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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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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一有些不解,柳玉茹沙哑道:“萧鸣说,他也是洛子商捡回来的。”

    杨辉沉默了,许久后,他才道:“我等共有近二十万兵马囤于东都,其中城内约有一万,宫中禁军五千,今夜攻城,若所有兵马入东都,至多两个时辰。”

    “他买那坟地,是为着那姑娘,”江柔解释道,“姑娘如今已经是他人|妻子了,便该放下了。他若活着,应当也是这样想。”

    “手谈一局?”

    “陛下,”顾九思低着头,平静道,“玉茹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想嫁的人,也不是我这样的。”

    顾九思核对了圣旨内容后,舒了口气,同刘善道:“先领着陛下去休息吧。”

    “若陛下此刻下马,卸甲松剑,那东都上下,无论军民朝臣,都以圣君之礼迎陛下入城。”

    在她撞第一下时,城中鸟雀惊飞而起,彩带从天而降,烟花震响东都,各地设好的舞坛之上,女子水袖如花绽放而出,丝竹管乐喝着百姓欢呼,环绕东都。

    鸣一没说话,他早在之前便从顾九思的口中听到了洛子商的生平际遇,他静静看着墓碑,顾九思转头同他道:“你说有事要告诉玉茹,什么事?”

    杨辉轻叹。

    而后他停在城池百丈开外,周高朗驾马在前,叶世安和周烨驾马并列在后,他们远远看见了顾九思,见风翻飞起他的衣袖发带,在一片黄沙之中显得格外惹眼。

    “那敢问陛下是如何入东都?”

    杨辉一把抓住西凤的手,急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事太过重大,我得好好想想!”

    叶韵回过神,她点了点头,同沈明一起下山去。

    “先帝的坚持,我们坚持了。年少的承诺,我们也做到了。陛下也曾是大夏好儿郎,还望陛下,”顾九思叩首下去,哽咽道,“不负我等一身热血,初心不忘。”

    柳玉茹有些疑惑,顾九思点头道:“我将他扣押起来了,明日我会给舅舅下葬,后日我们私下给洛子商下葬,到时候我会放他出来,给洛子商送行。”

    “我输了……”

    洛子商再落一子,又提了顾九思一片棋子。顾九思面色不动,再在远处下了一颗棋子。

    “江大人这样的人,”叶韵神色悠远,“太过明艳了。”

    “陛下,”洛子商从高台上走下来,提醒范玉道,“他们此刻陈兵在外,我们只要动手,他们便会攻城了。”

    “你说得没错。”

    “而城内,三位将军也已经同微臣达成协议,迎陛下为天下之主,陛下与三位将军联手对抗刘行知,国库尽为陛下所用,陛下不必担心军饷。”

    “你本该是个好人。”顾九思开口。洛子商低笑了一声:“或许吧,可我如今是个坏人并没错。有句话我一直没说,可如今我得说——”

    “豫州边境,我兄弟沈明正带着叶韵于城楼之上,以八万军队,对抗三十万大军。”

    “西凤!”

    说着,洛子商扶着自己站起身来,他形似癫狂,怒道:“他们不过出身比我好,起点比我高,你以为,他们又高尚到哪里去?!”

    “舅舅……”顾九思喘息着,想要回身往里面冲,慌忙道,“舅舅……”

    杨辉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管家, 随后揽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西凤道:“你先进来, 慢慢说。”

    扬州已经没了,刘行知进攻若是失败,必定那他们出这口恶气,而东都……今夜之后,也没了他们落脚之处。

    洛子商没说话,他闭上眼睛,片刻后,他平静道:“大殿的火药放好了?”

    “我还想挣钱,挣好多钱。”

    “嗯?”

    说着,他转过身,有些无奈道:“又能去哪里呢?”

    顾九思笑了笑:“诸位大人不必担心,还是先谈明日之事吧。百姓可都疏散出去了?”

    说完之后,两人静静看着对方,一言不发,范玉紧张看着他们,大声冲着侍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抓起来啊!”

    说着,他们将沙袋放在固定的位置,又折回去搬沙袋,这时候,有人惊呼起来。

    顾九思有些诧异,刘善神色平静道:“被宫人殴死了。”

    说着,他笑起来:“不还有我吗?是兄弟,哪里能看着你们往错的道路上走?”

    这话让顾九思愣了愣,他下意识看向江河,江河看着洛子商,他平静开口:“若顾家给你这个道歉,你能放下手中蜡烛吗?”

