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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其他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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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晚,霍与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一句,“对你求婚那句话,我收回”,程倚庭在那一刹那是真有过跪地求浇的绝望的。

    “嗯。……我睡了多久?”

    这个声音在心里不停播放,一遍遍提醒程倚庭,连霍君那般专情的男人都会抛弃她,她的存在究竟到了一个怎样毫无意思的地步。

    记得这唯一的联系方式。

    “我只想要他死。”

    熟悉到即使分手这么久她依然可以将这一串数字一个一个背出来。

    关雅正,她认识,程倚庭当然认识。霍与驰的青梅竹马,警界雷厉风行的新秀,这是一个可以令程倚庭调动仇恨的女孩吗?呵,不,因为她不幸见过关雅正最真诚的一面。

    “呦,这会儿倒是懂得跟我谈私人时间了,啊?当初程大记者死追着我不放扬言要查出我私吞儿童捐款工程款这件事,怎么不见你谈私人时间?”

    这一刻,程倚庭以为以她的细腻观察力,一定会发现他想要什么。

    “关于你的?”

    经彼此这一役,程倚庭知晓了这个女孩是如何飒爽的存在,连认输都可以认得如此潇洒如此洒脱的女孩子,程倚庭对这样的个体根本是无法仇恨的。

    “啊,对了,”唐涉深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很认真地对她道:“如果要分开的话,你欠我的,记得是要还的。”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眼前这一辆跑车,黑色法拉利,精妙莫测,头部那匹跃起的骏马标志在暴雨倾泻下依旧傲视四方。

    多年之后,她果然如愿进入了新闻界,他也一样进入了第一线,然而再相遇时,却不能够再携手了。

    “……”

    “不会啊,”她摇摇头,理所当然:“你这种的身份的人,你的前女友不是模特就是明星,我能向她们证明我也不差啊。”

    程倚庭看着他低头替她纽扣子的动作,悄然对他道,“你对我真好。”

    “没关系,不急,”他以一种非常理解她的态度对她点了点头:“我吃亏一点,等等你。”

    程倚庭不傻。

    程倚庭心中微动:莫非这两天,他一直是这样在这里陪着她?唐涉深是一个公事缠身的人,那么这些天他是电话遥控公事的?

    同样的情况,怎么到她这里就变得这么欠揍呢!对比一下唐涉深和简捷先生的反应,她也不要指望唐涉深会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什么“我会守护你”之类的话了,可是这家伙居然直接跳过任何环节大步流星地踏人了“谈分手费”这个环节!

    唐涉深完全没有小说里那种什么“上前紧紧地抱住她说我只要你之类”的。

    程倚庭没有想过,她会再一次见到霍与驰。

    “没有必要”,程倚庭平静地接下他的话:“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向她求婚时的样子——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霍与驰忽然开口:“是我的问题。”

    他居高临下,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异常傲慢:“那种女人那种程度,也敢和我的程倚庭比?”

    骆名轩淡淡地笑,“SEC是他的‘必然’,一个‘必然’的野心就不叫野心了,对他而言只是责任而已。”

    唐涉深看着她的样子是不会反对,他就像是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少,“你这么善解人意,应该明白的,现在算算清楚,避免日后麻烦。毕竟说句对你而言可能不好意思的话,我确实比你有钱了那么一点……”

    他一并都让自己接受了,接受不了的时候,就说服自己接受。

    程倚庭随手扔下周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了两个字:“小气。”

    程父觉得可惜。

    ——呵,程倚庭,你在这里给我闹一次,叫我在香港损失不少啊。

    一个鹰眼戾色的男人在她面前笑了起来:“我当这是谁,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程记者吗。别来无恙啊大记者,前阵子还放话要搞垮我,怎么,这么快就连公司也不要你了?”

