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慈子孝

    贾政忽又板起了脸，问道：“谁是袭人哪？”

    “诶～！”

    与此同时，焦顺伸胳膊动腿儿的往院子中央赶，却貌似不经意的远离了这仆妇。

    宝玉愈发佝偻了，期期艾艾的道：“记得古人一句诗上说‘花气袭人知昼暖’，她、她姓花，就随便起了这个名字。”

    贾蓉忙又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和家父必然……”

    他拿过旁边的鼻烟用力嗅了嗅，连打了几个喷嚏，又拿纸揩干净了，这才揉着鼻子骂道：“这狗奴才果然不是个东西，昨晚上才贪了我的便宜，今儿竟还敢腆着脸约法三章。”

    这绿毛龟倒也还算体贴！

    万幸他这人爱下死功夫，写出的心得体会洋洋洒洒足有好几万字。

    贾政这才熄了雷霆，无奈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贤侄快请坐，咱们接着议事、接着议事。”

    经过这一个多月来，与贾政的关系逐步升温，他也终于能堂堂正正的与贾宝玉兄弟相称了。

    “在他面前还用得着遮掩？”

    遂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连贾珍让她日后‘常来常往’的言语都没有漏掉。

    里面尤氏正对镜梳妆，冷不丁听到后面房门响动，直吓的急忙缩了脖子，战战兢兢的往梳妆台后躲藏。

    “好个孽畜！”

    “你这小蹄子！”

    那仆妇忙解释道：“我们老爷特意嘱咐了，不能让人扰了您的清梦。”

    “你既是珍大爷派来收拾屋子的，却怎么不早说！”

    贾蓉见他三分嫉妒七分恼恨的，忍不住又拱火道：“老爷，咱们难道就白吃了这亏？总得给他些教训，让他不敢得寸进……”

    转回头，他冷下脸呵斥道：“孽障，还不过来斟茶倒水！”

    宝玉唯唯诺诺，干脆连头也不敢抬了。

    “承蒙焦大哥挂念。”

    贾政这回是真的恼了，劈手夺过那紫砂壶，一把掼到了地上，骂道：“说起那些淫词艳曲时神采奕奕，如今听你老子几句正经道理，你倒不耐烦起来了？！”

    翌日清晨。

    口中却连道：“您吩咐、您尽管吩咐！”

    焦顺忙笑道：“宝兄弟素来聪慧，有您时常耳提面授，再加上宫里娘娘照应，日后前程怕是不可限量。”

    贾蓉刚要答应，冷不防焦顺抬胳膊环住了他肩膀，顺势又扼住了他的脖子！

    “您老过谦了。”

    但贾蓉又怎敢不来？

    活该！

    不提她主仆两个如何讨价还价。

    焦顺伸着懒腰出了暖阁，下意识往窗下扫了一眼，便径自唤来院门前的仆妇，询问贾珍的去向。

    贾政抬手欲打，却被焦顺手疾眼快拦了下来。

    他昨儿原本只是想确认，那焦顺到底有没有上套，谁曾想里面的激烈程度远超想象，一时竟就听的入了神，直在窗外站到半夜，冻的裤裆里都冰凉一片。

    “怎么会！”

    “蓉大爷，好像、好像也病了。”

    于是佯怒道：“焦大爷如今就在院里，且等我去问问他！”

    焦顺因还要去贾政那边儿赴约，故此吃干抹净便扬长而去。

    贾蓉暗骂不已，这不过是睡了自己的继母，倒就要自称半个爹，委实是欺人太甚！

    贾蓉喘了许久，又忖量了片刻，见焦顺的眼神愈发凶戾，忙脱口道：“爹爹放心，我往后指定对太太毕恭毕敬，绝不敢再有半分冒犯！”

    他原是想在儿子面前显一显本事，那曾想宝玉压根没有细听，只无精打采的捧着个紫砂壶，大烟鬼似的打着哈欠。

    焦顺趁势打量了宝玉一番，探问道：“宝兄弟先前几日瞧着没什么精神，如今倒是大好了？”

    银蝶诧异之余，却也不无欣慰，暗道焦大爷待自己果然是不同的，自此对焦顺那些甜言蜜语深信不疑，却哪知焦顺不过是因地制宜罢了。

    亏得焦顺还有几分颜面，板起脸来道：“政老爷，您是特地请了假商议朝政大事，却怎么老是计较这些小儿女的琐事？若今儿只为了教子，小侄可就先告退了。”

    “阿嚏！”

    且不提宝玉如何乖乖服侍。

    贾蓉期期艾艾却又不敢不从，只得小心翼翼在那圆凳上做了，满面堆笑的抬起了头。

    宝玉吓的一激灵，连忙屈膝跪倒，瑟瑟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焦顺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又指着暖阁道：“自己进去收拾就是了，也用不着再跟我请示。”

    焦顺冲外面一扬下巴道，吩咐道：“我如今都已经起来了，还又什么扰不扰的？放她进来吧，也兴许是昨儿送的蓑衣有问题呢。”

    这时焦顺哈哈一笑，打圆场道：“多读些诗词歌赋，总好过我这样粗鄙不文，您老再单独传授他些正经道理，也就是了。”

    贾宝玉如蒙大赦，忙也笑着还礼道：“焦大哥，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还有这等事？”

    贾政又是一声冷哼，恼道：“作孽的畜生，你每日里不务正业，就专在这浓词艳赋上下功夫！”

    银蝶见她扭捏作态，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宝玉抬眼是看了看，嗫嚅道：“那个是晴雯。”

    尤氏回头横了银蝶一眼，恨声道：“就是那狠心贼把我推进这火坑里来的！”

    谁是你儿子，谁跟你是爷俩？！

    暗道这顺哥儿虽不是什么夫子名士，却倒有他山之石的功效。

    贾珍裹着被子抱着手炉，依旧止不住的淌鼻涕，听贾蓉添油加醋的哭诉，愈发觉得心烦气躁。

    尤氏恼道：“这就想舍我而去？万没有那么便宜！”

    贾政冷哼一声，将他吓得俯首帖耳，这才对焦顺道：“你这兄弟顽劣的紧，总不耐烦读些正经的文章，索性让他在一旁耳濡目染——也不指着往后能经世济民，但凡能学些皮毛，也足够日后治家之用了。”

    直到焦顺走后许久，贾蓉这才咬牙套上了兜帽，弯腰驼背的到后院寻贾珍告状。

    焦顺先把贾政的心得体会略略过了一遍，随即便忍不住嘬起了牙花子。

    对于焦顺的强势，那仆妇自然更是诧异。

    “袭人？”

    “焦大人、焦大人！”

    “好啊！”

    看到他那张青紫肿胀的脸，焦顺不由的哈哈一笑，然后才又正色道：“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我这里托你给珍大哥带几句话，你务必一五一十的转给他听！”

    那仆妇一想也是，忙命同伴放行。

    因焦顺打岔，贾政这才收了教子的面孔，亲热的拉着焦顺在身边坐了，又命人捧出自己的心得体会，以及焦顺当初呈上来的底稿，错落有致的铺散在桌上。

    焦顺这才满意的放开了他，举起酒杯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儿子，来来来，咱们爷俩干一杯！”

    这贾政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基层运行的情况大多出自捕风捉影，做个总结归纳还成，再往深里延展，却不是离题千里，就是假大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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