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有真心无可取代

    伊崇贤看着仓库大门渐渐变成缝隙的亮光，手脚被人绑在凳子上的他，无力地喊道：“喂……还给我！把手机还给我！”

    宝丽没有直面回答闵会娴，她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看着闵会娴，痛苦地说：“你不要怪我……我已经给你机会走得越远越好了……是你自己要引火上身！”

    尉晨舒想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于是，她挂断电话之后，迅速按照那个人说的地址赶过去。到达之后，尉晨舒看到伊崇贤的第一眼，吓了一跳，他躺在一个废仓库门口，像一条死鱼。

    尉晨舒想到刚刚伊崇贤打过电话给她，就伸手进了伊崇贤的左口袋，摸了摸，没有。打算摸摸右口袋有没有的时候，伊崇贤忽然开口说话了：“喂……你在揩油啊？”

    “是没有问题，换成任何一个人这样都没有问题，但是闵会娴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是她！”

    闵会娴靠近宝丽，想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宝丽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她一挥手，将闵会娴推到了墙边，闵会娴的后背不小心被墙角磕到了。

    在病房里，尉晨舒看着慌张得六神无主的闵会娴，抱歉地说：“哥哥……他很忙……不在家，可能有别的事情，最近不会过来了呢。”

    看着闵会娴这样的眼神，宋一程的心口莫名地有些疼，他总是会想起最后一次在贯贫中学拜托闵会娴替他去摘驱香草，还有闵会娴为了父亲挣足住院的钱而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差点被人欺负……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连自己最爱的父亲都忘记了，这对她一生的记忆来说，会是多大的遗憾啊！

    于是，伊崇贤顺理成章地以为尉晨舒的不解释就是默认，他艰难地坐起来，顺势将尉晨舒拉进了怀里。

    尉晨舒没有丝毫犹豫地接了起来，伊崇贤还没有说话之前，她就激动地说：“伊崇贤！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都到哪里去了！”

    女人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痛苦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和前夫生的女儿……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和她再有进一步的发展，答应我，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和她在一起……我已经留给她很多伤害，不想再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她受到一丁点的痛苦……”

    宋一程缓缓地松开尉晨舒的手，放她走了。他隐约意识到了这件事并非他大脑里想象的那么简单，可在所有人都沉默之时，秘密再隐蔽，都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宋一程知道就连管家都在说谎，因为他明明看到了尉东澄房间灯光亮着。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倒是管家支吾地反问他有没有见过尉晨舒。

    “你们谁也别想我回家！”尉晨舒对着手机，赌气地说。

    “哎？”尉晨舒怎么听都不觉得伊崇贤说的是真的，说，“你开什么玩笑呢？”

    “……您的女儿？！”尉东澄脸上的表情呆滞了，又重复了一次，“您说闵会娴她是您的女儿？！”

    “哈，做梦去吧！”一个人高马大的坏蛋冷笑道，“臭小子，敢动我们老大的女人，你就是找死！”

    “因为闵会娴，”宋一程眼神复杂地看着宝丽，说，“东澄不是让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找他？他肯定不会见你的，如果被任何一个人看到，你可能都不太好过。”

    面对闵会娴的诚恳，宋一程原本想留下她，可是，却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宋一程没有进医院，确切地说，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医院大门，就被一辆突然在他面前停住的轿车拦住，尉晨舒看到从车里下来的司机不知道对宋一程说了些什么，宋一程迟疑了一下，就跟着上了车。

    宋一程没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拉着她朝着侧门的方向走，她说：“我是来找东澄少爷的，我只想跟他说一件事情，求你……求你别带我去见管家！”

    “OK！像我们这种人别的不行，最讲究的就是守信用，一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他点了点手上的钱之后，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有些人，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至少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她。

    “我……可以吗？”尉晨舒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干的泪水又叠上了一层，伊崇贤在她朦胧的视线中晃动，他心一软，又抱住了她软绵绵的身体，尖尖的下巴顶着她的脑袋说：“妈妈的爱都是平均的，不会被占有的，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姐姐，妈妈就不像之前那么疼你了。”

    宋一程望了一眼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那华丽的外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尉晨舒跑到医院门口，确定闵会娴没有追出来之后，她靠在医院门口的大柱子边，吃力地喘着气。她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宋一程，她担心宋一程一看到她就会问关于尉东澄的消息，于是，躲到了柱子后面。

    失去记忆的闵会娴，在受到宝丽的恐吓，得到尉东澄的保护之后，那么执著地相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害怕他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东澄少爷……”宝丽强忍住眼眶里溢出的泪水，蒙着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巷子。

