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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方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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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幕喜剧以后的几小时,区亚英回到了家里。这时区家老太爷在小镇上坐完了小茶馆,打着灯笼回家,一进门看到二儿子穿了一套漂亮的西服,坐着和家人围灯闲话,桌上堆着几个纸包,是糖果、饼干、五香花生米等类,大家吃得有说有笑。亚英见着爸爸,立刻站起来双手接过手杖灯笼。

    区老先生见他头发梳得溜光,笑道:“现在你们都变了个人,几乎比战前还要自在些。”亚男坐在桌子边吃花生米,将头一扭道:“你老人家说这话,我不承认,这‘你们’也包括我在内吗?我可没有比战前过得舒服,这花生米很好,来两粒吧?”说着抓了把花生米,送到父亲手上。区老先生在旁边一张藤椅子上坐了,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笑道:“虽然如此,这些时候,你也比以前几个月舒服得多了。香港带来的皮鞋、手表、自来水笔,这不都是你所想的,而居然都有了吗?蜜蜂牌毛绳的短大衣不算,阴丹士林大褂一作便是两件。”区老太太坐在桌子正面吃花生糖呢,便插嘴道:“这在战前算得了什么呢,如今都成了奢侈品了。”亚男和亚英坐在一排,顺手将他西服小口袋里的一条花绸手绢抽了出来,在桌上折叠着,笑道:“真是奇怪,在战前我真不爱穿阴丹布大褂。入川以后,先看到人家穿,便觉得是这里人的特别嗜好,布越来越贵,大家越是要穿,我也就感觉到经洗不脱色,值得穿了。”亚英笑道:“这个道理,有两件事可以为例,在下江便是半年不吃鱼,也无所谓,到了四川鱼贵了,就特别想吃。还有小大英牌香烟,那真是普通极了的东西,我就少看到中产阶级的人吸,现在这烟慢慢少了,就越吸越有味。”他这样说着,正是要把父亲将发的一篇议论,赶快拉扯开去。但是看到亚男只管把那块花绸手绢在桌上折叠着,便向着她笑道:“桌上脏得很。”

    终于是引起了老太爷的话了,问道:“这条花绸手绢,值不少的钱吧?这完全是奢侈品,我不曾见哪个穿西服的,把那小口袋里的花绸手绢,擦痰抹鼻涕。”亚英笑道:“不相干,人家送的。”亚男笑道:“说起来,爸爸未必相信,人家送他的东西,比这值钱的那就多了。”她说着很快地跑进屋子里去,把那件海勃绒男大衣拿了出来,提着衣领站在屋子中间抖了几抖,笑道:“爸爸,你看这也是人家送二哥的。”老太爷偏着头看了看道:“无论是买的,或者是人家送的,都不应该。我们回想前半年吧,日子还过得很艰苦,如今一天比一天奢华,纵然没有发国难财,人家也要说我们发国难财。我总有点死心眼,我不愿意背上这个耻辱的称呼。”

    亚英没什么说的,拿了一粒糖果,慢慢地撕着上面的包纸,发着微笑。区老太太道:“青年人都爱个好看,人家送的东西就让他穿吧。”老太爷道:“当然让他穿,我也不能教他收起来,也不能教他卖掉。不过我感慨是有的。”亚男笑道:“卖掉那可使不得,这是二哥的宝物,爸爸你猜是谁送给他的?”区老太爷冷笑道:“还不是李狗子和老褚这一对宝贝?贫儿乍富,如同受罪!他们有了钱,不知怎样是好。”亚男向父亲瞪了一眼,撇了嘴微笑道:“送这样重的礼,落不到一声好,还要让人家骂是受罪。二哥若是把这话告诉那个送礼的人,她要气死!”区老太爷道:“我倒不是埋没人家的好意,只是胡乱花钱,暴殄天物,何不少花几个,少发几个国难财?大家都存下这个念头,对国家是不无补益的,这话就是告诉送礼的,我也是出于正义感。”

