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朵

    进入病房观察的第五天，唐隔玉的情况恶化又进了一次手术室。这回方明曦没有参与手术过程，只知道问题严重，第二次手术对唐隔玉的器官进行了大面积切除。

    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的心。

    情侣吵架很常见，她跟肖砚也有拌嘴生气的时候，但吵到捅刀子……这哪像要结婚的对象，分明是两个仇人。

    “嗯？”

    “看到肖砚能安定下来，他一定会比谁都更高兴，他也从来不会强行要求别人跟自己一起痛苦失意。”

    前段时间他和肖砚吃的那顿饭，肖砚早早就走了，他知道肖砚要回去陪方明曦，他们住在一块，就像当初在瑞城被他发现的那阵子一样。

    睿子和邓扬立刻俯身查看她的情况。

    是啊。他喜欢方明曦，仅仅因为他喜欢，于是要求方明曦不能对肖砚动感情，因为方明曦是他喜欢的人，因为肖砚对他好，所以他们不准对对方产生感情……凭什么？况且方明曦从最开始就说了，她不喜欢他。

    她穿的棕色小皮鞋有系带，带子散了，肖砚蹲在她面前给她系鞋带，而她低头和他说着什么。

    或许肖砚心里有愧疚，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会帮他兜着善后，但对他的那些好，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假的。

    甚至连他高中毕业跑去澳城，差点出事，也是肖砚把他捞回来。

    邓扬喉头有些涩，风太大了，眼里被吹得发酸。

    肖砚顿了顿，道：“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不过我说了最近比较忙，这几年还有别的计划，类似这些事情没有精力去管。”

    唐隔玉的未婚夫如今被抓，家属赶到申城，两家人就这件事正在掰扯。而唐隔玉在病房里，命是捡回来了，但情况时好时坏尚存变数。

    “都这么久了，她还惦记邓扬。”晚饭后方明曦两人窝在沙发上闲聊，“果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方明曦正好下班，在医院大门外和他们碰上。

    与他邓扬无关，真正配得上这份感情，配得上一声“兄弟”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两个。

    上一次酒会上落他面子的事似乎给睿子留下了不轻的阴影，他碰见方明曦，没有上前找麻烦冷嘲热讽，躲都躲不及。

    如果唐隔玉没有做过亏心事，方明曦说的这些想必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她还是能够夜夜好眠。若是她真的做过亏心事，那么，祝她永远被自己种下的噩梦惩罚，承受良心的谴责。

    唐隔玉被捅伤时正好被邻居碰见，对方拨打急救电话并报警才救下她，不然结局怎样很难说。她的未婚夫现在人在警察局，出了这种事情，婚肯定是结不了了。

    他和他爸吵架身上没钱，找肖砚拿。他跟流氓打架惹来地痞团伙被打到头破血流，肖砚二话不说带人把那些二流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扭送警局。他离家出走，肖砚把自己的住处让给他，给他和家里说和，帮他们缓解矛盾。

    唐隔玉的父母去取车还未回，睿子和邓扬给唐隔玉推轮椅。她认出了方明曦，在轮椅上瞠大眼睛，一下子情绪激动。

    良夜长久，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如果是邓谦，他会努力公平竞争，争不到的，再大大方方放手。”

    等唐隔玉苏醒之后，将来生活会有很大问题，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情绪激动、还要长期服用药物保持机能正常运行，基本已经丧失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方明曦不搭理他，站在那静静将唐隔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经过她上半身时停得格外久。

    肖砚斜她一眼，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小腹上，意味深长。

    肖砚一听，说好，“我陪你去暖一点的地方过，国内国外都可以。”

    从今往后，他将永远只是个被剔除的局外人，不配悲愤，也不配祝福。

    穿上护士制服，她是一个医护人员。作为医护人员，她会拼尽全力挽救病人的生命。

    几十米的距离，看起来却很遥远。

    暖阳和煦的一个冬日，苏醒的唐隔玉在家人陪同下办理手续出院，转去她父母目前居住的地方修养。

    方明曦觉得不可思议，“她未婚夫是个躁狂症？”

    “隔玉？隔玉！”

    “我过得很好。”方明曦看着唐隔玉难看的脸色，笑得越发温和。

    “好。”

    “明曦……”邓扬低低出声，然而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有资格让她宽容一点吗？没有，谁都没有。

    方明曦和肖砚就在不远的前方，谁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被甩在身后的旧垃圾。无所谓，不重要。

    寸头说的没错，如果是他哥……

    是邓谦和肖砚。

    肖砚也一样，并没有因为爱情抛弃情义，在酒杯倒下的刹那做出的选择，对得起兄弟感情，也将之后数不清的纠结自己抗下。

    肖砚从邓扬那打听来消息，正和捧着咖啡的方明曦交代。

    ……

    至于邓扬，他似是想和方明曦说什么，或许想到肖砚，又或许想到旧事，到底还是没有主动找她。

    唐隔玉被送入病房后没多久，她的亲朋好友陆续赶到医院。护士询问后得知，病房外到的几位都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对了你知道吗，我妈妈去世已经有五年多了，时间快不快？你记得吧，她死在那场火灾里，被关在地下储物间活活烧死，我经常梦到她。她工作的那家店的制服是黑色加红边的，我想你应该见过，烧焦以后是什么样子你晓得不？全都是黑的，没有一滴血，焦黑焦黑的。”

    一时间似乎觉得没意思，她决定走人。

    那一晚他终于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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