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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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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布置成一个纽约法庭。法庭面对观众,因此观众相当于坐在真实法庭中的旁听席。舞台后部中央的高台上是大法官的办公桌,桌子后面是通往法官议事室的门,门的左边是面向观众的证人席,它的后面则是通向陪审室的门。大法官办公桌前是法庭书记官的办公桌;右面是————法庭办事员的办公桌。它的后面有一扇供证人进入法庭的门。舞台前方的右侧是被告及其律师的桌子;左侧是原告的桌子。靠墙的左面是陪审团成员的十二个座位。再向台前则有一扇供旁听者进场的门。对面墙边的右侧是供旁听者的座位。舞台上分别有几级台阶通向左右通道。大幕拉开时,法庭已经准备好开庭,但大法官仍未出现。原告与被告在各自的桌前做好了准备。

    公诉人弗林特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他的温文尔雅,就如同家庭中受人尊敬的父亲,可是他的性格却有典当商的精明和锐利。被告律师史蒂文斯个子高挑,鬓发灰白,显示出久经世故的人固有的整洁、诡辩和高雅。他正看着他的委托人,可他的委托人没对他有半点注意。那位委托人坐在被告席的桌前平静地,几乎是自傲地,仔细观察着观众。委托人,即被告凯伦·安德列有二十八岁,旁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想要对付得了她,得要一个动物驯养师,而不是一个律师。在她的神色中,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任何反抗;那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无动于衷的平静。但是,从她身躯苗条的傲然不动当中,从她头颅高昂的颐指气使当中,从她头发蓬乱的桀骜不驯当中,人们依旧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活力,一种原欲的烈火,一种未被驯化的力量。她的着装因为简洁考究,因而引人注目;观众可以注意到,着装体现出的不是属于注重穿着的女人的高雅气质,而是低调的奢华;或者倒不如说她可以在不经意间,把褴褛的衣衫都变得优雅动人。

    大幕拉开时观众席的灯光不要熄灭。

    法警:全体注意!

    (全体起立,大法官海斯进入法庭,法警击槌)

    纽约州第十一高级法庭。尊敬的大法官威廉·海斯主持。

    (法官就座,法警击槌,所有人坐下)

    大法官海斯:纽约州人民诉凯伦·安德列。

    弗林特:准备就绪,法官大人。

    史蒂文斯:准备就绪,法官大人。

    大法官海斯:书记官,请选出陪审团。

    (书记官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踏上舞台,站在幕布前,向观众们讲话)

    书记官: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将有可能成为这宗案子的陪审员。你们当中的十二位将被挑出来执行这项使命。如果您被选中,劳驾您到这里来就座,并听取大法官海斯对你们的指示。

    (他念了十二个名字。陪审员在各自的位置就座。如果有人不愿担任陪审员,或者缺席,书记官就再叫一些名字。陪审员就座之后,观众席上的灯光熄灭。大法官海斯向全体陪审员讲话)

    大法官海斯: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是这起诉讼的陪审员。庭审全部结束后,你们会回到陪审室,基于你们自己的判断进行投票。每天庭审结束后,会有法警护送你们到陪审室,在此之前你们不能离开座位。我要求你们认真倾听证词,以你们最佳的能力和最公正的品德进行判决。你们有权决定被告的罪名是否成立,她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公诉人可以开始陈述。

    (公诉人弗林特站起来,向陪审席发言)

