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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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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之寒俊秀的眼与顾边城琥珀色的眸珠对视半晌,两人都不曾移转目光,谢之寒笑了,竟是从未有过的无奈:“我最恨责任,最后却得了江山;你从不肯放弃职责,最后却只剩个女人,值得吗?”顾边城默然半晌,忽然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值得!”说完他翻身上马,康矮子等人也做好了准备。

    数次从死亡关头逃生,可水墨从没有像这次,是用另一个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活。痛苦中的水墨想起了元爱临死之前的嘱托,她紧咬牙关:“该死的皇帝,我不会让你如意的!”自从来到古代,水墨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命,她别无所求,可现在元爱的死,让她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更何况还有顾边城和谢之寒的安危。

    皇帝战无疆此时正站在松岩城上,微笑着看着城外凄惨的景象。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了,赫兰巴雅,顾边城,燕秀峰,甚至李振,他们都会不知不觉地死在自己手里,然后再没有人能威胁自己的地位。燕家手握兵权又如何,他们的亲信军队都被自己调到赫兰边境等死了,哼哼……

    傅友德和赫兰巴雅闲聊,看似热情实则试探,赫兰巴雅不动声色,应付自如。水墨被裹在赫兰战士中间,她有些吃惊,看方向,这不是去北城门的方向啊。她也不能开口,暗自戒备,果然没走多久,傅友德驻马在一处馆舍门前,水墨大吃一惊,正是从前高延公主高月的宅邸。此地相对偏僻,易攻难守,傅友德心存怀疑,干脆将这些人领到这里,而不是驿站。

    吴起正在山间徘徊,等候皇帝的命令,忽听不远处蹄声爆响,他麻利地躲藏了起来。顾边城等人的出现让他大吃一惊,原以为是偶尔经过的高延骑兵,没想到来的却是骠骑。此人极精明,他毫无犹豫地向后山的墓穴跑去。

    谢之寒睨他一眼:“不是只有白震才会施毒,再说以毒攻毒你不知道吗?天下偏偏有一种毒和其相克!我们早知道有这种毒药,只是不知该如何去解。”说到这儿,他难掩嘲讽道:“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阿墨,若不是罗战怀疑,将从她身上得来的瓷瓶药丸交给谭九研究,只怕想要劝说咱们的贵妃娘娘改主意也没那么容易!”顿了顿,他故意又加了一句:“下次想给谁下毒,记得最好连舌头都毒僵了,一个字也不能说,免得到头来白费力气,如果你还有下回的话,陛下!”

    顾边城眉峰一扬,大步走向水墨临时休息的营帐,撩帘进去,对坐在榻边的谢之寒笑说:“你怎么来了,自从陛下重托,你就变得有些古怪。”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了榻上水墨惊恐又愤怒的表情,顾边城察觉有异,忽见谢之寒挥了挥手,一股浓香飘来,他顿觉头晕目眩,再想运功已是来不及。身后闪出几个禁卫,瞬间给他捆上了牛皮绳和镣铐。

    “嘘!好好记住!”元爱继续画着:“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带着秘密下地狱,可惜,高延的那一份,我没有拿到。”元爱叹息了一声。“在我这里。”水墨低语。“什么?!”元爱张大了眼。

    “住手!”谢之寒喝声传来,兵卒放开了手,水墨不顾疼痛向前冲去,一把拉住谢之寒衣袖:“你怎么来了,顾,顾将军呢,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阿济抹了一把油嘴:“大汗,我们先冲杀出去,你藏起来,再寻机逃走!”赫兰巴雅摇头:“下策!”水墨一直不开口,自从来到高月旧居,她就强压心喜,当初她怎么来的,现在她就能怎么逃!但她犹豫的是,要不要救赫兰巴雅这些人,他们是敌人,可眼睁睁地看着赫兰巴雅死去,她又狠不下心来,他父汗之死总让水墨觉得欠了他什么。但和他谈条件,自己已经吃亏上当过一回了。

