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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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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这样,车顶的那块钢板,他装得比谁都快。

    所幸,人他已经看到了,全须全尾,好手好脚,也算不辱使命。而且这道观的房顶上插着红十字会旗和法国国旗,已是教会辟出的安全区,又有这么些法国神父与嬷嬷在里面,日本人大约还是会有些忌惮的。他准备回去之后再派两个人、一辆卡车过来,带些大米、罐头、纱布之类。都是急需的东西,沈应秋总不至于不收。等东西送到,卡车就留在此地,如果战事紧急,她也可以马上撤走。

    就这么想着,他许久才回过神,看着锦玲道:“以后你就当我是你兄长,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

    “我们苏小姐的影迷南到香港北到东三省,如今连外国人都有。”家里帮佣的娘姨临走还在对唐竞夸赞,摆出一套法贝热彩蛋给他看。不是价值连城的那一种,但也看得出手工精致,所费不菲。唐竞自然明白,这是在替锦玲争面子,为她不平。

    他上前才刚要掀帘子,就被一个声音喝了出来。

    “是闸北那边的东方图书馆,”有人在身后道,“从昨天一早到现在,已经烧了一天一夜。”

    尽管是除夕,照样有宵禁。吃过饭,他走得很早,等回到汇中饭店才发现大衣口袋里的信封。未曾打开,他就知道这是那两千元里的最后一笔。

    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宋,元,明,各种抄本稿本,名人批校,五十余万册古迹统统付之一炬。灰烬随风,从南市到徐家汇,落满了整个上海。

    之后很久,唐竞一直都记得,就是在那天晚上,锦玲对他说起雪芳之前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而后他竟又想到了朱斯年,当年在雪芳,常年眠花宿柳的朱律师对锦玲的青眼有加是否也是因为这几分相像呢?

    临走,他看见车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两指抹了,脆得如烟,一下子又被风吹散。这风,从北边来。

    “放着吧。”沈应秋点头,又去忙别的,脑中倒是想起前一天的事情来。

    “怎么是你?”沈医生有些意外,随即又是原本敬而远之的态度,掀了帘子进去,把他挡在外面。

    唐竞回头,看见沈应秋正朝他走过来。

    废墟中不辨方向,短短一程来回走了许久,总算还是叫他找到了。

    汇中饭店便是其中之一,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餐厅里热闹非凡,只有当飞机掠过头顶,偌大一个厅内才会忽然寂静,等上片刻没听到什么,谈笑声才又嗡嗡地起来。

    锦玲听了只是笑,又低下头去,搓着手里的糯米圆子,搓好一个,便沾一些干粉,放在瓷盘子上,码得整整齐齐。

    他忽然明白了,锦玲今夜为什么会对他说起从前。那些事,她可能从未告诉过别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她或许还会对他说些别的。

    但鲍德温在此地混得这么好,哪里舍回去,便是每天哄着她,说:“你也看到了,此地这么些外国人,总归不会有事。”

    起初还有人在想,这么些洋人在这里,定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叫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实就在眼前摆着,这千把佣兵的作用不过就是同巡捕一起在苏州河界桥上筑起了路障罢了。木栅、铁丝网与装甲车,将晚来一步的难民挡在租界之外。仅仅一河之隔,仿佛就是另一番天地。从这一边望向那一边,硝烟升腾,残垣断壁,好一个隔岸观火。

    为防空袭,饭店房间里的每一块玻璃都贴了米字。他关了灯,推开一线窗,点燃一支烟,凭窗北望。外面空气冷冽,华界那边几乎漆黑一片,仅有火光不时照亮天际,勾勒出断壁残垣的轮廓与升腾的硝烟。枪炮声依稀传来,有时候竟叫人错觉只是新年的爆竹罢了。

    在座的诸位都没见过他放这样的狠话,虽然脸上仍旧是一贯温和的表情,但心里都明白,他说得出,做得到。

    “这是什么?”沈应秋问。

    沪战是那一年腊月里的发生的事,当时距离春节不过几日之遥。起初只是日本浪人街头寻衅,闹出几桩事情来。日本方面便以保护侨民为由,将两万海军陆战队调驻上海,再下最后通牒,要求中国驻军撤离上海。哪怕这些无理的要求都得到了南京方面的同意,仗还是在那一夜打起来了。

    此时的鲍德温已经结了婚,孩子眼看就要出生,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寄居在饭店里。

    外滩几家饭店也人满为患,进进出出许多外国侨民。有一些是因为房子建在越界筑路地段,此时自然是不敢住了,举家寄居到这里。还有一艘美国轮船已经泊进码头,以防情况失控,便可立即撤侨。因此又有许多美国人将女眷与孩子安置在码头附近各家临江的饭店里,只等着听消息,第一时间登船。

    于是,所谓“借道”的办法,就此作罢。租界的大班们决定,在这件事上仍旧保持中立。

    他回头,看见沈应秋,甚至没来得及觉得惊讶,她竟会主动与他说话。一时间,两人只是站在那里,望着阴霾的空中漫天飘扬的纸灰。

    唐竞只得隔窗解释来意,沈应秋在里面一听,脸上倒是松范了些,可嘴上还要嫌弃吴予培琐碎,口罩都不曾取下来,头也不抬地冷笑道:“他这回倒是精明,我都已经给他回过电报,怎么又派人来查勤?唐律师要是肯卖我一个面子,就回信说我好好在公济医院待着。要是不肯,也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他赶不赶得及回来拿我。”

    那是在一间道观里,门口高悬“通天虚境”的牌匾,原本烧着苏合香供着三清像的大殿上如今满是难民和伤员。里外忙着的有医生护士,也有教士与修女,还有观里的道士和小道童,更有一些年纪轻轻的学生,两个人架起一副担架就往战区里跑,抬了伤者回来救治。

    唐竞后来听说,不禁有些感触——曾经在苏州河上运着鸦片,在淳园与人火拼,如今捐资军饷,赈济难民,这些事竟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就在这样一个奇异的年代,这样一座奇异的城里。

    最后,还是租界的中国人发了声音,运了大量药品与军需物资去战区,再加上一笔笔或多或少的捐款,驻防在闸北的守军才得以把积欠了九个月军饷发下去。这些人中什么样的角色都有,实业商人,地产巨头,影星歌星,帮派首领。

    第二天,天通观便收到了唐竞派人送来的东西。卡车卸空,司机又从驾驶座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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