    弗林特: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一月十六日,将近午夜的时候,当百老汇的灯光照耀在欢闹的人群之上,它所造就的电气的黎明熠熠生辉。这时,一具男人的身体从空中疾速跌落,重重撞击在福克纳大厦脚下的地面上————摔得面目全非。那具身体曾经是瑞典大名鼎鼎的财阀————比约恩·福克纳。他从他位于五十层的豪华顶楼公寓上摔了下来。我们被告知,是自杀。这是一个不愿屈膝于将临之毁灭的伟人。他一定觉得从摩天大楼的屋顶坠落,比从他那摇摇欲坠的金融独裁者的宝座上滑落下来要更快、更轻松。仅仅在几个月以前,在世界上每宗巨大的黄金交易背后,都矗立着这位名人:年纪轻轻、高高的个子、挂着高傲的笑容。他的一只手的掌心,把握着若干王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另一只手则紧握着皮鞭。如果把世界比作生命,黄金是血液,那么比约恩·福克纳则可谓世界的心脏,掌握着世界所有暗藏着的动脉,调节着它的每一次收缩和舒张、每一下脉搏。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世界刚刚犯了心脏病。就像其他的心脏病突发一样,事情来得相当突然,在这之前,没人怀疑过福克纳公司的基座上竟横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金融骗局。他去世仅仅几天,地球就由于他所辖生意的崩溃而震颤;当那颗巨大的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刻,数以千计的投资者都因为心脏病突发导致的瘫痪而遭受打击。比约恩·福克纳面对这个世界有过艰难的挣扎,但是他内心的挣扎却更加痛苦。我们的庭审正是要揭开这段挣扎的神秘面纱。两个女人统治了他的生命————还有死亡。这里就有其中之一,女士们,先生们。

    (指向凯伦)

    凯伦·安德列,福克纳精明强干的秘书和臭名昭著的情妇。六个月前,福克纳来到美国申请贷款,以期拯救他的财富,命运却给予了他一种拯救他心灵的方式————一个可爱的姑娘,大慈善家约翰·格雷汉姆·怀特菲尔德唯一的女儿,南茜·李·福克纳。她现在是福克纳先生的遗孀。福克纳认为,他年轻新娘的可爱和善良能够救他于水火。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在新婚两周之后就辞退了他的秘书————凯伦·安德列。他与她从此一刀两断。但是,女士们,先生们,一个人要想跟一个像凯伦·安德列这样的女人一刀两断可并不容易。我们可以想象,在她的心中闷烧着怎样的憎恨与仇念;这一切在一月十六日的晚上冒出了火焰。比约恩·福克纳不是自杀。他死于谋杀,死于那双精巧能干的手。这双手今天就在你们面前。

    (他指向凯伦)

    这双手帮助比约恩·福克纳登上了世界的顶端;这双手也从高处把他重重掷下,摔落在和这女人的心灵一样冰冷的人行道上。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证明这一切。

    (弗林特停了一下,然后开始传唤证人)

    我们的第一位证人是柯克兰医生。

    书记官:柯克兰医生!

    (柯克兰医生年迈、温和,表情无动于衷,他走向证人席)

    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柯克兰:我宣誓。

    弗林特:请说出你的姓名。

    柯克兰:托马斯·柯克兰。

    弗林特:你从事什么职业?

    柯克兰:我是本地的验尸官。

    弗林特:你在一月十六号的晚上因你的职责被叫去做了什么?

    柯克兰:我被叫去查验比约恩·福克纳的尸体。

    弗林特:你都发现了什么?

    柯克兰:一具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弗林特:你判断的死因是什么?

    柯克兰:从高处坠落。

    弗林特:你验尸时,福克纳已死去多长时间了?

    柯克兰:我在坠楼事件发生之后半个小时到达现场。

    弗林特:从尸体的情况来判断,你能够确切说出他死去多长时间了吗?

    柯克兰:我不能。由于天气寒冷,血液会迅速凝结,几个小时的区别没法觉察。

    弗林特:因此,福克纳死亡的时间早于半小时前也是有可能的吗?

    柯克兰:是有可能的。

    弗林特:他的死可能由于非坠落的原因导致吗?

    柯克兰:我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弗林特:比如他的颅骨是否在坠落前就破碎了呢?你根据尸检能够找到答案吗?

    柯克兰:不能。鉴于尸体的情况,不可能做出任何判断。

    弗林特:发问完毕,柯克兰医生。

    史蒂文斯:柯克兰医生,你有没有在尸检当中发现早先的伤口?

    柯克兰:不,我没有。

    史蒂文斯:你是否发现了任何迹象表明死亡是由于非坠落的原因?

    柯克兰:不,我没有。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

    (柯克兰医生离开证人席,退出法庭)

    弗林特:约翰·哈特金斯!

    书记官:约翰·哈特金斯!