    水墨被人摔在了地上,她飞快地翻身而起,半蹲双拳横摆做防卫状,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水墨循声看去,不可置信道:“你还在绯都?”赫兰巴雅从椅中起身,蹲在水墨面前:“你怎么跑出来了?”水墨打了个哈哈:“宫中憋闷,出来透透气。”赫兰巴雅莞尔:“若是将你报官,奖赏一定不低吧。”“那里敢跟大汗您比,你的脑袋比小人的可值钱多了。”水墨微笑回答。

    为了防备追捕,赫兰巴雅故意绕行松岩城,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重新自由了。夜晚城中寂静,但高低起伏的民宅,宽阔的道路还是让赫兰人感受到城中的繁华,赫兰战士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旦有变,何处可隐藏,何处可以突围。

    只不过隔了一日,也不知道水墨醒了没有,顾边城很想立刻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又如何知道有人要决堤放疫,怎么找到这里的……顾边城口中轻喝,赤鸿顿时加快了速度。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山间。

    带着黄金头盔的谢之寒终于认出了水墨,惊喜道:“阿墨,你怎么来了?想告诉我什么?”他紧紧地握住了水墨的手。水墨正要开口,忽然停顿,瞧了谢之寒一眼,又看看四周,低声说:“此处人多,回去再说!”谢之寒点头道:“也好,二郎就驻扎在附近,你随我去见他。”“是!”水墨低声答道。

    无人应答……

    “阿墨!莫怕,我就过来!”忽然顾边城的声音模糊飘来。水墨用力捂住嘴,侧耳仔细倾听,可除了擂鼓般的心跳,再没有别的动静,她相信自己是幻听了,绝望地抱住了头,只会重复一句话:“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阿墨,是我,二郎,你出声啊,我就过去!”水墨呆呆地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动一下,顾边城的声音就会消失,哪怕是幻象,她也不愿这声音消失。

    李振飞身上马,抽出长剑,迎上前去。老耳感觉不妥,赶忙跟上。见李振杀出,顾边城催赤鸿加速,银枪舞出无数光影,蓦然一刺,李振就看见枪尖已近在眼前,他大喝一声,缩头伏在马上,同时长剑上撩,“当”的一声,李振手臂隐隐发麻。他武艺不弱,但在战场上,神将何人能敌?!

    “没想到,我们会在此见面。”顾边城漠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李振。他对自己出手的效果心里有数,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杀他,只是没想到这高延大君如此顽强,竟然还活着。李振是被人强行带来的,脖子上包扎的厚厚白布也挡不住鲜血外溢,看起来命不久矣,但他的表情仍然冷硬,仿佛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将军!!”康矮子大喊着冲了进来。虽然平日里顾边城温和待下,但正值战时,康矮子不经允许,擅闯主帅营帐是要砍头的。王佐怒道:“老康,罗大人不在,你就忘了军规吗?!”康矮子赶忙单膝跪地行礼:“将军,属下莽撞,但是,阿墨来了,他被出去探查消息的斥侯发现,带回来了!”

    “阿墨,我求得是安宁,你求得是自由,我们各取所需吧。”元爱扭头说道,声音温柔如同初见。她说什么?水墨因为极度恐惧而无法思考,就看见刽子手慢慢地举起了屠刀。“啊!”水墨大叫,刹那间,她突然面向了另一侧,其他兵卒冷漠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

    搬运?顾边城沉默不语,这几日,不时有士兵发现顺河而下的死尸,他心中不安,才派人前去侦察。原以为那些边境氏族畏惧天朝战力才不敢前来侵扰,没想到竟然是起了内讧。他又想了想,“王佐,你……”

    赫兰巴雅又喊道:“你们都给我退出院落,不然……”不用他继续威胁,石羽大叫:“退!你们退出去!”兵卒们无奈缓缓后撤,早有伶俐的命人将院子团团围住,同时派人去寻傅友德。

    屋里的人正头疼,院外忽然传来争执声,赫兰战士们纷纷拿起武器,守住门窗要害,安静等待。石羽正没好气地大骂守门士兵眼瞎,连他这个少将军也敢阻拦,给了士兵两耳光后,石羽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将军府的亲卫们。

    水墨第一次主动向危险进发,不是为了她自己。

    水墨深吸一口气:“现在呢,你那伟大的爹在哪里,他不管你了?”元爱摇头:“本来我们约好,得手之后,回老家相见,现在……”元爱的声音消失了,两个女孩无言以对。沉默中,水墨忽然感觉元爱的手在自己手心画着什么,“爱爱?”