    他闻到风里的黄沙,仿佛又回到秦婉之死去那天。

    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才有更多的人于暗夜中睁开眼睛,见得天光破夜,止住人世间累累罪行。

    听到这话,柳玉茹愣了愣,随后她笑起来:“我竟没想到你真还把钱留下来了。”

    三人进宫后,大殿的火也扑得差不多,太监从火堆里抬出了两具尸体,顾九思站在尸体边上,其实他也辨认不出谁是谁了,许久后,他才道:“先装棺安置吧。”

    江河黑了脸,想拉他走,顾九思当场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江河无奈,咬了咬牙,终于是拖着他去买了个面具,然后又回来,将他放到了自己肩上。

    “不比顾大人。”

    江河没说话,许久后,他骤然笑开:“你说得不错。”

    叶韵朝着城楼上的大钟跑过去,高兴道:“到了,陛下到祭坛了!”

    “好。”

    顾九思觉得自己是醉了,他仿佛是在烛火了,看着江河鲜活跳动的模样,他抬起手,撑住自己额头,低低呜咽出声来。

    柳玉茹听着,转过身来,她搂着他脖子,同他细细说着黄河上的事儿。而后顾九思又同她说着东都的事。他们都说得很平静,什么千钧一发,都化作尘烟,只要对方在这里,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为了报效范轩保住范玉,可若是范轩已经留下了废帝的遗诏,是不是说明,在范轩心中,大夏比他的血脉更重要?

    说着,顾九思抬起头来,瞧着她道:“我如今这样子,还不如在扬州好好赌钱呢。”

    西凤哭着点头,杨辉皱起眉头:“他为何要杀我?”

    “我很诧异你还在这里。”顾九思看着洛子商,他静静审视着他,“你应当已经跑了。”

    “其实你说得没错,”周高朗慢慢道,“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君王,我只适合做一把刀。君主可以不够聪明,也可以不够果断,但有一点,”周高朗抬眼看着顾九思,“他不能不够仁义。”

    人们开始有序的填补堤坝,而柳玉茹在听到李先生一声:“终于好了。”之后,再也撑不住,直直就倒了下去。

    周烨从宫中乘坐马车到达祭坛,他身着冕服,上玄下赤,绘章纹于衣上,再着蔽膝、佩绶、赤舄,顶十二旒冕冠。周烨有些紧张,他挺直腰背,目不斜视,从他出宫起,他便听到百姓的欢呼声,他的马车行过,便看见百姓都跪了下去。

    而一个愿意卖国以求内稳的帝王,又怎么会是范轩心中要的继承人?

    天子为九,她一共撞了九下。

    范玉嘲讽笑开:“周高朗哪里会给朕生路?”

    “算啦,陛下,”身后有人大声道,“钱不要啦,五两也很不错了,我还想留条命去养我老娘。”

    萧鸣,问一,他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个远去了。

    洛子商指着他,眼中带了怒意:“你以为,你又比我善良多少吗?你不过是踩在别人身上,所以才不沾染泥尘,你又有什么资格评说我?!”

    他看着那高耸的城墙,看着晨光落在城墙之上,看着顾九思身侧天子剑剑穗飘摇,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顾九思轻描淡写落下一颗棋,洛子商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顾九思言语中带了几许颤声。

    周高朗静静听着,他抬眼,一眼扫过去,顾九思领着朝臣盘腿坐在地上,一路直抵东都城门之下。

    “我想试一试。”

    周高朗颇为震惊,周烨平静开口:“父亲,百姓是无辜的。仇已经报了,恨也该过了,我们也不是走投无路了,如果还要继续下去,与范玉,与洛子商,又有何异?”

    这样风流又张扬的人,理当被众人倾慕着,骄傲来到这世间,又洒脱离开。

    他们没有减下速度,而顾九思一动不动,直到最后,周高朗临近他时,顾九思突然扬声,单膝跪下,大喊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九思到城门口来接她,彼时柳玉茹坐在马车里,远远就看见顾九思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发带半挽头发,手持小扇站在门口,浑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如果你是这样想,”周高朗笑起来,“你可以不选我。”

    如预期的大战并没有发生,除了一座被火烧尽的大殿之外,东都之内,近乎无损。

    “陛下呢?”

    “刘善呢?”

    鸣一抬手拂过洛子商的棺椁,顾九思摇头道:“你若跑了,我再抓回来便是了。”

    顾九思果断开口:“只有这样,您才有一条生路。”

    “还活着。”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司马南和韦达诚走进门来的消息,两人急急进了屋中,韦达诚进门便朝着杨辉道:“你说宫里有埋伏,此事可是真的?”

    他从皇宫行到祭坛,而后由太监搀扶着下了马车,接着他步入祭坛之中,便看见红毯一路铺到高台之上,而高台之上,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臣子,两人一个台阶,一左一右站立在两侧。

    江河下葬之后第二日,顾家悄悄将洛子商抬上山,那天顾九思将鸣一从牢中带了出来,鸣一看着洛子商的棺椁时,神色有些恍惚,顾九思平静道:“你若愿意,便送他最后一程吧。”

    顾九思没说话,其实不用刘善说明,他便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惊,周高朗在短暂错愕后,他静静看着顾九思:“我若入东都,司马将军、韦将军、杨将军将如何说?”

