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度数不高,喝多却也渐有醺醉之感,况且沈渔的酒量一向差得很。
沈渔开空调,洗把脸,再回卧室整理行李箱。
他们去的那家酒吧,在沈渔读本科时就开着了。
陆明潼看着她,到底没说,在他这儿,出不出轨,陈蓟州都是烂人一个。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一把络腮胡也遮不住的和善,“第一回喝这款啤酒,觉得logo上猫头鹰怪可爱,非让我把酒瓶子送给你,是你吧?”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对他说,倘若以后没感情了,先和我清清楚楚分开再另谋出路。他是知道我最厌恶什么的。”
沈渔自嘲笑了声,“你说得对,我看男人的眼光确实很有问题。”
……倒像是她求他来接似的。
陆明潼目光一沉。
“烦请你以后,给我挑对手也挑个有竞争力的。成天跟些歪瓜烂枣浪费青春,你是觉得你自己配不上更好的吗?”
一气到了七楼,陆明潼在门口站定,示意她拿钥匙开门。
葛瑶嘴张得比鸡蛋还大。
陆明潼始终跟屁虫似的在她身后绕来绕去,这时候就抱臂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你才二十六,不是三十六,把自己的一辈子套牢在一个并不那么爱,也不那么爱你的人身上,你疯了么?怎么说你好呢,平常挺灵清的一个人,一遇到这种问题就犯浑。你既然这么想结婚,不如选陆弟弟呢,至少他爱你爱得不可自拔。”
“……喂!”沈渔紧跟上前。
之所以说“有一回”,是因为过去的陆明潼,就是个行走的告白机器,有事要说,没事也要说,听得她耳朵起茧。
“婚姻不就是这回事么,选择喜欢的又能怎么样。爱情最容易变质,我爸就是明证。”
这一趟实在让她糟心得很,整个人靠着车窗,怏怏地打不起精神。
陆明潼心里嘲笑她,都生理期喝酒了,还管冰不冰,也不嫌多此一举。
陆明潼将游戏存个档,塞进随身背着的一只黑色双肩包里,再自然不过地接了沈渔手里的小号拉杆箱。
葛瑶不说话,往她手臂上猛拍了一下。
沈渔差一点给拖下高脚凳,急忙伸手撑住了,而陆明潼已经凑拢来,一张脸近在咫尺,眉宇间是沉郁之色。
葛瑶骂了句脏话,“那你就这么回来了?你招呼一声啊,拿我当外人吗?这是老潘的老本行,不把陈蓟州揍得跪地叫爸爸,都算他业务能力下降。”
陆明潼没走进去,把行李放在玄关处,低一低头看她,“出去吃饭?”
出租车堵在了路上,司机抽烟时开了窗,让沈渔闻了一肚子的尾气。
沈渔懒得理他,拉开行李箱,往地上一摊,挨个取出里面的衣服,往床上放。
葛瑶打完电话,就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陆明潼松了手,衣服跌落回去,他语气淡淡地问:“阿姨要回来?”
沈渔被他逗笑,“陈蓟州的妈妈毫无疑问是个好人,我不想叫她难办。算了吧。”
他带着酒味的呼吸就落在她鼻息间,让她一时间不敢喘气,伸出手去,要去推他。他却顺势地将她手指一捏。
“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陆明潼也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沈渔翻个身,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我确实是个拧巴的人。”
眼里有些不耐,仿佛叫她别闹了。
陆明潼接过老板递来的啤酒,也接他的话,“没有,还在努力中。”
沈渔摇摇头,“具体不说了。”
架不住葛瑶自己会脑补,这问题她追问好多年了,沈渔从来不回答,“该不会,你俩是失散多年的真姐弟吧?”
他等在国内到达口,托着一台switch玩游戏,不得闲的模样,接到她以后,还不耐烦抱怨一句等了好久。
边往外走,陆明潼边问,晚上想吃什么。
“为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听听就得了,别跟陆明潼通气。”
沈渔骇得立即抽手,她觉得自己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有比失恋还要更深的失魂落魄,一层一层漫上来。
她一旦看清这个人不值得,立马抽离绝不拖泥带水。
陆明潼不应,捞起酒杯,冰块撞着杯壁,喝入口中,是冷而涩的滋味。
“我跟他不可能的。”
陆明潼笑了,神色无辜得很,“他俩自己掰的,跟我可一点没关系也没有。”
沈渔没有否认。可能,要纠正的是,不只断绝他的希望,也是她的。
不过,这种考量在她所有考量之中排序最为靠后。
陆明潼哼一声,不拆穿她的色厉内荏。
“……我爸,虽然是个机械工程师,但骨子里是个风花雪月的人,时不时的还要拉会儿手风琴,看看苏联的老电影。陈蓟州和他正好相反,不解风情,也没有任何文艺方面的喜好。所以我才选择他,我以为选择他是安全的。”
“没有。”
“他出轨了。”
沈渔受天气和心情的双重影响,没一点胃口。经过机场开的一家网红奶茶店,看见那打出来的新品招牌,倒是想试试。
吃定她的神色。
她跳下高脚凳,对他说想走,这时候恰恰来了个电话,葛瑶打来的。
葛瑶开一辆卡宴来接。
两人挨坐着,老板递来酒单,沈渔不接,直接点了几支常温的常陆野猫头鹰的拉格啤酒。
“奔着安全去结婚,那不就是着相了么。男人出轨和他浪漫不浪漫没有关系,时机到了,该出的就是会出。”葛瑶涂完护肤品,揿灭了大灯,留床头一盏昏黄小灯,也掀开被子躺下,“你呢,表面上看起来强势,实际上很拧巴,所以我一直觉得,陈蓟州不适合你。不过千金难买你喜欢嘛,我作为一个外人,也就不泼凉水了。”
这下沈渔是真确定老板还记得她了。有一回陆明潼跟她告白,就是在这酒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