    亚男将大衣交给了亚英,回转身来面对了父亲笑道:“您老人家越说越远,这是我们那位没过门的二嫂子送的,你看人家手笔好大。”区老太爷听了这个报告,脸色有点变动,便望了亚英问道;“是黄小姐买的,还是……”亚英立刻答道:“是在拍卖行里收的旧货,也是事出偶然,有一天去逛拍卖行,看到这件衣服相当的新,而又不怎么贵,她就给我买下了。”说到这个“她”字,他的声音是非常微细的。区老太爷衔着雪茄喷了一口烟,在和平的脸色上,似乎还带了三分严肃的意味,因道:“提到你的婚姻,现在作父母的当然不必去多事。不过父子的关系太密切了,你有什么大问题发生,不能说毫无牵涉,就算毫无牵涉,作父母的人总也望儿女的婚姻十分圆满。”

    亚英一听父亲这个话帽子,并不怎样好戴,以下的话恐怕要趋于严重,可又不敢拦着父亲的话。因伏在桌上剥糖纸,轻轻地咳嗽两声。不但是他,全家人都和他捏着一把汗,生怕老太爷的话,将使他受不了。老太爷继续着道:“这位黄小姐,我看到过的,而且也听到过她的谈吐。在学问和人才上,只有你配不过她的,她肯和你订婚,那真是个奇迹。”全家人不想在那严重话帽子下,竟是这几句极好听的话,大家打了个照面,而亚英已是忍不住而露出笑容来。停了一下,老太爷又道:“可是,这个奇迹,是可以相当考虑的。你大哥年纪大些,阅世稍深,他就和我谈过。你和亚杰知识水准,都还不够一个标准大学生呢。不想你们几个月工夫,被那极容易挣来的钱,带上了奢侈生活的路线,将来这容易钱挣不到的时候,那又怎么办呢?自然,真挣不到容易钱的时候,你们的生活,也不许可你不改回来。只是再进一步,组织下一个生活奢侈的家庭,那就难说,甚至演变成一幕悲剧,也未可定。我深知道黄小姐是出入富贵人家,物质享受很多的人,不然,在这种一滴汽油一点血的日子,上次也不会随便的开一辆小汽车,把我送到郊外家里来。谈起那回她用专车送我们下乡的事,到现在我还觉得是盛情可感。但要人家来作我的儿媳妇,那我就受宠若惊了。”

    说到这里,除了亚英,大家都不禁微微一笑。那位整日忙于处理家务的大少奶,坐在一边矮椅子上,哄着孩子吃糖,也嘻嘻地笑了。老太爷凭着这点表现,又发了他的新感想,手夹了半截雪茄,向大家兜圈儿指着,因道:“我们这家庭相当和睦,不管现在每天可以买一斤肉,几个鸡蛋情形之下,和以前吃生泡菜下饭的日子是一样。晚上没事,大家围坐在灯下,可以随便说笑,我们这位大少奶,走出灶房,扑去身上的煤灰,也不失为座谈会里的一角。若是我们家里凭空添上一位坐小汽车的少奶奶,恐怕就不大愿意加入这种座谈会了。自然,我不希望她也进出厨房,但这种围菜油灯的座谈会,纵然每日都有,像今天的糖果花生米助兴,依然不会感到兴趣,何况这是几个月难有一回的事。举此为例,我可以预想到结果是要另组华丽的小家庭了。这‘小’字还是指主人的单位而言,并非说家庭形式是小的。那么,你区亚英的负担,可就不十分轻,这些问题,不知道你考虑过没有?虽然我今天说出来已无济于事,但我得告诉你。完了。”

    他像演说一样,最后他赘着完了两个字,这倒不是开玩笑,是他表示着不再有什么批评了。亚英本也料父亲有许多严厉的话要说,现在将全篇话听完,觉得还是相当近情理的,他也不能再有什么话说,只是继续剥了糖果吃。区老太太坐在桌边,看看他默然的样子,因道:“我很同意你父亲的话。我们究竟是个清寒人家,大概她还不大明了我们家庭是怎么一种情形,就怕她一看我们的家庭,就要大为失望。”亚英这才答道:“这种情形,当然我是知道的。不过我也几次和她提到过,她的表示说起来,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她说她现在没有家庭,和几位有钱的太太小姐来往,不能太寒素,这对于她精神上,不但没有什么安慰,而且觉得很是苦恼。所以她屡次向我表示,愿意冲出这个范围,过着清淡的生活,而且还愿意有个向国家社会服务的机会。”亚男听了这话,只管向他微笑。等他说完,便道:“你倒是一个良好的宣传家。”亚英正色道:“我不是宣传家,还有个老大的证明,后天她是会亲自到我们家来。”亚男道:“真的她会来?这条路上搭公共汽车,是太伤脑筋的事。有人护送她来吗?”亚英道:“她原是说后天开小车子来接我进城,我想她或者是不好意思说拜见公婆,所以才这样说的。”