    顾九思不敢动,他知道洛子商的目标是自己,一旦自己动了,洛子商会立刻点燃引线,他为所有人争取着时间,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安排好了江河和洛子商的尸体,顾九思才回过身来,朝着司马南、韦达诚、杨辉行了个礼。

    “以前我都护着天子,这一次,我守百姓。”

    鸣一回过神来,随后道:“你们同我来吧。”

    “既然不能娶洛依水,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为什么不娶她?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养育我,教导我?为什么你锦衣玉食,我却要见尽世间诸多恶,受过世间诸般苦?”

    周遭不言,秦楠踏出一步,对顾九思道:“顾大人先行。”

    听到这话,范玉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看向了洛子商,洛子商站起身来,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平静看着顾九思道:“顾九思,有什么话都可以谈,你不妨请三位将军入宫一叙。”

    侍卫跪在地上,喘息着道:“韦达诚、司马南、杨辉的军队,他们如今陈兵在宫外,把整个宫城都围住了。”

    “将江山交给周高朗,救东都百姓一次。”

    听到这话,洛子商骤然睁大了眼睛。

    “大军驻扎城郊,卸甲入城!”周高朗大声开口,“入城士兵,不得流窜,不得扰民,违者斩立决。十日后,全军每人分发五两军饷,以作奖赏!”

    “可。”

    这是他、顾九思、沈明、叶世安、柳玉茹、叶韵、李玉昌……他们一个个人,用尽一生去建立、又即将付出的国家。

    “洛子商,其实你会输,一早就注定了。”

    刘善笑着,恭敬道:“说今夜宫宴,她要好好打扮。”

    他曾经无数次想,如果顾朗华肯在他少年时将他接回顾家,他或许也会和顾九思一样。

    “可我也在黄河上动了手脚,”洛子商继续道,“黄河决堤,你豫州前线便会全歼,你的兵便没了。”

    洛子商不言,他静静注视着鸣一,鸣一捏紧剑,抬头看着洛子商道:“如今三位将军已经反了,刘行知的大军还在豫州,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东都待下去了!”

    西凤哭着道:“我就想让你活着而已,有这么难吗?!”

    百丈距离,便被这上百官员,一一填满。

    “怎样?”

    他又想起柳玉茹的骂声——你以为婉之姐姐喜欢你什么?

    顾九思并不奇怪,他点了点头,随后道:“好好安葬吧。”

    一人开了口,许多声音便在后面响了起来。

    而后一个又一个官员从城门内走出来,坐在了他们后面。

    顾九思揽着柳玉茹,他们并肩而行,慢慢走在回家路上。

    西凤的话,西凤不明便,他却是明白的。

    他丝毫不意外周高朗知道他的心思,无论是江河、范轩、还是周高朗,他们这些早已是权术顶尖的人,怎么又会猜不透他的想法?

    杨辉点点头。

    “李……李先生!”

    刘善恭敬走到顾九思面前来,拿过了手中册子,捧着册子,交给了范玉。范玉紧张又惶恐,不敢触碰这册子。

    说着,他拉着顾九思的袖子,哭着道:“我以为我回不了头了。”

    顾九思沉默了片刻,随后道:“便是,觉得这世间无一不好,无一不善,觉得内心坦坦荡荡,无所愧疚。生来欢喜,死亦无愧。”

    柳玉茹愣愣看着那把伞,终于认出来,那是扬州码头,她随手抽出的一把纸扇。

    “会吧。”

    “你说什么?”

    说完之后,他便同柳玉茹一起走了出去,走出门去后,天有些冷,顾九思抬起手,搭在柳玉茹肩上,用衣袖盖着她,怕她被风吹着。

    洛子商棋风凌厉,他一面说,一面极快落棋,步步紧逼。而顾九思不紧不慢,他的白子被动接招,勉强抵御着洛子商的进攻,声音平淡道,“可便就是你这一等,便给大夏等来了机会。我和玉茹在幽州鼓励耕种,发展商贸,黄河通航之后,大夏内部商贸发达,永州、幽州都在玉茹组织下,产粮大增。而黄河通航,不仅使大夏快速从原来的内乱中恢复元气,还解决了幽州到永州段粮草运输的问题。这使得你们攻打大夏,难度倍增。”

    “我不知道人言会伤人,我不知道我无意中一个玩笑会毁掉一个人一辈子,我会用大半辈子,费尽心机和我父亲斗争,想要向他证明自己。”

    按照祖制,她们没有去祭坛参加登基大典的资格,可是周烨为表这些年柳玉茹对大夏的功劳,特意让她成为登基大典的敲钟人。

    “最后,陛下许诺的犒赏,也由我顾家全额所出。我夫人柳氏为举国皆知富商,如今我顾家愿散尽家财,以补将士。只求诸位将士今日,卸甲入东都!”

