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希望顾锦活着的世间，不要有萧鸣，也不要有洛子商这样的人。

    萧鸣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他忙道：“这事儿师兄可知道？”

    王平章颇为震惊：“为何来这样多人？”

    音落的片刻，他慢慢倒了下去。

    王平章和柳玉茹对视，柳玉茹神色间不容置疑，王平章思索了片刻，如今的钱都是柳玉茹拿出来的，未来他也还想和柳玉茹合作下去，柳玉茹不会一直待在扬州，日后扬州就是他和陈寻的天下。而陈寻不过稚子小儿，等柳玉茹走了，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说完，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所以，”周烨睫毛颤了颤，“你做了什么呢？”

    如今悬挂萧鸣的尸体，便是要同扬州的人说清楚，如今扬州再不是萧洛二人主事了，因此柳玉茹不能在这时候就把萧鸣的尸首取下来，她只能吩咐了望莱道：“你同陈寻说一声吧，三日后，给萧鸣好好下葬。”

    “王大人……”陈寻露出悲切的神色来，颤抖着声道，“遇刺了！”

    萧鸣摇动着拨浪鼓，逗着躺在地上的顾锦，漫不经心询问柳玉茹。

    “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贱人！”这话激得姬夫人怒意更甚，她心中又慌又妒，领着人冲到洛子商院中，怒道：“柳玉茹，你给我出来！”

    陈寻抬手，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的姿势：“再杀不迟。”

    姬夫人震惊出声：“萧鸣怎么会让她进洛府？！”

    沈明沉下声：“刘行知打过来了。”

    她曾经因貌美被王善泉捧到云端，又因新的姬妾来到跌入尘泥。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洛子商一手捧出来的，在她心中，洛子商就如王善泉一般，是她要争取的对象。如今柳玉茹突然来到这里，让姬夫人又妒又怒，旁边陈寻见她的模样，提醒道：“柳玉茹是有夫君的，这次过来，怕是打算长住。夫人，您不能放纵如此。”

    “王府？”

    然而此刻他其实早已无暇顾及这么多，这是一场准备太过于充足的刺杀，他所有的退出路线都被堵死，杀手密密麻麻将他围住，他放过信号弹后，援兵也久久不到。

    “嫂子是个狠得下来的人，当年幽州征战，兵粮不够，你为幽州谋算，便到青州沧州扬州三州收粮，致使粮价哄抬，青州沧州距离幽州近，大部分流民都赶往了幽州，自此幽州兵多粮多，可扬州就不一样了，扬州路途遥远，走在路上就怕饿死了。好在扬州富庶，师兄强行从富商手中征粮救济，才阻止了千万百姓无辜受难。那个时候，嫂子心里没有数吗？”

    沈明应了一声，柳玉茹朝陈寻挥了挥手：“去准备吧，我同沈明聊一聊。”

    陈寻跟在她旁边，一把抓了一个丫鬟，喝问道：“柳夫人住在哪里？”

    柳玉茹摇摇头：“我……我没让他知道。我本打算就这么算了，可走到如今，顾九思又发现了，唉……”

    姬夫人立刻回头，怒道：“我难道还能杀了她不成？！”

    “为什么你如此无动于衷？”

    王府内院传来砍杀声，柳玉茹看了一眼王府，给陈寻使了个眼色，陈寻点了点头，匆匆往王府赶去。

    “都不像外面传闻，也不像别人眼里的人。”柳玉茹低下头去，给顾锦转着小风车道，“我初初见子商的时候，原以为他是个心里什么都没有，狠毒又残忍的人。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也并不是。”

    柳玉茹抱着顾锦，慢慢道：“从此以后，扬州不能再无法纪了。”

    陈寻意在表忠，然而姬夫人却在听到这话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许久后，她颇有些愧疚道：“是我迟钝了，没能珍惜眼前人。”

    姬夫人被陈寻越说越慌，她一把抓住陈寻，焦急道：“那我怎么办？”

    顾九思低着头烧着纸钱, 好久后, 周烨慢慢道：“其实你都是知道的。”

