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的微笑就像拥抱

运这个东西，在此刻像是相交的两条线，在某一个生命的节点深深一瞥之后，远远地离开了……

    “真的？”这大概算是闵会娴这段时间来听过最好的消息，她睁大了眼睛，眼眸中掩饰不住这件事带给她的小兴奋。

    可是，当她往那边跑的时候，另一边又响起了爸爸的声音：“闵会娴！我不要你了！你不是我的女儿了！”

    如果是认识的人，没有必要假装不认识，除非她是失忆了，可是宋一程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她所出现的地方才是让他最猜不透的，而且她是从国际到达厅来的……如果不是从国外回来的话，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刚刚的那个人好像还叫她小姐？

    ……已经记不清离开女儿的时候她长什么模样……

    伊崇贤甩开男人的手，冲了出去。可是，赶到医院门口的他，只能看着载着闵会娴的车子从他视线里远远地离开了，越来越远……

    “晨舒知道你这次行动吗？”宋一程好奇总喜欢跟着他们的尉晨舒没有来，问道。

    “小姐，这是出口。您是从国际到达厅过来的，和这边的休息室是不同的，这里是为登机的贵宾准备的。”

    把出口看成是入口的少女，一点也没有注意那提示牌上的字，继续往里面走。

    原本就对现在状况感觉混乱的闵会娴，这个时候脑子完全就成了一团毛线球，她努力理清自己思绪之后，问出了最基本的一个问题：“宝丽，那我现在是要去哪里？”

    “哈……不会那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了吧？”尉东澄搭在宋一程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方向，看见一个女孩走出机场玻璃门，钻进一辆车子里。

    在医院的休息室，身在英国的宝丽接起夫人的电话，号码显示夫人而今位于国内。

    闵会娴摸了摸手袋里的手帕，确定了手帕暂时没有主人认领之后，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病房，发现爸爸什么东西都没有整理，根本不像是今天要出院的人。

    闵会娴猛地睁开眼睛，飞机已经安全地着陆在英国大陆上，她的脸上淌满了眼泪。

    坐在车里戴墨镜的男人对照了一下照片，对电话里的女主人，说：“小姐已经出现了……是……您不用担心，我会将小姐安全地送到机场……嗯，明白。”

    一架飞机从陆地展翅飞向了蔚蓝的天空，飞机穿过云朵在云层之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沟痕。

    “这次来是专门为小姐安排了礼仪学习课程，因为一个多月之后，学校就要开课了，所以这次的课程安排时间是半个月，回国之后，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小姐，你的人生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场。”

    “伊崇贤！你给我出来啊！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小姐的情况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吗？”

    宋一程想了想，转身，坐在了一张靠椅上，闭目思考着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觉得闵会娴所改变的不单单是她的穿着打扮，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如今的生活。

    “我怎么把小娴卖了！孩子，你怎么会那么想？”

    “嗯？什么事？”

    闵会娴镇静一想，回想起，之前那些穿黑衣服的家伙确实往她嘴里灌了饮料，那味道像是可乐，想必，他们一定是在可乐里面放了安眠药。

    一个月后——

    他瞠目注视着男人，整个人像是被冰雪冻僵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另一个想法迅速充满了他的脑海，他侧过脸，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男人，说：“你是不是把小娴给卖了！我妈到处在帮忙筹集医疗费，是不是你没有钱，就要把小娴卖了！”

    “爸爸，刚刚有人来过吗？”

    “宝丽？宝丽是谁啊……”

    “去哪里？”

    “爸爸……爸爸……爸爸不要……不要我啊！”

    她总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依然在她熟悉的国土。

    女人惊呆了，高贵的身体贴着病房外墙，用余光看着女儿，背脊上一阵冷汗冒了出来。

    哪怕之前她想过最好的话，是将女儿脑子里关于她爸爸的那一块给删掉，她可以给女儿全新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不用再在外面做什么奇怪的兼职，也不用再受到别人的欺负，她甚至可以把那么多年没有给女儿的爱全部都弥补回来。可是，却没有想过女儿会因为一场车祸而失掉了记忆，现在女儿的大脑里，连一小块属于她的记忆都没有。