    柳玉茹干涩道:“都是这样的吗?”

    一开始司马南韦达诚收了顾九思的胭脂,而后来皇帝为了敲打他收了西凤,以范玉之多疑,做完之后,怕是又开始怕他们有反心。如今周高朗入东都在即,顾九思又出现在东都和他们三个人密探,范玉怕是决定破釜沉舟,将他们杀了之后嫁祸给顾九思,然后让他们属下因仇恨与周高朗拼个你死我活保住东都。

    “爹。”

    “烨儿……”

    “朕若让了位置,周高朗会放过朕吗?”

    “能。”

    叶世安平静开口。

    “我在这宫中放好了火药。”洛子商抓着蜡烛,退后了一步,听到这话,刘善脸色大变,宫中所有人开始迅速往外跑去,刘善慌忙去扶范玉,着急道:“陛下,快走,快走啊!”

    张钰和叶青文的死敲打着他们,而顾九思那一番话,更是说在了他们心坎上。

    顾九思抬眼看向周高朗,周高朗挑眉:“我如何入东都,又干他们何事?”

    听到这话,顾九思神色不动。

    鸣一看着名字,有些茫然,顾九思站在他旁边,解释道:“母亲说,这是舅舅当年为他的孩子取的名字。君子有九思,君子知仁德。他不能连死,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西凤说着, 皱起眉头道:“顾大人这样的风流人物我倒是听过的, 可是他不早就逃到幽州去了吗?陛下的意思我实在不明白, 可我知道, ”西凤有些急切抬手抓住了杨辉的袖子, 焦急道,“如今宫中已经到处是兵马,你去不得啊!”

    方琴点了点头,片刻后,他恭敬道:“那烦请杨大人先用调用兵马围住宫城,并抓捕所有从宫中逃脱的人,尤其是洛子商的人。同时控制住城墙打开东都城门,组织百姓出城。顾大人会入内宫说服陛下,若能不起战火,最好不要起。若到卯时他未出宫,杨大人可直接攻下宫城。”

    鸣一好好吃完了饭,顾九思和柳玉茹送着他回了牢狱中。顾九思叮嘱了他几句后,安抚道:“不久后,李大人会亲自审你的案子,他向来公正,你不必担心。你做了的,当还,没做的,也不会强行扣给你。”

    “还一样东西。”

    “我逃不了了,”他平静道,“但你们可以的。你们走吧,去府里拿点钱,赶紧出城,从此隐姓埋名。若黄河如期决堤,你就拿着我的信物带着兄弟去投靠刘行知。若黄河没有决堤,你拿着钱,至此不要再入大夏土地,和兄弟们散了吧。”

    柳玉茹听到顾九思的安排,有些疑惑,顾九思平静道:“洛子商有一句是对的。”

    “我确实输了,可是顾九思、江河,”他看着他们,笑出泪来,“你们也没有赢。”

    听得这话,周烨愣了愣,片刻后,他举起杯来,郑重道:“这一杯敬你,”他郑重叫了他的名字,“顾九思。”

    “可如今我才觉着,西凤说得对啊。”

    江河应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车帘外忽隐忽现的宫墙:“你说得没错,”他低喃,“所有的事,都需要一个结束。”

    他靠着柳玉茹,柳玉茹抬手梳理着他的发,温和道:“沈明可还好?”

    他隐约看到城楼之上,那一袭紫衣于风中翻飞招摇,花缠香风拂过大夏广阔国土——

    江河和望莱各自坐在一边,江河金袍玉冠,摇着扇子道:“你让我伪造那个册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随着周高朗的停下,整个军队也急急停了下来,顾九思跪在周高朗面前,神色平静从容。

    话没说完,房梁终于支撑不住,在烈火灼烧下轰然坍塌,江河将洛子商往前一推,房梁砸在江河身上,江河倒在洛子商身上,艰难说完了最后一句:“好好……陪你……长大……”

    西凤听得这话,她愣了愣, 片刻后,她颤抖着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怀疑我?”

    他感觉肺腑都被震得疼起来,而后就听身后噼里啪啦的坍塌声,他撑着自己往前冲出去,等回头的时候,便看见大殿已经彻底燃了起来,烧成了一片火海。

    众人依旧不说话,李玉昌冷声开口:“如今不去,是打算等着日后被清算吗?”