    区老太太听了亚男的报告,知道这位小姐已经摩登到了顶点,摩登小姐眼里的公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许多摩登小姐,和男人订婚,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和婆婆住在一处。这本来是旧社会恶婆婆留下的印象太深,教这些有新知识的女子,不敢领教,对于这位黄小姐也就不必存下什么奢望。这时听到说黄小姐要来拜见公婆,便感到喜出望外,心里那份不然,先软化了一半。因道:“若是真会来的话,我们也不必摆起旧家庭那份规矩了,请她吃顿中饭吧。”说着,她望了老太爷的面色。老太爷点点头淡笑道:“时代不同了,作公婆的要开明一点,不必像当年大少奶结婚一样,见面深深三鞠躬。大少奶,你觉得委屈吗?”大少奶没想到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哟”了一声道:“爸爸,说这样客气的话,我们是落伍的女子,只觉得尊敬公婆,乃是理所当然。”老太爷道:“也不是那样讲。家庭制度,不免随了时代变,假使你和亚雄在今日结婚,当然会免除了你见面三鞠躬,而也决不单劳苦你一个人,总让你一人下厨房的。”亚英听了,觉得这话题的反面,都疑心到青萍不是一种家庭妇女,便笑道:“我也不能替她辩护,等到后天她来了,可以看看她的态度。”老太爷总是有点姑息儿子的,见亚英面孔红红的,好像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就笑着把这话扯开。

    次日就开始筹办菜肴,预备欢迎这位新少奶奶。亚英对于家庭这个态度,也相当满意,青萍来了,相信不会失望的。他希望青萍看得这家庭更为满意一点,那热情自又在一般家人之上。他除了将各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代为整理洗刷之外,便是门口空地里的乱草,也给他整理得整齐。家中人虽看到他的行为有点过分,但谁都知道黄小姐是极漂亮的人物,亚英有这样一个好老婆,其必竭力使她高兴,也是当然。第三天上午十点钟以后,亚英就独自到公路上去等着,免得她下了车子,找不着小路。等了两三小时,等得又饿又渴,可是每辆小汽车跑来面前,都紧张地观察一下。不但没有见到黄小姐,就是任何样的女子,也不曾看到。他想着青萍是起身得晚的,九十点钟起床,化妆换衣服,或许要采办礼物,上午就完全过去了。所以她要来的话,应该是下午,家里预备了许多菜,请不着她吃午饭,请她吃晚饭,那还是一样。自己在公路上等,家中人又在家中等,大家都不耐烦,还是让自己一个人不耐烦吧。于是暂抛下等候的心情,走回家去代黄小姐声明,上午大概是不能来的。

    家人因他两日来在家里小心布置,已料定黄小姐会来,大家安心的等着,连区老太太也怕这位未过门的摩登儿媳妇见笑,穿了一件干净的蓝布罩衫,罩在棉袍子上。这时亚英单独由公路上回来,大家的兴致就感到冲淡了不少。但全家人并没有哪个强请黄小姐来,她不来也无须先订这个虚约,料着她下午还是会来的。亚英匆匆吃过午饭,二次又到公路上去等,由一点直等到三点钟,还是不见黄小姐来。他这就有点奇怪了,那天她说开车到乡下来,说了好几次,那决不是自己听错,自己根本不敢要求她来拜见父母,何必撒上这么一个谎话?她是没有汽车的,可能是她没有借到小车子,也可能她忽然发生了一点小毛病,此外也可能是那曲芝生找着她麻烦。若是最后一个猜法不错,那就还应当赶快进城去替她解决困难。想到这里,不免抄了两手在西服裤袋里,只管在公路上不住的徘徊。自己也不知道徘徊了多久,偶然一抬头,却看到西边云雾消沉的天际,透出了一层层的橘色光彩,那归巢的鸦雀,三三两两的,由头上悠然飞过去,那显然是表现着天色将晚。亚英再抬头看看天色,又向公路的尽头看看公路的最末端和那附近的小山岗子,都已沉埋到烟云丛中去了。

