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慈子孝

/>     焦顺隔着那仆妇往外一扫量，却是银蝶正朝这边跳脚挥手。

    他心下就先有了预料，等进到厅里一瞧，果然贾政正在屋里考问儿子的学业。

    正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许多文字里面总还是能提炼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焦顺也忙往前赶了两步，抢着见礼道：“政老爷，宝兄弟。”

    却说焦顺回家换了套衣裳，简单的洗漱了一遍之后，便又匆匆赶到了贾政院内。

    他便又探询的望向那仆妇。

    这话乍听起来倒没什么，只是配上昨儿贾蓉那‘新人旧人’的言语，却又显然是意有所指。

    不过焦顺非是寻常外客，他既要求通传，自己也不好搪塞推脱——至于贾蓉愿不愿意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却说焦顺径目送银蝶进了暖阁，略一沉吟之后，便对那仆妇明知故问道：“珍大爷不便出面，那蓉哥儿又在何处？”

    那仆妇陪笑道：“不过老爷早就交代下，让焦大爷您用过饭再走。”

    银蝶便悄声道：“昨儿晚上到底……”

    银蝶看出焦顺似是意有所指，便顺势来倒了那暖阁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哼～”

    待发现进来的是银蝶，尤氏这才松了口气，重又坐回了梳妆台前，慵懒幽怨的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寻个翻领的大衣裳来，再把院里的闲人都打发了！”

    “小侄明白、小侄明白！”

    贾蓉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哈哈。”

    焦顺便道：“别以为我也落了把柄在你们父子手上，就要任由你父子拿捏！”

    但她细瞧尤氏眉眼，却也窥出太太并非真的恼了，反而是眼角眉梢都透着满足眷恋。

    因他点出的，确实引用了一部分自己的原文，贾政也不疑有他，便欣然笑纳了这番马屁，然后一面满面红光的自谦，一面拿眼睛斜楞宝玉。

    贾蓉哭丧着脸暗恨不已。

    “我们老爷好像是了染了风寒，怕是不能作陪了。”

    焦顺用脚尖勾来张圆凳，摆在自己身边，轻轻拍打着道：“来来来，坐过来说话。”

    尤氏这才明白她是在戏弄自己，气的扑上去好一番打闹。

    贾政连连摆手：“你这话莫说是他听了，我听了都要羞死了，贤侄只要不嫌他在这里碍眼就好。”

    “太太莫怕，是我！”

    “哼～”

    “别！”

    ……

    随即又含羞带俏的垂首低语：“再说我只是怪你诓骗我，又不曾真个恼了他。”

    那野爹霸占旧人，这亲爹图谋新人，偏只他这做儿子的赔了夫人又折妻！

    贾珍一个喷嚏溅了他满脸，又恶狠狠啐道：“呸！错非是你这小畜生色迷心窍，又怎会逼得老子出此下策？！你这些日子给我好好在家反省，等过了年新妇入门，我看你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放你出来生事！”

    “谁？！”

    见焦顺自外面进来，贾政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起身相迎。

    贾政见了这番景象，不由的心头一动。

    贾蓉又是一个激灵，忙陪笑道：“叔叔放心，我……嗬嗬！”

    焦顺将之结合起来，又暗中补足了短板，这才单独拎出来大夸特夸，奉上了无数的彩虹屁。

    贾蓉浑身一哆嗦，又听焦顺道：“再就是——以前我只是你叔叔，倒不好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如今我也算你半个爹了，有些话倒要好生嘱咐一番。”

    焦顺拂袖道：“年纪轻轻怎能如此柔弱？你去传话，就说我在这里等着他一块用饭。”

    尤氏慌忙将她扯住，急道：“这种事怎好去问？！”

    那花厅里刚摆好了酒菜，他便戴着兜帽垂头耷脑的走了进来，拱手见礼口称‘焦叔叔’。

    宝玉随口道：“这些日子袭人天天都要熬一大碗汤药给我喝，吃了许久的苦头才算是好些了。”

    焦顺满意的一笑，又板起脸来道：“你们那些父慈子孝，我也懒得理会，但我碰过的人，断不容你再去染指，否则……”

    宝玉登时又萎了，嗫嚅道：“是、是个丫头。”

    谁让这厮恬不知耻，连自己老婆的墙根儿都要偷听，没冻死他都算是老天无眼！

    其实明眼人能看得出来，贾政宝爱这个儿子，实不在王夫人之下，但他信奉的是父严母慈那一套，故此越是看重这个儿子，就越要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贾宝玉逃过一劫，自然对焦顺满是感激。

    贾政一眼瞧见个狐媚妖娆的，竟还蓄养了老长的指甲，不由指着那人喝问：“那个生的狐媚的，可是袭人？！”

    进门就瞧见那东廊下，除了金钏儿、彩霞之外，竟还站着袭人、晴雯两个。

    ……

    父慈子孝的用完了饭。

    焦顺一个眼神唬的他偃旗息鼓，继续道：“别院采买的事儿，我往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别想我主动帮你们遮掩——不妨实话告诉你，老子早就在政老爷面前打了埋伏，若你们失了手想要拉我垫背，可别怪老子踩着你们上岸！”

    贾政愈发恼了：“你屋里倒是不缺典故！偏只不肯放半点心在学业上，若再这么下去，我索性将这些‘典故’全撵了出去，再送你到庙里清净清净！”

    直到主仆两个都气喘吁吁，尤氏这才又拉着银蝶推心置腹道：“如今我与他短不了要来往，你且先做一段时间红娘，等时机到了，我自会让你与他长长久久！”

    “首先。”

    顿了顿，他才一字一句的道：“那赖慕荣就是你的榜样！”

    那仆妇说这话时，不由也觉得有些古怪。

    这话一出，非只是宝玉吓的魂飞魄散，外面晴雯袭人也都是面无人色。

    却是焦顺毫无征兆的收紧了胳膊，只嘞的贾蓉口中嗬嗬作响，他这才松了力道，淡然道：“你从头再说一遍，为父方才没听清楚。”

    正腹诽着，却听院门外有人高声呼喊。

    说话间，银蝶已经到了近前，骇然的发现她那粉颈之上，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吻痕，不由惊呼道：“太太，这、这在老爷面前，却如何遮掩的过去？！”

    正劝和着，外面几个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罢罢罢！”

    独留下贾蓉在花厅愤恨难平。

    说到后面那话，倒忍不住泛起些酸意来。

    再加上焦顺此后讲解起来，大都说的通俗易懂，还刻意寻了些有趣案例，倒真让宝玉听了进去，甚至还主动追问了几个关键所在。

    银蝶听的又惊又喜，脱口道：“就如此，太太岂非用不着我帮忙遮掩了？！”

    又板着脸喝问：“你先前还诳我，说那焦顺如何的小意温存，偏怎么昨儿一味的使蛮，我几次讨饶他都不肯罢休？！”

    等到银蝶急匆匆赶到了近前时，两人离那守门的婆子已有四丈挂零。

    贾蓉心下暗骂不已，嘴上却赔笑道：“该当由儿子敬您一杯才是！”

    贾政呵斥道：“怎么起这么刁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