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眼睛,小姑娘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转过脸亲了亲他冒出了点儿胡渣的脸颊。
他记起了楼道里那一盏接一盏亮起的灯。
“我是她丈夫,还是个警察。那是我老婆唯一一次向我求救,我却救不了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而平稳,某一个瞬间却仿佛与她的呼救重合在了一起,“你让我怎么相信她这么荒唐的死法?”
坐在对面的许涟缄默不语。
“你在试探我。”她紧紧盯住他的脸,将疑问换成了陈述。
“不需要。”赵亦晨却不等她话音落下就启唇拒绝,语态冷静而从容,“我能养好她。”
陈智赶紧应下来,“我马上就联系她!”
赵亦晨仍旧拿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睛回视她:“我在陈述事实。”
“她当初是怎么回许家的?”
“我和她在一起九年,从来没有听过她那样的声音。”他看着面前这个与胡珈瑛如出一辙的女人,无法从她漆黑的眼仁里瞧清自己的面孔,“她在求救。在向我求救。”
小姑娘抓住赵亦晨垂在身侧的手,睁着大眼睛望着她陌生的脸孔,眼神有些迷茫。
对方接通得很快:“赵队?”
话还没说完,眼泪便成串地掉了下来。
“别说了,孩子听得懂。”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感到胸口发闷,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要是她肯定就不会让孩子听这些。”
叹了口气,他弯下腰扶起她,一手牵着赵希善,一手揽住赵亦清日渐单薄的肩膀,带她们走向东门。
赵亦晨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见小姑娘一言不发地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挨上赵亦清的脸,用冰凉的手指抹开了她的眼泪。
直到这时才想起还在家中等消息的赵亦清,他张了张嘴,随即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许涟固执地等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回手,提步离开。
沉默地与她对视,他眸色深沉,没有任何情绪的脸看上去冷漠至极。
她扯了扯嘴角,“说到底你还是在怀疑我。”
握着她的小手轻微地晃了一下,赵亦晨示意她:“这是姑姑。”而后又看向赵亦清,“她现在不能讲话。”
他记得最开始的两年,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听到她的声音。紧张,恐惧,颤抖,绝望。它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耳边,他的梦里,他脑海的最深处。有时候,他记不起她的脸,却能清晰地回想起她那只有十一秒的声音。他无数次梦到她抓着电话报警求救,但从没有梦见过结局。
震惊在她眼里转瞬即逝。这足以让他确定,她不知道。
“好。”电话那头的嘈杂声渐渐远离,“那赵姐那边……”
“小陈,帮我和小魏、小程还有……”下意识地一顿,赵亦晨看了眼怀里的赵希善,抬手覆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有我女儿,订四张高铁票,今天下午回X市。尽量早一点。”
结束了通话,赵亦晨把手机揣回兜里,抱着赵希善站起来,停顿片刻,将许涟留下的旅行包也一并拎起。
恍惚间回过神,赵亦清反应过来,赶忙那袖子擦干了眼泪:“好,好——姑姑不哭。”下一秒眼里又再次溢满了眼泪,低下头悄悄揩尽,“多懂事呀……”
许涟几乎被他的咄咄逼人彻底激怒。但怒火达到一个顶点时,她忽然冷静下来。
话题转换得毫无征兆,许涟默了默,已经完全确定他刚才的一切表现都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抬手捏了捏耳边的发丝,她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爸爸找到她的。说是有人愿意拿钱换线索,所以他知道了她被卖去的地方,然后四处打听,找到X市,把她接回了家。”
小姑娘似乎觉得有点儿痒,缩起肩膀往后头躲了躲。他便把她抱到腿上,给她顺了顺头发。她又将手送到嘴边,不自觉啃起了指甲。
低头瞧了眼身旁的小姑娘,赵亦晨发现她依然呆呆地把盛着柠檬茶的玻璃杯捧在手里,全神贯注地咬着吸管,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他和许涟说了什么。他拨开她垂在脸边的长发,替她摘下耳朵里的耳塞。
魏翔和程欧同她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留下赵亦晨停步在她跟前,弯腰放下了怀里的赵希善:“怎么还跑到车站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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