    “有何不可呢？”陈寻抬眼看着姬夫人，姬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怔怔看着陈寻，陈寻低声道，“夫人当务之急，是不要让柳玉茹住在洛府。您现下过去，先让她搬出洛府，最好住到您这儿来，之后再派杀手……”

    沈明点了点头，随后道：“扬州的事要快些处理，我还要赶着去豫州。”

    “寡情寡义，不知人间感情？”萧鸣笑起来，并没有半分不悦，他靠在柱子上，手里拿了个拨浪鼓，看着远方的希望，温和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了。”

    “扬州只是路过，”柳玉茹立刻解释道，“他最主要的是要去幽州。”

    他期望从萧鸣眼里看到一丝歉意，然而萧鸣却是大笑起来：“后悔？”

    陈寻知道柳玉茹和沈明要说些什么，加上扬州的确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于是他点了点头后，抓了地上了侍卫便冲了出去，急道：“大夫！叫大夫过来！”

    萧鸣是洛子商师弟，比其他人更亲上几分，他经常能见到洛子商放在书房里的一把雨伞，那把伞只是扬州码头随意一把伞，可洛子商却珍而重之放着。萧鸣知道这把伞非同一般，便特意去打听过，才知是柳玉茹给的。

    听到这话，姬夫人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意识到这一点，姬夫人心思活络起来，她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向陈寻：“你……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姬夫人！”

    这一日风光极好，春暖花开，柳玉茹走在扬州特有的园林长廊之中，听着少年带了几分欢喜的声音，沐浴着阳光，一时竟有了几分恍惚。她有些奇怪于萧鸣的欢喜，不由得道：“你似乎很喜欢阿锦。”

    柳玉茹点点头，高兴道：“这算您半个侄女儿，您抱抱她，也是应当的。”

    周烨垂着眼眸：“我们不是已经答应去豫州了吗？”

    柳玉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矛盾点会集结于一个人身上，她静静注视着他，萧鸣发现她在看他，转过头来，有些疑惑道：“嫂子在看什么？”

    他彻底倒下后，柳玉茹站在人群中，静静看了许久，终于是抱着人转身离开。

    柳玉茹低下头，有些接不下话了。

    望莱抿唇，最后也没遮掩，应声道：“是。”

    “锦儿。”

    “因为我知道，”顾九思艰涩开口，“嫂子是为了所有人好好活着死的，我不能让她白白死了。”

    “我以为，”柳玉茹小心道，“你们这些身居高位，能狠得下心做事儿的人，应当是……”

    她神色坦坦荡荡，毫无惧意，眼中带了几分思念着情郎的温柔，萧鸣见着她这样子，便放心了不少。他抱着顾锦，一面逗弄着顾锦，一面同柳玉茹说话。

    “是阿鸣来了，”柳玉茹听到萧鸣的话，笑着抬起头来，仿佛是一个温和的长者一般，柔声道，“可方便进一步说话？”

    “她们为什么会死？”

    “谢……谢谢……”

    说着，她停住声音，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萧鸣却已经是了解了，他温和道：“你以为，他阴狠毒辣是吗？其实不是的，”萧鸣苦笑，“他狠，也不过是因为这世间对他更狠罢了。若是可以，”萧鸣送着柳玉茹到了院子里，有些无奈道，“谁不想干干净净的活呢？”

    “我想一个人，和婉之待一待。”

    柳玉茹看着这样生动的人，心里一时有些不忍，可如今一切布置好，箭在弦上，也容不得她多想，她怕与萧鸣相处，疲惫道：“多日赶路，您能否先安排个房间，让我和锦儿歇息一下？”

    柳玉茹说得情真意切，一面说一面红了眼眶，竟是低低哭了起来。

    话刚说完，萧鸣旁边的侍卫冲上来，便一巴掌抽在了陈寻脸上。

    所有人筹备着一切，王平章已经打点好了萧鸣的亲军，萧鸣最得力的军队是东营的人，王平章买通了其中几个将领，又在厨房伙计中安排了他们的人。王平章原是想直接将这些士兵毒死，却被柳玉茹拦下，只是道：“蒙汗药效果好些，他们晕了之后，全都捆起来就是了。”