    “我的人生……”闵会娴带着几分憧憬地念着这几个字，可是她又想到了她的爸爸，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那我爸爸呢！我爸爸他生病了，他非常需要我的照顾！”

    男人推开他的手，双眼发红，声音却依旧铿锵有力：“崇贤，你别管！听叔叔的！”

    过了一会儿，闵会娴又转向她的主治医生：“你是我爸爸……爸爸吗？”

    各种各样的可疑问题涌进了宋一程的大脑里，几乎要堵住他的思考路线了。

    咚咚咚。轻叩着病房门，原本就没有关上的房门，自动敞开了。

    没多会儿的工夫，车子就到达了机场门口，两手空空的宋一程先下了车，在专人的指引下，走进了机场贵宾休息厅。尉东澄则带着两位美眉先去机场的停车场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停放车子。

    刚从入口走进贵宾休息室的宋一程刚好看到了她，他愣了一下，朝着少女走过去。

    闵会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站在病房门口，以同样目光看着她的宝丽，她的眼睛看着宝丽，好像在说：“小娴……你是小娴吗？”

    闵会娴回过头，看着站在那儿的宋一程，微笑着和他挥了挥手道别，完全被弄得搞不清楚状况的宋一程也跟着她的频率挥了挥手。

    闵会娴走到爸爸的病房前，调整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笑容，准备开门的时候，她的手触到了一块柔软的布，她好奇地将它拿下来，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块手帕。它精致的做工，一看就知道不便宜，闵会娴一看到它就喜欢得不得了，把它塞进了口袋里，打开了病房的门。

    “叔叔！你在想什么啊？”伊崇贤还是想去营救闵会娴，但是痛苦万分的男人朝着他大吼了一声：“我！说！让！她！走！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管！”

    “小娴！你爸爸把你卖了！”伊崇贤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她慌张地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人影，于是她朝着那个方向跑啊跑。

    “我同意了。”

    “爸爸，我能不能不去啊……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你……我……我不要上学了……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养活你！”

    女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她多想冲进去告诉那些人放开她的女儿，可是她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下大声肯定地说出自己是这个孩子的妈妈，更没有勇气在女儿的视线里消失了那么多年之后，突然间又出现了。

    这个问题，宝丽回答不了。

    伊崇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拧紧了会娴父亲的衣领，狠狠地说：“如果今天你不说，我就报警！”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渐渐合上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另一片天地，可是，那里的天是灰的，地是昏黄的，周围没有任何的景物，一眼望过去是一片的荒芜，她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儿，无论走多少路，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

    她越想越不妙，觉得突如其来的“好事”存在太多一点！

    “太晚了！要是能照顾的话，她还会尿床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开始培养感情了，你都没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啊，几乎是水火不容。”

    “我让你照顾好小娴，寸步不离！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要是抢救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闵会娴被对方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弄得头脑混乱，她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教导英国贵族名媛的……这个好像很遥远……我既不是什么英国贵族……也不是什么名媛……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刚刚完成初中学业的学生而已……不仅学习成绩不好，而且领悟能力也不高……”

    宋一程无奈地笑了笑，视线移向窗外，静看着一路迅速倒退的景物，在疾风中消失。车里的美眉为尉东澄的急速跑车所倾倒，大声地欢呼，可是这一切好像都与宋一程没有关系，他的世界总是那么不受纷扰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待在你的身边，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啊？！谁照顾你啊！”

    “放开我啦！你们到底想干吗！我要回去找我爸爸！”闵会娴依然闹得没完没了，飞机起飞了，负责看着她的专人才松了一口气，说：“现在在飞机上，我放开你，你也出不去。”

