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幕

  “我三十年的人生里，就只有两次想恋爱。一次是在这，想有个男朋友替我排队买烤肉串。第二次还是在这，就现在。”

    她觉得，她迟早有一天，要溺毙在这个男人的眼神里。

    直到一杯酸奶快见底时，那支漫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了季清和。

    “等久了？”季清和打量了她一眼，指腹擦过她沾了些许酸奶的嘴唇，牵她往路灯下避了避。

    沈千盏前后来过西安数次，为交通方便，一直居住在鼓楼附近的酒店，对鼓楼这片区域内的美食珍馐如数家珍。

    这个话题转得突兀，沈千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季清和连考虑都没考虑，反问她：“这里和商场有什么区别，一样人来人往，为什么我会不习惯？”

    沈千盏低着头正在刷手机，她修长的脖颈似天鹅颈般弧线优美，像极了在水畔汲水觅食的火烈鸟，量量踱步，慵懒又不失优雅。

    “季清和。”她用干净的手背轻蹭了下被他弹过的额头，反手牵住他。

    牛气冲天的我盏姐：人品低下。

    他不欲在这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里解决私事，见羊肉串的料汁正顺着她手中的竹签滑入她的掌心，季清和微一拧眉，抽了张纸巾将她的掌纹擦得干干净净。

    回到市区，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的脸色瞬间又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跑起了马灯。她低头不语，这次干脆盘膝坐在座椅上，背靠着椅背，大力的刷着手机。

    沈千盏听得脑门一热，思想龌龊地先想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液体制品。

    此刻，他这么盯着她看，眼神里稍带几分不许，她立刻忍不住向他示弱投降。

    她没拒绝季清和的好意，识趣地接过他抛来的橄榄枝握进手里：“看守钟表的场务我挑了最踏实稳重的一个，他和我合作多年，人品信得过，责任心也强。再加上有你指点，会更稳妥。”

    沈千盏的手指被冰冻过的酸奶盒子熨得冰凉，牵他手时，指尖微颤，有些不自然：“睡都睡了好几觉了，牵个手反而纯情上了。”她自嘲完，微抬了抬下巴，指向酸奶铺子：“我去年来西安两次，两次都住在鼓楼附近。”

    季清和没作声。

    她故意不接茬，冷着他。

    她好好反省了一番随着年龄阅历增大渐渐死去的纯洁少女情怀，再嗔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把手递给他牵：“我是看见酸奶铺就在前面了。”她顿了顿，又说：“我这么大一个人，又丢不了。”

    他松手，不着痕迹地挡住从四面八方窥伺而来的视线，将她藏入自己身形笼罩的阴影之下：“我和季麟前脚回房去拿乐高，后脚阿姨就将乐高送到了季麟的活动室里。我回来听见你说的那些话……”他顿了顿，声线微压：“舍不得打断。”

    季清和见她兴致不高，补充道：“钟表明天运送，最迟周六也能到了。我等所有钟表安置妥当，再去香港。”

    沈千盏拨了拨自己的指甲盖，没做声。

    车辆经过鼓楼前，沈千盏降下半扇车窗，看远处广场上鼎沸的人群。

    季清和搭在中控档位上的手指敲了敲，找了个话题：“我周末要和明决飞趟香港。”

    鼓楼作为西安标志性建筑之一，向来是游客在夜晚聚集的指标性地点。除鼓楼之外，与鼓楼只相隔一条街道的回民街也是热闹非凡，灯光通达。

    见她感兴趣，季清和刻意放缓车速，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牛气冲天的我盏姐：肤浅。

    季清和平日里总是优雅矜贵，通身不沾尘埃的斯文气质。穿上西装，他既是斯文败类也是衣冠禽兽。可脱下西装，他就像褪去了一身世俗与纤尘，眉宇间罕见的糅杂了少年鲜衣怒马的意气与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

    红灯倒计时五秒后，自动跳转。

    远在无锡刚吃上剧组盒饭的苏暂，掰好筷子刚要就着朋友圈下饭，指腹一滑，忽然发现他有数十条的朋友圈评论。

    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历史底蕴深厚，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鼓楼及回民街这片区域作为西安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常年人潮汹涌，除深夜和黎明这段时间，就没见过它有冷清的时候。

    一语双关。

    在季宅，季麟时刻黏着她，季清和无机可乘。

    天气渐热，两边店铺已陆续摆出了各类冰饮，酸梅汤、西瓜汁等寻常冰饮更是随处可见。

    “立刻。”

    季清和压在中控档位上的手指后拉，将档位挂至D档，轻点油门，环高架桥绕了一圈后，从左侧分流的道路驶去。

    “没有。”沈千盏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羊肉串，问：“季总，习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牛气冲天的我盏姐：头脑简单。

    况且，演员还有轧戏跑通告的，季清和作为不终岁中国区的执行总裁，整日无所事事地待在剧组陪她风花雪月，那才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