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打了赌,方明曦难得对这锅饺子上心,包完以后好好打量一遍,下水的事还非要自己办,肖砚往锅里扔了两个,她就咋呼起来:“干什么你!专捡我包的扔,扔破了算你的!”
一干医护人员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收拾完手术室时,小照一把拉住方明曦,眼圈暗暗红了,“谢谢。”
和面擀皮是个技术活,好在肖砚不是生手,和队里一帮人过年的时候,偶尔有会给厨子们打下手,饺子是必须吃的东西,一回生二回熟早就有经验。
手术室一众护士和麻醉科医师都做好了完善的术前准备,方明曦虽然才来手术室不久,但一向是荀主任的得力助手。
方明曦兀自专注倒腾那一锅饺子,皮不厚熟得就快,见一个个翻肚皮浮起来,是煮熟的模样,她将火调小,用漏勺捞进碗里。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想,可能是酒喝多了,又或者申城这个地方,冬天原本就比瑞城来得要冷。
她顾不上那么多,忙道:“血压!血压没下来!”
好像是。
“不是……”肖砚皱了下眉,说不过她的歪理,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如果发生危险,我会愿意用命换邓谦——也就是邓扬他哥的命,但这是因为除了兄弟感情之外,他救了我的命。”
血回收装置准备好,主刀医生打开唐隔玉的腹腔,开始给她做脏器修复以及对损坏部分进行切除。
“砚哥……你怎么在这?”许久没有这样叫他,这个称呼,邓扬自己都感觉陌生。
他走近厨房,方明曦稍稍收了目光,“跟谁打电话?叫你也听不到。”
如果不能忠于自己的职责,那么她就不配穿这身制服。
肖砚知道她对唐隔玉心怀芥蒂,当初的火灾始终是卡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便跳过这茬不再多言。
方明曦向后探头,试探喊他:“肖砚?”
他抿了下唇,“邓扬的爸爸。”
她不说话,似乎在哽咽,拽着他衣角的手越来越用力。
肖砚失笑,先前稍显沉闷的气氛倒是消散干净。
肖砚出去接电话,她隐约听到一个“喂”字,而后他似乎走到客厅,又接着走远不知去了阳台还是哪,说话声听不到了。
“唐隔玉。”
推床齿轮在地上飞速摩擦,一群人急冲冲把伤者推进手术室,随救护车回来的医护人员简述要点,跟医生做交接。
“邓伯父打电话给我了。”
“你很好,你做的没有错。”
邓扬愣了。
肖砚陪方明曦逛街,两人兜了一圈吃饱喝足,暖意融融正准备回家,在路口被人叫住。
肖砚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她也没发觉他的出神。
“不可能。”她不服气,“我又不是没包过饺子,以前都是这么包的。”
她并不后悔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到全力以赴,不管再来多少次,不管她面对的人是谁、要救的人是谁,她都会拼尽全力。
嘚瑟完,方明曦从碗里夹起一个,另一只手掌虚空在下托着,“尝尝。”
这次邓扬来申城,如果不是他爸打电话给肖砚,肖砚完全不知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是块茅厕里的石头也该打磨的差不多了,偏偏邓扬还是那个样子。
肖砚的脚步由阳台渐近,“来了。”
和邓扬的碰面比预期来得突然,在心里泛起的水花同样也比预期小得多。
三个小时后,手术才算结束。伤者救回一条命,被转至重点病房观察。
没多久,方明曦和肖砚真就碰上了邓扬。并非在两人住处楼下,而是在一个热闹的街区。
肖砚见她兴致高,应得干脆,“行。”
肖砚的手抚到她脸上,感觉到温热的湿意,他喉头发紧。
邓扬在店门口站着,半天没有动。
他没答,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
医生眼一凛,“不能加压!检查一下——”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太难受,方明曦猛地甩了下头,推开他,“脑子都被你带进坑里去了,什么命不命的?”她斜他一眼,“你把命|根|子给我就行了,别的自己留着。”
几道视线朝她看来。
“谁说的?”
她随口问:“婚礼?”