    这话让周烨不再言语，他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下护着的、跃动着的灯火，好半天，终于开口道：“你出去吧。”

    王平章的侍卫同时出手，然而沈明反应更快，抬手就扭断了那侍卫的脖子。

    那一夜，柳玉茹像扬州城再普通一个百姓，她一直坐在屋中，抱着顾锦，给顾锦低低唱着曲子。

    这些话说得沈明有些发懵，但他也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不会贸贸然就质问出声，他憋了口气不说话，柳玉茹抬头看向王平章道：“王先生，您先去忙明日嘉赏宴吧，我开导开导沈将军。”

    萧鸣语调中带着嘲讽，他将陈寻上下一打量，似是有了点印象，嗤笑道：“吃女人饭的软骨头，掌嘴！”

    萧鸣看着柳玉茹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柳玉茹这一系列动作太过于反常，但他还是应声，让人全都下去，等所有人都走后，萧鸣坐在柳玉茹旁边座上，小心翼翼道：“柳夫人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姬夫人捂着脸，眼里蓄了眼泪，陈寻露出不忍姿态，小声道：“夫人，人家一心护着，咱们走吧。”

    她在城楼下看了一会儿。

    姬夫人被萧鸣彻底打蒙了，萧鸣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寻，嘲讽道：“怎么，还不把夫人扶下去？非要我闹得更难看才是？”

    王平章笑起来，朝着柳玉茹道：“还是柳夫人明理。”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柳玉茹正等着萧鸣问她要信物，可萧鸣在愣愣盯着顾锦半天之后，一拍手道：“我说，这孩子的眼睛，怎么长得这么像师兄！”

    王平章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朝着柳玉茹急切道：“柳夫人，你我商议的并无此条。”

    王平章颈间鲜血喷洒着倒地，陈寻的手还有些发颤，他提着王平章的脑袋，喘息着转身看向柳玉茹，唇齿打着颤道：“接下来怎么办？”

    顾九思说不出话来了，他捏紧了衣衫，低哑道：“大哥，你们要做什么，我拦不住……”

    “你让沈明带走三万人马，其实不是去扬州的。”风吹进来，周烨转过头去，抬手护住一盏在风中摇晃着的七星灯，他低着头，慢慢道，“你是猜想着，如果婉之真的死了，我与父亲便不会去豫州，一定会攻打东都，因此你提前调走人马，是让沈明去前线，挡住刘行知。”

    柳玉茹结结巴巴，仿佛是对这个话题窘迫极了，萧鸣以为她害羞，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不问了，我去问师兄去。他惯来疼我，我多缠缠他，他便会说了。”

    王平章是萧鸣手下得力的人，姬夫人就算再不管事，也知道王平章是谁，陈寻压低了声：“王平章，便是王家的旧部。”

    但是想着顾锦与洛子商相似的眼睛、想着洛子商对柳玉茹的情谊，以及今日他试探说要报告洛子商时柳玉茹毫无畏惧的神态和他过去得到的资料里写明了柳玉茹对名节的看重，他一时又无法确定。他只能咬了咬牙，冷静道：“派人去洛府，看管好柳夫人！”

    柳玉茹一时不知如何描述，她想了想，终于道：“你和子商很像。”

    柳玉茹叹了口气，萧鸣点头道：“我懂我懂。”说着，他往顾锦面前凑了凑，颇有些高兴道：“我能抱抱她吗？是个女孩儿？”

    柳玉茹正哄着顾锦睡觉，她坐在屋中，也不说话，她知道萧鸣会来处理这件事。

    顾九思低声道：“他只是用一个名义，将豫州前线的士兵调走，方便刘行知攻打豫州, 而后再用周夫人和嫂子的死激怒你们，让你们攻打东都，之后你们在东都与本该在前线的军队两败俱伤, 洛子商再出手。他所求，是这个天下。”

    姬夫人看着陈寻：“他如今身边有了其他女人，萧鸣这样护着她，我拿到没有办法，我……我……”

    王平章稍作打算后，便笑着应是。

    柳玉茹握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颤，许久之后，终于是一言不发。她伸手抱起顾锦，拿了身旁的拨浪鼓，站起身来，往院外走了出去。

