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为了你什么都愿意

    “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尉东澄捂着话筒，说：“宋一程！别捣乱了！”

    女人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今天这样的对白她在心里想了大半个月，“母亲”和“陌生人”这两个角色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陌生人，最多让闵会娴觉得这是她父亲的好友，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她也是希望有一天如果真的纸包不住火的话，至少作为新家庭中的儿子尉东澄，这个大家族未来的小主人已经在慢慢接纳闵会娴，这样的话，就不算是从天上一下子扔下了一个炸弹，炸得人血肉横飞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伊崇贤感觉到了刚刚大叔脸上刹那间出现的异样神情，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不会是小娴的妈妈吧……”

    “巫……”

    “我说疯了！我要疯了！”闵会娴的双手重重地拍打着十指之下的钢琴键，愤怒地站了起来，房子里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愣了一下，住进这房子以来，闵会娴还是第一次发怒，可是，这次的怒火不一般，这仿佛是她心底最初的野性，这下子一下解放了出来。闵会娴飞快地朝着门口奔去，她想趁着大家还来不及阻拦她的时候离开，但这最终还是失败了，母亲派来的保镖拦截在了大门口，冷冰冰地说：“小姐，请回到琴房去继续练习吧！”

    宝丽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颀长的少年，他如天鹅般高傲的脖子有着完美的曲线，他还是如钻石般耀眼，宝丽的心在呼吸之间紧张地扩张。宝丽知道跟随着夫人进来的如风般的少年就是尉东澄少爷，她激动地看着夫人，心想难道她要亲自将会娴小姐的事情告诉东澄少爷吗？告诉他这是她的妹妹，是自己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吗？

    伊崇贤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跃迈进的世界，在刹那间与他天差地别。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写着地址的字条，字条因为他手上的汗渍而褶皱不堪，按照门牌号看来，应该就在这附近。

    说着，汽车驶进了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各具特色的别墅伫立在一片片空旷的草坪中间，司机最终将车子停在了一座银白色的别墅前面，闵会娴先下了车，司机回头对还在车内的宝丽说：“夫人给小姐安排的房子就在这里了，以后小姐的生活起居依然由你来照顾，接着需要安排的事情，夫人会给出指示的，请你务必不要向闵会娴小姐透露夫人的身份。”

    可除了这枯燥的钢琴课之外，还有骑术、品酒等，这些几乎是她每天都必须要练习的功课，她由衷地讨厌这一切，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之后，应该在哪里落脚，但至少远离这个走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人跟着的屋子——对她来说像监狱一样的地方，只要离开这里，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是天堂。

    “呃……”

    父亲……父亲在哪里？闵会娴困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正想发问的时候，女人扶着尉东澄的肩膀，怜惜地说：“会娴开学后将进入汇贤高中，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要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她……”

    “小姐，你说什么？”

    尉东澄前一秒还兴奋无比的脸，僵住了，像花心大萝卜一样的尉东澄，也许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家里的巫婆，另一个则是过去被他甩掉的女生打电话来死缠，他转身对宋一程挤了挤眼睛，低声地说：“不是叫你帮我拦下电话的吗？”

    “宝丽，这件事情你是唯一一个知情的人……但是，我不希望你还让第三个人知道。”

    闵会娴看着紧紧握住她的手的宝丽，激动地说：“宝丽姐！你说我妈妈会来保护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呢！妈妈她在哪里？！”

    “哦……是吗？商会是不是将开会地点定在了海边呢？”

    “这次洽谈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你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住的吗？”

    郁闷的尉东澄看着母亲带他来了一座陌生的住宅区，他跟在母亲的身后，还想询问来这儿的原因时，母亲已经走进了房子里。

    “东澄，你在听吗？”

    “哇……飞机……OH，MY_GOD！”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闵会娴的手臂靠着擦得发亮的车窗，她的目光注视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长长的睫毛上泛着疲倦。从下飞机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陌生得让闵会娴感到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闵会娴侧过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宝丽，看着她疲惫的倦容，闵会娴把疑问又咽回了肚子里。

    为了教会闵会娴各种名媛身上具备的气质和才华，一直躲在暗处的母亲费了很大的心思，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是这样的抗拒这种培养计划的话，一定会觉得很失望。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从闵会娴回国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这哪怕是贴身跟在闵会娴身边的宝丽都无法理解。