    “过来吧你!”水墨被一个兵卒揪到了行刑手跟前,下意识地看向那人,他的厚背砍刀上鲜血淋漓,还挂着点人体组织,眼睛因为杀人的兴奋而充血。水墨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我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顾边城掉头想追,老耳却正面挡在他跟前,怡然不惧道:“你们留下了我一只手,现在这条命也给你,想杀我主人,万万不能!”顾边城眼中寒光乍盛:“挡我者死!”他毫不留情地一枪刺出。战场留情,既看不起你的对手也给自己留下隐患,顾边城自从上了战场,还从不曾看轻任何一个人。

    一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水墨忍不住拉紧了顾边城衣衫。“阿墨,等我一下,咱们马上出去!”顾边城立刻安慰道。水墨牵着顾边城衣角不肯放开,顾边城也随她,自行动作,直到看见李振青白的面孔,水墨才惊叫着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他?!”顾边城温和道:“他猜出了你的下落,做为交换条件,我答应他,将他和高月合葬,言出必行!”水墨举着火把,瞪大眼睛看顾边城动作,高月美丽的面孔一闪而过,她也葬在这里?

    水墨变成阉人入宫之后,顾边城没再隐瞒王佐这些高级将领,当他们得知水墨竟然是女子,都大吃一惊。且不说水墨有结嗉,胸膛平坦,就她那大咧咧的样子,有时说话比自己这样的男人都生冷不忌,哪里像女人了?再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战场厮杀上活下来,又有那么多鬼主意……男权社会中成长的骠骑校尉们都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顾边城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临走之时,他特意留了谭九在京城观察动向,传递消息。可除了知道皇帝闭门不出,只有姐姐照顾,就连顾平都联系不上,更不用提水墨。顾边城不再多言,大步出营。

    王佐一把拉住想要跟上的康矮子:“真的是阿墨?”康矮子一翻白眼:“那小子,不,”他压低声音:“那丫头我还能认错!不过,她一定吃了很大的苦,你没看,后背的皮都烂了,一身恶臭。”

    营门一名守卫见顾边城回传,刚忙迎上前回道:“将军,王爷赶来了,他好像有点不舒服,没说话就去营帐休息了。”“喔?”顾边城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人,问道:“在哪个营帐?”“呃,王爷去看水墨了!”普通骠骑战士自然不知道水墨的真实身份,连她入宫,也只是因为她去执行什么任务才消失的。

    几个男人仿佛被水墨的话镇住了,赫兰巴雅突兀地松了手,阿济想要反驳,但他从不说谎,狡辩的话说不出口。水墨跌坐在地上喘粗气,心中苦笑,自己何尝不虚伪,见死不救还能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陛下,高延大君来了,我们收到了他传出的信号,好像他受了重伤。”一个禁卫快步走进营帐回道。皇帝皱了下眉头:“要不是顾边城命人来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他失败了,自称精明,也是败事有余之人!去,将他接来,还有,唤吴起过来。”

    水墨费力地翻了个身,仰望着蓝天,夏风带着暖意拂过面颊,刺目的阳光让她暂时失明,她抬手捂住眼睛,泪水不能自己的流下:“爱爱……”

    经验老道的康矮子没有叫喊,而是迅速做了几个手势,骠骑战士们大惊,做好包抄准备。吴起的感官很敏锐,骠骑战士们的呼吸一变,他就察觉到了,毫不犹豫地立刻扑出。康矮子大骂:“该死!”他扑了过去。

    吴起,这个名字让顾谢两人都大为陌生,原本闭目等死的李振却突然张开眼:“你,你说谁?”康矮子瞧了顾边城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李振用高延语喃喃说了两句话。谢之寒与顾边城附耳道:“李振说,你许诺过不惊扰她的,你不该骗我!”这个“你”难道是……两人同时看向监禁皇帝的内室。

    如果元爱说的没错,那骠骑驻地应该就在河边。只要是骠骑宿营地百里之内,一定有他们特定的标识。水墨翻身站起,她眺望着长长的河岸,下定决心,一步步向前走去,任凭身上的伤口烧灼作痛,也不停下。

