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私访

    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中年妇女的叫声：“弃，就食了。”

    卫洛站了起来，她低着头，咬着唇。

    这话一出，卫洛和泾陵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看来，这家人的情况不怎么样。

    这茅屋，高度只有二米左右，约有四间，与卫洛刚来贵地时见到的一样，草屋每隔个二米，扎桩一样向土里插着一根树干。没有刮去青皮的树干之间，又树着几根竹竿，而竹竿之间便紧紧地塞着茅草，茅草外面还涂有烂泥。

    这一下，泾陵已是脸色变青，而卫洛，则是脸色一白，她紧紧地咬着唇。要不是深知泾陵的为人，知道他为人骄傲，不喜拐弯抹角在小事上行阴诡之道。她简直要怀疑，这家人是不是泾陵找的托。

    泾陵得到他的邀请，不由一笑，叉手道：“幸甚。”

    此时，哪小儿和那妇人，正各自跪坐在一张几后。他们看到泾陵两人进来，同时站住，叉手肃立，低头不语。

    “君多礼了。”

    两人刚刚返回第一重城廓处，一阵议论声便从路旁传来，“君王好色，与君王有德，实是两事！”

    泾陵摆了摆手，道：“可食。”

    屋中摆了竹简，说明这屋的主人识字。识字，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本事了。也正因为识字，所以他可以成为士人。

    泾陵一见，怔住了。

    “然也。”

    两人这般走着走着，已走到了第二重城廊外。住在这里的百姓，是一些没落的贵族，或者是普通的士人和劈人（奴隶转成的自由人）。以及一些情况不错的庶民。

    他牵着卫洛的手，跟在那士人身后来到茅草屋中。

    泾陵也没有说话。

    泾陵看到这里，突然说道：“渴否？”

    那士人坐下后，举起双手向泾陵道：“茅舍无酒无食，君子勿怪。”

    卫洛诧异了。

    她转过头，错愕地看向泾陵，迟疑着，低低地问道：“你，要重收宫女？”

    她五指轻轻反握。

    因为要重归家国，所以他不能投奔哪一个权贵，成为他们的食客。因为一旦成为一个权贵的食客，至少也得为主人服务几年。这人对晋国没有信心，自然不愿意受到拖累了。

    那士人连连叹息，声音继续传来，“我欲重归家国，奈何钱财不多。”

    那士人听到这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乱七八糟的争论声不绝于耳。

    泾陵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错！女色之祸甚大，自古以来，凡好色者，都是亡国之君！”

    卫洛抿嘴唇，低下头去，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弱弱的，幽幽的，飘到空中便消失无踪。

    泾陵与那士夫再寒喧了两句后，大步走向卫洛，两人依旧牵着手向城中走。只是这一刻，他们的手虽然相牵，手心却是冰冷一片。

    这一句，是回答泾陵的问话，为什么没有成为一个权贵的食客。

    卫洛听着听着，低叹一声。她慢慢地抬起双眸，看向泾陵。

    感觉到她的小动作，泾陵把她的小手包得更紧了。

    卫洛点了点头。

    他这是解释。

    “可。”

    泾陵也不回头，只是牵着她向前走去。

    那士人以袖抚额，便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他径自说道：“舍两城换其妇！孤身入楚，立于危墙之下，只为相救其妇！最近更是听闻，堂堂君侯，竟任由那妇人驱尽后苑诸姬！咄！我从不知，身为王侯，有好色至此，而不败国者！诶，晋危矣，晋亡矣！”

    她的声音一落，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冲了过去，欢喜地大叫道：“就食啦！就食啦！”

    屋中间，摆着几个榻几，那士人连忙伸手拖过那些陈旧的，补丁处的榻，和角边磨的毛毛的木几。朝着泾陵再次行礼道：“君子请上座。”

    泾陵两人一走近，那妇人便紧张了。她转过头看向两人，这时，从茅草屋中走出了一个三十来岁，脸黑而瘦的汉子来。这汉子戴着冠，显然是个士人。

    “然。”

    泥坑处处的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孩子们嬉笑打闹。一辆辆马车横冲而来时，他们又急急的大叫着避开。

    他牵着她的手，并没有因此返回王宫，而是转向另一侧城廓走去。

    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中，卫洛终于看清了，原来那妇人站在石台前，用鸡毛在陶盅中沾一点丹砂，在每个少女的额头上，绘起图案来。

    也不等卫洛回答，他牵着卫洛的手，跟在那妇人小儿的身后，来到他们的茅屋前。

    这一走，卫洛赫然发现，如果有士人开口，有争辩声传来，那内容必定与她有关。

    他朝着那士人双手一叉，行了一礼后朗声说道：“唐突了。见君子之室，炊烟缕缕，言笑晏晏，不意而近。”

    泾陵问道：“君子因何太息？”

    不知不觉中，整个新田，已因为她的行为，而弥漫了一层不安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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