    “与……与其这样不舒服,不如先让我给你做检查?”骆名轩是何其察言观色的聪明人,抢先截下她的话:“这样也对!先做一个全面检查是比较重要的。”

    一推门,就看见一幅记忆中的光景,好似多年前的人与人全部回来了:霍与驰,正陪着她的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

    这一晚,程倚庭在酒吧喝酒。

    黑色法拉利,车前那匹跃腾的骏马在暴雨中依然傲视四方,是唐涉深情有独钟的标志。

    对“因为深知唐涉深其人所以可以料想到这一场感情结局”这件事感到不忍。

    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

    她好累。

    毕竟,在感情这件事,她已不是冰清玉洁。

    “那么,你如何说服我,使我相信你的热情会更多地放在记者二字上?”说完,老者大方自嘲地笑了:“请你原谅一个长者扼杀一个可能成为大作家的卑劣行为,毕竟,面试是件十分世俗的事,呵,我也讨厌得紧呢。”

    “神经病,”程倚庭睡意未散,又抱紧了一点他:“除了那个一点点不讲道理一点点高傲还有一点点小孩子气的唐涉深以外,还会是谁这么坏。”

    “程倚庭,不知好歹——”

    “你现在还在等我吗。”

    偏偏眼前这男人还丝毫不自知,十分欠揍地还追加了句:“我知道这种事确实是伤感情了一点,但我也没办法,谁叫我这么有钱呢,我也不想的……”

    前者损伤神经,后者损伤心。而后果无非都是一样的:令人痛苦。被聪明误,因为太过执着于信任这回事,终于海华丝被感情出卖了一回。自此以后她的生命无非是,天灰长街,冷雨凉衫。一个聪明的女子由此看开,人活一生这一回事,实在是很没有依凭的。

    就是这一件新闻案,使得今日的程倚庭得罪了人。被抹了黑,甚至,连公司也保不住她。

    程倚庭捶了捶他的胸膛,“你想要什么?”

    “没有,不是您的问题,也不是公司的问题。”

    任凭程倚庭再心如止水视金钱如粪土,也被唐涉深忽然提出的这个举动深深震撼了一把!

    在医院的时间会变得很慢,摇摇晃晃的,脑震荡的后遗症是人会嗜睡,往往程倚庭和唐涉深说着什么话渐渐就睡过去了。

    “喂,别想赖账,”唐涉深一脸欠揍的讨债者模样,“我为了你,临时从香港赶回来,这里面的损失你起码要付一半的责任吧?还有为了帮你教训那些混蛋,动手费你总要付一点吧?另外关于来回香港的机票燃油费等等我再另外算……”

    程倚庭浅笑,“您很担心我精力分散、懈怠工作吗?却是,任何工作一旦和文字有关,就会变得耗心力,并且,夜深人静时最甚,因为孤独感最重,写作需要孤独。”

    一个不以结婚为目的只以“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其他的伴侣”去爱的男人,一旦决定爱起一个人来,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疯相。

    想睁眼,却似有千斤重。一个人,连清醒这件事都觉得累,该如何是好呢。

    “不了,”男人微微颔首,“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伯父,我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

    他和好,甚至还有在场的程父,都知道,没有下次了。

    这种话是失礼的,甚至是失态的。

    男人色变,勃然大怒。

    那是一个微微有些凉意的清晨,程倚庭早早地起了床,晨浴之后化了淡妆,为自己挑选了一件不会显得太硬朗的衬衫,然后特意给自己留了时间吃了早餐,以确保等下面试时不会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饥饿感。

    程倚庭赫然清醒。

    老人大笑,笑容里充满欣赏的深意,几乎有一种惊喜在里面。

    接着,耳边传来凌乱的对话。

    还好,还好,我们唐涉深同学这方面的觉悟虽然确实不怎么高,但还没到达道德水平线的最底层!还是有救的!起码还挣扎在平均线上徘徊吧……

    到了这份上,就算是文明如我们程倚庭同学,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操,好想揍他!

    最后这场终局,该怎么说好呢。

    程倚庭被他逗笑,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过分啊,把男人说得那么好色。”

    程倚庭,“女人有的,更多的是不理智。”

    “唐涉深。”

    “是我,霍与驰,”对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清净:“方便吗,可以回家一趟吗?你妈妈在郊区的公园迷了路,你放心,我正陪着她。”

    “唔……你回来了?”

    为什么命运偏偏不肯放过她,要把他再一次送到她面前。

    第一次面见以后的顶头上司,她需要做一做心理建设,程倚庭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嗯?”

    而且是以一种十分微妙又棘手的方式。

    院子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程倚庭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握紧了拳,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霍与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程倚庭怔住。

    “脑部受到了玻璃杯的一击,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处于昏迷的状态。”

    他有没有搞错!她刚才还深陷在极其伤感的回忆中好吗!她只是跟他随便客气一下好吗!有必要那么认真立刻提出算分手费这种事吗!

