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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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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尼:睡袍,先生。镶花边的睡袍,就像是用一层薄薄的空气做成的。卫生间里有一个水晶浴缸。我们把淋浴打开————水中加了香水。

    弗林特:(微笑着)你误解了我的问题,督察。我不是在说豪华公寓的美学价值。我想问你有没有找到什么可能与比约恩·福克纳的死有关的不寻常的东西?

    斯惠尼:有,先生。在客厅。

    弗林特:是什么?

    斯惠尼:一封信。摆在桌子上很显眼的地方。它封着口,地址栏里写着:“给最先找到它的人”。

    (弗林特从书记官那里拿来一封信,并递给斯惠尼)

    弗林特:就是这封信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

    弗林特:劳驾你给陪审团念一下行吗?

    斯惠尼:(读信)“如果未来的任何一位历史学家希望记下我对于人性的建议的话,我会说,在这个每扇门都向我打开的世界上,我只找到了两样值得享受的东西:我那根统治世界的皮鞭和凯伦·安德列。对于那些会使用这条建议的人,它的价值远比它给全人类造成的损失要大得多。比约恩·福克纳。”

    弗林特:(把信递给书记官)请递交作为证据。

    大法官海斯:采为证据A。

    弗林特:你针对这封信讯问安德列小姐了吗?

    斯惠尼:我讯问她了。她说这封信是福克纳写的,留在了桌子那里,并且命令她不准碰它,然后他就走出去,到了顶楼的花园里。当她看清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她上前与他发生了争斗,但是她无法阻止他。

    弗林特:你问她当晚和他们在一起的人是谁了吗?

    斯惠尼:我问了。她说有两个男人:他们是福克纳先生的朋友,她以前从未见过他们。福克纳先生当晚在一个夜总会接上了他俩,然后就带着他们。她说他们的名字是“杰里·怀特”和“迪克·桑德斯”。

    弗林特:你们试着在福克纳先生的熟人当中寻找叫这两个名字的人了吗?

    斯惠尼:是的。我们发现没人听说过他们。

    弗林特:而且安德列小姐告诉你,就像她在被讯问时说的一样,她从未见过那两个人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

    弗林特:她很强调这一点,是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很强调。

    弗林特:发问完毕,警官。

    史蒂文斯:安德列小姐告诉你,她为了阻止福克纳自杀与他发生了争斗。你在她的衣物上发现了任何证据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她的衣服被扯破了。衣服有钻石做的肩带,其中一条已经断了。所以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拎着衣服。

    史蒂文斯:你对以上这些怎么看?

    斯惠尼:(尴尬地)我必须回答吗?

    史蒂文斯:当然。

    斯惠尼:嗯……我希望她也弄断了另一条肩带。

    史蒂文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那件衣服看起来是在一次争斗中扯破的吗?

    斯惠尼:看起来是,是的,先生。

    史蒂文斯: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们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开卫生间的淋浴?

    斯惠尼:(尴尬地)呃,那个,因为我们听说福克纳的淋浴里装的不是水而是葡萄酒。

    史蒂文斯:(大笑)你一定是相信了所有有关比约恩·福克纳的传闻……发问完毕,警官。

    (斯惠尼离开证人席,退出法庭)

    弗林特:玛格达·斯文森!

    书记官:玛格达·斯文森!

    (玛格达·斯文森进入法庭,蹒跚走向证人席。她是个中年女人,身材肥胖,嘴唇紧绷而扭曲,眼神充满狐疑,显出一种做作的正直派头,令人不快。她的衣服平淡无奇,款式过时,整洁过度)

    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玛格达:(操瑞典口音)我宣誓。(她拿起《圣经》,缓缓举过嘴唇,庄严地吻了一下,再拿回原处,整个仪式充满了深邃、严肃的宗教气氛)

    弗林特:你叫什么名字?

    玛格达:你知道的。你刚才叫过我。

    弗林特:请回答我的问题,不要争辩。说出你的名字。

    玛格达:玛格达·斯文森。

    弗林特:你从事什么职业?

    玛格达:我是管家。

    弗林特:你最后是被谁雇佣?

    玛格达:比约恩·福克纳先生(1),在他以前是他的父亲。

    弗林特:你被他们雇佣了多长时间?