    “为夫人做事，”陈寻忍住挣脱的冲动，强行扮演了一个痴心人道，“陈寻百思而不悔！”

    萧鸣生得俊朗，还是少年郎模样，顾锦惯来喜欢好看的人，立刻咿咿呀呀冲着萧鸣伸手去，萧鸣被她逗笑，眉眼间都是笑意。

    姬夫人僵住了动作，她心里慌乱起来，抬头看着陈寻道：“你……你什么意思？”

    王平章买通的将领立刻去将东营的人都绑起来，而萧鸣一路砍杀着往外冲去，他如今没有了其他念想，他知道扬州自己是出不去了，但是他得给洛子商报个信。

    柳玉茹听出这话语中的试探。

    “大人……大人院中。”

    陈寻被打翻在地，姬夫人惊叫了一声，怒道：“萧鸣你什么意思？！”

    这话出乎陈寻意料之外，但他很快调整了状态，温柔道：“在下始终是夫人的人。”

    柳玉茹点了点头，萧鸣抱了抱顾锦，高兴道：“小锦儿，叔父去处理点事儿，回来再陪你玩，锦儿要想叔父知不知道？”

    柳玉茹点点头，随后道：“此事也不必再商议了，沈将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顾大人吩咐了您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出无谓的事来。”

    “那你为什么不猜忌我呢？”柳玉茹疑惑开口，萧鸣愣了片刻，随后大笑起来，“我师兄喜欢你，他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随后他站在门外，将侍卫一扔，同旁边侍卫道：“去查他，将他祖宗十八代查出来！”

    王念纯呆呆看着眼前一切，他本不算聪明孩子，时常木木呆呆的，陈寻过往也只是听说，如今见着了，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往前了几步，抱住王念纯，疑惑道：“小公子？”

    听到这话，王平章冷静了许多，他点头道：“明白了。”

    “孩子？！”

    他始终还是希望洛子商能有一个家。

    顾锦长得像顾九思，而顾九思又与江河长得相似，洛子商虽然其他地方长得不像江河，但单论眼睛，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秦婉之的灵堂设起来第三日，沈明便领着三万军队，赶到了扬州边境上。他还在路上就给了柳玉茹消息，他到了扬州边境，柳玉茹这边也已经准备好。她找到了杨龙思，借着杨龙思的手联系上了诸多过往扬州贵族子弟，陈寻接近了姬夫人，也已经同姬夫人铺垫好了柳玉茹与洛子商的“感情”，王平章也拿着钱四处打点，买通了一大批人。

    “因为洛子商, 并不希望你们去豫州。”

    说着，萧鸣招呼人过来，他迅速让人打扫了洛子商的院子，然后领着柳玉茹道：“嫂子跟我来吧，师兄已经许久没回来了，先打扫了他院子里的客房给您，”他一面说，一面看向柳玉茹，观察着柳玉茹的神情，似是提醒道，“等安置好您，我便将您到扬州的消息送给师兄。”

    柳玉茹没说话，萧鸣送她到了门口，顾锦在他怀里有些困了，他将顾锦交给柳玉茹，随后道：“师兄一辈子过得不容易，我是陪不了他一辈子的，您来了，给他一个家，我很高兴。”

    “谁说大家都听他的？”陈寻笑起来，“之前只是洛子商隔绝了您和其他人的联系，夫人要知道，这扬州有许许多多人，都还是王家旧部，都并不是真正效忠洛子商。只要夫人一声令下，这些人便立刻会倒戈与夫人，夫人可知道王平章？”

    而后，他们将萧鸣的尸体悬挂在城楼，萧鸣的人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逃亡者，有抵抗者，一夜厮杀未眠。

    柳玉茹颇为震惊。

    “可曾后悔？”

    顾锦咯咯伸手抓他，萧鸣高兴亲了亲顾锦，这才告辞离开。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听着。萧鸣或许是因为年少，又或许被洛子商护得太好，没有半点让人不悦的狠邪之气，气质疏朗，令人难以产生恶感。他手中拨浪鼓在风的吹拂下随着檐下风铃一起产生有节奏的声响，他看着天空，慢慢道：“嫂子，其实只要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有他的感情。都会有在意的，都会有爱的，都会有恨的。只是我们如何处理这一份感情，都所区别。可为什么有区别呢？那是因为我们打从第一眼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世界给予我们的就不同。”