    宝丽似乎明白了闵会娴的话，对准备把车先靠在路边的司机说：“快开车，离开这里！”

    尉东澄忐忑不安地将电话靠近耳边。

    “告诉我！我妈妈在哪里！”

    门卫打量着他的衣着，再看了看四周，露出鄙夷的神情，相互使了个眼神，同时架住了伊崇贤。

    “在这里。”闵会娴把嵌在车座缝中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宝丽，恬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过分的生机，看上去冷冰冰的。

    “痛……好痛……”闵会娴抱着头，痛苦地发出呻|吟声，宝丽拿着手机一下子手忙脚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电话那头女人提高了声音说：“小娴！小娴她怎么了！”

    自从上次出了意外之后，闵会娴只要一受惊吓，就会变得精神恍惚。原本医生建议脑部恢复期是一年，这一年需要很多次复查，不离开英国是最好的。可是闵会娴的母亲，也就是被宝丽唤作夫人的女人，坚持要宝丽带着她回国治疗。

    “母……母亲大人……”尉东澄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几秒钟之后又涨得通红通红的，他的谎话最终还是被母亲大人毫不客气地公布于众了，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不过，更没有面子的是，母亲的脚根本没有踮到地面，就把尉东澄带回了家。

    “妈妈……”闵会娴的嘴巴里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尉东澄却倏地睁大了眼睛，加重了声音重复了闵会娴叫出的两个字，“妈妈？！”

    温和的阳光照进了荫蔽的花园中，长满了花苞的花丛中间，蜜蜂蝴蝶殷勤地飞舞着。

    突然间，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车内的宁静，宝丽整个人从车座上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在包包里面找手机。

    不是惊讶，不是欢喜，而是恐慌，但她掩饰得那么好，只是在某一瞬间脸上闪过了这一个表情，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温和地迎上尉东澄惊愕的目光，认真地说：“会娴小姐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找她母亲的，但因为她来这儿之前出了小小的车祸，脑部的创伤还没有恢复好，因此我受他父亲的拜托，帮忙照顾她，可是，你知道我平时很忙……”

    “对，是这些地方摔疼了，不过很快会好起来，别担心，会没事的！”

    “喂……啊……夫人您好……是……我们安全下了飞机……”宝丽看了闵会娴一眼，把脸侧向车窗那边，压低声音回答着来电的人。

    “是……”

    “出来吧！我在你上面。”

    有一股莫名的血液在胸口涌动，想马上就站起来，从这个房子里冲出去。

    不……甚至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好，但同样的她对他的严厉教导也是超乎一般人的，所以才会叫她巫婆。

    “干吗？你没开车来吧？”

    宝丽的眼睛里流露出感动，夫人她……她终于出现了！

    照片上胖嘟嘟的婴儿趴在妈妈的身上，露出天真的笑脸。

    “小娴！我那么久没来看你，你是不是生气了啊！”伊崇贤的声音就像是破音的大喇叭，在安静的别墅生活区里恶劣地播放，这突兀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别墅区巡逻门卫的注意力，伊崇贤成了他们眼中的目标。

    宝丽心底的弦被闵会娴的一句话扣得紧紧的，她的脸涨得红红的，从来不懂得说假话的她，支支吾吾地稳住闵会娴的情绪，说：“会娴小姐……这……这当然是你的家……不……不然……你的家在哪里呢？”

    “你骗我！骗我说妈妈在这里！你们都骗我！”

    伊崇贤把照片递到男人面前，他抢了过来，揣进裤兜里，闷声闷气地说：“谁都不是！”

    “小娴……”伊崇贤捡起照片，他看过闵会娴婴儿时期的照片，但是却没有看过这张合影，“大叔，哇，这个女人真漂亮，她是谁啊？”

    ……可那都是很遥远的梦，它不存在，从来没有靠近过。

    想到这儿伊崇贤不禁为小娴感到悲伤，他听小娴说过，她妈妈在她出生之后，就去世了。望着大叔离开的背影，伊崇贤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朝着大叔的背影，大喊道：“大叔！你快告诉我小娴她的联系方式啊！我想见见她！”

    好不容易混进别墅小区的伊崇贤，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别墅群，嘴边念叨着：“天杀的，钱都被这些有钱人给堆成房子了。”

    “是为了带你来这儿见一个人。”

