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己身上，惩罚自己没有任何作用。”

    顾九思话没说完，叶世安便抬手止住了他的声音，他静静看着他，平静道：“我去打听过了，你走那日，顾家钱庄大火，后来抬出来一具尸体，从身上佩戴的东西以及验尸官的结果来看……”

    说着，她提起手里的袋子，高兴道：“我抢了三袋粮食，可厉害了。”

    叶世安看着顾九思，又看了一眼柳玉茹，抿唇道：“玉茹，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好接受，可是你们来不及想这么多了，你好好劝劝他，明日赶紧走。拖得越晚，变数越大。”

    顾九思沉默了，柳玉茹就静静抱着他，感觉他的眼泪透过衣衫，落在了她的肩头。

    柳玉茹天天外出打听消息，顺便给顾九思买药。因着梁王谋反，物价开始飞升，粮铺提价当天，柳玉茹便赶着去卖粮食, 那天人挤着人, 大家疯了一样往里面挤, 柳玉茹个子小, 被人挤得发钗都乱了, 都没抢进去。

    顾九思听不进去，他抱着头，整个歪斜到地上，哭得不成样子，柳玉茹吸了吸鼻子，她去扶他，哑着声音道：“九思，你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那如宝石一样的少年，此刻变成了这副模样。

    “烧得不成人形。”叶世安摇摇头，“我也只能是转述，不敢多说。”

    顾九思就坐在床边，他蜷缩着，抱着自己，咬着牙，颤抖着身子，一句话没说。

    “无事。”

    “我明白。”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沙哑道，“叶大哥，多谢你了，我们明日就走。”

    柳玉茹走到他身前，顾九思就是抱着自己，他似乎知道柳玉茹打算说什么，他吸了吸鼻涕，牙齿打着颤：“我没事，你不用说什么，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

    叶世安看上去有些疲惫，他面色不太好，他进来之后，关上大门，将东西都放在桌上，同柳玉茹和顾九思道：“顾九思可好了？若是好了，赶紧上路吧。”

    “我知道。”

    而那一日，王善泉早让人去搜查顾家所有产业。

    “王善泉用杨家一家要挟他，他回来了。”

    柳玉茹知道拦不住他，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

    叶世安声音顿了顿，终于还是道：“应当是你父亲。”

    “我一直叫他糟老头子……”

    叶世安艰难开口：“明日午时，于菜市口行刑。”

    “叶哥哥……”听到这样的话，柳玉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鼻酸，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小时，站在这少年面前。她哑着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沙哑道：“好好珍重。”

    柳玉茹愣了愣，叶世安退了一步，展袖躬身，认真道：“玉茹妹妹，有缘再会。”

    两人商量好，但当天晚上，叶世安便从扬州城回来了。他带了许多物资，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说着，转过身去，艰难道：“你们聊，我有点累，我去休息一会儿。”

    柳玉茹用手梳了梳头发，故作轻松道：“没事，今天粮商提价了，我去同他们抢粮食了。”

    柳玉茹有些酸涩，她扭过头去，不敢看他，沙哑道：“起来。”

    “我们明天就去幽州，我们不耽搁，我娘还在等我，你也还要我送回去，我没事儿，没事儿……”

    “乱世浮萍，择木而栖，能活下去，已是不错了。”

    “你呢？”柳玉茹抬眼看他，带了担心。叶世安笑了笑：“王善泉如今也要用人，他派人来拉拢叶家，我又有什么选择？”

    “我明白。”叶世安笑了笑，他瞧着柳玉茹，许久后，他温和道，“其实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会娶你，但才知道，人这辈子，大概就是命。”

    柳玉茹果断开口。等拿到了米面，当天她在城里跑遍了所有粮商，终于抢了三斗面回来。

    “那就一斗！”

    柳玉茹没说话，顾九思有些等不及了，便道：“我如今也好了许多，明日叶世安若是再没消息回来，我便亲自去扬州城打听消息。”

    “你没做错。”

    “杨文昌呢？陈寻呢？”

    他说着，撑着自己重新站起来，步入了房中。

    她好不容易挤进去了, 却被告知已经抢完了。

    柳玉茹没说话，她就站在黑夜里，静静注视着这个人，过了许久后，她蹲下身去，张开双臂，轻轻抱紧了他。

    她记忆里的顾九思，永远明亮骄傲，可现实打磨他，蹉跎他，试图摧毁他。

    顾九思突然开口，他似是不敢询问，却又不得不询问，他看着叶世安，眼里带着希翼。

    “可我后悔了……”

    “我总是觉得他不好，我觉得他打我，我觉得他不关心我，他不了解我。我讨厌他特别多，我一直在气他，我一直在和他对着干……”

    “不，九思，”柳玉茹出声，她死死抱紧他，咬着牙，“不是你害了他。害了他的，是王善泉，是陛下，是梁王，是这乱世，这些为了自己权利不择手段，将百姓当做蝼蚁的人。”

    房中没有点灯，她没有瞧见顾九思，却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她接着月色走进去，然后看见了他。

    顾九思苍白了脸色，他点着头，只是道：“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