    赫兰巴雅用鞭稍儿轻轻敲打头盔几下,做了决定:“也罢了,那个守关的石老将军好像尚未回转,让我们去骗上一骗吧!过了松岩城,急马快行,不出三日,就到太平关,我们就可以回家大战一场了!”赫兰战士们纷纷发出怪啸迎合,水墨不及反应,胯|下战马就被苏日勒抽了一鞭子,快跑了起来,水墨无奈,只能握紧缰绳。

    水墨被人推倒在地,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皇帝的意图显然是想控制松岩城。但石老将军不是他的人吗,为什么要除掉石羽还有傅友德?水墨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一人将水墨拎起,将她和另一人的双手绑在一起,水墨与那人背靠背,但能感觉到她的手掌纤细,应是女子。水墨发现,兵卒们捆人都是找体型相近者,不知何意?

    正想着,顾边城听到了水墨的尖叫声:“啊!!!”声嘶力竭,惊吓欲狂。被药迷昏的水墨被那一声巨响震醒,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皇帝那诡异的笑容,她猛地坐了起来!眼前的影子也清晰了起来,她忽然看清那竟是两具棺材,周围除了两盏火苗时续时断的长明灯,就是无边黑暗,水墨的呼吸声回响在墓道里,如同来自地狱的叹息。有生以来,水墨第一次尝到了吓破胆的滋味,她嘴里都是苦的,想站站不起来,碰到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发狂。

    “阿墨,别乱跑,等我过去。”顾边城大吼,生怕水墨乱闯,反而出了意外。

    顾边城走到用行军毯临时垫起的床铺,盘膝坐下,伸手轻触水墨。她的脸庞瘦可见骨,脸上细小的刮痕无数,头发纠结,身上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十指乌黑,其中两个指甲已然开裂,显然是扒住什么硬东西造成的。此时人昏沉沉的,依然眉头紧皱。

    皇帝目眦欲裂——谢之寒!!!

    “大汗,前面就是松岩城了!”阿济探路回来禀报。松岩城!水墨忍不住张望,自己曾在那里九死一生,没想到不到两个月,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赫兰巴雅眉头微蹙:“必须通关吗?”阿济点头:“这边都是高山密林,我们不熟悉路线的话,很容易迷路,二王子那里已经开始行动,如果我们回去迟了,那元老头只怕也顶不住!”

    水墨深深埋头在顾边城怀里,她听不清顾边城说了什么,只觉得地动天摇,她在心中狂喊:老天爷,你为什么让我来,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让我死!什么天命,什么鬼图,我现在只剩下这个男人,让我活下去,让我们活下去,我宁愿,不回家……

    茂密的树叶吹得唰唰作响,除了偶尔的马嘶,你不会注意到这里驻扎着骠骑半数人马,将近千人。帐中的顾边城仔细翻看着斥侯传来的军报公文,他长眉微蹙,浑不似平日的淡然自冲。谢之寒让他驻扎在此,以防高延人异动,主战场则交给了燕秀峰。“将军!”王佐在帐外大叫。顾边城头也不抬道:“进!”

    水墨感受着城上目光,一个劲发毛,这石少爷不会对自己这么“恋恋不忘”吧?难道他被谢之寒塞进茅厕数日的仇,也记在自己身上了?高大的城门缓缓开启,门轴被巨大的压力压的吱嘎作响,赫兰巴雅小声道:“松岩城果然名不虚传,易守难攻,可惜草原之上,永远建不起这么高大的城池!”“抢过来就是!”阿济大咧咧答道,赫兰战士们都深沉一笑。

    “呔!为何不回答,难道你们是奸细!”石羽大喝!赫兰巴雅朗声道:“我等乃黑虎军校尉彭中麾下,携带紧急公文,请上官予与通行!”“黑虎军?”石羽打量着城下之人。早听闻燕秀峰元帅麾下黑虎勇不可挡,战力与天下闻名的骠骑不相上下,看马上这十几个人,果然是虎背熊腰,杀气腾腾。只不过,石羽又往下探了探身,刚才第一个策马前行之人身形细瘦,瘦不拉几也就罢了,怎么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呢。

    赫兰巴雅的微笑终于消失了,他想去抓水墨,却被苏日勒扯住:“大汗,再不走来不及了!”赫兰巴雅一跃,跳进水井,双手攀在井沿儿盯着水墨,蓝色的那只眸子近乎墨蓝,一如在牧场初遇的那夜,一样的火光,一样的生死,他抓住自己大笑说,顾边城,听说你箭法如神,不妨来试试!