    (哈特金斯是一个怯懦的上了年纪的男人,整洁但寒酸;他胆怯而畏缩地走向证人席,两手紧张地拨弄着帽子)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哈特金斯:是的,先生,我宣誓。

    弗林特:你的姓名?

    哈特金斯:(胆怯地)约翰·约瑟夫·哈特金斯。

    弗林特:你从事什么职业?

    哈特金斯:我是福克纳大厦的夜班警卫,先生。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在那座大厦里有商用办公室吗?

    哈特金斯:有,先生。

    弗林特:你知道是谁拥有大厦屋顶上的豪华公寓吗?

    哈特金斯:当然,先生。福克纳先生是公寓的主人。

    弗林特:那么又是谁住在那儿呢?

    哈特金斯:福克纳先生和安德列小姐,先生。我是说,在福克纳先生结婚之前。

    弗林特:结婚之后呢?

    哈特金斯:福克纳先生结婚之后,安德列小姐住在那里————独自一人。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结婚之后,你曾见过他拜访安德列小姐吗?

    哈特金斯:只有一次,先生。

    弗林特:是在什么时候?

    哈特金斯:一月十六日的晚上。

    弗林特:请描述当时的情况,哈特金斯先生。

    哈特金斯:嗯,先生,那是在大约十点半的样子————

    弗林特: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时间的?

    哈特金斯:我十点上岗,先生,那时我到岗还没有半个小时。门铃响了。我走到大厅,然后开了门。是安德列小姐,福克纳先生跟她在一起。我很吃惊,因为安德列小姐有她自己的钥匙,并且她通常都自己开门。

    弗林特:她和福克纳先生单独在一起吗?

    哈特金斯:不是的,先生。还有另两位先生与他们同来。

    弗林特:这两位先生是谁?

    哈特金斯:我不知道,先生。

    弗林特:你之前见过他们吗?

    哈特金斯:没有,先生,从来没有。

    弗林特: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哈特金斯:他们个子都很高,比较瘦,两个人都是。我记得,一个下巴很尖。另一个————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先生,因为他的帽子折下来遮住了眼睛。他一定是有点喝多了,恕我直言,先生。

    弗林特:你说他喝多了是指什么?

    哈特金斯:嗯,恕我直言,他似乎有点全身僵硬,先生。他脚下不稳,因此福克纳先生和另一位先生不得不帮他一把。他们几乎是把他拽进了电梯。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显得忧心忡忡吗?

    哈特金斯:不,先生。正相反,他看起来很高兴。

    弗林特:他看起来像是要预谋自杀的人吗?

    史蒂文斯:法官大人,我们反对!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弗林特:这一行人当中其他的人也显得很高兴吗?

    哈特金斯:是的,先生。安德列小姐面带微笑。福克纳先生在走进电梯的时候还笑了几声。

    弗林特:你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当晚离开了吗?

    哈特金斯:是的,先生。第一个人在十五分钟后就离开了。

    弗林特:离开的是谁?

    哈特金斯:喝醉了的那个,先生。他乘电梯下的楼,自己一个人。他没有刚才那么酩酊大醉。他能走路,只是踉踉跄跄。

    弗林特:你看到他去哪里了吗?

    哈特金斯:嗯,鉴于他当时的状况,我想扶他走到门口。但是他看到我走过去便快速离开了。他进了一辆车,那辆车当时就停在大厦入口。他还醉着酒呢,就踩下了油门!但我确信他走不远的。警察会把他逮住的。

    弗林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哈特金斯:因为有一辆车紧跟着他开动了。

    (凯伦突然从她冻结了一般的平静当中苏醒过来。她猛地站起来,突然问哈特金斯)

    凯伦:什么车?

    大法官海斯:被告请保持沉默。

    (史蒂文斯向凯伦耳语了几句,使她坐了下来)

    弗林特:如果安德列小姐让我提问的话,我会满足她的好奇。我刚刚正要问,什么车,哈特金斯先生?

    哈特金斯: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先生。那辆车停在离他两辆车的地方。

    弗林特:车里面有谁?

    哈特金斯:我只看到了一个男人。

    弗林特:是什么让你认为他是在跟着第一辆车?