    她望向身边的人,“唐涉深……?”

    野心大的人最怕野心难及。

    唐涉深玩味,“程倚庭,有时我会想,你在我面前的无所顾忌,这样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

    “肖总,幸会,”程倚庭不愧是号称千杯不醉的女壮士,即使喝了一整晚的酒,思路也能保持异常清醒:“私人时间,我不谈公事。”

    泯灭程倚庭所有火光的人,是霍与驰。

    程倚庭只当他在说着玩笑话,并不认真,于是仍然兀自打趣,“我比较相信自己看见的,你的感情呢?有没有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程倚庭脑中闪过最后这一抹思考力,随即失去知觉。

    程母浑然不觉,只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笑着说:“最近有没有我们倚庭的消息?她和与驰在伦敦读书还好吗?哎,两个人一同出去读书不容易,不过呐,与驰这孩子我是放心的,倚庭被他照顾着,我也有安慰些。”

    意料之中的对话,这么多年过去,程倚庭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只得安慰她:“他们很好,倚庭……倚庭和与驰,他们在伦敦很好,也很努力地在念书。”

    “我的故事就是这么多,今天说给你听。这样的故事被你听见了,会有一点失望是吧。”

    一个老人,还是位高权重的长者,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自嘲,足见是何其智慧,他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被他扼杀掉与工作无关的散漫。

    ——千万别跟我说什么“老子耍肉偿”之类的乱七八糟……

    程倚庭笑了出来,然而眼底却忽然有一点湿。

    程倚庭深深思索:“大概是我长得像你前女友吧。”

    唐涉深看着她,目光落点尽在她清瘦的脸上。病床上的程倚庭明显是那么苍白,没有活力,且瘦,是以后总毫无生命力的瘦。

    骆名轩“啊?”了一声,觉得这家伙的思维不是自己一个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然后呢?”

    看得出来,她不信。或者,她从来没信过。

    直到一路行去,程倚庭才明白,唐涉深哪里是只想要她这个人或是感情而已,他要的,是和她一起在这一场婚姻中共行的点点滴滴。

    三年前的那一场彻骨痛在这个晚上重又袭来,程倚庭低下头,看见自己左手骨折的小手指,那是一次粉碎性骨折,差一点点,她就永远失去身体的这一个部分,而今它畸形的样子,时刻让她记得,当年她是如何被霍与驰亲手毁灭,她是如何铭刻了那一场灰飞湮来的滂沱。

    两人就这样有礼说笑着,来到了意见办公室门口。程倚庭抬眼,看见办公室门上写着的几个字,“制作部总监”,足够分量的五个字;继而又想到,刚才主编说过的,这是个年轻人,程倚庭暗自感叹,能凭自身实力在这么年轻的阶段做稳这么重要的位子,可见此人的资质是有些分量的。

    唐涉深不阴不阳地直截了当:“做掉了。”

    喂喂……

    昨晚下了一场雨,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唐涉深脸色不怎么样,但动作却是毫不含糊,刚下楼就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程倚庭身上,“很晚了,外面比较冷,穿好它。”

    “……”

    ——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来讲,程倚庭有时的想法确实很欠揍。如果远在香港的唐涉深知道自家夫人是这个态度,非得气死不可。

    数年之后,并肩的人已不能归。

    程倚庭怔怔地看着他。

    还是很重要的工作。

    “闭嘴,”唐涉深语气很淡,却隐隐发狠:“子啊我面前不准提别的男人。”

    程倚庭懂了。

    即使程倚庭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思念另一个男人,他也能如常。

    母亲看起来精神很好,正在小院里坐着板凳剥毛豆。程倚庭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很久。霍与驰在一旁陪她一起剥毛豆。母亲眼睛不太好了,即使戴着老花镜也看不太清楚手上的东西,所以剥得很慢,但仍是仔细的,先从毛豆的一头抽去细细的茎线,然后剥开,把豆子拿了来,仔细看看是否好坏,如果无恙,她便会笑一笑,很满足的样子,把它入入一旁的搪瓷碗中。程倚庭看着她,就知道母亲甚至是把这一件事当成人生中的大事去做的。

    直到那时,程倚庭看着他痛不欲生的眼,才知他一早就说过的玩笑话,他说“我也会伤心的啊”,原来根本不是玩笑。

    “按我说的去做,你告诉他们,附件条件是我的底线。想得寸进尺的话尽管试试,要玩这种游戏我有的是兴趣,到时候资金链被切断不要反过来求我。”

    唐涉深伸手抚了抚她微烫的额头,声音平静,低低的质感,“疼?”