    玛格达:我为这个家族效力了三十八年。我还记得比约恩先生小时候的样子。

    弗林特:你到美国多久了?

    玛格达:我到这儿五年了。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交给了你什么任务?

    玛格达:我为他管理顶楼公寓。他基本上每年都会来这里。在他结婚之后,他走了,而我还留在这儿。但是我从未被这个人雇佣过。

    (她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指向凯伦)

    弗林特:好了,斯文森夫人,你————

    玛格达:(被冒犯地)斯文森小姐。

    弗林特:请原谅,斯文森小姐。对于安德列小姐与福克纳先生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玛格达:(极其愤慨地)像我这样正派体面的女人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但是这世间的罪恶真是伤风败俗。

    弗林特:跟我们说说。

    玛格达:这个女人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和福克纳先生上床。一个男人忘记睡床和办公桌间的界限可不怎么好。而她用她的爪子把两者都牢牢抓住。有时他们在床上讨论贷款和红利;有时,福克纳办公室的门被紧锁,在拉下来的百叶窗底下,我可以看到窗台上她的花边短裤。

    史蒂文斯:(一跃而起)法官大人!我们反对!

    弗林特:我想安德列小姐在若干年前就反对。

    史蒂文斯:这样的证词简直无法无天!

    弗林特:这些事实与他们的关系这一关键问题有关,并且————

    大法官海斯:(击他的小木槌)肃静,先生们!我要求证人在陈述证词时谨慎一点。

    玛格达:无论你用什么词汇来描述,罪恶还是罪恶,法官。

    弗林特:斯文森小姐,你知道除了德行以外,安德列小姐还对福克纳进行过什么不良教唆吗?

    玛格达:我知道。你试试清点他在那个女人身上浪费掉的钱吧。

    弗林特:你能告诉我们福克纳挥霍无度的事例吗?

    玛格达:我来告诉你。福克纳给她做了一件铂金睡袍。是的,我说的是铂金。网眼精致,精致而柔软,如同丝绸。她把这件衣服穿在她全裸的身体上。福克纳会在炉子里生一堆火,烤一烤这件衣服,然后给她穿上。等那衣服冷却下来,你就可以看见她银白光泽中的身体。要是全裸穿着这衣服的话,可就更像样了。她要求把这衣服烤到她能忍受的最高温度,如果它烫伤了她无耻的皮肤的话,她就大笑起来,异教徒的嘴脸原形毕露。福克纳会亲吻她的烫伤,真是如狼似虎的野蛮!

    史蒂文斯:法官大人!我们反对!这些证词与案件无关,而且引导陪审团对安德列小姐怀有偏见!

    凯伦:(非常镇定地)让她说去,史蒂文斯。

    (她看着陪审团,在一个转瞬即逝的刹那,我们看到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调皮、诱人、容光焕发。这个微笑让我们不得不对这个冷酷的女生意人感到惊愕,一种全新的女人气质显露无遗)

    或许她的话导致的偏见对我有利。

    (法庭当中一片骚动。史蒂文斯盯着凯伦。大法官海斯击槌)

    弗林特:我对史蒂文斯表示同情。他的委托人可不好对付。

    大法官海斯:肃静!反对无效。

    弗林特:你观察到福克纳先生对于他的婚姻的态度了吗?

    玛格达: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一个正派的男人找对了路子,当然应该快乐。

    弗林特:你知道他这些天在担心一些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可以最终导致他自杀吗?

    玛格达:不知道。没有。

    弗林特:那么,告诉我们,斯文森小姐,你观察到安德列小姐对于福克纳先生的婚姻的态度了吗?

    玛格达:她保持缄默,像一尊石头雕像。她————

    (这时法庭中一片骚动。南茜·李·福克纳出现在左侧供旁观者进出的门那里。南茜·李·福克纳二十二岁,金发,苗条,惹人喜爱,简直像个瓷娃娃。她白皙润泽的皮肤与她暗淡朴实、一成不变的黑衣服形成鲜明对比;那是丧服,朴素又很有品味。法庭上的每一个人都盯着她。凯伦慢慢转向她,但是南茜·李并没有看凯伦。弗林特不禁惊叫着感叹道)

    弗林特: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她用一种温柔的、缓缓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本来想让我出庭作证,是吗,弗林特?

