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这个……”

    这都怪他当初上学时不认真，还没毕业就把理化知识还给了体育老师，闹的很多事情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虽然满心的腹诽，可李贵见贾宝玉阴沉着脸，到底没敢多劝，只能苦着脸暗暗盘算，回去后该如何替他遮盖开脱。

    直到方才亲眼目睹了电报的妙用，这一偏见才轰然崩塌！

    却说听焦顺将前因后果讲完，隆源帝的脸色不自觉便沉了下来，蹙眉道：“这么说，西夷若是捅破了这次窗户纸，造出此物也并不费力？”

    史湘云略一犹豫，见校场上偷看这边儿的人越来越多，便对贾宝玉道：“二哥哥，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该在仕途经济上多用用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冲焦顺一甩袖子道：“焦祭酒且先退下吧，让皇帝好好调理调理，有什么等以后再奏对也不迟。”

    说着，陡然抬高音量：“传旨，晋工学祭酒焦顺三等将军爵位，赐其妻史氏为三品淑人！”

    他平生最惧别离，想到有了这电报机，日后即便姐妹们各奔东西，还是能随时进行联络，便欢喜的手舞足蹈起来。

    李贵愣了一下，也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苦着脸劝道：“我的爷唉，这典礼才刚开始没多久，您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去可怎么跟老爷……”

    但旋即他却又笑道：“不过爱卿也不必妄自菲薄，西人虽有造出此物条件，却还不是让爱卿抢在了前面？可见我天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只等新政推行日久，必能将西夷甩在身后！”

    虽然未曾见过，但能让皇后亲自搀扶的老太太，多半应该就是太后了。

    “西夷果是我朝大患！”

    众目睽睽之下，贾宝玉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胆怯，于是强辩道：“你等皆做男子打扮，隔着这么远，谁能瞧得出来是女子——再说了，焦大哥此刻不也没在台上么？”

    可以说越是身在中枢，越是身处高位，就越能体会到此物的重要性。

    说话间，目光转向一旁的皇后。

    后来渐渐发现其人颇有些城府才干，如今更是被皇帝称赞为不世出的奇才。

    举凡大一统的中华王朝，必然疆土广袤，往来交通多有不便，朝廷中枢的命令往往难以推行，即便得以推行，因消息不畅，难以及时回馈、矫正，最后落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等两人退下，太后便又命人将隆源帝送回帘幕后歇息，她与皇后自然也跟了进去。

    与其眼神交错的当口，皇后便猜到皇帝是在琢磨那两封奏折的事儿，当即冷着脸转过头不去看他。

    如今有了这电报，一来能使上下政令畅通，不复延误；二来也可借此威慑地方官员——如此，非但能根除这政令不通痼疾，多少还能抑制一下地方官员腐败擅权的问题，于国于民皆有增益。

    卸下火器兵刃的龙禁卫千户陈大升，也已经风风火火赶到了乾清宫内。

    对志存高远的隆源帝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人家本就是来观礼的，且都是妇人女子，也没谁在意她们什么时候离开；可您宝二爷却是这衙门里官儿，是来参加、乃至主持这场典礼的人！

    万幸，当值的御医几针下去，隆源帝的状况就见好转，又再喝了些药汤，言语上便也渐渐无碍了。

    史湘云笑道：“按照我们老爷的设想，这东西日后是要铺遍大江南北的——前两年哥哥不是总念叨着那江南甄家的甄宝玉么？届时即便远隔千里，亦可随时与他联络。”

    就见他肃然拱手道：“早在造出电灯之后，臣因见其闪烁时仿佛在传达信号，便曾设想能否用其传信，结果却屡试屡败，直至今年四月，才从保龄侯搜罗的西人论著当中，找到了制造此物的关键……”

    好在他咳了几声便止住了，沉吟道：“爱卿如今是五品，可若只封个五品诰命，又怎算是筹功？”