    “唔!”那官兵极粗鲁,绳子勒痛了她的手腕,水墨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忽听背后女人哑声道:“阿墨?”水墨如遭雷噬:“爱爱?!”被折磨的已不成人形的元爱发出呜咽,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临死前竟能遇到今生唯一的朋友,但两人偏偏要同时赴死。

    皇帝笑言:“怎么,后悔了,愿意把你的女人交给朕?”顾边城淡然一笑:“阿墨?”“嗯?”“愿你顽固如我!”说完他不再看水墨,任凭禁卫将他拉了出去。水墨闭上了眼,眼中热流涌动,这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石羽不满道:“你既然怀疑,干脆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傅友德哭笑不得:“少将军,如果这是真的军务公函,擅自启封,那是要抄家灭族的!”不学无术的石羽吓了一跳,公文飘落地上,傅友德捡了起来,想了想冲城下喊:“诸位稍待,末将去城下迎接!”城下人回道:“有劳!”

    “啊!”水墨痛叫了一声,她再度被冷水泼醒,身上的鞭痕如火烧一般。一人笑问:“怎么,还是不肯说?”水墨昏沉沉地说道:“我真的只看见贵妃背上有奇怪的符号,饶命啊……”冒充谢之寒的皇帝冷冷看着萎靡在地的水墨:“那些赫兰人呢?!”“不知道,他们,他们把我打昏了……”“是吗?算了,不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都罢了,”皇帝丢掉了鞭子,唤人进来:“来啊,将她带走,跟那些人一起处死吧!”

    皇帝的狠毒那晚水墨已经领教过了,她欲哭无泪,早知如此,还不如跟赫兰巴雅逃走,哪怕被他啃成猪头呢!也不知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天色深沉,但天边已隐有亮色。前日她想溜走,被皇帝抓住,至今已三日。昏过去的水墨被越来越响的哀嚎声惊醒,铁链拖地的声音格外刺耳,她勉强睁眼看去,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松岩城不远的那条大河上。水墨听顾边城说过,此河发源于高延,经过天朝境内,流向赫兰草原,滋润水草。

    见顾边城轰然倒地,水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谢之寒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顾边城不解又愤怒地盯着谢之寒,直到他摘下头盔。顾边城瞳仁猛地收缩:“陛下?”“二郎,还真是辛苦你了,本想让你为国捐躯的,现在却逼的朕不得不杀你,你说,这算不算不忠啊?”皇帝叹息道。

    “扯淡!”来自现代的水墨一点不信,比尔盖茨够有钱了吧,也做不了一国之君,就算这图里藏的是核武器,那也只能毁灭世界,而不是征服!

    见石羽执意要见水墨,赫兰巴雅脑中念头急转,忽然屋内“哗啦”巨响,一个女人尖叫:“他们是赫兰人,那人就是水墨!!”屋外人都楞了一下,石羽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上寒气逼人,刀刃压颈的痛感让他顿时尿了裤子。

    “呵呵,”皇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一瞬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软弱多情的皇帝,柔声道:“阿起,二郎,你们这么能干,比朕还要能干,猜猜看,那女人去了哪里?”谢之寒眼角抽搐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将皇帝生生拎了起来:“不如你猜猜看,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呢?”

    “二郎,二郎……”水墨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耳音灵敏如顾边城也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李振为高月修的墓穴看起来不大,但是通道不是直的,经常拐弯会碰到一面墙,让人无路可走。顾边城想到李振那句,如果是你,应该找的到吧,他现在明白,这墓穴竟隐含阵法。看来李振临死还小算计了自己一次。

    “他们是真的?”石羽问。“虎符确实不假,少将军放心,就算让他们进城,我也有办法一辨真伪!”傅友德压低声音在石羽耳边说了几句。石羽惊奇道:“有这事?”“末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傅友德点头。“唔……”石羽再度靠近垛口,不自觉地盯着城下的水墨看。

    水墨再度昏了过去,军医摇头,表示不能再刺|激她了。王佐小声问:“她说什么,断断续续的,我没听明白,你呢?”康矮子回想着:“她说什么一,什么气,花?还有,阿爸?”王佐瞪着他,心说这都什么鬼话!