    弗林特:是的,福克纳女士,但我以为你在加利福尼亚。

    南茜·李:我是在那里。但我溜了。

    弗林特:你溜了?

    南茜·李:父亲担心我的健康。他不许我回来。但我想为了我丈夫的名声……(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我要尽我的责任。我由你调遣,弗林特先生。

    弗林特:那我只有表达我最深切的感谢了,福克纳女士。请就座,一会就轮到你了。

    南茜·李:谢谢。

    (她坐在了右首边一个旁听席上,紧靠着墙)

    弗林特:(对玛格达说)你刚才正跟我们说安德列小姐对福克纳先生的婚姻的态度。

    玛格达:我说她保持缄默。不过福克纳先生结婚之后,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她在痛哭。痛哭,啜泣————那是她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弗林特:她看起来……很受打击吗?

    玛格达:受打击?不。不是她。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对她产生不了多大影响。我看到她在福克纳先生结婚的那天晚上就有了外遇。

    (法庭中一阵骚动。就连凯伦都注意到了,吓了一跳)

    弗林特:有外遇?和谁?

    玛格达: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在福克纳先生的婚礼当晚第一次见到他。

    弗林特:跟我们说说。

    玛格达:我参加了婚礼。啊,那太美好了。我可怜的比约恩先生那么英俊,年轻的新娘一袭白衣,如百合般可爱。(出声地吸鼻涕)我哭得像看着我自己的孩子结婚一样。(她的声音变了;她凶神恶煞地指着凯伦)但是她没有出席婚礼!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一直待在家吗?

    玛格达:她待在家。我回来得早。我从佣人的门进屋。她没听见我进来。她在家。但她不是独自一人。

    弗林特:谁跟她在一起?

    玛格达:是他。那个男人。在顶层的花园里。天很黑,但我看得见。他抱着她,我觉得他好像要压碎她的骨头。他挽着她向后倾倒,我觉得她快要碰到她在水池中的倒影了。然后他吻了她,我觉得他好像永远不会把他的嘴唇挪开。

    弗林特:然后呢?

    玛格达:她走到一边,说了些什么。我听不见,她的声音很轻。他一个字也没说。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亲吻它。他把她的手放在嘴唇上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我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回了房间。

    弗林特:你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玛格达:不知道。

    弗林特:你又看到过他吗?

    玛格达:是的。看到过一次。

    弗林特:那是在什么时候?

    玛格达:一月十六日的晚上。

    (法庭中一片骚动)

    弗林特:跟我们说说,斯文森小姐。

    玛格达:嗯,她那天奇怪极了。她把我叫过去,说我那天可以放假。我起了疑心。

    弗林特:是什么使你起了疑心?

    玛格达:我的休息日是星期四,而且我也没要求再休息一天。所以我说我不需要放假,但是她说她不需要我。于是我走了。

    弗林特:你什么时候走的?

    玛格达:大约四点钟。但是我想知道这幕后有什么秘密,我又回来了。

    弗林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玛格达:大约晚上十点。屋子里黑着灯,她不在家。于是我等着。半小时之后,我听到他们回来了。我看到福克纳先生与她在一起。所以我不敢再待下去。但是离开之前,我看到了和他们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喝醉了,我不认识他。

    弗林特:你认识另一个吗?

    玛格达:另一个————他个子高高的,身材瘦长,颧骨很尖。他就是我见过的那个吻安德列小姐的人。

    弗林特:(几乎是得意洋洋地)发问完毕,斯文森小姐。

    (玛格达要起身离开。史蒂文斯制止了她)

    史蒂文斯:等一等,斯文森小姐。我还想跟你谈一谈。

    玛格达:(愤愤不平地)谈什么?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

    史蒂文斯:你或许还知道另外一些问题的答案。好了,你刚才说你看见那个陌生人吻了安德列小姐。

    玛格达:是的,我看见过。

    史蒂文斯:你刚才说当晚你第一次见他时天很黑对吗?

    玛格达:是的,天很黑。

    史蒂文斯:然后,在一月十六日的晚上,当你费尽心机暗中监视女主人的时候,你说你看到她和福克纳先生一起进来了,并且你急着离开以免被逮住。我说的对吗?