    程倚庭不说话,低头搅着自己的手。

    “……可是我没那么喜欢你啊。”

    “不止,诚实地讲,是关于我和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就在当年唐信的婚礼上,身为伴郎的唐涉深在仪式结束后,面对唐信对他什么时候结束单身的起哄,她幽幽地回敬道:“我不打算以结婚为目的做任何事。”

    白色医生服的男人笑得温和,对她炸了眨眼,指了指她的身边,“程倚庭小姐,你再不醒来的话,这家伙快要让所有人没有好日子过了。”

    程倚庭强撑着心里的一口血,点点头,“好,是应该算一算的。”

    “哎,好了”程母剥完手里最后一颗毛豆,长舒一口气,满足的表情溢满了整张苍老的脸,随后转身朝屋里说:“老头子,快把我这些剥好的毛豆拿去煮,与驰来了,倚庭也会很快回来了,我要给她准备好她最爱吃的。”

    程倚庭睦瞠目。

    那天傍晚,程倚庭接到父亲电话,说是母亲不见了,当场吓得她手脚冰冷,就在她本能地奔下楼想赶回家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唐涉深当时是笑着说:“你猜啊。”

    “如果你接受不了,或是觉得厌了倦了,不想等了,”她对他说,轻而坚定:“你随时可以对我说。”

    因为不给自己退路。

    她怔住,随即笑然,转身淡定地即以“程倚庭式”惯有的方式顾左右而言他,却在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拉住了右手手臂。

    唐涉深扶额。

    “程倚庭小姐,欢迎你加入本杂志社。”

    “对,是你的问题。”

    三年后,已经成为唐太太的程倚庭,就这样在唐涉深面前把,把往事一一剖开,淡然的姿态,如同一把好嗓音把那旧情歌低回唱出。

    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元气满满地跟他吵架,要不是他一走了之她似乎还没吵过瘾;而当他再返城的时候,她却是人在医院,静静地连话也没有了。

    接起电话,程倚庭听见自己拼命压下颤音故作镇定的声音:“我是程倚庭,哪位?”

    她站起来想走,却不料肩膀上搭来一只手。

    她就这样问出这样一个深重的问题。他似乎也不惊讶也不慌张,丝毫没有寻常男人脑中飞速转过的“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才能讨老婆欢心?”的紧张感。是了,这才是唐涉深。唐涉深从不为了任何问题动心。一如多年前SEC濒临崩溃,他也依然站在风口浪尖打出一副好牌,让人寻不到任何一条可以通至他内心的路径。

    所以你看,纵然三个都是善良的人,在一起,终究也不能幸福。

    男人抱起她,直直走向自己的黑色跑车,关门落锁,发动引擎,直奔医院。隔着她的昏迷与他的清醒,她的生命在这一路上开始转换方向。

    唐涉深低头,抬手缓缓点燃一支烟。

    “呃……”像程倚庭这种平凡的人类,很少被人这样子夸奖,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怎么接下去,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啊。”

    肖总大笑。

    那一晚暴雨,程倚庭走在街头,浑身被磅礴雨水浇透,夹杂泥土的腥气令她隐隐有一种绝望的快|感。她想这么大的雨飞机怎么还可以飞纽约呢,所有的班级应该停飞才对。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了,是啊,停飞又如何,今天去不了,明天还是可以去的。霍君离意已决,她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又能怎样呢。

    程倚庭的声音很安静:“因为记者是最后一个能为新闻当事人说话的人。所以,我会更愿意做新闻。”

    “这就是我想和你谈的事,”霍与驰望向她,眼神淡静,无一丝杂念:“如何,现在你有时间,和我好好谈一谈了吗?”

    大概是冥冥之中应验了这句话,善有善报,就在几天后,一份面试邀请发送到了她的邀请。

    曾有一位智者在一本书中写,时空流转,金石不灭,收抬怀袍,打点精神。

    怪只怪,感情这场戏,她太入戏,并且自行代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身份,过了一把霍太太的戏,戏瘾太深,抽身而退的时候,会痛,还会流血。

    “是,深少。”

    “哦?”