    “能。”

    可没有人敢问话,因为顾九思、江河、望莱三人都没有丝毫畏惧,站得坦坦荡荡。

    而叶世安注视着顾九思。

    “你们……”

    “若他活着,以他的罪行,自然要将他千刀万剐,可他如今死了,逝者已矣,愿他安息吧。”

    柳玉茹听得这话,她点了点头,她抬起手,扶住木桩,然后朝着古钟撞去。

    洛子商不再说话,片刻后,他继续道:“若扬州不落你手,周高朗难道不怕我与刘行知一起攻打永州吗?”

    一句一句,从他出生开始,范玉呆呆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日志,一时竟是看痴了。

    她伸出手去,脑海中闪过洛子商无数画面。

    她没同他调笑,她垂下眼,转过身去,低哑道:“珍重。”

    洛子商没说话,他看着落败的棋局,好久后,他忍不住低笑起来。

    西凤抿了抿唇,好久后,她才道:“我是百姓,我的父母、亲人、朋友,都是百姓。”

    “见我?”

    柳玉茹回过头去,便看见上游河水仿佛猛兽一般汹涌而来,雨滴也随之变得凶恶起来,她大喝出声:“拉好!所有人拉好!”

    这话说得重了,鸣一呆呆看着洛子商远走,洛子商走得很平稳,很快,没有回头。

    听到这话,顾九思愣了愣,随后便笑了:“原来你是同我生这气?”

    而这时,东都城楼之上,叶韵领着芸芸宋香一路小跑着上了城楼。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虽千万人,他亦往矣。

    “你要一个明君,要一个清平盛世!周高朗这样一个拿一城百姓性命换取皇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柳玉茹抬手拉住他的手:“我听说,你可厉害了。”

    “蝼蚁之命,”范玉冷着脸,“干朕何事?”

    “刘善,”范玉睁着眼睛,也不知是恐惧还是茫然,“我能活下来吧?”

    听到这话,顾九思大笑起来,他终于换了个姿势,领着两个人往内殿走去。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顾九思抬眼看她,柳玉茹抿唇笑了笑。

    战场之上声鼓喧天,东都宫城大殿,却是安静如死。

    柳玉茹同他走在夜里,突然道:“九思。”

    “受了点伤,”顾九思听着她的心跳,开口道,“叶韵陪着,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过两日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说着,顾九思抬眼看他:“因为每一条罪行累累的路,都是绝路。所谓天下,便是江山、百姓。你想要天下,你眼里就得装着天下。只落眼于如何玩弄权术人心,你又怎么能看到,一盘棋局,全局是怎番模样?”

    “而此刻,黄河边上,我夫人正在修黄河。我听说今日大雨,我猜想应当是洪水滔天。”

    “总有些路是死路。”

    “陛下,”顾九思叹息出声,“臣曾听闻先帝说过,陛下一直是他的骄傲。”

    “你可以选择自尽,这样体面一些。”

    “你不怕我跑了吗?”

    不多时,便到了早朝时间,顾九思让人去请范玉,太监过去了,不一会儿,刘善便跟着太监回来。

    先是到了城中驻兵的地方,侍卫拿出令牌,高声道:“三位将军有令,即刻调兵于宫门前,不得违令!”

    “既然章大师给了他这么多,”顾九思皱起眉头,“他为何,还是要杀他?”

    顾九思靠着她,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柳玉茹来,说什么他都高兴得很。

    顾九思点点头:“好好收敛,听周大人安排吧。”

    而黄河段,柳玉茹和所有人拉在一起,早已失去了知觉,她只是不断在心里低喃着顾九思的名字。

    “为吾儿取名,思虑已有数月,再不得名,怕将以‘娃娃’称之,只得抽签为定,得名为‘玉’,天定为玉,我儿必为如玉君子。”

    顾九思见得他这个笑,便直觉不好,他朝前猛地扑过去,洛子商却是一把抓下了蜡烛,大喝了一声:“你停下!”

    “我明白您的顾虑,可今日若是攻打东都,那就是你死我亡两败俱伤,若是能和平入城,赏银每人五两,由国库支出。”

    “你不恨他吗?”

