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其实……我与叶大人，都站在诸位这边。”顾九思踱步回来，停在叶世安旁边，笑着同众人道，“诸位以为，就趁着今夜周大人睡下，我们拥立新君，如何？”

    顾九思浑身都在颤抖，他捏紧了拳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方听到这话，立刻谨慎抬头她，柳玉茹一见这眼神便知道不对了，便立刻改口道：“我与周大公子和叶世安叶大人也十分熟稔，若顾大人不在，可否替我通报这二位？”

    叶韵没有回头，沈明的话终于说顺畅了，他急促道：“叶韵，你能为我开心一点点，我便高兴极了。”

    他看着棺木，颤抖着唇，握着铲子的手，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那日后呢？”

    周高朗抬眼看着叶世安，叶世安加重了语气，克制着情绪道：“卑职以为，如今就当新立天子，直取东都，以伐昏君。”

    叶世安睁开眼睛，他声音逐渐冷静下来：“我再不会让我的家人陷入如今的局面，而欠我叶家的，我也要一一讨还回来。”

    他再次将棺木抬起来，叶世安扶着周烨跟在他身边，他们一起上了山，等到下葬的时候，本该是周烨来领着人铲黄土葬了秦婉之，可他却久久不动。

    于是那几日，临汾附近各地，都开始有了一些异相，有人在山中遇到了口吐人语的凤凰, 说：天子无德, 白虎代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终于问向身后人：“你失去过亲人吗？”

    黄土和眼泪交错而落，直到最后，最后一柸黄土掩盖了棺木，周烨猛地跪在了地上，痛哭出声。

    他要破局，就得解决周高朗的顾忌。可如何解决……

    陈寻和沈明开坛点兵柳玉茹夜里将顾锦安排好，便带着人一路疾驰回了临汾。她没了孩子拖累，日夜兼程，赶在了两日后到达临汾。

    “周大人说要向陛下求条生路，”顾九思悠悠道，“有说过，自己要做皇帝吗？”

    顾九思没有退开，而周烨也的确没了力气，叶世安过来，扶起周烨，顾九思单膝跪着，喝了一声“起！”

    说着，顾九思转过头去，看着叶世安道：“世安，我记得前些时日你收了件皇袍戏服？”

    他们仿佛是来见证一场开始，又似无声告别。

    “若你我有能有他三分狠毒……”顾九思有些不可思议，他笑起来，笑容又苦又讽刺，“叶世安，你这哪里是不仁慈？你这简直就是恶毒！”

    顾九思心里沉了沉，但这一切还在他预料之内，他已经安排了沈明在豫州，就算今日周高朗不按照他的计划，先去豫州解决刘行知，再同扬州联手回头收拾洛子商，周高朗打算直取东都，那只要在一月之内拿下东都，也无大碍。

    “陛下仁德敦厚，身负天恩，前些时日，双阳共列于白日，石中开玉写明‘周氏伐范’，又有凤凰言语白虎代天子，这些都是上天预示，降陛下于世，救苍生于水火啊！”

    饶是已经知道出了事，可当这话真说出来，柳玉茹还是维持不住笑意，她坐在位置上，沉默了片刻，许久后，终于道：“是出了什么事？”

    顾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剑插入剑鞘，转身打算往周烨的屋中走去，然而他才走到出长廊，便看见士兵布满了庭院，一个士兵走上前来，恭敬道：“顾大人，夜深露寒，陛下怕顾大人夜里邪气侵体，特派卑职前来，领顾大人回屋。”

    叶世安轻轻笑了。

    柳玉茹听到“殿下”这个称呼，还有几分茫然，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周高朗必定是称帝了，因此周烨才叫“殿下”。

    柳玉茹躬身行礼，随后起身来，冷静道：“我去劝他，然后我会带他走，你们放心吧。”

    顾九思怒喝出声：“你这样做，与洛子商又有什么区别？！”

