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砚摸摸她的头,着急冲出去,外套也没拿。
方明曦满不在乎告诉他:“买的时候没注意,我一检查发现保质期过了,就顺手跟垃圾袋一起扔了。”
“嗯。”
“行!行!”他爬起来,满脸愤愤,“当我没来过,当我没你这个哥!”
肖砚放不下对邓扬他哥的愧疚和感激,这是他永远的包袱。
“你看,这虫子颜色好鲜艳。”她兴致勃勃站在边上瞧,两只手揣进自己兜里。
她不说话,客厅显得过分安静。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时间离暑假越近,肖砚越烦躁。
——
方明曦一身轻松地上车,考试才刚结束,她就一副卸下重担的模样。
最后肖砚给她擦干净,全身上下,包括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
她从书里抬头,“怎么?”
邓扬的手一下使不上力,被肖砚捏得手腕生疼,红着脸跟他角力,怎么都挣不开。
邓扬滞愣半晌,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你们……”
她窝回角落,歪歪靠着软绵的沙发,继续看书。
她眼红,喉咙哽了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拉住他,将他的腰抱得死紧。
方明曦告诉他:“我拿到录取通知了。”
肖砚莫名不适,朝她伸手。
肖砚稍站,点头,“好。”
邓扬失去对她手腕的桎梏,看着挡在眼前的肖砚冷笑,“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现在又是干什么?在我面前秀什么?”
他走进厨房,方明曦在柜边看他。
那天买的两盒牛排,肖砚想起来要给她做,翻翻冰箱却没找到。
而邓扬是她母亲死于火灾的导火索,尽管她也有责任,但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不管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她跟邓扬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我不用冷静!”邓扬大吼一声,忽地犯起倔劲,越过肖砚拉扯方明曦。
肖砚和方明曦谁都没说话,默契得不合时宜。
没睡好的次数多了,寸头甚至考虑要不要给他买点助眠的药。
“没有。”方明曦抬头,对他笑了下。
她捧着热水杯,站在原地,扬起一个笑。
“今天比较冷吧。”方明曦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薄外套还是不挡风。”
窗户开着,公寓里的气氛却闷滞无比。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肖砚在外等候多时。
各地学校放假,学生们开始闲适的暑假生活。
“你要说什么都行,但最好用词注意一点。”
“……好。”
“怎么和寸头在外磨蹭了这么久?”她挨在他身边。
肖砚还没说话,她忽地瞧见路旁草坪上有稀奇的小虫,一把从他掌中抽了手,拔腿小跑过去。
“你喜欢他?你才见过他几次你就喜欢他,你喜欢什么……”
“先处理你的……”
她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他们俩,“吵够了?”
肖砚问:“有把握?”
冰箱“啪”地在她手下关上,她趿着拖鞋朝房里走,经过客厅还跟肖砚打招呼:“我先睡了。”
肖砚任她抱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环住她的腰。
酒柜最上格的两架高脚杯叮当碰撞发出脆响,重心不稳,“哗啷——”摇晃几声,朝着方明曦和邓扬的头顶歪倒砸下。
校门两侧主干道上种满了茉莉。
“明曦……明曦!”
指针走向十点,方明曦放下书,“我有点饿。”
他过去,蹲在方明曦身边,拿起她的手检查伤处。她抬眸静静看了看他,复又低下。
走出商场大门,外头迎面扑来的风将方明曦的表情吹得浅淡,那神情,一刹像是恢复到她以往疏冷的状态。
他还是没反应。
方明曦知道他在抗拒什么。
大三毕业这年的暑假,方明曦离开瑞城。同年九月,进入新校园就读。
她若是挑起眉头问:“怎么?”
方明曦再度提步,周娣生怕她跑了,勾住她的手腕。
他扯得方明曦来回晃,肖砚看不过去,挡开他。
肖砚颔首,还没说话,她歪头靠着坐垫背椅,闭眼,“我睡一会儿,太累了。”
心里有点堵,肖砚说不出来,没有地方宣泄,也没有什么能说的。
邓扬还在挣,不妨肖砚一下松了手,他猛地往后摔,踉跄坐在地上。
肖砚越是沉默,邓扬越是激动:“你说啊?你解释给我听听!”
