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是刺槐我是暮夏（03）

米未进的身体这时候向他发出饥饿的讯号，感觉到饿，他知道自己应当是已经退烧了。

    紧接她便看见他的手臂，那道原本包扎好的伤口，纱布已让他解开了，怎么都过去了两三天还没结痂，还在往外渗液？

    葛瑶十分惭怍，平日不沾阳春|水，这回也乖乖帮忙打扫，毫无怨言。

    “按理说他是帮了我们吧，要不要跟他道谢啊？”

    帆布鞋踏进巷道的坑洼里，溅她一腿的泥水。

    沈渔下了公交车，没期然迎接她的是兜头的暴雨，早上出门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她自然没想到要带伞。

    稀饭还是热的，而他微微绞痛的胃像个无底洞，连喝三碗，才稍有饱足的感觉。

    清水街永远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八卦的话题换了几轮，事关沈家的那一桩狗血，早掩埋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瓜子壳之下，只差最后叫人扫进垃圾桶。

    打开时，盖子上聚了一层水汽。他去厨房找到碗筷和饭勺，盛满一碗，狼吞虎咽。

    再是沈渔混忙几日，想起这月燃气费和水费还没交，跑去缴费点，窗口的人翻着簿子，说，七楼啊，七楼已经交过了。

    隔一道门，也能觉察这两人应是相谈不欢，愁云惨雾都挂在了脸上。

    满腹委屈，当听见叶文琴的声音，又让她咽回去。

    她能做的，愿意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沈渔十分气恼，回家找到一张五十整的，叠叠好，从他家门缝里塞了回去。

    给他盖上毛毯，再将包了冰块的毛巾敷在额头上。

    再叫人来，把大门的锁头也换了新。

    而陆明潼站在这男人对面，神色不耐。

    葛瑶平常娇蛮任性，要风得雨的，这时候瓜怂一个，今晚上发生的事，半点不敢告诉她爸。

    葛瑶爸爸怕沈渔待着不自在，领着自己女朋友到外面去住，临走前吩咐葛瑶，对同学热情点细心点。

    他缓缓地睁了眼，看向她，眼神涣散，不对焦的。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叫他觉得恍惚，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沈渔尴尬地要把卫生巾放回，身后一人往收银台拍扔下一张五十元，说他来给。

    人似梦游地爬起床，换好衣服，等走到门口，听见楼下有人说，下雨了。

    空荡荡、冷冰冰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夏季的雨水，来势怎会这样大，噼里啪啦浇在厨房的玻璃窗上，疑心能砸出斗大的窟窿。分明才六点钟，天已似锅底一样黑。

    陆明潼受伤怎么了？那就是他活该的！

    去厨房烧一锅水，准备煮点面条将就掉晚餐。

    “钥匙。”沈渔冷声说。

    他身体轻得像个打满了气的气球，没有一步能踩到实处。

    她跑上楼，只想赶紧地换掉这一身湿衣服。

    雨已经停了，推开窗，扑进来带土腥味的清新空气。

    然而在跑到六楼的时候，脚步一顿——陆明潼整个人靠门口瘫坐着。

    这张面孔，她还是头一次见。

    继而，他就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只不锈钢外壳的保温桶。

    盛夏天气，说变就变。

    陆明潼看向她，许多话在喉咙里滚一遭，他只拣出一句来：“谢谢。”

    沈渔抑制烦躁厌恶的情绪，自己伸手去，将门钥匙摸了出来。

    陆明潼感觉，自己醒来的时候，那敲门声响了该有一阵了，因为明显能从频率和用力程度，感觉到敲门之人的烦躁。

    所幸厨房里厨具还没搬走。

    背包里装着忙活整日回收回来的调查问卷，她信不过这包的防水效果，把它整个抱在怀里，冲进雨幕之中。

    找到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的四点多钟。

    她将陆明潼的那条手臂拉过来，拿棉签蘸着碘酒消毒，裹上纱布，系紧。

    显然，她是怕他烧不退，想早起再来看看，才拿走了他的钥匙。

    两条丧家犬累得四肢瘫软，坐在擦洗一净的地板上吃雪糕时，葛瑶忽问：“昨天跟你一起在派出所的那男生是谁？”

    “沈渔！”

    “不用管他。”沈渔语气淡淡。

    等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吓死人的39.8度。

    隔山隔海的距离，叶文琴轻易回不来，反而平白跟着担惊受怕。

    睁眼的时候瞧见刺目的一片白光，他头昏脑涨地坐起来，接连有东西自身上掉下去，一张不属于自己的毛毯，以及，一块不属于自己的浸湿的毛巾。

    它们落在地板上，他弯腰下去，捡了两次才把它们捡起来。

    沈渔知道陆明潼人际关系淡薄，这一年都是独来独往的。

    回头一看，除了陆明潼还能有谁。他自己拿着一瓶已经付过账的可乐，也不要找零，扭头就走了。

    他仿佛浑身没半点力气，脑袋低垂，闭着眼，双眉紧蹙，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微微地睁了一下眼，即刻又似撑不住地阖上了。

    “当不起你这个谢，我只是不想欠你！”她不想这纯粹的恨里，再夹杂些别的东西，叫她恨都恨得膈应。

    沈渔洗完澡，换上了葛瑶借她的睡衣。吹干头发，在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