    叶世安平静出声：“周大人称帝，我们准备放弃豫州，直接攻打东都，周大人为鼓舞士气，许诺劫掠东都三日。”

    周烨朝着所有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离开。

    顾九思似乎是早在等这一句，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说笑了，诸位想的，顾某明白。其实这事儿好办，周大人想和陛下和好，就让他和陛下没法和好，不就行了吗？”

    诸如此类传说, 在那几日四处流传, 而后飞快朝着各地奔去。

    众将士对看了一眼，见顾九思往前行去，一位将士忙叫住他道：“顾大人！”

    顾九思顿住步子，挑眉回头，那将士立刻道：“顾大人，您既然说这些，必然是有办法。您给我们一个法子，日后我等便全听顾大人吩咐了。”

    听到这话，叶韵顿住了脚步，她抬起眼来，静静看着沈明。

    少有冷静的几个人，周高朗站在高处，神色平静，叶世安跪在地上，也毫不意外，顾九思愣愣看着这一切，好久后，他才将目光落在了叶世安身上。

    “顾大人严重了。”

    顾九思呆呆看着叶世安，叶世安走上前来：“为什么，我家破人亡，周烨和周大人|妻离子散，你原本堂堂户部尚书，也在这里犹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那都是因为，”叶世安抬起手，指在顾九思心口，“你和先帝，都把人心想得太好，太善。做事不够狠辣果决，凡事都留着一份余地。要是当年你或者先帝够狠，管他黄河不黄河，管他动乱不动乱，主动出手把洛子商杀了，还会留他到今日？当初范玉登基宫变，你们配合着直接把周大人把范玉杀了，天下乱就乱，至少我们身边人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柳玉茹低着头，她心绪纷乱。

    “混账！”

    “好！”

    这时候顾九思不在，因为他被安排着每日要陪伴一会儿周平。他白日要办事，只能挑选这个时间来陪周平。

    顾九思冷冷看着面前已经全然陌生的青年，叶世安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来：“日后，就看陛下怎么做了。我哪顾得了日后？”

    “我唯一庆幸，”柳玉茹慢慢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他们，“这世上，还有顾九思。”

    他也曾以为自己会一生君子如玉，却终究在世事磋磨中，走到了如今。

    说着，她轻轻拂开沈明的手，提步道：“走吧，我不同你玩笑，事儿真的多。”

    听到这话，顾九思顿时明白过来，他颇为震惊道：“周大人想软禁我？”

    周高朗既然想要当皇帝，自然有自己一番谋算，顾九思本想趁着人多，将抵御刘行知进攻一事说得冠冕堂皇些，以试探周高朗口风。可如今一试，顾九思便知，周高朗心中怕是已经放弃了豫州。

    沈明被这么一问，僵了僵脸，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就觉得，叶韵会随着他去前线。他皱了皱眉，顿时察觉这个想法不甚妥当，他轻咳了一声，点头道：“的确，是我胡说了。”

    “先帝……”周高朗颇为感慨提起来，他叹息了一声，随后道，“那诸位以为，立谁合适呢？”

    周烨朝着柳玉茹点了点头，随后道：“玉茹坐吧。”

    顾九思呆呆看着他，叶世安收回手，冷漠道：“所以，收起你那点可怜的慈悲，东都百姓关你什么事？豫州丢不丢管你什么事？你只要知道，你安心让周大人登基，他登基后，进入东都，杀了洛子商和范玉，我们两有从龙之功，从此便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到时候，你有什么抱负都可以实现。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九思，你得明白。”

    叶世安也上前来，他同顾九思一起扶起周烨，平静道：“大公子，少夫人血仇未报，还望振作。”

    “再说范玉，”顾九思沉下声，“当初周大人不想杀范玉？你以为我舅舅为什么站在先帝这边？那是因为先帝早有谋划，若当初舅舅站在先帝这边，先帝考虑日后没有制衡周高朗筹码，你以为他会留下周高朗？叶世安你要知道，”顾九思往前一步，冷声道，“先帝的确仁善，他的仁善，就是当初宫变明明可以当场射杀周高朗，可他没有，他还把周高朗送到了幽州来，给他兵给他权给他遗诏，先帝若是都如你们一般，还有你们今日？”