    “为什么？”宋一程吃惊地问道。

    然而，面前空荡荡的房间里，尉晨舒缩在角落，除了哭泣，她想不到更好的排解悲伤的方式。

    管家难堪地点了点头，说：“如果您看到她的话，请让她早点回家，夫人很着急。”

    “宝丽！这是怎么回事！你干吗要给这个人钱？他不是东澄派来接我的人吗？”闵会娴急迫地询问宝丽，谁知道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闵会娴捂着脸，眼眶迅速地红了，她呆住了，“宝丽……你……”

    “宝丽……”闵会娴吃惊地看着宝丽。

    可是，这似乎并没有用，不管他怎么喊，空荡的仓库里都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东澄……”闵会娴扑进了尉东澄的怀里，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可是她抱得那么紧，生怕他会离开，也生怕危险会再一次降临，那样的恐惧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尉东澄温柔地抱着闵会娴，责备着自己。

    “嗯，好。”正在宋一程转身准备钻进车子里的时候，他突然间看到不远处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躲在那边，这张脸他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他打发司机先回家了，独自一人朝着那边鬼鬼祟祟躲着的那个人走去。

    “东澄呢，他说每天都会来看我的！”闵会娴抱着尉东澄留给她的果汁瓶，喃喃地说，“果汁很好喝，他说每天都会给我带一瓶的！”

    宋一程的内心澎湃激动地起伏着，尉晨舒看着他，说：“一程哥，你怎么了？”

    “晨舒……这个女孩子就是闵会娴！”

    “不要！”那个声音激动地说，“求求你不要！他们会送我进监狱的！”

    可是，尉东澄像在人间蒸发了，宋一程也试图打过他的电话，都联系不上，后来，宋一程让尉晨舒回家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在家，尉晨舒去了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很热心的她，却尽可能地让他们谈论的话题避开“尉东澄”三个字，看闵会娴的目光也变得很奇怪。

    “对！是我干的！我是故意！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你！我就是不想让你待在尉东澄的身边！不想让你被他关心！不想他的眼睛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你知不知道！他过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有很多女朋友！他喜欢和不同的女孩子去约会！我宁愿他是个花|花|公|子，宁愿他将自己的爱与关心倾注在每个人的身上，也不想看到他将这一切都给你！”

    闵会娴扶着墙壁站起来，咬着嘴唇：“你不让他找到我？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而不是帮我……是这样吗？”

    那双手冰凉凉的，宋一程甚至感觉到她还有些发抖，她支吾着说：“你……你才是小偷吧！我……我是这家里的人！”

    “不是说谎的话，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眼睛？”宋一程觉得整件事情太蹊跷，尉东澄救闵会娴那天，他也亲眼所见尉东澄对闵会娴的特殊对待，对一个人好，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情，那种好宋一程能够感觉到是尉东澄发自内心的。再加上陪闵会娴聊天的时候，她也告诉了宋一程不少她和尉东澄之间的事情。

    “喂！伊崇贤，你醒醒啊！喂！你不会真死了吧！”尉晨舒用力地拍了拍伊崇贤的脸，可是他没有反应，尉晨舒急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急救车，但是那该死的手机偏偏没电了。

    尉晨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双脚不听控制地走进了病房，一步一步朝着闵会娴的病床靠近，她发现自己还没近距离地看过闵会娴呢。

    看到宋一程点头了，宝丽就放心了，她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是关于闵会娴的。”

    气氛好得使谁都没有说话，以至于尉晨舒在这一瞬间坚信了伊崇贤是她的依靠。因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伊崇贤是第一个给她拥抱的人。

    拥抱，是胜过所有语言的动作，它可以抚平哀伤，也可以止住痛苦。

    “我们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的话，也许你会记起点什么。”宋一程耐心地解释说，“他很担心你的安全，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大小姐，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莫名其妙被人以为是第三者打了一顿，现在正等人来接呢……”

    ——尉东澄怎么会认识闵会娴呢？还有，伊崇贤说闵会娴进了汇贤高中，他以为是伊崇贤搞错了，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努力伪装起来的一切，最终还是在宋一程的面前表露无遗。从医院跑出来之后，她就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她想让自己被什么东西围绕着，她不想在街上乱逛，这会让她更没有安全感。

    当宋一程打算那么做的时候，他的心里为自己现在的想法感到吃惊。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如果换作以前，他绝对是被动地等待着尉东澄来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但是，这是第一次，他想知道，渴望知道，并且希望能够在了解情况之后，帮助闵会娴。

    就在她打算把手机摔得远远的，最好让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的时候，手机在她的手心振动了，她没狠心扔出去，而是收回眼前打算看之前，她在心里猜测这个电话一定是管家派人打来的，可是，手机显示屏上蹦出的“伊崇贤”几个字，让她觉得心里顿时有了十二分的郁闷找到发泄口的感觉。

