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双喜欲临门

    李纨抬手想要阻拦，然而脚下不自觉的慢了半步，虽然在后面追着喊了两声，却再没有拦下尤氏的力气与勇气。

    她说的这帮手，自然便是李纨。

    即便身份背景足够的，一般也做不出这犯众怒的蠢事。

    眼瞧着焦顺自顾自进了东厢，柳嫂子拿着蒲扇略一犹豫，也转身到了西厢里间。

    贾蓉笑道：“就算本来没有，得了叔叔这话，也一定要有！”

    “娘！你要再编排柳……咳咳，编排柳公……咳咳咳、咳咳……”

    那柳嫂子也瞧见了焦顺，见他用袖子掩住口鼻，不由得‘哎呦’一声，起身搓着手惶恐道：“不想大爷竟没去衙门，这气味可是熏着您了？要不我搬到别处……”

    五儿并未言语，可瞧那表情显然是千肯万肯。

    这番话显是以退为进。

    贾蓉在一旁笑道：“那些小戏子都是自小教出来的，模样好嗓子更好——等我成亲的时候，她们还要登台献艺呢。”

    说着，起身道：“干脆你也别为难了，这回只过去帮衬帮衬我，旁的咱们以后再论如何？”

    “不说旁的，就说蓉哥儿续弦这事儿，因我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最好能帮新媳妇逃过一劫，不要再步了秦氏的后尘——他听说之后二话不说，就拿了几万两银子的好处给那父子，就为了让那没人伦的收敛一二，全了我这一份善念！”

    贾蔷因领了南下采买的差事，自去年冬底就去了江南，故此焦顺才有此问。

    返回头再说尤氏。

    且不提两个兔儿爷。

    谈妥了买卖又用完了早饭，焦顺自然懒得和贾珍继续扯闲篇，于是便准备打道回府，好好洗去这一身的‘征’尘。

    只是珠大奶奶早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怎肯再去东府那边儿犯险。

    焦顺笑问：“蔷哥儿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否则再这么下去，可就真要便宜那姓柳的败家子了！

    “我的儿，你慢些说！”

    五儿坐直了身子，恼道：“柳公子是吊民伐罪的英雄好汉，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如今听她提起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说到半截又觉着有些不吉利，柳嫂子忙狠狠啐了一声，改口道：“况且他那样的人，也未必能瞧得上咱们——这一没功名二没官爵三没家产的，你难道还要给她做小不成？”

    而尤氏也不肯给她仔细思考的机会，当下敲定到：“我这就去跟二婶婶说，借你过去帮衬几日！”

    这话听着果决，但尤氏看她刻意避开自己的视线，哪还猜不出她内心的挣扎与犹豫？

    李纨原本神情变幻不定，听到这‘分润’二字，脑中登时浮现起山洞梦境，一时也不知是羞是恼的涨红了面庞，偏着头硬邦邦的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守着兰哥儿了此余生，除此别无所求！”

    贾蓉收回目光，见身旁的贾蔷仍直勾勾盯着焦顺的背影，便拿臀尖撞了撞他，挤眉弄眼的促狭道：“怎么，你这莫不是瞧上他了？”

    “呸呸呸！”

    说到这里，偷眼打量李纨，见她古井无波似乎并未受到触动，忙又加油添醋道：“你别不信！就说那蔷哥儿，早先还不是我们府里的嫡枝正朔，只因我那大伯子死的早，竟就成了那父子两个的玩物！你就不怕兰哥儿日后……”

    当下忙又针锋相对：“就是为了兰哥儿，才更应该寻个依靠——旁的不说，错非是他筹谋已久，宝兄弟又如何能直达天听，得了陛下赞誉？”

    这一句紧似一句，直说的李纨脸上少了颜色。

    五儿正在床上半躺半坐，见母亲自外面进来，边咳嗽边随口问道：“娘，你方才在外面跟谁说话呢？”

    可考量到贾蔷的遭遇，随着儿子日渐长成，真就能不受这府上风气的影响？

    将昨儿的事情，略略删改了一一道出，尤氏半真半假的炫耀着：“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你可曾见过第二个？！错非我和你投契，只怕还未必舍得分润呢！”

    贾蔷陪笑道：“我到家也有七八天了，只是忙着安顿采买来的戏子，一时抽不出身来去拜见叔叔。”

    尤氏自知没了退路，言语愈发激烈：“是大老爷规矩，还是宝兄弟规矩？！便那琏二兄弟，难道就称得上是规矩了？！”

    尤氏也早忘了这一节。

    “不妨事。”

    尤氏就有些恼了，起身道：“罢罢罢，我也不同你多费唇舌，干脆直接去求二婶婶，看二婶婶发了话，你这做媳妇儿的听是不听！”

    “实话不瞒你说，我自打……之后，那父子两个便再不敢随意逼迫，这日子倒比以往舒心了十倍不止，但凡遇到什么难处，也多了个主心骨。”

    李纨自也瞧的明白，可思绪万千之余，那拒绝的话却是再难出口。

    “什么机密不机密的。”

    甚至于……

    看她这样子，柳嫂子也愈发坚定了信念，心想着等女儿用了药汤，不妨先去焦大爷跟前儿提一提。

    贾蔷也还罢了，贾蓉这回倒真有几分亲近的意思，毕竟在不能‘以新换旧’的情况下，谁不希望自己的新媳妇是原装的？

    柳嫂子见状心下一横，暗道原本还想着待价而沽，看看能不能高攀到宝二爷那边儿，如今看来只能请焦大爷早些收用了这丫头，也好断了她那些糊涂心思。

    因要与贾珍协商分成的事儿。

    焦顺一早特地命人去衙门请了半日的假，准备等午后再去衙门理事。

    柳嫂子笑的一脸苦涩，其实她已经瞧出来了，女儿这回迟迟好不了，实是心病作祟。

    “娘！”

    结果刚到了二门夹道，迎面就撞见了贾蓉、贾蔷两个。

    只是该如何开口，又不显得像是上赶着送女儿，却要好生盘算盘算才成。

    贾蓉哈哈一笑，与他挨挨蹭蹭好不亲热的往内宅行去。

    “嫂子、嫂子！回来、你快回来！”

    柳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骂道：“你管是谁呢，总归不会是那败家子就对了！”

    李纨截住她的话茬，疾言厉色的道：“我们府上素来规矩，那似你们东府乱的一锅粥似的，全没了人伦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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