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么呆呆看着柳玉茹，柳玉茹也是察觉，她转过头来，看着顾九思，不由得笑了：“你这人是饿傻了吗？以往说一句你要顶十句，怎么今日成了闷葫芦，什么都不说了？”

    顾九思表示自己意会不了。

    “为什么怕我死了？”

    有些片段闪在她脑海里，她本以为是做梦，却是有些明白了。

    顾九思整个人是懵的，方才的感觉太怪异了，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惊得差点把手都抽回来，但他又不敢，听着柳玉茹的询问，话从他脑子里过了，却没留下任何信息，完全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满脑子只在想着……

    柳玉茹笑了，瞧着他道：“你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

    他听着这句“情深义重”，一时有了几分茫然。

    就这么一句话，顾九思就觉得有些眼酸，他走上前去，半蹲在她身前，将头靠在她腿边。

    两人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顾九思一开门，就看见周烨一脸担忧站在门口。

    顾九思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回了神，他怕柳玉茹察觉到自己异样的心境，扭过头去，笑着道：“因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九思……”周烨叹了口气，随后道，“虽然我知道，少年人总是火气旺些，可是你和玉茹都才刚刚缓过来，元气受损，还是休养一段时间为好。”

    “你们情深义重，”周烨有些艳羡，“那为兄就放心了。”

    柳玉茹的指尖落在他的伤口上，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和她少女独有的柔嫩光滑，划在顾九思伤口上，让他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一种说不出的酥麻从伤口一路眼神，骤然窜到脑中，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六神不得做主，听柳玉茹轻声道：“疼么？”

    周烨想了想，把这归咎于，南方人就是脸皮薄。

    他沙哑道：“你还在，你好好的，我太高兴了。”

    周烨犹豫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还是道：“玉茹是个好姑娘，你也还年轻，她这样不计生死陪着你走过来，孩子的事儿不着急，你好好待她……”

    “可是，”周烨有些奇怪，“这么同床共枕，你自个儿憋着，也伤啊？”

    “到了！”顾九思激动到变了声：“我们到了！”

    她竟然……竟然活着到了幽州？！

    顾九思猛地抬头，看见马上的周烨，他恍惚了片刻，随后狂喜出声：“周兄？！”

    顾九思就站在门口，呆呆瞧着她，她穿着素色的内衫，长发散披在周身，小口小口喝着粥，动作温婉又平静。她和周边构成了一副静谧美好的图画，似乎是美好的、平静的、温柔的世界的另一种表达。

    顾九思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只觉百感交集，他人生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感觉，狂喜与辛酸夹杂, 痛苦与希望并飞, 他背着柳玉茹, 一步一步往幽州第一个城池鹿城走去, 其实这里距离鹿城还有五里路, 可顾九思却生出了无限希望。

    “你是觉得还好挺过来了，”顾九思笑容里带了苦，“可我却只想着，这一路太难了。”

    他急急冲到柳玉茹的房间，柳玉茹已经起了，她正在小口小口喝粥。其实她饿急了，但是理智和教养在这一刻拦住了她大口喝粥的冲动。

    “咱们俩都活着回来了。”

    听着这话，顾九思舒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忙道：“我去瞧瞧她。”

    经历了灾祸，就知道能这样安安稳稳睡着觉，身边有个要陪自己一生的人，就已经足够幸福。

    他脸顿时通红，生平头一遭感觉如此尴尬，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九思没接话，他打量着柳玉茹。

    他自个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干脆不说这话题去，他起身给柳玉茹拉了被子，僵着声询问：“药吃了么？”

    虽然他没吃过猪，但也见过猪跑啊！

    顾九思僵着身子没动，柳玉茹柔声道：“你说，我昏着的时候，你慌什么？”

    柳玉茹静静瞧着他，顾九思将目光转回她脸上，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你昏着那些日子，我有多难熬。”

    柳玉茹抬手梳理他的头发，柔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九思愣住了，周烨说着，有些担心看了顾九思一眼，他斟酌了片刻，还是道：“九思，虽然咱们见面不多，但是也算是交浅言深，我心里是将你当兄弟的。”

    等顾九思再次醒来时，已经睡在了温软的床上，他赶忙起身，焦急道：“玉茹？！”

    “当真是你。”

    “我不是说这个，”周烨领着顾九思，面上有些难以启齿，“有些话，为兄也不好说得太明白，意会就可以了。”

    到了。

    周烨没想到顾九思一个南方人比自己还直接，他其实也还未婚，大多都是听着军营里的人胡说八道，他憋了半天，才道：“你……刚回来，就同房，是不是急了些？”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就看顾九思折了回来，他往床上挤过去，不高兴道：“你往里面去点。”

    准备好的一席话全堵在了嘴里，顾九思看着柳玉茹，整个人有些懵。有种学了绝世武功，却发现对方人不在了的无力感。

    “那你多睡一会儿。”说着，他扶着她躺下，将被子拉上给她改好，而后便道：“我去睡了。”

    顾九思倒是急不可耐想回望都，可他想着柳玉茹的身体，便将这种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顾九思，”柳玉茹拉住他，顾九思停顿在她上空，看着姑娘笑着的眼道，“想听你说句好话，怎的就这么难？”

    柳玉茹的指尖，到底带着什么东西，让他这么……这么……

    顾九思听着周烨的话，他发现周烨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足以让他愣一愣。

    说完，他逃一般离开，周兄看着顾九思的背影呆了半天后，终于才道：“这成了婚的人了，怎的脸皮这样薄？”

    她似乎突然之间，就完成了从一个少女到一个女子的转变，从过往单纯的清秀可爱，变得美丽起来。

    顾九思是懵的，迷茫道：“我们休养挺好的啊。该吃的都吃了，睡得也很好，大夫开的药，我都瞧着玉茹喝下去了。”

    如今周烨将他们带到了鹿城，也给顾家报了信，打算等他们养好些，再重新赶路回望都。

    柳玉茹艰难睁开眼睛, 看见了“幽州”二字。

    甚至于这种美丽是在她还带着缺陷的情况下的，顾九思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这个人再成长些，将又怎样动人的光华。

    “怎的呢？”

    说不出来到底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讨厌，甚至带了那么点小小的喜欢，却又让他害怕，还有些难堪，完全不敢让人知道。

    得了这句话，柳玉茹终于笑了，她放开了他，柔声道：“去睡吧。”

    顾九思听着这话，他抬眼看她，轻松了许多，笑着道：“那你问我这句话时，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做好了把最后一口粮留给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