    赫兰巴雅示意苏日勒拿过伪造文书上前,一个篮子垂下,苏日勒将文书放了进去。傅友德命人举着灯笼仔细查验,封皮,行文格式还有虎符印记都没错,但他总觉得不踏实。石羽也翻来覆去地看,但他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沉思的傅友德忽然伸手抓住石羽手腕:“少将军,你干什么?”

    阿济拔出腰刀,利刃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他冷冷说道:“小子,不想受活罪就直说!”水墨怒视着他:“你们为什么问我,送她来天朝就是进火炕,九死一生,还说南人虚伪,你们又何尝不是,现在表现关心有个屁用!”

    水墨刚唱出最后一句歌词,“阿墨。”这声呼唤已近在耳边。水墨猛一回头,顾边城举着火把正在对自己微笑,然后张开了怀抱。水墨觉得自己疯了,可除了抱着顾边城痛哭,她什么都不能干。顾边城紧紧搂着水墨,柔声安慰,不时用唇轻触着她的耳垂儿,颊边和额头。

    在松岩城休整时,水墨数次和鲁维来这里饮马,对环境熟悉的很,十几米开外就是一片苇子,虽然离那些人很近,但足够隐藏,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样还能有人活下来。水墨叫着自己的名字,水墨,你要坚持,不能死,你有两条命,不能……

    元爱的声音让水墨清醒了许多,许是皇帝要除掉的人太多,一时无人搭理被捆好的水墨和元爱。水墨小声问:“爱爱,你怎么会在这里?”元爱声音嘶哑:“因为公主死了,皇帝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们中间有人身上有图,所以酷刑折磨,就算他离开绯都,也带上了我和那几个赫兰侍女,她们已经都被折磨死了。”

    “那你还帮他?”“他是我爹啊,我唯一的亲人了。”“愚孝!”水墨大骂,跟着她就挨了一脚,士卒啐了口吐沫:“死到临头了,鬼叫什么!”水墨咬牙忍耐,直到士卒走开,才压低声音说:“既然如此,那皇帝为什么杀你?”元爱一怔:“你知道他是皇帝?也许他得到他想要的了吧,我对他已经没用处了。”

    “是,将军放心,再有狗贼赶来打堤坝的主意,我让他有来无回!”王佐肃容道。“好,小心行事,我回去之后,会让阿起调派更多人手过来!”顾边城拍拍肩膀,只带了几个亲卫,迅速返回宿营地。

    “好险啊。”王佐忍不住感叹道。如不是水墨带来消息,将军思绪敏捷,真让疫病传播,那真是会亡国灭种的啊。“王佐,你带人留下,看守堤坝,我回转营地,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跟阿起谈谈了。”顾边城揉了下太阳穴:“这么多高延士兵是怎么溜过来的?而且那些边境氏族之战,为什么没有报告?若无人里应外合,这计策未见得能成功!”

    水墨瞟了一眼苏日勒携带的箱子,里面装着的是昏迷不醒的风娘,赫兰巴雅要将她带回草原,在自己父汗葬身之所,用她祭拜!那身为“帮凶”的自己呢?赫兰巴雅已经警告过了,如果敢捣乱,绝对要让自己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更何况,自己还要靠他离开绯都,伺机而动。

    谢之寒嬉笑道:“那是,贵妃娘娘生怕不见效,将从白震那里搜出来的解药都塞给了我!”顾边城没有说话,只问道:“其他人还好吧?”谢之寒点头:“康矮子只是被打晕了,其他人都是皮肉伤,性命无碍!”