    玛格达:你记性不错。

    史蒂文斯:你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两个男人对吗?

    玛格达:是的。

    史蒂文斯:那么你能告诉我们那个喝醉了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玛格达: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根本没时间辨别他的面孔,而且门口太黑了。

    史蒂文斯:所以啊!不是太黑了吗?你不是很着急吗?但是你怎么能够辨别出一个你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呢?

    玛格达:(带着极端正直的义愤)让我告诉你,先生!我刚刚宣过誓,我是虔诚的女人,我敬重誓言。但是我说那是同一个人,我再说一遍!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谢谢,斯文森小姐。

    (玛格达离开证人席,小心翼翼地避免直视凯伦。每双眼睛都转向了南茜·李·福克纳,因此法庭沉默了一刹那。弗林特庄严而清晰地传唤)

    弗林特: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站了起来,缓缓走向证人席,好像每一步都使她精疲力竭。她很冷静,但给人的印象是这场浩劫使她痛苦万分,她到这儿来完成她的职责需要莫大的勇气)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南茜·李:我宣誓。

    弗林特:你叫什么名字?

    南茜·李:南茜·李·福克纳。

    弗林特:福克纳在世时,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南茜·李:我是……他的妻子。

    弗林特:我明白这对你来讲有多痛苦,福克纳女士,你的勇气可嘉,但我将会问你一些可能勾起伤心回忆的问题。

    南茜·李:我准备好了,弗林特先生。

    弗林特:你第一次与比约恩·福克纳相见是什么时候?

    南茜·李:去年八月。

    弗林特:你是在哪儿见到他的?

    南茜·李:在纽波特(2),我朋友桑德拉·凡·伦斯勒的舞会上。

    弗林特:能劳驾跟我们说说吗,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桑德拉给我们互相作了介绍。我记得她说:“你可遇上了个棘手的人,南茜。我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个人加入你的名流好友当中。”桑德拉总是在夸大我的知名度……当晚我和他跳了舞。我们在花园中,在小树林里跳舞,一直跳到池塘旁边。在黑暗当中只有我们两人,只有《蓝色多瑙河》华尔兹音乐的微弱声音填充着沉寂。福克纳先生伸手给我摘了一朵玫瑰。当他折玫瑰的时候,他的手扫过了我赤裸的肩膀。莫明其妙地,我脸红了。他注意到了,殷勤地微笑着表示抱歉。然后他把我带回了客人中间……我觉得那个晚上我们彼此都感到一种心照不宣,因为我们都未再与别人跳舞。

    弗林特:你什么时候又见到了福克纳先生?

    南茜·李:三天之后。我邀请他来我在长岛的家共进晚餐。那是一顿地道的瑞典菜————我自己做的。

    弗林特:在那以后你经常见到他吗?

    南茜·李:是的,经常见。他对我的拜访越来越频繁,直到有一天……

    (她的声音中断了)

    弗林特:直到有一天?

    南茜·李:(她的音量略大于低语)一天他向我求婚了。

    弗林特:给我们讲讲,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我们开车兜风,福克纳先生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天天气晴好,阳光明亮,有点冷。我开我的车————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年轻,那么幸福,我开始走神。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沉默了几秒,好像在与回忆的痛苦搏斗,然后她恢复了原状,微笑了一下以示抱歉)

    不好意思。回忆那些日子……对我来说……有一点困难……当时我走神了……我走神得都迷了路。我们在一条奇怪的乡村小道上停了下来。我大笑起来,然后说:“我们迷路了。我把你绑架了,我不会释放你了。”他回答:“你想要的赎金一定不是钱。”然后,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直直地看着我,说:“再装也是徒劳了。我爱你,南茜……”

    (一阵呜咽打断了她的声音。她把她的脸埋进了花边手帕里)

    弗林特:我感到非常抱歉,福克纳女士。如果你愿意今天先到这儿,明天再接着说的话————

    南茜·李:(抬起头)谢谢,我还好。我可以说下去。那是我头一次听说了福克纳先生财务的危急状况。他说他必须跟我说实话,他还说如果他什么都不能给我的话,他就不能要求娶我。但是我……我爱他。所以我告诉他我从来都视金钱如粪土。

    弗林特:当你们宣布订婚的时候,福克纳先生对未来感到无望吗?