    情况很清楚,黄小姐除非决定了就住在未曾过门的夫家,不然她决不会这个时候来的。她好端端要开这样一张空头支票,让自己在家里丢了个面子,那还事小,而对她黄青萍也留下一个极不好的印象。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并没有叫我向家庭宣布,那实在是自己太乐观了,竟肯定的向家人宣布了她会来。这与其说她拆了自己一个滥污,不如说是自己拆了她一个滥污,那么,这份责任让自己担当起来吧。他这样想着,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二哥回去吧,大概是不会来的了。”看时,亚男老远的由小路插上了大路。原来自己想着心事,脚只管顺了向重庆的方向走,已经走有小半公里了。于是回转身来,迎着妹妹道:“真是奇怪,她怎么会不来的呢?她再三向我说着,一定会来的。”亚男笑道:“你都猜不出她不来的理由,别人怎么猜得出来呢?我倒谢谢她这个约会,全家借了这个机会,大大的打了一个牙祭。”亚英料着全家人都大为扫兴,为了减少家中人一部分不满起见,决定将任何谴责的言辞,都一律承受了。因之和妹妹走回家去。一进门就连连说了几句“扫兴”。可是家里人好像有一种默契,对青萍失信,并没有说什么,作好了的许多菜肴,全家饱吃了一顿晚饭。这样让亚英心里更是难过,除了向家人解释之外,晚上还故意装出很快活的样子,夜谈了很久的时间。可是到了卧室里去睡觉的时候,心里却喊出了一千遍“岂有此理”!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缘故,简直无法安睡下来。

    第二日天不亮,就起来了。好容易熬到家里经常起早的大奶奶出了房门了,就要了一盆冷水洗脸,说是城里有事,向她留下两句话,就走了。到了重庆,先回旅馆,看看青萍留有什么字条没有。却是猜个正着,茶房送着茶水进来,同时送上了一封洋式淡红信封。虽没下款,只看那自来水笔写着几行纤秀的字,就知道是青萍留下的信。心想:我就猜着,她不下乡,一定有个原因,现在看她说的原因吧。于是这就拆开信来,倒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写在一张薄信笺上:

    英:

    请你原谅我,我离开重庆了。也许两三个月内我可以回来。临时匆匆登机,来不及详叙。到达目的地后,我有工夫,会给你写一封详细报告信的。最后我忠告你一句,你还是下乡去苦干吧。

    青萍留上

    亚英看了这张短笺,简直是让电触了一下,由心脏到头皮,都震动起来。手里捧了那张信笺,只管颤抖。站在房间当中,人都呆过去了。将信纸信封反复仔细看看,又送在鼻子上嗅嗅,颇也有点脂粉香味,心里想着,她说登机匆匆,自是走了。可是由这信封上看去,好像写得很从容,而且这信封上有香气,也和她往常写情书的态度一样,并不是随便拿一个信封来写的。他想到这里,拿了那信,倒在沙发上,详细地看上两三遍,不由将手掌把大腿拍了一下,叫道:“这样子有心坑我。对的!她有心去邀我骗人家一票卢比,坐飞机到仰光,过快活生活去了,哪里是用这钱去献给国家?是献给黄小姐了!”想着想着,又把信后两句话看上一遍,她倒忠告我两句:“还是下乡去苦干吧。”那意思是说我没出息,不配在城里混啦。她根本不把我看得怎样的高,像她那样自命不凡的人,肯和我这应该在乡下苦干小贩的人订婚吗?她这样干,不但是骗了曲芝生,还骗了我区亚英。于是把信纸塞在信封里收好,塞到口袋里去,呆坐着,吸了两支烟卷,又斟了半杯茶喝着。心里继续地想着,她利用我去敲姓曲的那一下竹杠,那没关系,我只算作了个粉红色的梦。可是许多人知道我和她订了婚,这不是一场绝大的笑话吗?他坐着想想,又站起来想想,最后就戴上了帽子,连房门也忘了叮嘱茶房去锁着,向外便跑。