    说着，萧鸣撑着下巴：“你不知道吧，你送师兄那把伞，他一直放在屋里。和我写信，也提了你的名字好几次。他不把你放心上，哪儿会说这么多？虽然他没和我说过同你的事儿，可我知道他这个人吧，本就闷得很。嫂子，”萧鸣笑眯眯道，“你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儿吧。”

    周烨看向他：“为什么你明知婉之要死了，明知道我将走投无路，你却还能如此冷静盘算着，如何调动手中兵马，如何稳住大局？”

    “不行。”姬夫人害怕道，“萧鸣如今手上有兵有权，大家都听他的……”

    柳玉茹说着，脸上带了几分羞红，萧鸣茫然道：“啊？”

    王平章心中颇为感慨，却也道：“是。”

    萧鸣上前一步：“姬夫人还望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洛府的客人便是洛府的客人，轮不到你来管。”

    然而也就是那片刻羽箭飞射而出，萧鸣一把抓过身前的人挡住羽箭，随后立刻吩咐道：“去东营调兵两千，马上来洛府！”

    “萧鸣，”姬夫人被彻底激怒了，她咬牙道，“她柳玉茹算什么东西，你要为她和我作对？！你可想好了，是小公子重要，还是柳玉茹重要。”

    萧鸣声音有些悠远，他似是想起什么，回头同柳玉茹道：“哦，嫂子，你别觉得师兄平日太算计人太坏，他对自己人都很好的。师兄他这个人啊，”萧鸣笑起来，“其实特别温柔。”

    王念纯仿若未决，陈寻心里有些发沉，但他来不及多想，抱住小公子道，同众人沉痛道：“萧鸣今日杀姬夫人，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洛萧二人过去在扬州，作恶多端，犯下累累罪行，今日，我等就当让扬州重见天日，还扬州一片青天！”

    所以周烨一直不肯睡，不眠不休守着，就怕这盏灯灭了。

    “你的意思是……”

    说完之后，陈寻抱着王念纯出去，他找到了王平章，一起冲上城楼去。与此同时，派人将允许沈明进入扬州的诏书颁布了下去。

    他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大喊：“萧鸣！”

    这话让柳玉茹有些诧异了，见她诧异，萧鸣放温和了语调，柔声道：“他是真的喜欢您，以后会对您好的。”

    柳玉茹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道：“等明日，幽州军队入城，再做决定。”

    萧鸣心知扬州城中出了内鬼，他一一排算到底是谁，可身边人越来越少，他逐渐意识到，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你还想骗我？！”

    “今日打扫了城里各处之后，开县衙，凡事过往有冤情的，均可上诉。”

    这样，洛子商或者能过得更幸福些，这也是他作为师弟，对于他师兄的祝愿。

    萧鸣似是嫌弃一般甩了甩手，冷冷瞧着姬夫人道：“别当了两天夫人就忘了自个儿身份，要是没有小公子，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舞姬出身的卑贱妓子，还肖想我师兄？也不照照看自个儿的样子，我师兄的人也是你随便说得的？”

    “因为我的命是师兄救的。”

    冲锋队是死伤率最大的队伍，一般都是死囚或者流放的人组成，活下来就算立功。

    “若是你现在要杀，”柳玉茹抬头看向王平章，“他们现在就要反。”

    他会感念十几年前一块糕点，为此于危难之时，也会努力报答这份恩情。

    说着，外面一个侍从匆匆走了进来，那侍从覆在萧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萧鸣嗤笑出声，颇为不屑道：“她脑子终于清醒些了。”

    她接到沈明消息当晚，便将王平章和陈寻都叫了过来，同两人道：“幽州已派三万兵马过来，消息最迟后日就会到扬州，我们明日一早动手，而后拿了子商的印章，立刻让各城开路，将幽州兵马迎进来助我们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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