    南茜·李:不,一点也不。他说我对他的忠诚以及我的勇气帮了他许多。我告诉他我们的职责是拯救他的公司,是对那个被他欺骗的世界负责,而不是保全自己。我使他意识到他过去犯下的错误,他已做好了补救错误的准备。我们一起走进了新生活,一个为服务于他人和他人的福利而无私奉献的新生活。

    弗林特:结婚之后你还留在纽约吗?

    南茜·李:是的。我们住在我长岛的住所。福克纳先生放弃了他在纽约的顶楼豪宅。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告诉你他与安德列小姐的关系了吗?

    南茜·李:没有,他当时没有。但是他在我们结婚两周后告诉了我。他来到我面前,说:“我亲爱的,我有一个女人————我曾经有一个女人————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我说:“我知道。如果你不愿说的话,你可以只字不提,亲爱的。”

    弗林特:福克纳跟你说什么?

    南茜·李:他说:“凯伦·安德列是我黑暗时代的原因和象征。我要解雇她了。”

    弗林特:你怎么回答?

    南茜·李:我说我理解他,他是对的。“但是,”我说,“我们也不能太残忍。也许你该给安德列小姐找一个新的位置。”他说他会在经济上资助她,但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弗林特:因此他是自愿地,出于自己的决定,解雇安德列小姐的吗?

    南茜·李:(骄傲地)弗林特先生,世界上有两种女人。而我这种女人是从不嫉妒别人的。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与你结婚后生意怎么样?

    南茜·李:我恐怕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不过,我知道我父亲贷给了我丈夫一笔款子————一笔相当大的款子。

    弗林特:福克纳女士,你能否告诉我们,你觉得你丈夫有没有可能有自杀的动机?

    南茜·李:我觉得这完全不可能。

    弗林特:他和你说过他未来的计划吗?

    南茜·李:我们曾经一起梦想未来。甚至……甚至在他……在他死前的那个晚上。我们靠着炉火坐着,在他的书房里,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时日。我们知道我们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再富有起来了,可能永远都不会了。但是我们不在乎。我们彻底放弃了物质追求,还有物质追求的必然结果:骄傲、自私、野心、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妄想。我们想要把我们的生命投入到精神价值中去。我们计划离开这座城市,脱离终日挥霍无度的圈子,成为和大家一样的人。

    弗林特:这发生在一月十五日的晚上,他死前的最后一天?

    南茜·李:(无力地)是的。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一月十六日在做什么?

    南茜·李:他整天待在城里,如同往常一样打理生意。他黄昏才回来。他说他得参加一个纽约的商业宴会,所以他没在家吃晚饭。他大约六点钟离开了家。

    弗林特:福克纳参加的是什么宴会?

    南茜·李:他没跟我说,我也没问。我承诺不干涉他的生意。

    弗林特:在他当晚向你道别的时候,你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了吗?

    南茜·李:没有,一点也没有。他吻了我,并说他尽量早点回家。我站在门口看他开车离开。车子在黄昏中消失时他还朝我招手。我在那儿站了几分钟,想着我们有多幸福,想着我们的爱情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梦,像一首妙手偶得的田园小诗,像……(她的声音颤抖了)我那时不知道我们美好的罗曼史会……间接地……由于嫉妒……导致他的……他的死。

    (她深深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里,出声地啜泣着,这时史蒂文斯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史蒂文斯:法官大人!我们反对!提请法官批准,这句话必须被删掉。

    大法官海斯:证人的最后一句话会被删去。

    弗林特:谢谢,福克纳女士。发问完毕。

    史蒂文斯:(冷酷地)你现在能够回答一些问题吗,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抬起她泪流满面的脸庞,骄傲地)想问多少问多少,史蒂文斯先生。

    史蒂文斯:(柔和地)你刚刚说你的罗曼史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不是吗?

    南茜·李:我是这么说了。

    史蒂文斯:一个涤荡灵魂的郑重誓言?

    南茜·李:是的。

    史蒂文斯:一个基于相互信任的关系,美丽而且振奋人心?