    这上百官员浩浩荡荡走在路上,百姓无不侧目,察觉百姓的目光,这些官员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背,跟在顾九思的身后。

    “你本该死在这个时候。”洛子商看着顾九思,似是颇为遗憾。顾九思漫不经心落下棋子,温和道:“可惜,我没有。”

    听得这话,顾九思笑了。

    刘善的哥哥刘行是范玉最初的侍从,死于范玉虐打之下,那时候范玉刚刚成为太子,刘善顶上了刘行的位置。

    江河有些不理解,顾九思低下头,拂过手上的册子,慢慢道:“舅舅,其实如果没有遇到玉茹,没有发生这一切,我或许也会一直是个纨绔子弟。”

    顾九思不免笑了:“竟是病得话都不与我说了。”

    安建四年三月,太宗攻下益州,一统山河,回东都后,因多年奔波,痼疾难消,不堪再受案牍之累,传位于太子,并立此子周平为储。

    其实杨辉生得不错,他一生浪荡,三十多岁,还看去带着几分二十多岁翩翩公子的风头,她惯来觉得这个人轻浮,却在如今发现,再轻浮的人,带上百姓二字,也会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厚重。

    这一句说完,江河再没了声音。

    西凤静静看着杨辉。

    “陛下,”顾九思双手呈上圣旨,恭敬道,“昨夜少帝已经下旨,禅位于陛下,故而臣领文武百官,特来东都城门前,迎陛下入城!”

    江河抬眼看向顾九思,顾九思看着江河,声音中颇有深意:“父母是一个人的起点。”

    鸣一恭敬开口:“已经在调兵围困宫城了,大人,您看如今……”

    “陛下许诺将士,是想犒赏三军,”顾九思立刻道,“我顾家愿散尽家财,以偿将士。”

    江河静静听着,没有言语,顾九思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晃动的车帘,接着道:“我听刘善说,陛下在先帝临死时,最后问先帝的一句,是天下与他,谁更重要。你们或许不明白这句话,可我却是懂得的,我想陛下,内心之中,其实非常在意先帝。”

    “你估得倒是不错。”

    顾九思守住了他的坚持,而他叶世安呢?

    司马南抿了抿唇,终于道:“终究是大夏重要。”

    康平元年,大夏哀帝废内阁,引天下动乱,顾九思谋定全局,夺扬州、救豫州、平黄河大灾,守东都百姓,救大夏于水火。

    太子烨监国期间,轻税轻徭,广开商贸,补贴耕农。又有富商顾柳氏,内修善堂,外建商交,引各国之粮、各国精艺之术于大夏,使得物资繁盛,百姓安康。

    “陛下,”刘善突然开口,“您记得刘行吗?”

    听到这话,杨辉睁大眼:“他是要我们直接反?!”

    他的父亲,便就是十二岁那年,亲手将他送上白骨路的那个人。

    这是大夏史上第一、也是唯一一个身为女子、且为商人的敲钟人,然而这样的殊荣,对于柳玉茹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如果你能像先帝一般,当初你就不会入东都,你就会在扬州好好赎罪,想着如何让扬州百姓过上好日子,甚至于你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成为扬州之主。又或者你如周高朗一般,即为君又为臣,那你也至少在先帝修国库、平旧党、修黄河、查永州案、减轻税负、发展农耕商贸、乃至提前科举等事时就意识到,先帝于这一场天下之战的布局。你以为周高朗放弃东都就是输了?你自己看看,大夏最大的两个粮仓在哪里,幽州和永州,大夏主要通航在哪里,幽州至永州,只要周高朗守着这两块地方,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

    他大喊出声后,周边骤然出来百姓的欢呼声。顾九思扬起笑容,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

    顾九思从高台上走下来,李玉昌和秦楠随后跟上,列在他身后第一排。而后顾九思的门生也跟了上去,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动摇着的人咬了咬牙,最后都跟着顾九思一起出了宫门,去城外迎接周高朗。

    “放好了。”

    “一件事执着太久,就会成为执念,”顾九思见江河似是明白,收回眼神,慢慢道,“所谓执念,都需要一个结束。”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拉着柳玉茹的手,同鸣一告别后转身离开。

    按着周高朗原来的计划,他与韦达诚等人一战之后,根本没有护住东都的力量,不如就劫掠东都以作军饷,而后撤出东都,通过拉长战线拖死刘行知。而如今韦达诚不同他打,他也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自然再不用通过劫掠争军饷。那劫掠东都,除了给他一个极坏的名声,什么都得不到。

    而城中百姓,也会因为这些人的血激起愤怒,他们只要入城,那就是一场恶战。

    “是。”

    “洛大人来了。”范玉神色冷淡,“先入座吧,等着三位将军来了再开席。”

    “大人?”

    他除了往前走,除了赢,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若如今走了,这一生,他都只能被人追杀流窜,再无他日。

    范玉百无聊赖敲打着桌面,又等了一会儿,不满道:“三位将军来迟也就罢了,贵妃呢?她也堵路上了?”

    她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全然是用着毅力在拉着别人,以至于不被冲开。

    普通人,于淤泥中沉沦,于黑暗中绝望。

    “为何要组织百姓出城?”