    多奇怪,他只是这样说着,眼里一片幽黑,但并不恼。很多日子以后的唐涉深每每想到这一个和她并肩走在冬日夜晚漫步的日子,想到这一场和她谈话的时光,都会不自觉暗自失笑。那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已在这么久以前,他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到了这样一片淡色而苍凉的地步而感到无望过。

    “本事了啊,你还知道这个,”唐涉深犀利地剜了她一眼:“知道还敢轻易去那种地方惹事!”

    虽然当他来到这里后才发现:他不应该来的。

    或者喜欢他不如喜欢霍与驰更多一点的程倚庭。

    要一个男人在婚姻中等一个合法妻子的感情,是强人所难的。

    程倚庭扶额。

    程倚庭倒是问过唐涉深“你喜欢我哪里?”

    何其有幸,这是一次很顺利且很愉快的面试。

    曾经的那些惊心动魄与地老天荒,最初的那些荣耀与最终的那些耻辱,到了此时,在她口中,不过短短十多字的故事而已。洪荒时代,一切爱与憎皆进人冰封萧索期,感情大逃杀的布景下,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程倚庭无疑是这个末世的最后一个冷眼旁观者。

    程倚庭沉默了一整晚,喝够了,不想再喝了。这些年了,程倚庭没有学会任何聪明事但起码还是学会了再大的委屈喝一杯酒never mind。

    程倚庭转身,大方而得体,像一位彬彬有礼的小姐,想主编谢绝:“我与霍先生,是旧识,并且我们之间,相处得并不愉快。所以,对这样一份需要与霍先生共事的工作,我很遗憾。”

    “本来就是啊,”唐涉深一脸“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专业人士表情,“见到喜欢的女人会腿软,这是男人的本能。”

    程倚庭心中震动,一时间竟很有些茫然。

    一个人酒量再好,即使千杯不醉,喝下去也不是不难受的。

    多年之后,骆名轩才后知后觉:原来,唐涉深这辈子已注定要做一个长情的人。

    骆名轩拧眉沉思,忽然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难你要搞那一套前卫的?!”

    唐涉深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中,不怀好意,“所以么,我有耐心对你,自然也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今晚的酒,我已经喝完,肖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入眼帘,白色长衫,标准医生服,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吩咐着一旁的两三个助理:“她醒了,替她做检查。”

    据说,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把最初的原爱之火,不热烈,却持久,爱火不熄欲望不灭。它的存在令人相信爱这件事是真的会发生的。程倚庭想,她心里原本也该是有这样一簇爱火的,如烟花灿烂起来亦是十分灿烂的,面她的故事与众不同之处只在于,她的爱火时间不长,最终仍是被熄灭了。

    她是了解自己的,且这种了解十分客观,身材么,她是有的,但也就是“五官端正”的证件照水平,离“一笑就收了男人的魂”这种高级层次还是差了十几个档次的;性格么,她也是有的,但也就是“十个人里有九个是这样”的大众流性格,一贯走的是主流路线,至于那种“那女孩酷的天地失色”的非主流一向是和她不搭界的;至于门当户对……那就更谈不上了,就凭她爹是工厂的她妈是种地的就算再怎么用“工农阶级是我国的中流砥柱!”这种精神来解释也没办法和“SEC最高执行人”这种身份门当户对起来吧……

    “我看过你的新闻作品,以及一些专栏评论,印象深刻。”

    真是毫不讲理的男人啊……

    但是!

    好车。程倚庭想,真是好车,她如果有力气,应该好好讹诈一笔这个有钱人才对,这才不失为一个缺钱小市民的本色。

    他怎么可能。

    程倚庭愤怒啊,“混蛋,你至于吗!我在认识你以前有过故事是一回事,和你结婚是另一回事。这三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一今感觉都没有吗,我在努力忘记过去和你在一起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就算做不到去对你好如同你对我好但也尽力避免伤害你这一点你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还有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和霍与驰在一起八年我都没有和他乱过、但是和你在一起半年就听你的话和你做了、做了那回事……唐涉深你——!”

