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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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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穆骁阳确是个知人善用的,既然收了唐竞,便也是真的用着他。

    他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学生,身边一定有许多年轻男人追求,邀她散步,送她鲜花,找一切机会牵她的手。他根本不能去想那些,如果当真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大约会被他一挥手就结果了。每一次这样的念头冒上来,他都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变了,无论是想问题的方式,还是做事的手段。

    他于是登门拜访,倒是没吃闭门羹,被晾在客厅里等了许久。傍晚天快黑下来,那华侨才姗姗从里面出来。

    华侨愣了愣,没有作答。

    锦玲却只是笑答:“你替我挡了那些琐碎事情,我还要谢谢你,就这样挺好。”

    那个时候,开学不久,她才刚从日内瓦回到里昂。对于她来说,日内瓦是热闹的,吴先生在那里,公使团的同事也在那里。而且,那个夏天,沈应秋也来探亲。难得中的难得,她这人一个亲近的女朋友都没有,与沈医生倒是一见如故,十分谈得来。

    这其中的渊源,全是朱斯年来探病的时候告诉唐竞的。

    所有联系都是通过日内瓦,由四马路出身的电影明星苏锦玲,寄信给外交部驻国联使馆代办、全权公使吴予培。然后,这全权公使吴予培亦会回信,漂洋过海,寄给四马路出身的电影明星苏锦玲。

    虽然那只是一句寻常问候,谁都捉不到他的把柄,但他却厌恶说出那句话的自己。

    周子兮看着那些不断往上攀升的数字,起初毫无感觉,后来慢慢品出些味道——他这是不打算叫她回去了。

    至于结果如何,她其实并不在乎。工厂卖掉之后,她在上海的东西便只剩下周公馆以及其他几处放租在外的房产,等她大学毕业,大约也被他处理得差不多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有些道理,唐竞自然是懂的。以张林海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只是蛰伏在锦枫里等待一个时机罢了。而穆骁阳用他,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或者有些事别人都不行,非他莫属。穆先生用他,就是因为他曾是张林海的心腹,他知道锦枫里的一切,或者更准确地说,几乎是一切。所以,对于张林海来说,他既是耻辱,也是威胁。

    饶是这样,欠着他的两千元赎身钱,她仍旧分期归还,只差一点就要还完了。

    最后,这场官司总共在军法庭审了十一堂,直到投机商拖不下去,撤诉收场。华商纱厂同业会的几位老板并未支付分文赔偿,反倒更加带起了抵制日货的风头,《申报》上评价“华商棉纱事业颇露昭苏之象,纱销畅达,实乃欧战以来未有之盛况”。

    时隔数年,他已是个真正的帮派中人,双手染血,一身污秽。她看到他会说些什么?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他根本一无所知。

    起初,她演的角色还是甩不脱了那些影子,什么娼门,什么艳史。后来运道好,明星公司开始拍摄腊盘发声的有声电影。她嗓子不错,从前在雪芳就是出了名善唱的,如今拍电影也是既能唱歌又能唱戏,于是接连演了两个此类的角色,一个唱青衣的戏子,以及一位女歌星,演得神形俱备,色艺俱佳。片子里还有一首歌名字叫《春江夜曲》,灌了唱片,到处在放。虽说还是下九流,但时代毕竟不一样了。一时间,她愈加红起来,大照片登在杂志封面上,名字排进了“电影四大名旦”里。

    唐竞却不在乎,甚至无所谓穆骁阳会不会也那样想。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软肋,他再也不会回到小公馆的卧室里,不会有一副温香的身体抱着他的臂膀,用一把细柔声音把他叫醒,便也不用害怕看到那个持枪走进来的人。

    自他从医院出来,帮中上下都知道他已是穆骁阳的人。自然不会有人会说穆先生什么,但并不意味着没人说他。有辈分高的老人将他比做吕布,预言他一定还会再叛一次,最终成就“三姓家奴”的声名。

