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低头看向那镯子,又用右手托着称量了称量,皱眉道:“这分量这雕工,再加上缀的珠子,怕是没个二三十两银子下不来吧?”
这时杨氏起身笑道:“这姑娘找你,约莫是有什么急事——你们说你们的,我正好去外面方便方便。”
甚至就连莺儿未曾言明的念头,她亦是了然于胸的。
不过这等小事,明儿给王熙凤报完了账,顺带和赖大提一句就成,倒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杨氏轻拍着桌子咯咯笑道:“方才还假撇清呢,这会儿倒又替他操上心了。”
“可如今舅老爷不在京中,这姑嫂相处起来,又怎比的上姐妹之间来的方便随意?”
不过宝钗刚露了些口风,一旁莺儿就先急了。
因她三问五猜的胡说乱想,最后还是惹得司棋心头火气,直接把这痴丫头轰出了院门。
说着,她略略放缓了语气,宽慰莺儿道:“你把心放宽,太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心软的一个了。”
“说了不是他送的!”
宝钗说着,将半边身子挨到榻上,轻声道:“女儿过来,是有些要紧事儿想跟您说。”
香菱直到这时,才突然记起两人的恩怨,于是尴尬的张着小嘴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至于咱家那老宅,这些年荒废的久了,一时半会儿哪里修缮的好?且咱家带来京城的那十几个丁壮,连守夜都不够用的,万一真有贼人闯进去,却如何是好?”
“让我去说?”
等莺儿追进去的时候,她早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宝钗却是径自绕到一旁,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了蒲扇。
一旦真要闹出什么来,与来家反目成仇也还罢了,若因此使得凤姐姐和姨妈左右为难,岂不平白坏了亲戚情分?
香菱这半年来严守秘密,又好心撮合她和来顺——虽然她并不想和那好高骛远的贼杀才扯上干系,却还是要承香菱这份情的。
见是宝钗来了,薛姨妈便扬起一条藕段儿似的胳膊,招手道:“我的儿,这几日苦了你了,快来我这里歇一歇。”
且那天赐的金玉良缘,又怎能轻易放弃?
薛姨妈一愣,随即又恍然道:“怎么,你终于舍得把她给你哥哥了?”
只是……
香菱嬉笑道:“莫不是来顺哥让人给你的送来的?”
“若真曾有苟且之事……”
与此同时。
司棋差点被她弄糊涂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不由嗤鼻冷笑道:“明知道铺子是那贼杀才在管,也亏她好意思四处托人!”
等再折回西厢,却见婶婶杨氏早已经坐到了榻上。
她虽风风火火出了梨香院,其实心下仍是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为何莺儿认定自己能和来顺说上话。
里面莺儿压根没睡,忙起身假模假样的问:“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要再推搡下去,我只怕非动了胎气不可。”
宝钗也披挂整齐的出了东厢房,寻到母亲屋里悄声询问结果。
谁知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除了司棋之外,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
当下拼命找理由劝阻。
她犹疑着劝道:“那丫头纵有百般不是,毕竟、毕竟……再说这刚托了她帮忙,哪好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这一幕却等同是不打自招,香菱便掩了樱桃,笑出了月牙眼。
晴雯托请到薛家,还勉强能说的通,那莺儿这七拐八绕的,找司棋出面联络自己又是个什么道理?
来家现如今论权势,虽然已经凌驾于贾家众多亲族之上,可名义上毕竟还是下人。
等院里有小丫鬟应了,跑上前扶住杨氏,司棋这才重又折回了屋里。
这回可算是实锤了!
自周瑞夫妇南下两广之后,来家的地位水涨船高,非但巩固了王熙凤那边儿的基本盘,还包揽了王夫人不少差遣。
于是她向绣橘打听了司棋的所在,径自寻到了西厢房里。
“是、是我。”
以至于薛姨妈私下里议论时,常后悔当初没能带来旺夫妇一起嫁到薛家,否则哪还用整日发愁,家里这么些产业不知该托付给谁?
“最近府里都盯着那铺子呢,他怎好这般大手大脚,说是他总掌着铺子,可毕竟是‘灯草撑屋梁——做不了主(柱)’,若因此让人拿住短处,却如何是好?!”
梨香院一角,香菱原本正挎着个小簸箕,收敛刚晒好的各色花瓣,听了莺儿的请托,她一时震惊的瞪圆了眸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莺儿这般想着,胡乱把那花瓣收了,又随意往廊下一堆,便急吼吼去向薛宝钗禀报事态的最新进展。
偏哥哥明里三番五次为难来顺,暗地里又有香菱这层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见这丫头仓鼠似的小模样,司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上前在她凝脂也似的小脸上掐了掐,催促道:“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在我这儿装可怜。”
宝钗见她一时想歪了,忙开门见山的道:“我今儿找您,是想说香菱的事儿?”
“香菱的事儿?”
宝钗听到到这里,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道出心中的想法。
“谁替他操心了?!”
等到了傍晚时,按照约定寻了个僻静所在碰头之后,便把这事儿原样转述给了来顺。
香菱却站着没动,反盯着她的手腕,一脸好奇探究之色。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事儿必然还是要弄清楚的,且等我晚上探问探问验看验看,若香菱还是完璧,自然最好不过——你且拘束她几日,等过了中秋我就做主把她许给你哥哥!”
薛姨妈也是吃惊非小,随即脱口问道:“她可曾被来顺坏了身子?”
“妈妈!”
为免母亲继续打岔,宝钗三言两语将香菱与来顺的事情说了,又道:“今儿莺儿又试了试她,这事儿却怕是十成十了。”
香菱想起正事儿,这才收了笑脸,可张嘴刚要说出口,又想起司棋的威胁,于是忙重新闭上了小嘴,鼓着腮帮子满面为难。
返回头再说香菱。
莺儿闻言一愣,却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杨氏听到她们这圈套圈、环套环的,一时只觉得乱了营,干脆懒得多想什么。
说话间,莺儿就已经把房门反锁了。
“这……”
实在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回路。
她衣衫不整的抱着条毯子,蹑手蹑脚猫儿也似的到了西厢,拿指头往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至于所谓的恩怨……
司棋又被她逗笑了,顺手捻了颗葡萄塞进她嘴里,又道:“放心吧,这事儿又不难,我想法子替你办了就是。”
薛宝钗将那绣着九天玄女的团扇,翻过来往掌心里一拍,正色道:“若不是咱们先前极力瞒着,太太又怎会任由哥哥去铺子招惹那来顺?如今再要瞒下去,怕不知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香菱?”
就听外面怯声道:“莺儿,快开门让我进去。”
不过等到这孩子降生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成功袭爵了吧?
后面莺儿悄悄做个手势,几个小丫鬟便都退了出去。
“咯咯咯……”
香菱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我可要说和他有关的事儿了?”
且那妇人捉着司棋的胳膊,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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