    不是所有人说谎的招数都很高明。

    宝丽一步一步靠近闵会娴，拿着小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闵会娴吓得不断地往后退，说：“宝丽！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吗？”

    宝丽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让闵会娴感到害怕，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宝丽！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要恨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一程从闵会娴失望的眼神中，隐约察觉到了不测。

    “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她，从来没想过。我总以为你们之间产生的感情，会像你和晨舒一样……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女人悲伤地哭泣着。

    这个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了，这使宋一程的行动变得更加被动。但还好尉东澄的家，他熟悉得很，所以，他知道在靠近花园的位置更容易入手。

    “一开始，对我来说，她或许是像累赘一样的包袱，可是，您不知道时间会让人产生感情吗……再说，是像她这般善良的傻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又那么努力的家伙，您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却让我对她毫无感情，您不知道这比登天还难吗？”尉东澄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尉东澄松开宝丽的手，将她推到了一边：“如果你不想被警察抓走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如果再敢做错任何伤害会娴的事情，我会亲手将你送进监狱！”

    闵会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宝丽推倒在了地上：“死丫头！是你！都是你！我恨你！”

    “真漂亮……”尉晨舒念念有词地说道，“和妈妈长得好像呢。”

    “人给你带来了！”一个看上去就不太像好人的大叔，将闵会娴推到了宝丽的身边，说，“钱拿来！”

    “我不想听！只要你活着，东澄他就会一直找你！”宝丽举起小刀，闵会娴恐惧地紧闭着眼睛，宝丽正对准闵会娴的左心房要插|进去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宝丽回过头，吓得扔下了手上的小刀，颤抖着双唇，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东澄……”

    那个人一见到他就钻进一辆车里，迅速地离开了。宋一程郁闷地看着那辆车飞奔而去的背影，心想：难道是我多疑了吗？可是，怎么就连这辆车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宋一程笑了笑，顺着尉晨舒的目光看过去，刚刚背对着他们的闵会娴被尉东澄抱起来，宋一程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之前尉晨舒在电话里跟他说尉东澄现在有一个新交的女朋友好像也叫会娴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仅仅是巧合而已，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会娴，竟然是同一个人！

    尉晨舒强压住自己内心涌起的激动，听他们继续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但是，从她父亲联系上我，恳求我好好照顾会娴的那一刻起，都不复存在了！我想补偿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我甚至想将她送到国外去，永远都不要回来。可是……谁意料得到她会不小心出了车祸而失忆，这样的她，我还扔得下吗？”

    “真的吗？”

    那天晚上，尉晨舒没有回家。

    尉东澄摇着头：“为什么您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尉晨舒感觉自己说漏嘴了，她想快点逃出宋一程尖锐的目光，可是，却被宋一程紧紧地拉住。

    所以，这一刻，因为两个人错误的共识，让一段懵懂的爱情有了一个神奇的开始。不过，还好他们没有被这太过于美好的气氛冲昏头脑，尉晨舒把闵会娴的事情告诉了伊崇贤，可是，她还没有说完，伊崇贤就拖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拉起依然红着眼睛的尉晨舒，说：“走，我们去医院，这些话你应该去跟小娴说，她有权知道这些。”

    闵会娴似乎察觉到有人进了病房，她以为是尉东澄，于是马上睁开了眼睛，可是，事实让她失望了。

    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闵会娴，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拉了拉距离她比较近的宋一程的衣袖，害怕地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您为什么不允许我与闵会娴交往，当初不是您让我照顾她的吗，因为相互了解对方了，而作出希望进一步交往的决定，这样有问题吗？”尉东澄激动地说。

    伊崇贤进去的时候，闵会娴还没有睡醒，她就连睡觉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尉东澄送给她的果味浓，虽然已经喝得精光，她却当做宝一样。

    “你怎么了？”伊崇贤看着她，“不进去吗？”

    电话那头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在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喂……大小姐，求求你现在别那么多问题，好不好？我都快死了，你快来接我吧！”

    “是在哪里见过呢？”宋一程边搜集着脑海里的印象，边围绕着尉东澄家外围的护栏一路走，希望可以从哪里爬进去，他觉得那些尉晨舒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他必须从尉东澄那里知道整件事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明明是找出气筒，却没有人与自己玩嗓门大比拼。

    或许他这里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不过，闵会娴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东澄少爷”四个字，宋一程停住了脚步，刚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他抓住的那个人，他迟疑了一下，在脑子里寻找着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想了想，不敢肯定地说：“你是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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