    南茜·李:(开始有一点吃惊)是的。

    史蒂文斯:(口气发生转变,强烈地)那你为什么还要雇一个侦探监视你的丈夫?

    南茜·李:(有些慌乱地)我……就是……我雇侦探不是为了监视我的丈夫。我雇他是为了保护我的丈夫。

    史蒂文斯: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南茜·李:嗯……就是……嗯,一段时间之前,福克纳先生曾经受到一个匪徒的威胁————这个匪徒叫“虎胆”里根。我相信人们是这样叫他的。福克纳先生没在意这个匪徒————没人能够吓着福克纳先生————并且他拒绝雇保镖。但是我很担心……因此我们一结婚,我就雇了凡·福力特先生去观察他。我是偷偷干的,因为我知道福克纳先生肯定会反对。

    史蒂文斯:一个在远处跟踪的侦探,怎么能保护福克纳先生?

    南茜·李:嗯,我听说黑社会有办法察觉有人在跟踪。我觉得他们不会袭击一个总是在观察之下的人。

    史蒂文斯:那么凡·福力特先生的全部职责就是观察福克纳先生?

    南茜·李:是的。

    史蒂文斯:只观察福克纳先生一个人吗?

    南茜·李:是的。

    史蒂文斯:不是福克纳先生和安德列小姐吗?

    南茜·李:这种假设是对我的侮辱。

    史蒂文斯:我觉得你一直在不停地侮辱我,福克纳女士。

    南茜·李:我很抱歉,史蒂文斯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不是有意的。

    史蒂文斯:你是不是说过,福克纳先生告诉你他再也不想见到安德列小姐了?

    南茜·李:是的,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史蒂文斯:但是他在结婚之后还频繁拜访她,而且是在夜里。你的侦探告诉你了,不是吗?

    南茜·李:是的。我知道。

    史蒂文斯:你怎么解释?

    南茜·李:我没法解释,我怎么知道她对他进行了什么敲诈勒索?

    史蒂文斯:你怎么解释福克纳向你撒谎说他在一月十六日的晚上去参加一个商业宴会,实则直接去了安德列小姐家的事实?

    南茜·李:如果我能够解释的话,史蒂文斯先生,我就为你省去了庭审的诸多麻烦。那样我们就可以解释我丈夫的离奇死亡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她以一些他不能告诉我的原因使他到她的房子那里去————然后我就只知道他在那天晚上死了。

    史蒂文斯:福克纳女士,我想要你再回答一个问题。

    南茜·李:嗯?

    史蒂文斯:我想要你在此立下誓言,比约恩·福克纳是爱你的。

    南茜·李:比约恩·福克纳是爱我的。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福克纳女士。

    凯伦:(平静地,清晰地)不。还没问完。

    (所有眼睛都转向她)

    再问她一个问题,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什么问题,安德列小姐?

    凯伦:问她她爱不爱他。

    南茜·李:(直直坐着,摆出完美女人冷冰冰的姿势)是的,安德列小姐,我爱他。

    凯伦:(一跃而起)那你怎么能按着你的意思信口开河地代他说话?你怎么能坐在这儿满口谎言,在他不能来这儿为他自己辩解的时候在他的事情上说假话?

    (大法官海斯重重击槌。南茜·李倒吸一口气,一跃而起)

    南茜·李:我再也受不了了!为什么我要被……被谋杀我丈夫的人提问!

    (她又坐回椅子上,啜泣着。弗林特冲向她)

    凯伦:(平静地)发问完毕。

    弗林特:我非常抱歉,福克纳女士!

    大法官海斯:法庭将休庭至明早十时。

    (全体起立。大法官海斯离开法庭,弗林特扶着南茜·李从证人席上下来。走过凯伦身边的时候,她给了凯伦一个轻蔑的白眼。凯伦笔直地站着,大声地说,因此所有的脑袋都转向了她)

    凯伦:我们两人中的一个在撒谎。我们两个都知道是谁。

    (幕落)

    ————————————————————————————————————————

    (1)“先生”原文为德语Herr,与其瑞典口音有关,下文凡为玛格达语处同。玛格达的英语不地道,有大量的语法错误。————译注

    (2)美国罗得岛州避暑胜地。————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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