    顾九思刻意调了沈明离开，若秦婉之死了，周烨自然不难猜出顾九思早已猜想到一切，可顾九思却没有告诉周烨，周烨悲痛之下，难免迁怒。

    柳玉茹不说话，她紧紧捏着扶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叶韵听得笑声，抬眼瞪他：“你笑什么？”

    周高朗已经做了决定，他不会让任何人忤逆这个决定，今夜这些侍卫，甚至可能是报了死令前来，如果他胆敢违抗周高朗的意思，或许便会被就地格杀。

    “可后来我才发现，太难了。”

    周烨缓了片刻，他摇摇头，撑起自己道：“我得送她最后一程。”

    顾九思没说话，叶世安继续道：“如果柳玉茹死了，你父母死了，顾锦死了，你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吗？”

    叶世安微微一颤，他抬眼看向柳玉茹，颤颤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声。

    “嫂子和周夫人死了。”

    顾九思浑身一怔，他猛地回头，便看见房门慢慢打开。女子蓝衣玉簪，逆光立在门前。顾九思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来人，柳玉茹看他呆滞的模样，破涕而笑，她缓步走到他身前，柔声道：“起来吧。”

    顾九思恍然大悟。

    那是他的年少，他最美好也最干净的少年。

    也就是那一刻，侍卫一拥而上，将他用绳子绑住，而后将他押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在了房屋之中。顾九思被关进屋中之后，他便听到外面来了许多侍卫，顾九思听着侍卫的声音，沉下心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将我当犯人了吗？”

    顾九思颤抖出声：“你知道先帝给大夏留下如今局面，废了多少心力？你们割让了豫州，日后有豫州天险，再打刘行知，你们以为这么容易？本来黄河通航、国库充裕、各地恢复粮产、上下肃清官员……本来我们南伐，只需三年，便可功成。你们如今若将豫州让给刘行知，那就是百年灭国之祸，这样的罪过，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是周大人欺骗他们谋反。”

    周高朗瞪大了眼：“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人，今日都是想害我！我周高朗忠义一世，怎可能有这样犯上作乱的想法，都退下吧！”

    这话问出来，两人都不出声了。

    “放他娘的狗屁为我好！”顾九思扯着嗓子骂，“他要真为我好，去劝他爹别干蠢事儿！”

    人已经送上山了，活着的人却还要往前走。

    东都，那天下云集了百年名门的富饶之地，若是许诺劫掠三日，那许多人便能得到一生都得不到的财富。

    沈明慌慌张张，一时竟是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叶韵笑容越盛，她走上前来，到了沈明面前，温和道：“走吧，我同你商议后日开坛点兵的流程。”

    然而面前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周烨不忍看到柳玉茹的目光，侧过头去，叶世安上前一步，挡住在两人中间，他给柳玉茹倒了茶，慢慢道：“玉茹，非常时刻，需得有些非常手段。”

    “你回临汾？”

    “舅舅……陛下……”他低喃出所有让他坚信自己所行之路的人，好久后，他才念出一个名字，“玉茹。”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叶世安平静道，“陛下已经做下决定，大哥将他关起来，是为他好。若他此刻去给陛下谏言，陛下为了立威，他必死无疑。”

    周烨一直不肯睡, 不眠不休守着, 就怕这盏灯灭了。

    “顾大人不必恼怒，”外面侍卫道，“大公子说，这是为您好。”

    上山那天，周高朗和周烨都去抬棺，顾九思和叶世安跟在一旁，叶世安跟在周高朗身边，顾九思跟在周烨身边。周烨那天没哭，他就是扛着承着棺材的木桩，一步一步往山上行去。

    如今的情况，周高朗是一定要反的了，那么他必须要让周高朗有一个更好的造反理由。

    “那你觉得，要如何呢？”

