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冲突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带了些委曲求全，“妈妈，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他了。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来都没违逆过你什么……可就这一件事，就算得不到祝福，也希望你不要阻拦。”

    似乎是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顾念赶紧抢回了手机，急匆匆道，“哎呀你看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嘛。”说罢，又忍不住叹气，“之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李司晨现在孤零零躺在这里，家人都在美国，挺可怜的……而且他最后两通电话打给了你，我觉得，你应该是他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最想见的人。”

    真是一切都乱套了。

    那端一下子就安静了，过了很久，她才听到母亲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算了，你长大了，会自己拿主意了，妈妈管不住你了。”

    陆婉仪闻言，似乎是有些犹豫，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也还没证实过，不过徐正宇告诉我，时教授的家庭背景不一般。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起码我会真心祝福你们。”

    阮之之忍不住有些烦躁，她揉了揉眉心，视线无意间往窗外一瞥，却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静静停在公司路边。

    过往回忆一幕幕，像泛黄发旧了的照片，在她眼前掠过。

    她觉得时砚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里付出的太多了，她不想看到他这么累。

    “之前说很危险，不过手术挺成功的，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再观察24小时，如果没什么情况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于是她开口，非常认真地回答：“我跟他，能做的都做过了。”

    她说完，又抬起头来看阮之之，道，“之之，我最近才发现，你跟时教授两个人真的很有缘分。”

    路上有很多车在朝她摁喇叭，她也懒得去管。

    四周很安静，电话那头也听不到回音，阮之之不知道自己抱着手机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母亲的一句回答。

    两个人从车上走下来，阮之之心里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原来昨天凌晨接到的那两通电话，不是他一时兴起。

    阮之之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在洗手台上无意识地转着圈，道：“嗯，我们感情很稳定。”

    于是想也没想地就把电话接起来，亲昵地叫了一句：“妈妈。”

    “所以，你要去看他吗？”

    在没有采访可出的上班时间里，着实是很枯燥的，于是阮之之整理了一会儿文件，忍不住开始出小差。

    “……亲爱的，你说重点好吗？”

    旁边的时砚看她神色纠结，轻声问：“之之，你有心事？”

    阮之之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勇敢地回答，“说李司晨出车祸了，伤得很严重，希望我能够去医院看看他，可能还要陪护几天。”

    阮之之抿抿唇，尝试着心平气和地和母亲沟通：“妈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理解我，但是这是我自己的婚姻，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会选择时砚，是因为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让我体会到相爱是什么感觉，才能让我得到安全感。”

    联想到那天在市区医院徐正宇欲言又止的表情，阮之之皱了皱眉，摇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阮之之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母亲从来都没有这么频繁地联络过她。

    时砚不敢去想。

    由于现在已经临近暑假，除了大四的学生之外，其他年级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离校，所以时砚他们这些教授的工作变得很清闲，也不必再早起授课。

    “既然不想去，有什么好犹豫的？”

    时砚静静站在一旁，神色像结了冰的霜花，隐隐地又透着阴冷意味，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无论如何，她想，母亲还是爱她的。

    时砚垂眼看着她白皙的手腕，然后，用力地反握住。

    皱了皱眉头，阮之之觉得事态可能比较严重，于是匆匆收拾好东西就从公司走出来，一直走到电梯旁边那条安静的走廊，才停下脚步，又问了一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时砚这个人，控制欲强，想得又多。

    然后她听到母亲叹了一口气。

    思绪纠结成麻，她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拿过一个塑料盒去取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就这么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眼看着就快要到达她居住的小区门口。

    自己果然是这段时间天天被时砚开车接送，日子太过安逸了。

    如果她知道了……

    她走到窗边，语气很淡：“你明明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程风瑾，我跟你打个比方吧，假如现在，你的前女友病重，需要你去医院看望，你会不会去？”

    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的母亲和人通奸，不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更不知道他亲手在法庭上指认了自己的父亲。

    徐正宇告诉她的？

    而时砚动作懒散地倚在车门上，微微低着头，好像在抽烟。

    阮之之撇撇嘴，忍不住反驳，“你都多大了，还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

    久违地坐地铁去上班，因为母亲那边好不容易松了口，所以阮之之觉得现在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便利店里人来人往，别人看到他们，只当是小情侣在吵架，并不在意。

    阮之之回过神来，问：“医生是怎么说的，情况危险吗？”

    电话那头的阮妈妈语气依旧很严肃，先是关心了一下她最近的生活，然后话题绕啊绕的，终于还是回到了时砚身上。

    怕时砚等得着急，她下了电梯，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公司门。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之前她在黄怡宁人人里看到的照片那样。

    阮之之心里再明白不过，如果只是去医院看望一下李司晨，对她而言其实没什么别的意义，顶多会花费她半天时间而已。

    “之之，你跟时砚现在还在一起吗？”

    厌世，并且自厌。

    良久，时砚开口，声音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顾念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没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她片刻不离陪伴左右，他又什么时候多看过她一眼？

    她就这么在内心天人交战着，眉头都皱成了结。

    看她一直没反应，顾念有些犹豫地问，“之之，你还在听吗？”

    他问：“之之，你很怕我吗？”

    阮之之有些心烦意乱，今天明明就是很美好的一天，怎么偏偏碰上这件事。

    她一口气说完，竟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想让你等嘛。”阮之之笑，面上若无其事地挽住他的手臂，然后两个人亲昵地往车上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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