“名字蛮好听的,怎么搞成那样,被捅了那么多刀送来抢救,太吓人了……”
“我刚刚做了一台手术。”许久,她隔着衣物贴住他的腰腹,闷声说,“是唐隔玉。她流了好多血,我的同事中途出了好几个错误,都被我拦住。”
唐隔玉被推进手术室后,她立即建立了三条静脉通道给予快速输液,护士们配合医生给唐隔玉做抗休克治疗并补充血容量。
她又尝了一个,吃得满足。
方明曦抱着热水袋窝在沙发上吃水果,电视节目看到一半,想起厨房和里还有个劳动人民,拈着两颗草莓前去慰问。
“伤者腹部被捅了数刀,身上其他处也有受伤,来的路上做了应急抢救,伤势还没控制住,血量有点大——”
她是一个护士。
“再也不会了。”
“肖砚?!”
他知道她心里不高兴,没说话。
方明曦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抿着唇将一块纱垫交给医生,这里需要做些隔离。眼尾瞥了小照一眼,没碰小照手里的钳子,另拿了一把交给医生。
“肠腔。”方明曦小声说了两个字。
方明曦其实也没太往心里去,唐隔玉在当初的事件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没人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
方明曦一愣,反应比思维更快,“不对!”
她哭出声,哭声并不文雅。当年金落霞尸体上的每一道烧伤痕迹全都烙在她身上,此刻旧伤疤沁出新血迹,火一样烧得她发疼。
肖砚在这儿的住所方明曦休息时去看过,后来也在那住了两回,装修风格和瑞城那套公寓差不多,是他一贯的审美。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待在方明曦的住处,自己的地盘窝习惯了不是很想动弹,肖砚便由着她,反正对他来说在哪都一样。
“砚哥!”邓扬突然回神。
他拉她进怀里,下巴枕住她的头顶,“我对他哥过意不去,所以才管着他希望他学好,但他毕竟不是他哥。”
“说什么……”她笑吟吟说着,忽地停住,扭头问,“谁?”
“怎么了?”他摸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声音放得很轻。
“我包三分之一,等会下锅要是破了,我给你做一个礼拜的饭!”她已经好久没下厨,这些事情都扔给了他。
方明曦分完饺子,站直身面向他,“邓扬来了,所以呢?”
肖砚眉头微皱,“邓扬来申城了,他爸让我多看顾点。”
视线落到他们相握的手上,刺眼,又让人有点发涩。
一年就那么一次,头两年有和邓扬在他家碰上,不过没说话,当着两老的面简单问候两句过了过场面,后来的两年肖砚春节再去,正好赶上邓扬不在,于是连照面都没打。
肖砚倒是没有不耐烦,“还有事?”
……
便见肖砚点头,“嗯,那个唐隔玉的婚礼。”
“我妈妈的尸体一直出现在我眼前,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她被烧死的样子就一直往我脑袋里钻……”
肖砚的电话没有变,但……自己已经五年没有打过。
“不会。她一定不会。”
肖砚先反应过来,颔首叫了句,“邓扬。”
小照一僵,头皮都麻了。她手里的那把,先前用来检查过伤者肠腔,不留神就容易感染。
方明曦旁边的小照比她还晚来几天,之前做的手术都是预定好的,抢救还是头一次。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小照给在医生伸手的时候,递去了一把止血钳。
医生只瞥了小照一眼,无暇分心,全身心投入到抢救中。白色灯光打在手术台旁的一圈人身上,惨白惨白。
很快,方明曦把这些事抛到脑后。医院里的工作日渐忙碌,她每天奋斗在手术台上,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
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只是需要发泄一下。
医生那边顺利进行着,她看着几个屏幕画面,眉头微微皱起,随着图像变化越皱越紧。
“时间不早,我们先走了。”肖砚不再多说,冲他点头,牵着方明曦走远。
“饺子熟了哎——”
她记得,从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没忘过。
肖砚挑眉,“厉害,你赢了。”
没多久,医生又一次伸手,她朝血糊糊的伤者腹腔看一眼,强作镇定地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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