    听到这话，所有将士都明白了，他们上前一步，激动道：“这皇袍，可否借我等一用？”

    没了一会儿，那人便折了回来，同柳玉茹道：“夫人请，殿下正在屋中等您。”

    叶世安没说话，他看着长廊尽头。

    然而，也唯有顾九思。

    “你能不能相信一下我？”沈明立刻道，“你马上就要把命交给我了，你知不知道啊？”

    说着，叶韵转过头去，颇为矜骄地一低头，行了个谢礼道：“过些时日，便要劳烦沈将军了。”

    当天夜里，周高朗早早睡下，周烨坐在房中，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画着秦婉之。等到夜深时分，外面就闹了起来，侍卫急急忙忙冲进了周烨的房中，焦急道：“大公子，顾九思和叶世安带着人冲进府中来，往大人房间去了，我们……”

    没有人回话，顾九思、叶世安还有一干人等，将衣服随意一裹，便拉扯着周高朗走出了房门，等走出院子之后，顾九思立刻放开了周高朗，旋即跪在地上，朗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明觉得奇怪，也停下脚步看她，叶韵的目光打量着他的眉眼，片刻后，她笑起来道：“我这个人性子直得很。”

    这一切，都是周高朗算好的。

    “没有。”周烨摇了摇头，径直道，“他被关起来了。”

    沈明呆住了，他看着面前叶韵美丽的侧脸，一句话说不出来，叶韵等了片刻，轻咳了一声，往前道：“走吧，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咱们。”

    叶世安知道他在看他，他挺直了腰背，神色冷静，仿佛已经抛下一切，早已做下了决定。

    “周大人身边那些将领之所以举事，是我们骗他们范玉要杀他们。等日后他们到东都发现真相，便可以自己是被骗之由洗清罪名，借此反叛，重立新帝。周大人若想安抚他们，只能受他们要挟，不断给予很多东西。”

    “世安。”顾九思突然出声，他声音有些疲惫，似是与他争执不动，叶世安背对着他，风吹过，顾九思抬起头，看见叶世安白衣玉冠，头上带着孝带，在风中随风翻飞。顾九思看着他，平静道：“当年你我共在学堂，你曾教过我一句话。”

    说着，她不自觉歪过头去，放低了声音：“竟就也觉得，人生这些坎儿，都走得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柳玉茹看着他们，站起身道：“我会去劝九思，你们放心。可是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

    柳玉茹立刻道：“扬州这边，陈寻和叶韵会帮着你。你带着人马，奔赴前线，按九思做的就是。”

    “那又怎样？！”叶世安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就算与洛子商没有区别，那又怎样？！”

    周烨冷静回复，淡道：“由他们去。”

    听到这话，周高朗举杯砸向了叶世安，怒道：“天子是想立就立的吗？！先帝于我有恩，如今陛下乃他唯一血脉，天命所归，你要新立天子，那就是谋逆犯上！”

    “可先帝也曾有遗诏，”叶世安被杯子砸得头破血流，他却是面色不动，依旧维持着姿势道，“若陛下废内阁，可废而再立，况且，顾大人手握天子剑，本就有上打昏君下斩奸臣之责，如今天子丧德废内阁、引动荡，难道不该废吗？”

    “你说，”顾九思声音沙哑，“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我年少不喜你规矩古板，可这句话我一直记着。你说君子有道，那你的道呢？”

    沈明有些诧异：“那黄河……”

    “你……”

    他算好了如何阻拦刘行知，算好了周高朗称帝，算好了周家要攻打东都。

    她低哑朝他伸出手：“我来接你了，九思。”

    “我舅舅，秦楠，傅宝元，先帝……”顾九思一一数着，“他们用命，建立了大夏。他们希望建立的，是一个没有洛子商那样玩弄权术、枉顾百姓的政客的时代，叶世安，如果今日你要做洛子商，”顾九思拔出剑来，指着叶世安，叶世安平静看着他的剑尖，听他道，“我便容不下你。”