    他有个想法,青萍是坐飞机走的,在航空公司多少可以找到她一点消息,坐飞机要登记的,一查登记簿子,就十分明白了。他觉得这是一条捷径,并没有什么考量,直接就向航空公司走去。半路上有人叫道:“亚英,哪里去?向航空公司去?”他不觉吃了一惊,哪里来的神仙,把自己心窝里的事都喊叫出来了!抬头看时,却是二小姐,由人力车上下来。她迎上前来抓住他的衣袖道:“亚英,你下乡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四处八方找你呀。”亚英被她牵引到行人路旁边,站在小巷子口上,好像是故意避开热闹地方似的,便笑道:“郑而重之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吗?”她向他脸色看看,摇摇头道:“二弟,你还打算瞒我不成,小黄坐飞机走了呵!我想你也是要去买飞机票,追到仰光去吧?”亚英道:“你知道她去仰光了?”二小姐又把他扯进小巷子里一截路,看看无人,因道:“这女孩子好厉害,所有她认识的人,都被她骗了。事有凑巧,她昨天早上上飞机的时候,温五爷也去飞机场送客,亲眼看见她走的。只是可惜去晚了,仅仅只有五分钟的耽搁,飞机就飞了。大概他也吃了她一点小亏。可是五爷是个体面人,不便在飞机场上拦着她。晚上回家谈起,才知道二奶奶被她骗去一只钻戒。我呢,有点现款小损失,那也不必提了。今天往各处一通电话,凡是相熟的人,都让她借去一点珍贵的小件东西,看这样子是存心骗人,一去不回了。你有损失吗?”

    亚英听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勉强笑道:“我有什么损失,我比她穷得多。”二小姐道:“你是知道她走了才进城来的吗?”亚英道:“我回到旅馆的时候,接着她一封信,才知道的。”二小姐笑道:“反正不吃亏,作了一个短时期的未婚夫妻,回头再谈吧,我要去打听一件事情。”亚英道:“青萍这一走,走得稀奇,你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一点消息?”二小姐道:“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如此罢了。据五爷的司机说,这一个星期来,他在你们原来住家的所在,碰到过她好几回,上坡下坡,都是一个人独自走,并没有坐轿子。那司机有朋友住在那里,打听之下,说是她也住在那里,怪不怪呢。这一条路,她向来没有对人说过,其中必有秘密,那是你们旧地,一定很熟,你何不到那里访问访问呢?”亚英道:“她向来也没说过这件事,真有点奇怪。”二小姐看看手表,笑道:“不必失意,好看的女人多着呢。”她说着匆匆而去,她也是个时代产儿,打游击的女商人,亚英无法追着她问。她既是给了一点采访的线索,就不妨探寻试试看。

    他这样盘算,十五分钟内,就走到了旧居的所在。那里被炸之后,房屋原是变成了一堆瓦砾,现在来看瓦砾不见了,又盖了好几所小洋房,为了这个原故,也有点改着方向。倒是旧路转弯的所在,那爿茶馆还存在,而茶馆隔壁,又开了所相通的大茶馆,门首还有两方柜台,左面是纸烟糖果店,右面是小百货店,自然是原来的茶馆扩充了。正这样打量着,那茶馆里有人叫出来道:“区先生,好久不见,吃茶吗?”看时,那人穿了一套青呢中山服,口袋上也夹着自来水笔,倒像个公务人员。不过虽在家里,他头上还戴着一顶盆式呢帽,却是个特点。亚英笑道:“原来是宗保长,你发福了,我都不认识你了,很好吧?”说着,也就随脚走进茶馆来。宗保长连忙叫人泡茶。亚英坐下,宗保长又随便在纸烟柜上取了一盒纸烟来拆开,抽出一支敬客。宗保长坐下相陪,斟开水壶的幺师,倒是不断的侍候着他,给他拿一只五寸长吸纸烟的烟嘴子,又给他送上一只精致的茶碗。亚英笑道:“宗保长,这爿茶馆大大的扩充,是你开设的字号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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