    “我一点也不觉得您老了,”程倚庭笑:“至少,您的心,以及您的眼,都仍然保持着一种年轻的智慧。”

    “性|伴|侣啊!”骆名轩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一个不懂得悬崖勒马的失足少年:“不结婚,只做那回事之类的!我知道你这家伙玩起来很疯的,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多玩的好,对身体不好……”

    一个十分熟悉的号码。

    月光细凉如水,程倚庭在这一天确信自己是下了决定的,好好做一个妻子,以唐太太的身份。

    香江另一岸,程倚庭对着出街报刊试图搜寻唐涉深未果。

    做新闻犹如闯江湖。

    主编大感意外,“这是为什么?刚才我们不是谈得很好吗?还是说,本公司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

    记得关雅正曾骑在机车上,抬一抬机车帽,就以那样的英姿那祥的手势对她喊:“姓程的,听说霍与驰那家伙向你求婚了是不是?要加油哦,不然我还是会来抢人的,不要忘了我暗恋霍与驰很多年了,哈哈。拜拜。”说完她就驾车,疾驰而去,留下一缕尘烟。

    “人是我撞的,取消会议,我送她去医院。”

    “装得这么纯情干什么,程倚庭,你有胆量查我,就该知道我也会查你!你几年前被男人甩了,居然还有本事靠SEC唐涉深上位,”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程倚庭光裸的肌肤,十分明显地侵犯:“程小姐摆平深少的私人手段,我也有兴趣开开眼界啊。”

    程倚庭颇有些感慨。

    思此及,骆名轩对程倚庭笑了笑,对她讲:“你知道么,唐涉深那个家伙,野心很大。”

    “我让骆医生先给你做检查,等下我再过来,”唐涉深对她平静地道:“有事叫我,我留付骏在外面。”

    当时他的这句话很是惊吓了一票看客,尤其是对“深少太太”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女性,胆子小的女性甚至脑中闪过“早听闻SEC的年轻老板是个变态没想到真是个变态”这样的想法。后来骆名轩问他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垂手站定,顺手拿了一杯侍者端来的酒,抿了一口道:“结婚意味着男人会成为某个女人的丈夫。我记得古日语里原来并没有‘丈夫’这个词,那时丈夫和妻子都同时被称为‘伴侣’。”

    唐涉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程倚庭背过身去,抬手快速擦掉眼中的眼泪。

    电活那头忽然传来唐涉深一贯的清冷问话,“你在哪里?”

    程倚庭想起她有一个朋友,名字很爽脆,叫简捷,也有过一段八年的无望感情,当她的现任先生得知这件事时,是这么对简捷说的: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希望你知道,用八年的时间去爱那个人,仍然是你生命中做过的最好的事。一句话,当场让即使是快人快意的简捷都落下泪来。

    而是真的。

    唐涉深看了她一眼,眼神绝对是被侮辱以及被损害的,连语调都慢吞吞地放缓了,“你一直这么欺负我,我也会伤心的啊。”

    他忽然出声,“说,我是谁。”

    “哎。”她抗议。

    程倚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时候。

    主编敲了敲门,办公室内理科响起了一声回应:“进来。”

    前面说得还挺像回事,最后一句算是怎么回事?

    “生意人的意思就是,在商言商。”唐涉深深思过后,索性挑明了讲:“既然对你没兴趣,那不如今天我们就先算一算分手费这个问题吧。”

    所以唐涉深这些年来致命的弱点其实是,程倚庭对这一场感情的不回应。

    “我决定和雅正结婚,因为,她有了我的孩子。”

    “啊?”

    程倚庭毕竟是程倚庭,消沉了两天——好吧事实上她那样子根本也算不得消沉,最多也就反思了一下,形式化地做了一点自我检讨,睡了一觉醒来程倚庭就想通啦:算了,那家伙发完脾气就会自己回来的……

    程倚庭抬头,“嗯?”

    “那你的意思是?”

    他拉住她的那一种姿态,那一种劲道。无一不显示出此时此刻此地,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唐涉深很少认真,即使在多年前SEC深陷崩溃他在风口浪尖被逼至绝路也不曾流露过如此认真地表情,所以这样一个从不认真的唐涉深一旦认真起来才让人后怕的多。曾经他说过,任何事无非是个“玩”字,玩不下去就不玩,只有这一次,他破了列,即使玩不下去也抛出巨额赌注继续放手玩下去,豪赌一把。

    她因醉情而落魄。

    她一向都不是一个喜欢酒精的人,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不会喝,单看每年公司年会酒桌上程倚庭一向被当成黑马王牌出战,就能明白这家伙的实力绝不仅仅是“一瓶二锅头就能放倒”的白菜水准。

    唐涉深啧了一声,懒得再跟她讲话,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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