    哈特金斯:嗯,我也不是很确定,先生。只是它们同时开动,看起来很可笑。

    弗林特:你看到安德列小姐的另一位客人离开了吗?

    哈特金斯:是的,先生。还没有十分钟,他就走出了电梯。

    弗林特:他做了什么?

    哈特金斯:没什么不寻常的,先生。他看起来在赶时间。他直接出去了。

    弗林特:后来发生了什么?

    哈特金斯:我开始巡视整栋大厦;然后,过了得有一个小时,我听到了外面的尖叫声,是在街上。我冲下来,当我到大厅的时候,我看到安德列小姐从电梯里跑了出来,她的睡袍被扯破了,哭得泣不成声。我跟着她跑。我们推开外面围观的人群,是福克纳先生散落在人行道上。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做了什么?

    哈特金斯:她尖叫起来,然后扑通跪地。太可怕了,先生。我还从没看到过如此破碎的人体。

    弗林特:发问完毕,哈特金斯先生。

    史蒂文斯:你刚才说,你还没见过福克纳先生在结婚之后拜访安德列小姐,除了那个晚上。那么,请告诉我,你总是能够看到晚上进入大厦的每一个访客吗?

    哈特金斯:不,先生。我并不是随时都在大厅,我需要四处巡视。如果客人有钥匙的话,他就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大厦。

    史蒂文斯:那就是说,安德列小姐可能有很多访客,包括福克纳在内,而你却没有看见?

    哈特金斯:是的,先生,就是这样。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

    (哈特金斯离开证人席,退出法庭)

    弗林特:荷马·凡·福力特!

    书记官:荷马·凡·福力特!

    (荷马·凡·福力特出现了。他个子高高的,不年轻了。对他最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一本正经”。他的衣着很正经————潇洒而不落俗;他的举止很正经————沉着、精确、非常有条理。他有些怯懦,但是显得十分高贵)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凡·福力特:我宣誓。

    弗林特:你的姓名?

    凡·福力特:荷马·赫伯特·凡·福力特。

    弗林特:你从事什么职业?

    凡·福力特:私人侦探。

    弗林特:你的上一个任务是什么?

    凡·福力特:跟踪比约恩·福克纳先生。

    弗林特:谁雇你做这件事?

    凡·福力特:比约恩·福克纳夫人。

    (法庭中产生了轻微的骚动)

    弗林特:一月十六日的晚上你也在跟踪福克纳先生吗?

    凡·福力特:是的。

    弗林特:劳驾给我们大家描述一下。

    凡·福力特:我从下午六时十三分开始说起。

    弗林特:你怎么知道时间的,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这是我职责的一部分。必须记录下时间并将其报告给福克纳夫人。

    弗林特:我明白了。

    凡·福力特:(他说话迅速、清晰,好像在向主人报告一样)下午六时十三分,福克纳先生离开了他在长岛的家。他着正装,自己开车,独自一人。特别记录:他开车以不寻常的速度直奔纽约。

    弗林特:福克纳先生去了哪里?

    凡·福力特:他开车到福克纳大厦,走了进去。这时是下午七时五十七分,办公室都关门了。我在外面等着,坐在车里。晚上九时三十五分,福克纳先生与安德列小姐从大厦里走了出来。安德列小姐穿着正式。特别记录:安德列小姐戴着比例失调的淡紫色胸前花饰。他们开车离开了。

    弗林特:他们去了哪里?

    凡·福力特:这世上没有人永远不出差错。

    弗林特:你什么意思?

    凡·福力特:我跟丢了。福克纳先生的车速很快,而且我还遇上了事故。

    弗林特:什么事故?

    凡·福力特:我的车的左防护板撞上了一辆卡车。福克纳夫人会为这起事故的损失埋单。

    弗林特:你跟丢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凡·福力特:回到福克纳大厦,守株待兔。

    弗林特: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凡·福力特:晚上十点半。一辆灰色的车跟着他们。福克纳先生下了车之后去帮安德列小姐。当安德列小姐按响门铃的时候,他打开了灰色车的车门,一个穿着正式的高个子绅士下了车。然后他们一起帮助第三位绅士下车,这一位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运动大衣。特别记录:这里提到的这位绅士看起来已是酩酊大醉。他们全都进了福克纳大厦。

    弗林特:然后你做了什么?

