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婴宁还是不搭理他。
她数了五个数,电话没挂。
她张了张嘴,发现刚刚打算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孟婴宁坐起身来,四下看了一圈儿,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来反应。
楼梯间安全通道里空旷安静,孟婴宁恍惚觉得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都带回音,像催魂夺命曲一样在她耳边回荡。
“……”
孟婴宁:“……”
陈妄冷着脸:“啊。”
“陆语嫣又去找你了?”陈妄说。
陈妄停车,熄火,垂头解安全带,平静说:“我家。”
孟婴宁锲而不舍:“是吗?”
“……”
明明是你说你要挂了的。
陈妄看了她几秒,“啧”了一声,移开视线,唇角也跟着勾了下:“傻子。”
“这天气预报像他娘的在放屁一样,还告诉老子万里无云,这他妈明明是大暴雨,要么明天——”男人叼着根棒棒糖,骂骂咧咧抻头往屋里走,陈妄回头看了他一眼。
陈妄垂眼,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打火机,俯身捡起来:“来吧。”
孟婴宁:“没什么。”
孟婴宁红着耳朵说:“要吃的。”
然后,她听见少年艰难地低声说:“苹果派吃不吃?”
孟婴宁垂着眼,很低声地说:“不用了,她走了。”
每次她一哭,少年就满脸冷漠地站在一边,看着陆之州像个老妈子一样屁颠颠地跑过来,又果冻又软糖的哄一会儿。
“……”
陈妄也不惯着她,直接回家,人往那儿那么一晾。
陈妄忽然开口,冷漠又不耐烦:“说话。”
画了整整一排王八,每一只背上都写了俩字儿——陈妄。
孟婴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该觉得放心或者高兴。
“……”
孟婴宁委屈地瘪瘪嘴。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声音同时传过来:“妄哥!我看这天儿不怎么太美丽啊,咱今儿个还去吗?”
小婴宁抬眼,看了他一眼,软糯糯地说:“我没带钥匙。”
陈妄叹了口气:“苹果派吃不吃?”
“……”
陈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不能什么。”
“……想的。”她低声,声音有点儿软。
孟婴宁刚送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陈妄:“你说话说一半这毛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电话那边很清脆一声响,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在。”孟婴宁老老实实地说。
“那你在哪儿啊?”孟婴宁又问。
陈妄略微勾了下唇。
陈妄看了眼时间,孟父孟母下班还得四五个小时。
他人没进来,只打了个电话过来,孟婴宁出了公司门,外面瓢泼大雨砸着写字楼前理石地面溅起老高。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不回家。
陈妄:“……”
他又不说话了。
陈妄不耐烦:“走不走?”
陈妄顿了顿:“想见我?”
可太凶了。
两人认识最开始好几年,关系水深火热,糟糕到令人发指,孟婴宁动不动就被他给弄哭了。
太阳太大,她低垂着头时陈妄看见她露在外面的耳尖儿热得发红。
小婴宁不紧不慢地说:“这个人刚刚跟我吵架,还冲我发脾气,我不太想去他家。”
但陆之州也不是回回都在。
那年她上初中了,已经不太哭了,发起脾气来也不说话,红着眼随便往哪儿一缩,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孟婴宁,”陈妄忽然开口,嗓音沙冷:“你又想干什么。”
又数了五个,还是通着。
她这会儿大脑血液感觉都不流通了,什么借口都想不到,她强忍着挂掉电话的欲望,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眼一闭,深吸口气,视死如归道:“我——”
孟婴宁眼睛笑得弯弯的:“没什么。”
少年陈妄憋着一肚子火儿下楼,走近了才看清,少女手里正捏着根细细的小树枝在地上画画。
三十分钟车程雨势减小,淅淅沥沥地有规律敲着人耳膜,等车停下的时候,孟婴宁听得都快睡着了。
少年不说话了,就这么在她面前站着。
差不多有十秒,陈妄半声没有。
陈妄:“……”
俩人在镜子里对上,孟婴宁看着他,眨巴了下眼:“我们现在去哪儿?”
……
孟婴宁越说越憋屈:“我提都没提陆语嫣你就又知道了?你可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她,我就不能——”
陈妄笑了,刚刚那点儿阴沉全数散去。
她抬起头来:“你这是想跟我和好吗?”
小婴宁头也不抬。
她悄悄地抬手,食指按住唇角轻轻往下拉了拉。
她嗓子干得有点儿哑。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去我家等。”
陈妄没挂电话,但也没说话,两个人各自沉默,气氛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尴尬,孟婴宁觉得手机微弱电流声好像也被放得很大。
还有……
也没觉得那一句话被说得有多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