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nbsp;  陆之州明白过来：“你是怕她……”

    陈妄单手撑在副驾驶车窗框上，身子倾过来顺着车窗看着她，鼻梁往上的半张脸虚虚隐进黑暗里，唇边带着很淡的一点笑：“晚安。”

    “……”

    孟婴宁那边秒回了：

    陆之州看了一眼男人此时惨不忍睹让人想垂泪的造型，这口气还是忍下来了，电话拨过去，按了免提，手机举到两人面前。

    她侧身面对着他坐，一只手拽着长裙胸口的布料高高拉上去，快到下巴了才又扯下去一点儿，一张脸涨得通红，连着耳朵尖儿和露出来的脖颈都红了。

    活像个小傻子。

    陈妄把烟掐了，懒洋洋地说：“你不是说了么，我一男的，半夜给小姑娘打电话，不合适。”

    陈妄：

    莫名想到了她之前执着的要告诉他的话。

    陈妄：

    陈妄略扬了扬眉：“傻愣着干什么，不是想听这个么？”

    纤细的腰，柔软的胸，纯净又期待的眼神，不染脂粉的蔷薇色唇瓣配上甜软的一把嗓子，这些所有的在建立在“这个人是孟婴宁”这个事实上时，杀伤力像滚雪球似的成百上千倍直线增长。

    陈妄悠悠问：“有什么？”

    孟婴宁家这边虽然小区环境不错，但地段有些偏，白天看上去倒是环境清幽交通便利，到了晚上路上基本没什么人，车也少，一路开过去都没见着几辆。

    “那条街，孟婴宁家门口，”陈妄说，“我今天晚上是送她回去。”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啊，”孟婴宁应了一声，刚刚那点羞愤没了踪影，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

    “……”

    “你能不能闭嘴！你是变态吗！”孟婴宁一脸崩溃，闭着眼不想看他，“再说我怎么就没什么可看的，我也有——”

    陆之州深吸口气，倏地站起来，垂眼看着他：“陈妄，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你明白我什么意思，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你自己瞎出去跑什么？扫街？”

    陆之州拧着眉：“我是问你怎么样！”

    晚上十一点，警察局大厅，陆之州沉着脸大步走进来。

    目测一米七出头，身量普通，短发，穿一件蓝色polo衫，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两个大龄单身老男人深夜将近十二点，坐在警局角落里沉默着，忧郁地吞云吐雾。

    几秒钟后，白色皮卡爆炸，巨大的火光掀起气流和灼人热浪，伴随着爆炸声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陈妄侧身，靠着车头缓了几秒，心念微动，忽然毫无预兆抬起头来，看向眼前那辆翻倒的皮卡。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

    陈妄面无表情站着，粘稠潮湿的某种液体顺着额头向下淌，杀过眼睛，顺着挺直的鼻梁滴落。

    确实是长大了。

    他这个问题和今晚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讨论的话题跨度都有点过大，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陆之州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有，怎么了？”

    我长大了的。

    陈妄冷笑了一声，抬眼看了一眼亮着的房子，将手机扔到副驾，发动了车子，顿了顿，抬手摘了嘴里咬着的还没点燃的烟。

    又等了几十秒，客厅落地窗的窗纱被人拉起来，小姑娘两只手拽着窗纱，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往外瞧。

    听着那边还没接起来的忙音，陆之州又有难处了，匆忙低声问：“这都几点了？人肯定都睡了，我找个什么理由？”

    尾音拉得很长，沙哑黏腻。

    你的婴宁：

    陈妄指间夹着烟，垂手：“给她打个电话。”

    孟婴宁狠狠瞪了他一眼，像只炸毛的小动物，眼睛因为羞耻和愤怒看起来湿润又明亮：“闭嘴，你闭上嘴！”

    你自己放心不下，为什么要我遭受这种折磨？

    陈妄抽出手机，划开看了一眼，是条微信。

    陆之州最见不得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压着火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遍，除了一些伤口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人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事。

    还附带一个很乖巧的表情包。

    陆之州崩溃道：“你他妈……”

    刚跑出去没两步，陈妄在后面叫了她一声。

    孟婴宁：“……”

    陈妄侧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深黑的眼里全是“你找死吗？”的危险情绪。

    陈妄：“……”

    陆之州看了他一眼，试探开口：“那个，婴宁？”

    玻璃碎渣掉了满身，陈妄抬起头来，眯眼，模糊瞥见那辆同样翻了的白色皮卡驾驶座车门被打开，然后从里面艰难地爬出来一个人。

    没一会儿，面前一户灯光亮起。

    “上去吧，”陈妄直了直身，摸出烟盒，敲了一根递到唇边，“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他略皱了下眉，虽然知道完全没有必要，偏是偏了点儿但也还算是环内，还是伸手把手机捞过来，非常多此一举地重新点开了孟婴宁的微信，打字：

    电话那头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像布料摩擦的声音，孟婴宁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之州哥？怎么了吗？”

    陆之州闭嘴了。

    陈妄视线扫过她裙边，淡淡的移开。

    大概是雄性本能，男人脑子里的那些龌龊想法只要有一点阴暗就能像细菌在培养皿里一样疯狂生长，陈妄靠坐在驾驶座里，昏暗中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白色？”

    陈妄唇边的笑缓慢地收了，眸色很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人拿着把刀来，我自己上赶着往刀尖儿上送？”他淡声说，“我还不至于。”

    太偏了。

    陈妄笑了笑：“过了啊陆队，我是还不能出门了？我怎么知道这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刚刚那一下冲击巨大，这会儿到耳膜还嗡嗡地响，眼前的路灯和地面都像是在跟着晃动。

    陈妄靠坐在塑料椅子里，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没动。

    孟婴宁气呼呼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