    凡·福力特:我离开我的车,走进了福克纳大厦路对面的盖里烧烤店。我要解释一下,我允许自己在跟踪的过程中每四小时吃一顿饭,这时距离我们离开长岛已经有了四个小时。我坐在窗边,看着福克纳大厦的入口。

    弗林特:你观察到了什么?

    凡·福力特:什么都没有————有一刻钟。然后那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出来了,发动了汽车————那辆灰色的汽车。很明显他在赶时间。他驱车向南。

    弗林特:你看到另一个陌生人离开了吗?

    凡·福力特:是的,那是又过了十分钟之后。他上了一辆紧靠路边停放的车。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停在那里的,但是它确实在那里,而且看上去他有车的钥匙,因为他坐了进去然后开走了。他也驱车向南。

    弗林特:你曾看过福克纳先生与这二位在一起吗?

    凡·福力特: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

    弗林特:他们走后你做了什么?

    凡·福力特:我等待着。福克纳先生现在和安德列小姐独自待在豪华顶楼里了。我非常好奇————出于职业原因。我决定做一些近距离侦查。我有一个特别的观察点;我曾经使用过。

    弗林特:在哪里?

    凡·福力特:在“天顶”夜总会,位于布鲁克斯大厦的顶层,与福克纳大厦只隔三幢楼。那里有一个露天走廊,就在舞厅旁边。你只要走出去,就可以把福克纳的豪华顶楼看得一清二楚。我走出去,看了一眼,叫出了声来。

    弗林特:你看到了什么?

    凡·福力特:没有灯光。凯伦·安德列的白色睡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把一个男人的身体举到了花园的矮墙上。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是福克纳。他不省人事,没有反抗。她全力地推他。他从墙上滚了下去,在半空中直直坠落。

    弗林特: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凡·福力特:我冲回夜总会的餐厅,把我看到的一切喊了出来。一群人跟着我下到福克纳大厦那里。我们看到人行道上那血淋淋的一团糟,安德列小姐在对着它啜泣,简直可以打动一个来看首演的观众。

    弗林特:你跟她说话了吗?

    凡·福力特:没有。警察到了之后,我向他们报告了我看到的这些,就像我告诉你的一样。

    弗林特:发问完毕,请被告律师发问。

    (史蒂文斯站起来,朝凡·福力特缓缓走过去,紧紧盯着他)

    史蒂文斯: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凡·福力特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受雇于福克纳夫人的?

    凡·福力特:去年十月十三日。

    史蒂文斯:你能告诉我们福克纳先生和福克纳夫人结婚的日期吗?

    凡·福力特:十月十二日。前一天。

    史蒂文斯:正是如此。就在前一天。换句话说,福克纳夫人从结婚第二天起就雇用你监视她的丈夫,是这样吗?

    凡·福力特:看起来是这样。

    史蒂文斯:福克纳夫人雇你的时候给了你什么指示?

    凡·福力特:观察福克纳先生的一举一动,然后一五一十地向她汇报。

    史蒂文斯:她指示过你特别注意安德列小姐吗?

    凡·福力特:没有。

    史蒂文斯:福克纳先生在他结婚之后拜访过安德列小姐吗?

    凡·福力特:是的,经常拜访。

    史蒂文斯:在白天吗?

    凡·福力特:极少。

    史蒂文斯:福克纳夫人对这些报告都作何反应?

    凡·福力特:福克纳夫人是一位贵妇,因此她没什么反应。

    史蒂文斯:她看起来相当担忧吗?

    凡·福力特:我并不这么认为。(他有一点不自然地慷慨激昂地说)福克纳先生是最专情的丈夫,他深深地爱着他的妻子。

    史蒂文斯:你是如何知道的?

    凡·福力特:这是福克纳夫人自己的话。

    史蒂文斯:好,那么,凡·福力特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们一月十六日晚上你出发去“天顶”夜总会时的确切时间?