    “四岁。”对方下意识地回答。

    有时候,随信还有相片寄来。在那些影像中,她或是跨骑在一辆自行车上,或是与公使团的年轻书记员们在一起。在一幅单人肖像里,他看到她已经不戴那只结婚戒指。

    此时的穆骁阳仍旧穿着灰色派力斯长衫,袖口翻一道两寸宽的月白,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出门还是乘坐原本那辆雪佛莱轿车,夫人、姨太太、儿子、女儿一大家子住在原本的穆公馆里面。若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便是逢到穆公馆请客的时候,座上的来宾已经多得是学者、名士,还有政界与金融界人士,各种实业老板更是不在话下。所有人都拱手唤他一声“穆先生”,倒好象他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

    那一日,接到乔秘书的电话,再赶到淳园解围,朱律师长远没做过这么惊险的事情,起初惊魂甫定,后来却津津乐道,自我感觉临危不乱,镇定机智,把手头能找到的救兵都搬了来。等到唐竞醒来,他早又回到从前的老样子,西装皮鞋,挂着金表链,坐在病床边一把扶手椅上,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从这里说到那里,不紧不慢,十分闲适。

    就是当天晚上,交易达成。

    但天亮之后,这些事便是不能再想了。

    他点头,赞了一句:“顶好玩儿的年纪。”

    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高明,可她又挑不出他的错来,后来发生的事更加证明他的建议确是对的。

    次日,她便回了电报过去,停工,卖厂,一切由他全权做主,今后再有类似的问题,也不必特地拍电报来问了。

    “是我先生发电报过来。”她抹去眼泪回答。

    手术之后,他在公济医院住了两个月,等到出院时,外面已经是穆先生的天下了。

    比如锦枫里治下的那家盛昌银行,从注册上的缺漏,到挪用存款的亏空,乃至同业拆借的账期,唐竞全部了然于心。不过几个月功夫,盛昌便因为周转不灵,登报声明倒闭。

    穆骁阳信守承诺,老头子还是老头子,锦枫里还是张林海的锦枫里。但只要从那迷宫里走出来,谁都知道上海滩青帮的排位已经不一样。穆骁阳已然上位,而且是得了老头子的首肯,上得名正言顺,任何人都不会说这是篡。

    交易完成之后的酒席上,容老板颇为得意地说,工厂、纱机、技术工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市面上有多少,他便吃多少。

    她在大学读书的头两年,占着抵制日货的好处,且又是棉花丰收,原棉价格便宜,华商纱厂的机织棉纱尤其好销,他确是替她挣了许多钱,一笔一笔全都汇到吴先生替她在瑞士开的账户上。

    唐竞知道,容老板与聂老板其实都是能讲官话的,此等傲慢而荒唐的办法,多半就是朱斯年的主意,那种百多年江南富贾的派头。但他向朱斯年求证,朱律师只是笃定笑着不语。

    在那封电报中,原因与结论阐述得很是周详:近日华纱好销,只是因为日本纱厂的棉纱一时无以为代,所以才会感觉供给缺乏,但东三省市场已失,中原又闹水灾,一般需要及购买力之减退殊无疑义。再加上中日中间极有可能发生的大战,国内经济状况必有特殊之紧缩,固建议不要跟进增产,甚至趁此机会卖掉一部分机器。

    他又住回饭店里去,只是换了另一家汇中饭店,地方还是在外滩,听得到海关大楼敲出西敏寺的钟声,以及码头工人的号子,每日出入总有两个保镖跟着,这是穆先生的安排。

    “你这是怎么了,亲爱的?”只有帮忙打扫房间的法国老太太看见她哭。

    关于谢力,他也曾问过锦玲。锦玲只说拍《姻缘泪》的时候,谢力接送过她几次。两个人一前一后,坐两辆黄包车,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但唐竞总觉得欠着苏锦玲,知道她只爱演戏,本打算帮她一把,却不想她并不需要。

    转眼却有一家汇华银行新开出来,大股东正是穆骁阳。而后,又是商业联合会主席易人,新上任的还是穆骁阳。再过一年,穆先生已然爬上了公董局董事的席位。

    过一阵再来,朱律师提起纱厂同业会被诉的案子。此案已经在军法处开庭,只是因为张林海失势,突然没了幕后推手,庭审放任自流,变得十分滑稽。

    再回到里昂,却是截然不同。同住的女学生恰好已经毕业归国,房子里空出一间屋子,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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