    不多时,一个颌下无须的男人无声走入,皇帝低声吩咐了他几句,他躬身行礼,然后将水墨抱起,匆匆离开……

    “二郎,你一定要亲自去吗?”谢之寒抓着赤鸿的缰绳不放,赤鸿不耐烦地仰头打了个响鼻。顾边城握住的谢之寒的肩膀:“阿起,我顾边城答应过的事情,从不食言。”谢之寒拳头紧握不语。顾边城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去,但是现在你必须作为皇帝存在,才能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我天朝河山,已非你莫属!”

    见皇帝眼中喷出了怒火,谢之寒才慢悠悠地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身边的女人要什么,有人要权,有人要钱,有人要情,你以为用毒药和各种诱惑就能控制顾倾城吗?其实让她改变很容易,救她的命,然后出更大的价码就可以!我用你留下的玉玺,立了一道圣旨给她,若她生子,立为太子,同时正宫位!”看着皇帝青白的脸色,他又故意加了一句:“更何况,她爱的,从来就不是你!”皇帝喉头一甜。

    很多人已被两两绑在一起,她甚至看到了傅友德,他全无昨日的风度,披头散发大喊道:“我乃是陛下亲封的将军,逍遥王凭什么将我处死!”皇帝的亲信手下一脸冷笑:“傅将军,我劝你省省力气,去阎王老爷那里求个好转生吧!”“你们,你们定是骗子,骗开我松岩城!污我和赫兰人有染,杀害公子!明明是谢之寒下令放箭的!”傅友德悲愤地喊叫着。

    “哗啦,哗啦。”河水冲刷着水墨的腰腿,她还没张开眼,已开口大吐特吐,发黄的污水从喉咙和鼻孔中喷薄而出。连吐带咳,水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勉力抬头看去,不知自己何时上了岸,不远处有一根粗壮的树根正半浸在河水中。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被什么撞到,也许是它救了自己。

    赫兰巴雅示意屋内众人安静,自行迎出:“请问这位将军,深夜到来,有何贵干?”石羽看也不看他说道:“把你们那个最瘦小的人给本将军叫出来!”赫兰巴雅立刻想到水墨,他眼睛微眯,愈发恭敬道:“敢问何事?”石羽不屑地说:“你不配知道!”他今夜回去越想越觉得那人很像他恨之入骨的一个人,少爷脾气的他再也等不了,亲自过来确认。为了以防万一,他倒是带了不少人来。

    “哐!”大门被狠狠撞击,水墨眨了下眼,巴雅人已消失不见,只有黢黑的井口上青苔依旧……

    “啊!”水墨痛叫,她被粗鲁的兵卒拧住手臂,被迫弯腰低头,她紧忙大吼:“王爷,王爷,谢之寒,是我啊!!”

    身处院外的傅友德听到石羽的哭叫声既是安心又感到丢人,但无论如何,保住石羽性命最重要,不然石老将军绝不会饶过自己!暗暗诅咒着不听劝告的石羽,傅友德叫来亲信,附耳吩咐。

    “主人!”老耳急红了眼,长鞭脱手而出向顾边城银枪卷去,同时再甩手,点点银光,直射顾边城后脑等要害。老耳的情急拼命,让顾边城也不得不闪躲,老耳寻机跑到李振身边,单手用力将受了重伤的他再度举上马,用力一怕,战马狂奔而去。几个亲卫也跟了上去,保护着李振杀出重围。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的黑虎军服,天朝校尉都喜欢带半盔,只露出下巴。对于征战的好处水墨不甚了了,但显然很适合伪装,赫兰巴雅等人的异族面孔都被遮住,他们又人人讲一口流利汉语,凭借着燕秀峰虎符文件的威力,竟无人敢来探查。他们一路夜行昼寝,非不得已,才会通过城防。

    想起图雅被皇帝扼死那幕,水墨不自觉地垂下了目光,仔细观察着她表情的巴雅心中一冷,看来妹妹真的出事了。行宫那里消息封闭极严,潜伏在绯都的探子只探明,燕秀峰和顾边城都已带着亲卫队伍朝草原的方向出发了,而昨日,谢之寒只带数人,也离开了绯都。“啊!”水墨痛叫出声,她的下巴被赫兰巴雅紧紧捏起,他蓝色的眼眸寒淡如冰:“说,图雅到底怎么了?!”