    我如今可以孝顺你了……

    册子中是范轩的日志,写的似是很多年前。

    疼痛和灼热将他吞噬,他慢慢闭上眼睛。

    顾九思说着,脑海中浮现出柳玉茹的模样。

    “陛下,”顾九思低下头,认真道,“就算不为您自己,您也为百姓想想。”

    说着,三人到了洛子商的卧室,鸣一打开了机关,领着他们走进了暗室。

    三人沉默片刻,杨辉终于道:“我已同顾九思联系过了。”

    印红颤抖着声开口:“还有多久?”

    送上山那天,许多人跟着一起看着江河抬上去。

    “没事就好。”

    “顾九思。”

    东都的天慢慢亮起来,永州黄河段,却是大雨倾盆,黄河水流最终还是冲垮了堤坝,但柳玉茹在后方垒起来的沙袋,再一次堵住了黄河水的去路。他们所有人手拉着手走上前去,站在汹涌的水里,给后方人时间加紧抢修。

    说着,杨辉将顾九思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司马南斟酌片刻后,点头道:“就这样。今夜将百姓送出去,明日,顾九思拦得住周高朗就拦,拦不住周高朗,我们便与周高朗合作,东都……”

    叶世安仰头看向东都——不求为名臣,总不能为乱贼啊。

    当钟声响起,祭典便正式开始。

    柳玉茹在他们后面,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艰难搬运着沙袋,傅宝元看着她的模样,苦笑道:“你要不走吧?”

    大钟旁边立着一个紫衣女子,她神色温和,气质端庄。

    “我明白。”鸣一笑了笑,“让您操心了。”

    “好……”

    西凤呆呆看着杨辉,杨辉笑了笑,他抱了抱她,随后道:“你还年轻,别死心眼儿,走吧。”

    他今夜打算好好同司马南、韦达诚、杨辉三个人说一说,为了彰显心意,他特意亲自安排了今晚整个酒宴的布局。

    “我会说服他们。”

    “既然到处是兵马, ”杨辉警惕道,“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洛子商手微微一颤,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江河的剑猛地贯穿了洛子商的身体,同时一把压向了烛火,而洛子商反应也是极快,在江河扑过来的瞬间,便抽出了袖刀,捅入了江河的身体。同时将烛火换了一个角度,送到了引线边上。

    而此时此刻,黄河边上,早已不成鬼样子。

    而太阳尚未升起,东都大殿,便传来了太监嘹亮的唱和声,而后大殿门开,官员鱼贯而入,等他们进入大殿之后,便看见顾九思站在高处,他一手捧着圣旨,一手拿着天子剑。

    “好。”范玉转过头去,他垂下眼眸,似是有些疲惫,“拿纸笔来吧。”

    周高朗来得比顾九思预料还要早,可见他当真没有休息,星夜兼程。

    远处城楼下,李玉昌远远看着他们,他见顾九思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猝不及防的,就在众人瞩目下走上前去,他来到顾九思身前,沉默着弯腰扶起顾九思。

    第二日,他们送江河上山下葬。

    而后周高朗便准备了登基大典,两日后,正式登基。

    “我舅舅江河,昨夜也在宫中,与洛子商同归于尽。”

    说着,洛子商走到顾九思面前,他们两人身形相仿,连眉目都有几分相似,洛子商看着顾九思,低笑了一声:“同你认识这么久,似乎也未曾对弈过一次。”

    “你以为先帝不知道你的打算,是为了讨好扬州让你当太傅,但殊不知,先帝是在争取时间。你与刘行知,身为一国之君,不思如何强盛国力,却只钻营于人心权术,而先帝其实知道你们的打算,所以他也知道,如果当时拒绝让你入东都,你便会回到扬州,再寻其他办法,又或者因为感受到大夏的威胁,说服刘行知,一起进攻大夏,然而以大夏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抵御你们一起进攻。所以先帝答应你入东都,不是给你机会,而是为了大夏,争取时间。”

    鸣一立刻道:“按您的意思,用引线连好了。”

    “走吧。”

    “能得夫人一滴眼泪,”鸣一温和道,“大人虽死无憾。”

    范玉听到这话,终于放心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刘善,朕对你这么好,你不要辜负朕。”

    她也曾说,我愿郎君,一世如少年。

    顾九思没说话,他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顾九思喝到半夜才回来,他回到家中时,便看见两具棺木列在正堂,顾九思呆呆看了片刻后,终于道:“设好灵堂,通知老爷、大夫人、少夫人、还有岳母……都回来吧。”

    鸣一领着顾九思和柳玉茹往内走去,慢慢道:“以前大人一直将此物保留得很好,萧公子死后,大人便告诉我,若是见到了柳夫人,他当还给她。”

    顾九思最初是给刘善送金银,后来才相交。

    说着,洛子商将棋子放在在边角,一颗一颗提起顾九思右下角一片棋。

    顾九思拿到圣旨,立刻接管了内宫禁军,随后让人开了宫门,将司马南、韦达诚、杨辉都请了进来。

    这曾经是他对所有美好的向往。

    经过几轮变更,如今朝廷中已是许多年轻面貌,他们在晨光似如神像,流光溢彩,他们的面貌一一落在周高朗眼中,周高朗静静坐在马上,许久后,他抬起手,将铁盔取了下来。

    范玉觉得有些困了,他低声道:“等事了了,让他到朕面前当值吧。”

    望莱一把抓住顾九思,冷静开口,但他握着顾九思的手却已经开始颤抖,他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低哑着声音道:“大公子,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做。”

    不断重复,不断往前。

    “你同我说,”柳玉茹终于开口了,“犒赏三军,到底要花多少银子?”