    顾九思看着埋怨亮晃晃的兵刃，他心下便明白过来。

    沈明生生受了她这一脚，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认认真真打量着她，终于道：“你还能同我这样说话，我觉得很好。”

    “你们有你们的立场，我明白，”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我自认从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未给过自己期待，可你们呢？”

    得了这话，那人立刻态度就不一样了，忙让人照顾着柳玉茹，进了府去。

    他心中十分明白，周高朗并不是不想当皇帝，只是事到如今，他要让自己的皇位做得稳，乱臣贼子的名头便不能由他来担。否则今日他若举事说自己要当皇帝，那难保这些跟随他举事的将领日后不会仗着从龙之功，提些太过分的要求。所以今日他这个皇帝，必须是别人求着他当，逼着他当。

    “没。”沈明摇了摇头，“我没笑什么。”

    叶韵轻轻踹了他一脚：“说话。”

    “胡说八道！”

    听得这话，柳玉茹猛地抬头，震惊看着他们。

    第七天，因为行军，秦婉之和周夫人只能暂时葬在临汾山上。

    叶韵挑眉：“我怎的就要把命交给你了。”

    周高朗愣愣看着所有人，颤抖着声道：“你们……你们……”

    沈明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还好，毕竟有能力的人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

    “我想葬在扬州。”他抬眼看向顾九思，顾九思的手微微颤抖，叶世安转过身去，平静道，“我等你来，取我性命。”

    说着，顾九思伸了个懒腰道：“诸位大人散了吧，回去休息一下，说不定明日就回幽州去了。”

    “不过你说得也的确不错，”叶韵走在他身侧，挺直了腰背，声音里带了几分散漫道，“我想着你一个人去前线，后勤之事怕没人操持，所以我随你一同过去，到时候，我这小命就在你手里了。”

    许久后，柳玉茹终于不再颤抖了，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顾九思不待周高朗说完，便慷慨激昂一番陈述，周高朗沉默无言，许久后，他叹息道：“你们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而后他潇洒离去，叶世安以为他真的听不懂，却不曾想，这句话，顾九思一记，竟也是这么多年。

    “陛下，”顾九思见他语气软下来，便继续道，“如今夫人刚丧，我等心心念念为夫人报仇，所谓哀军必胜。陛下便该在此时，顺应天命，为夫人、为百姓自立为王，而后南抵刘贼，西取东都，守护大夏江山百姓，才是真正对得起先帝恩德，不负百姓期望。”

    周高朗向范玉投诚，自然是要送上一些诚意的。之前范玉就是让周高朗斩了他们入东都，如今周高朗若真有心要和范玉和好，那他们便是周高朗最好的礼物，他们一群人，必死无疑。

    他不知道怎么办。

    顾九思捏着拳头，死死盯着他，叶世安不敢看他，他双手负在身后，故作镇定，转身开口：“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你有你路，我不勉强，只是我的路，你也别阻拦。”

    “是因为如江河、如我这样不堪的人，都以为你们能守住自己那一份底线，那一份风骨，那一份良心！”

    叶世安得了这话，笑着道：“自是可以。”

    “那你也不能拿百姓当嘉赏！”

    “我们周边死的人，都是我们的仁慈害死的。”

    而周高朗出身虎年, 军旗标志便是白虎, 因此很快便流传出来, 上天要求周高朗做天子。

    周高朗慌忙挣扎道：“你们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可他没有算到的却是，周高朗为了铺平称帝之路，居然要叶世安谏言，劫掠东都。

    “若你我能有他三分狠毒，”叶世安红着眼，“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而后沈明开坛点兵，点兵那天，扬州儿郎齐聚校场，陈寻持剑上前，看着校场上一个个青年，他恍惚看到了旧日好友，一个个静立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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