    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冷漠的待遇，对于在任何一个女孩子心中都确立的万人迷形象，一下子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残忍地打碎了，尉东澄觉得这个挑战太大了。好斗的流光在深褐色的眼眸里闪动，尉东澄的脚踏上了楼梯台阶，追了上去，他心想，我就喜欢挑战，让人有挑战力的女生才有意思，如果有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朋友，交往过程应该很带劲吧！

    伊崇贤紧紧地握着那张字条，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闵会娴在这个时候竟然看了伊崇贤这边一眼，但这轻描淡写的余光，不管是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妈妈……妈妈会保护我吗？”闵会娴狐疑地看着宝丽，她始终无法体会到从宝丽嘴里说出来的“妈妈”这个词到底蕴涵着多深厚的爱，“妈妈”这个名词在她没有出事之前，她很陌生，从她出事到现在，见过的人除了医生之外，就是宝丽，她没有办法去理解妈妈代表着什么。

    轻轻的海风温柔地拂动着海滩上的细沙，热带椰果，沙滩美女，随便往东南西北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比基尼辣妹都能尽收眼底。

    “啊……我真是糊涂了！”宝丽接过手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接起电话。

    “在！我在！”

    “为什么？”

    现在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没有去参加她特地安排的商会资格会谈……而是在海边度假的话，一定死定了！继母一直希望他能够早早承担起家业，可是，尉东澄却一直改不了爱玩的本性。

    巨大的飞机引擎声响彻了整片海域，恐怕鲨鱼都要慌张地跳上海平面看看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差一点！还差一点！

    “叫我女朋友！”伊崇贤拍着胸膛指着眼前这栋别墅阳台上站着的闵会娴，跳起来，朝着她的方向用力地招了招手，对身边的巡逻门卫说，“她在闹情绪，不理我呢！”

    “我妈妈呢？”闵会娴又问道。

    “夫人……”宝丽情不自禁地叫道。

    上面……

    宝丽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司机说：“你先带小姐去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会接小姐去新学校报到。”

    再接着妹妹出世，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和尉东澄不是亲兄妹。为此，尉东澄和父母之间缄默地保守着家里的秘密。

    “上……上面？”尉东澄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着那块盖在自己头上的浴巾，宋一程一提手就把那块浴巾给扯掉了。

    “你是谁！在这里叫什么？”门卫从铁门里探出头。

    “夫人的安排，你就遵从吧，她有她的计划，会有专人看护的。”司机补充说，宝丽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到伊崇贤靠近后，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地址，他将这张纸递给伊崇贤之后，补充道：“我想请你替我去看一下……”

    伊崇贤皱着眉头，看着手足无措的男人，说：“大叔！你不能安分一点吗？”

    站在门口的闵会娴怔了怔，她一点儿都不确定自己视线里陌生的一切，是不是原本就属于她，这些东西过去和她是否又有关系，如果她与这个世界生死相依的话，为什么面对时自己却感到如此的不安。闵会娴往后退了几步，不敢走进去，内心无法言喻的恐惧让她觉得眼前这座大房子是一个黑洞，只要她一进去，就会将她的过去和未来全部吞噬。

    告诉她。

    “小姐，请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好吗？”用人们拥上来，试图掰开闵会娴的手，可是她紧紧地抓着宝丽，宝丽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但用人们的靠近让闵会娴烦躁不已，她猛地将靠近的用人们推开，屋子里一片嘈杂，用人们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可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出现了，门铃在此时响起。

    闵会娴看了看她，又把视线重新凝聚到车窗外的美丽景致上，然而没有人会想到这宁静里也潜藏着危机，就在闵会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另一条逆行车道上行驶着的车辆时，一道拉长的刹车声，像池底的鳄鱼猛然咬住了闵会娴脑海中残碎的记忆。

    “母亲大人……我……我在开会呢！这次商会……”

    “我不去！我要回家！这不是我家！”闵会娴的这句话吓到了及时赶来的宝丽。

    这件事情就连尉东澄最好的朋友宋一程都不知道，当初继母嫁进门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毛孩，父亲也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家业，而后家族的产业日益扩大之后，这些家中私人的感情问题一直是媒体关注的消息，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过任何相关消息。

    “喂……”宋一程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不断往地面降低的直升飞机，用手臂撞了撞尉东澄的脑袋，脸上还要保持着微笑。

    然而，尉东澄的手机铃声和着海风，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女人转过身，放下咖啡，问道：“少爷他在会场吗？”

    “是。”秘书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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