    “阿墨,我只知道,爹占卜到你的出现会带来改变,却无法判断吉凶,所以他只能将你送上战场,生死由命……”元爱话未说完,前方忽然传来人濒死前的哀嚎祈求,让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皇帝脱口喊道。白震说过木石姻缘珍贵难制,没有解药,所以要慎用。少量的木石姻缘不会致命,但不时会让人感到麻痹的痛苦,如果量多,那就真的会变成活死人了,顾倾城就是因此,牢牢地被自己控制着,当然,还有她的贪欲……

    顾边城眼睛冷了下来,水墨却一笑,故意曲解道:“行啊,我最擅长的就是抽人耳光,踢人老二,保证你爽,陛下喜欢怎么来?”一个屠杀自己臣民的皇帝会守诺?那真是猪都会上树了。听到如此粗话,皇帝和顾边城同时一怔,顾边城看着皇帝古怪的表情,忽然有点想笑。皇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来人啊,将顾边城押下去!”

    “我终于懂了!”顾边城脸色大变。那些氏族的尸首定是用来制造戾气的,有人想要掘开堤坝,让水势加大,好能扩大疫情,好生毒辣!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下令:“王佐,点召人马准备出战,康仁,你速去松岩城通知王爷,有人要掘坝放水,传播戾气!让松岩城准备药草,以备不患,同时让他去通知在赫兰的燕帅,我军士兵居于野外,必靠近河边,这几日,尸首越来越多,保不齐戾气已生!李大夫,你做好防疫准备,再有浮尸,小心处理!”“是!”众人轰然应命而去。

    苏日勒一脚踢向水墨,水墨早有防备,抱头翻滚躲过,阿济也要动手,被赫兰巴雅阻止,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水墨:“你什么意思?”水墨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汗,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赫兰巴雅眉头一挑,上次从太平关逃回草原时,水墨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微笑道:“好呀。”

    墓穴外的康矮子怒发欲狂,恨不得将吴起的尸身剁成肉泥,这家伙死了竟然还一脸得意笑容。他先前故意放下堵门石吸引己方的注意力,而后寻隙点燃了火药,引发爆炸,导致墓穴坍塌。山上被震松的碎石顿时将墓穴掩埋,几个战士躲闪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康矮子不顾头上还有碎石落下,随时可能引发二次塌陷,他和其他骠骑战士一样,拼命地刨着土石,大叫:“将军!将军!水墨!”

    赫兰巴雅不见惊慌,只故作不满道:“傅将军,这是何意,我们有紧急军情禀告,若有耽搁,怕要你我人头来赔!”傅友德微笑道:“兰将军勿恼,您的公文不是要交给彭中大人吗?我接到飞鸽传书,他很快就领兵到松岩城了,怎么样,是个好消息吧,不用你们半夜辛苦奔波,待会儿食过酒饭睡他一觉,人就来了。”

    “姐姐她,还好吧?”顾边城终于问了出来。谢之寒带了几分不屑道:“放心,她所中的木石姻缘已经解了,还有,她说,这回你们两个互不相欠了……”顾边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疤痕,淡然一笑,都过去了。

    因为水墨长了副南人面孔,又熟悉天朝军队规制,有时必须出面都是她。见赫兰巴雅示意,水墨接过苏日勒递上的假文书,无奈纵马上前,刚要开口,就听城墙上有人大喊,声音极傲慢:“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元爱没听过这个词,但她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忍不住微笑:“是啊,很扯淡,可我爹,还有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他们都宁愿相信,这不是传说。”水墨不可置信道:“你爹难道想当皇帝?!”元爱想起父亲冷酷的面容,干涩的眼眶再度湿润:“虽然他从不说,我总想,也许是为了图,他才和我娘私奔的。”

    水墨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她终于体会到,死或许可怕,可看到希望再被夺去的滋味,更痛苦。水墨无法压抑求生本能,可那样元爱就会死,生命与良知,短短不过几十步路,她已被折磨的快要发狂。

    “我不知道!”水墨知道自己不能说。她不确定赫兰巴雅得知图雅死讯会做出什么事来,难道告诉他自己眼睁睁看着他妹妹死?更何况当时还有那么多不能告人的秘密,要讲也只能讲给顾边城他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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