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林黛玉拿折扇遮住半边面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嘲讽道：“原来宝二爷的错，我们是挑不得的。”

    路过时，太后特意认真看了他几眼，这才上前对隆源帝道：“我听说皇帝方才身子有些不适？”

    焦顺急忙避到一旁行礼。

    ……

    贾宝玉平素特立独行惯了，倒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史湘云和林黛玉却很是有些不自在。

    “唉～说了多少次，你总是不爱惜身子。”

    李贵心道这能一样吗？

    那曾想这二哥哥就如同牛皮糖一般，沾上就不肯撒手，硬是毫无自觉的，跟到了这专为女子所设的雅座当中。

    贾元春倒是没推辞，简单将电报的功能描述了一下。

    难道说……

    焦顺见隆源帝没有追责，不由暗抹了一把冷汗，他方才真怕自己步了贾宝玉和贤德妃的后尘，从地上起身之后，因怕皇帝再犯病，他决定先泼些冷水。

    焦顺再次翻身跪倒：“臣年初刚刚成亲，新娶之妇尚未有封赏，臣斗胆，想为其求个诰命。”

    “喔～”

    “且慢！”

    其实她们早就闻讯赶了过来，只是在寝殿门外，见皇帝好端端的正与焦顺说话，就没敢闯进来——直到太后和皇后亲至，这才尾随而入。

    可方才他明明有加官进爵的机会，却偏偏选择了为家中妻子求取诰命。

    戴权先从陈大升手上接过那原文，来至御座前又取了焦顺先前翻译好的电文，托举到皇帝面前供他比对。

    在场众人当中，只怕也就是她最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了。

    而贾宝玉原想着兄妹几个许久没见，正好借机叙一叙别来之情，那曾想却是不欢而散。

    “哈哈哈……咳咳……”

    隆源帝因病不便起身，但还是勉力坐正了身型，赔笑道：“儿子方才不过是一时过于高兴，所以略感不适罢了，却不想竟惊动了母后——请母后放心，儿子如今已经无碍了。”

    隆源帝歪在御座上，早已经等的心急火燎，闻言立刻招手示意戴权去接。

    焦顺现如今是六品爵——刚开始是最低七品爵，当所正时升了一级——这一下子就算是连升三级了。

    隆源帝趁热打铁，直接让贾元春现拟了旨意照会内阁。

    “这……”

    如今即便缓过劲儿来，隆源帝仍旧是一脸赤色难掩亢奋，只见他颤巍巍抬手虚扶道：“爱卿快快平身，你造成此物，不啻于奇功一件，不知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戴权跳着脚连喊‘快请御医’，焦顺也顾不得尊卑，从电报机一跃而起，指手画脚的提醒吴贵妃给皇帝掐人中——他想给皇帝一个惊喜，可万没料到皇帝会还给自己一个惊吓！

    陈千户带着电报原件风风火火离开之后，毕业典礼很快在司业陈铭举的主持下正式召开——但就连他身后那些科举一脉的官员，乃至于陈铭举本人的注意力，也早都已经不在这典礼上了。

    ……

    类似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可那一般不是为家中母亲求取，就是为糟糠之妻求取——但那史氏女分明出身公侯之家，又是新过门不久。

    虽被围在当中，但吴贵妃一来自持身份，二来对这电报机也是一知半解，故此并不开口，只矜持的斜视着贤德妃贾元春，示意她来为众人解惑。

    这番举动，立刻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说完，不等贾宝玉反驳便告一声罪，跟着林黛玉去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隆源帝再次让焦顺平身，兴致勃勃的追问，他接下来准备如何推广运用这电报。

    此后焦顺一边督促大匠们加班加点进行试制，一面以工学搬迁影响了学习进程为名，将原定于五月初的毕业典礼，改在了六月初一举行。

    焦顺倒是早有腹稿，然而刚不慌不忙的起了个头，忽就听外面有人喊停，紧接着又见皇后扶着一名衣着华丽的老太太从门外走进来，后面还亦步亦趋的跟着容妃、丽妃等几个高阶嫔妃。

    隆源帝得意笑道：“他岂止是不学有术，于格物致知一道，分明就是不世出的奇才，可见上天也乐见朕推行新政。”

    “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

    这时一直在远处避嫌的李贵跑了过来，关切道：“您这是怎么了？史大姑娘和林姑娘怎么走了？”

    〔注：有线电报发明于1835年，现时空背景为1829年，所需要的前置条件都已齐备——其实一开始世界背景，我想用现实中的国家和人物来着，结果发书没过审，《红楼如此多娇》也因此变成了多骄……〕

    贾宝玉愈发亢奋：“这莫不就是古人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往后再有姐妹出嫁，我便送她一台做嫁妆，到时候每日守在这电报机前，就好像大家都还在我身边一样！”

    然后便迈开腿蹬蹬蹬下了观礼台，朝着校场入口行去。

    隆源帝一只独眼来回扫视了几遍，忽然勉力坐正了身子，激动道：“果然一模一样，这、这……”

    “此后臣胡乱选了十数人，又让其闭着眼睛翻书指字，抄录下来用电报机发往宫中——现原文在此，请陛下过目。”

    焦顺见状，忙躬身告退。

    “臣不敢居功。”

    只有贾元春原地起身一言不发，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他原以为这玩意儿不难搞定，谁知反复测试之后，却发现当前能制造出来的设备，压根无法承担长途电流通讯。

    贾宝玉见林妹妹一再挤兑自己，赌气背过脸去不再看她。

    “臣以为，此事应以通政……”

    以前她虽庆幸家中出了焦顺这么个歪才，但其实对所谓的工业革新仍颇不以为然，总觉得虽有些用处，却难登大雅之堂。

    同时跟着起身退出去的，还有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陈千户。

    自从那日之后，皇后曾几度想要将那两封奏折原物奉还，可也不知为什么，每每都半途而废。

    “二爷、二爷？”

    皇后实在难以接受这前后的反差，同时也是破天荒头一次，对焦顺其人产生了探究之心。

    丽妃听完咋舌道：“这不就是千里传音么？以前都说是神仙手段，不想凡人也能用得——进献了这把仙家之物，也难怪皇上龙颜大悦。”

    目送一群男装打扮的丫鬟，簇拥着史、林二人远去，他越想越觉得委屈，一跺脚抱着头重重坐回了椅子上。

    焦顺急忙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叩首谢恩。

    只要对国家运转有些了解的人，就知道电报的重要性，绝不在于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

    说来，她如今对焦顺的观感是越来越复杂了，起初只当是个无耻的幸进小人，为了取悦皇帝甚至不惜将自己下流行径写在了奏折上。

    就这么一筹莫展，直到四月份偶然从史鼐收集的科学论著当中，发现了与电磁相关的探讨论述，他这才醍醐灌顶——原来电报的‘电’字，指的是电磁波，而不是直接用电流。

    焦顺微一矮身：“确实如此，所以臣并不敢居功。”

    这倒也还罢了，有才无德之人历朝历代都不罕见。

    与此同时。

    进殿后，他先是大礼参拜，然后一边将电报原文高高举过头顶，一边大声禀报道：“回禀万岁，我等赶到时，典礼已经依从电谕如期举行，且有人倒念出了臣的名姓。”

    在参考西洋已有的原型，改进制造出了发电机和蓄电池之后，焦顺就开始着手‘发明’有线电报了。

    顿了顿，又道：“朕是金口玉言，既说了就不会食言而肥，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便是。”

    她表面上未曾显露，实则心下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哼～”

    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竟还是爱惜妻子的好丈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