    贾元春斩钉截铁的道：“这虽不是仙家之物，对朝廷却远比什么仙家祥瑞更为重要！”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焦顺忙也在满头大汗的陈大升身边屈膝跪倒，口称‘有罪’。

    贾宝玉头也不回的反驳：“哪又如何？林妹妹和云妹妹不是也走了么？”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贾宝玉被她抓住了话柄，不由恼羞道：“一别多日，妹妹不肯理我也就罢了，何苦还要来挑我的语病？！”

    隆源帝倚在吴贵妃怀里，疲惫又亢奋的笑道：“爱卿何罪之有？非但无罪，且还有大功于社稷！”

    于是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幕。

    隆源帝闻言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有违拗母亲的好意。

    “岂止如此。”

    “二哥哥快消停些吧！”

    原本在门前遇上的时候，她以为等到了工学之后，贾宝玉自然要与同僚们应酬，所以也没多想就与他结伴而行了。

    “快、快拿过来！”

    莫说是她，就连那些敢怒斥灯塔华而不实、铁甲舰劳民伤财、工学动摇国本的御史言官，面对这等能解决千古顽疾的东西，只怕也说不出‘奇巧淫技’四字了。

    难道说……

    帘幕内。

    隆源帝哈哈一笑，却牵动肺腑咳嗽起来，吓的吴贵妃差点又要喊太医。

    位于校场一角的观礼台雅座内。

    虽然这年头爵位远比不得官职，且爵位高过官职也是常有的事儿，但一下子擢升三级爵位，也算是不小的殊荣了。

    “朕当初还是小觑了焦畅卿。”

    不想话音方落，不远处林黛玉便嗤笑一声：“那是因为焦大哥的志向非只限于这方寸之间，更在庙堂之上——他造出此物，可不是为了让两个男子千里姻缘一线牵！”

    她年幼时，对这个〔大多数时候〕温柔体贴的表哥也曾颇有好感，但眼见他连续经历两次凶险，竟还懵懂无知，整日里想的都是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失望之情可说是溢于言表。

    几千年来虽然交通状况有所改善，但这政令不通的顽疾却一直未能得到根本的改善。

    “我没这么说！”

    所以也难怪他一时激动的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妙极、妙极！”

    在了解了电报机的具体功用之后，贾宝玉也忍不住欢喜道：“如此说来，妹妹家中装一台，我家中再装一台，以后咱们岂不就能天天用它笔谈了？！”

    林黛玉见状，干脆拉着史湘云道：“我乏了，再说这该瞧的也都瞧过了，咱们去街上逛逛吧。”

    容妃也故作好奇的端详着那傻大黑粗的电报机，纳闷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史湘云于是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无奈道：“平日在家倒罢了，哥哥既是来参加典礼的，合该与同僚们同进退，怎好依旧与我等妇人为伍？”

    殿内一下子少了三尊大佛，原本规规矩矩侍立的容妃、丽妃几个，立刻围住了吴贵妃和贤德妃，叽叽喳喳的追问那劳什子‘点煲鸡’是什么吃食，竟让皇帝如此龙颜大悦，不惜给焦顺加官进爵。

    同时也更庆幸自己嫁给了心怀家国天下，亦不乏柔情蜜意的焦某人。

    话音未落，就见贾宝玉霍然起身，丢下句：“咱们也走！”

    这工业革新真的能成？！

    太后听隆源帝将前因后果道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怪道你当场给他升了爵位，若此物果真可用，确是奇功一件。”

    这下子变起仓促，寝殿立刻乱作一团。

    如今可倒好，来时不言不语，在时不闻不问，走时不告而别——那您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说到半截，他突然又瘫软了回去，口中‘嗬荷’有声，那只还算灵动左眼也藏到了太阳穴里，只留下一片吓人的惨白。

    他是急于想找个垫背的，所以才拿焦顺举例。

    隆源帝感叹一声，纵然是满心的天朝上国思想，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西夷在工业上确有其独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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