    “你若不走,”洛子商静静看着他,“是想看我死在你面前,还是想我看着你死?”

    方琴听得这话,朝着杨辉行礼道:“如此,方某替东都百姓,谢过三位将军。”

    那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的坚持。

    “若我不呢?”

    “我其实从来也没想当皇帝,”周高朗叹了口气,“只是被逼到了这一步,但其实我心底,属于我的,还是沙场。”

    “可这一次我不为你了,”柳玉茹出声,她看向旁边的人,笑着道,“我想建善堂、建学馆。我想过了,”柳玉茹声音温柔,“我不在意洛子商、萧鸣、鸣一他们这些人做过什么好事,因为这都改变不了他们的结果,可是我希望,这世间再不要有他们这样的人了。”

    说着,刘善赶紧下去,让人去催西凤。

    嫁祸顾九思……

    鸣一笑着开口,顾九思拉着柳玉茹,终于走了出去。

    结束了,她想,一切,都结束了。

    黄河大堤,所有人有条不紊动工,人越来越多,周边各地的村民都已经赶了过来,帮忙运送沙袋的,帮忙投石填土的,甚至于堵在决堤口的……

    “早在临汾时我便告诉过你,”他平静道,“冲你说这句对不起,我还是把你当兄弟。”

    “他对不起天下人,可我顾家,的确对不起他。”

    听到这话,顾九思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你以为,”洛子商平静道,“我们如今又能走吗?”

    这其中有几位异常镇定,例如刑部尚书李玉昌,亦或是御史台秦楠。他们站在人群中,对于朝局变化似乎没有任何感知。

    她说,好好活着。

    “我……我也不明白。”西凤摇摇头道,“我今日午时给陛下去送汤,听见陛下在砸东西,说什么……他们也同张钰叶青文一样找死, 然后他吩咐人在今夜宫宴上准备了毒酒, 说你们是听不懂话的奴才……还说什么, 要嫁祸顾九思!”

    洛子商似是觉得好笑:“你给我一个明白死?”

    顾九思笑着看着他痛哭,他一面拍打着他的背,一面抬眼看向旁边的周烨,温和道:“怎么会回不了头?”

    柳玉茹还是病恹恹的模样,没有搭理顾九思。

    因大夏广交海外,那一日各国来贺,使者加上朝臣,祭坛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出城时,百姓也在出城,周高朗来的西门已经被锁了,百姓只能从其他三个门疏散出去。

    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扬州风光正好,他也是大好少年。

    “不行,”鸣一皱起眉头,“我若走了,谁护卫大人?”

    听到这话,鸣一沉默了很久,终于道:“不是公子要杀章大师,而是章大师要杀公子。”

    “或许是路上被堵着了,”刘善解释道,“东都夜市繁华,三位大人的马车或许被堵在半路,奴才让人去催催。”

    周高朗入宫之后,周烨便去安排剩下的事务,周高朗留下顾九思,两人一坐一站,许久之后,周高朗终于道:“你想要的君主,不该是我这样的。”

    听到是范轩的东西,范玉愣了愣,他定定看着手册,他摇了摇头,似是想拒绝,顾九思捻起棋来,平静道:“陛下还是看看吧,或许陛下一直想要的答案,便有了呢?”

    李玉昌说罢,秦楠也从城门走了出去,一掀衣衫,坐在了李玉昌旁边。

    鸣一跪坐在地上,他看着顾九思和柳玉茹牵手的背影。

    范玉有些茫然,刘善笑了笑:“奴才的哥哥,以前侍奉过您,是不长眼的奴才,您大约也忘了。”

    范玉愣愣看着顾九思,好久后,他才站起来,颤抖着声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玉茹叹息出声,顾九思在她怀里靠了一会儿后,终于才道:“钱的事儿,你别担心。周大哥和我商量好了,钱我们借一部分,国库出一部分,借那部分国库五年内还清,又或者用等价物质押。”

    刘善没有说话,范玉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刘善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每一条路,都会有所回报。洛子商,你以为你聪明绝顶,但其实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太多了,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不走你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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