    “不会要等到暑假结束你才回来吧……”

    女人严肃地说：“我这儿还有事，忙完这一阵，就回去看你。”

    闵会娴猛地回过头来，惊讶而又无知的眼睛注视着宋一程，停顿了几秒钟之后，说：“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啊……那就是说我不能和小娴上同一个高中吗？”伊崇贤失望地说。

    在闵会娴和伊崇贤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女人的车子刚好从他们的身边开过。伊崇贤的目光跟着那辆车子，站在医院门口，双眼都发光了，“哇……好帅气的车子……”

    鲜红的血在她倒地的地面渐渐洇开……

    从外面走进来的伊崇贤刚好听到了这一句，接着说：“肯定是好消息！”

    “真的？”闵会娴看着爸爸，问道。

    医生通过翻译传递之后，点了点头，嘱咐必须要消毒后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

    “宝丽！宝丽！”她在休息室门口叫唤着宝丽的名字，宋一程一直注意着她，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了，只是她的穿着和打扮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似的。宋一程走到少女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嘿，闵会娴，真的是你？”

    “我在飞机上？”闵会娴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她刚刚一直在吵闹，根本就没有注意车子是在机场贵宾登机口停下后，有专人直接带她从机舱与登机口接轨的空中通道进了机舱。在陆地上她看到飞机总会兴奋地指着高空中丁点大的飞机，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坐上飞机。

    “小姐，我是宝丽啊！”宝丽解释说。

    男人点了点头，把女儿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说：“这是对你未来很有帮助的一次锻炼，爸爸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自己学会判断。”

    异国医院的重症室门口，躺在病床上的闵会娴，被护士从急救室里推出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闵会娴？”宋一程叫了一声，但对方没有反应，他的心里顿时没了底，心想，难道叫错了吗？

    “宋一程！出来啦！别总待在里面，你闷不闷啊！暑假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这样浪费了啊！再拖延下去，最后半个月假期都要在惋惜中结束了！”尉东澄用力地拍着实验室的大门。

    假装在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儿之后，镇定地说：“没有啊，除了你和医生护士这哪能有什么人来啊……”

    走到电梯前的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轻声说：“……对不起，刚刚那么对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替我像保护着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小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小娴……妈妈来了……妈妈在这儿……”女人的手颤抖着伸向紧闭着双眼的女儿，那么多年都没有抚摸过女儿的脸，她忍了那么多年的思念，就这样，靠近她……靠近她……再靠得近一些……

    “小姐，车子很快就到，请到休息室先休息一下。”

    “喂！喂！你们怎么能这样！这……这是绑架吧！”伊崇贤看不下去了，要追出去，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拉住了：“别去……让她走。”

    宋一程听了之后，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哥哥那样好好照顾妹妹啊。”

    戴着墨镜的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恭敬地朝着里面的人鞠了一躬，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夫人派来接闵会娴小姐的。”

    “她不知道我要出去旅行，每天都在家里抱怨你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里，估计她快无聊疯了跟老妈哭诉去了吧！半个月之前就开始不停打老妈电话，老妈跟她说自己会在暑假结束之前回来看她，她还真相信。”

    男人面露难色，却一直没有开口。

    为了安抚闵会娴，宝丽骗了她：“小姐，您的父亲有专人负责照顾，那是最专业的护工，相信您的父亲能够很快恢复健康。我想，等到小姐您回国的时候，您的父亲看到您改变的样子，一定会非常开心。”

    此时，机舱和机场到达大厅的连接通道接轨成功，舱门缓缓地打开，一直垂着眼皮的闵会娴，一看到那打开的舱门，逃跑的念头取代了公主梦，在她的脑海里诞生了。

    “当然！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

    说罢，伸手拿下宋一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出去玩几天！”

    她开腔了：“接着，由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会娴小姐，从今天开始，我将负责教导小姐的日常礼仪和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当然，我还负责小姐的安全。小姐可以叫我宝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