    凡·福力特:确切时间是十一时三十二分。

    史蒂文斯:从福克纳大厦到天顶走路要多长时间?

    凡·福力特:三分钟。

    史蒂文斯:你到达“天顶”的露台时是什么时间?

    凡·福力特:十一时五十七分。

    史蒂文斯:那么你用了整整二十五分钟到达露台。你在其余的时间做了什么?

    凡·福力特:“天顶”那里当然还有舞厅……还有其他东西。

    史蒂文斯:你有没有好好享受……“其他东西”?

    凡·福力特:呃,如果我猜透了你充满好奇的潜台词的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是喝了几杯酒。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说我喝醉了。

    史蒂文斯:我并没想那么说————到目前为止。好了,那么,你看到安德列小姐把福克纳先生从屋顶推了下来,那离你还有一段距离,周遭一片黑暗,并且你还……呃,我们可以说你喝了几杯酒吗?

    凡·福力特:喝酒与这件事毫不相干。

    史蒂文斯:你非常确定她在推他吗?她难道不可能是在和他争斗吗?

    凡·福力特:嗯,如果你管那个叫争斗的话,那种争斗的方式真是很可笑。假如我在和一个男人争斗,我不可能把他举起来,从他的……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把他举起来。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在你出庭作证之前,福克纳夫人对你都有哪些指示?

    凡·福力特:(义愤填膺)我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任何指示。我想告诉你的是,福克纳夫人现在即便想指示我什么,也毫不现实。她被她父亲带到了加利福尼亚————舒缓一下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你觉得福克纳先生的自杀使得福克纳夫人感到心满意足吗?

    弗林特:我们反对!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福克纳先生死于谋杀的目击者对于福克纳夫人价值有多大?

    弗林特:(一跃而起)我们反对,法官大人!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凡·福力特:我想提醒史蒂文斯先生,你很可能因为这样的含沙射影而遭到控告。

    史蒂文斯:我才没有含沙射影,凡·福力特先生。我只是用一般的方式问个问题。

    凡·福力特:呃,我想告诉你的是————也是用你所谓一般的方式————作伪证不是私人侦探的职责。

    史蒂文斯:这个规则没有例外吗?

    凡·福力特:绝对没有!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凡·福力特先生。

    凯伦:还没完。我要你再问他两个问题,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当然可以,安德列小姐。什么问题?

    (凯伦朝史蒂文斯耳语了几句;他非常震惊)

    史蒂文斯:你开什么样的车,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同样震惊)一辆褐色别克双门轿车。去年的一款车型。很旧但是很皮实。

    (凯伦又朝史蒂文斯耳语了几句)

    史蒂文斯:你看到任何车跟着灰衣男子的车开走吗,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我回忆不起来了。当时交通比较拥堵。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离开)

    弗林特:斯惠尼警官!

    书记官:斯惠尼警官!

    (斯惠尼警官有着一张圆脸,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朝证人席走过来)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斯惠尼:我宣誓。

    弗林特:你的姓名?

    斯惠尼:埃尔玛·斯惠尼。

    弗林特:你的职业?

    斯惠尼:警务督察。

    弗林特:在一月十六日的晚上,你被叫去调查比约恩·福克纳的死了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我是到达现场的第一位警官。

    弗林特:你当时讯问安德列小姐了吗?

    斯惠尼:当时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个叫作凡·福力特的家伙就急急忙忙跑到我这儿来,冲我大喊他看到凯伦·安德列把福克纳从楼顶扔下来。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对此作何反应?

    斯惠尼:她惊呆了。她站在那里,她的眼睛睁大,好像要跳出来一样。然后,先生,她开始大笑,笑声几乎击穿了我的心脏。我觉得她疯了。

    弗林特:你做了些什么?

    斯惠尼:我命令她不准擅自走动,等待讯问,然后我们把她带进电梯一起上楼————去检查顶层的豪华公寓。多么富丽堂皇!

    弗林特:你找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了吗?

    斯惠尼:不寻常的————是的,先生。那间卧室。

    弗林特:那么你在那间卧室里找到了什么?

    斯惠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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