不然那天买牛排被邓扬撞见,她不会笑,不会是那个反应。
只是方明曦收了玩心,不再缠着他要他帮她背书、背考点,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在白天八个小时里,将效率发挥到最大,准时完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复习任务,天一黑就看看电视,散步解闷。
方明曦眨眨眼,将书本翻转给他看,轻笑:“背完啦。新的一节,前面的内容我已经复习过了。”
“砚哥你回来了?到哪呀,我上去敲门,没人应,在这等半天了,这风……”
肖砚忽觉无所事事,房里和餐厅各绕一遍,没有什么事能做。
好在方明曦眼尖,反应迅速往旁边躲,避了开。
收到录取通知的那天肖砚不在公寓,她把衣服和随身用品收进新买的行李箱拎到周娣那儿,等她再回公寓,肖砚便在客厅等她。
方明曦缓慢地笑了,“啊哦,看来是吃不了牛排了。”
周娣一愣,不是很懂方明曦的意思,见她一派认真,脸上全无说笑,周娣点了点头,“好。”
她的表情让人觉得摸不到碰不着,随时都有可能不见。于是他更加用力,更加彻底,每一次都折腾到她哭。
从客厅到卧室,从沙发到床上,灼灼烈火整夜烧彻。
“还要一个白煮蛋。”她说。
方明曦道:“没什么要准备的,过两天去和房东交接,旧的那些家具本身也不是我们的,只有我妈的一些东西带上就是。不多,到时候开学,塞进行李箱里应该能装得下。”
“上次背到哪了。”他说,“继续。”
客厅只剩两个男人,邓扬的脸色难看到几点,唰白之下透出些许愠怒的青色。
肖砚回来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以往有事还会留在队里过夜,邓扬走后,基本每天都会回公寓来,不管多晚。
方明曦过得也很开心,虽没四处玩,每天睡到自然醒,无事担心,日子倒也轻松。
她拽住方明曦的手腕,“你等我一下!”
后半段路一直走在他前面,走两步一蹦跶,踢踢石头,踩踩地面陷下去的小坑。前方好像有数不尽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下也不曾回头。
邓扬甩手走人,将门摔得嘭响。
她还是一样,和寸头说说笑笑,郭刀煮菜的时候在旁边提前偷吃,晚上只有他们两人,她也是一样的热情,一样的毫无保留。
风卷起地上的草叶,四下静得一片死寂。
做完这些,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客厅,方明曦坐到沙发上。
“吃了什么?”
她点头,眼睫微垂。
晚上九点,安静的公寓响起开门声。
方明曦倒是没在意,随口说了句:“昨晚包扎过了。”饶有兴趣地摸他的胡茬玩。
肖砚在玄关换鞋,摁亮客厅灯,进屋没两步,沙发上端坐的方明曦回头朝他看。
她抬指在那红点上戳了下,“……也没有那么疼嘛。”
方明曦也有些无聊,穿上外套和他一起出门。
“那你照顾个什么劲?都他妈照顾到你家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肖砚一愣。
霎时混乱。
肖砚听她话里平静,除了不如平时情绪高昂,状态一切如常。他又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暖一下,我给你热牛奶。”
见状肖砚把空调温度开低,“关上。”又说,“等结果之前,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肖砚心里似是挣扎一番,到底还是担心邓扬冲出去,会冲动干出傻事。
邓扬边说边靠近,脸上笑容洋溢,却在看清方明曦的瞬间僵住。
“你没事吧?”周娣担忧地问。
肖砚给方明曦拿来医药箱,还没处理伤口,被那一声震得耳颤。
邓扬没有出事,肖砚在路上找到他,送到酒店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买车票送回他爸那儿。
是了。肖砚一直当他是弟弟照顾,他也知道,这个和他哥情同手足的男人,跟他、跟他那些朋友都是不一样的。
喝完牛奶吃完鸡蛋,方明曦窝在沙发角落看书,难得投入,没有缠着他说东说西。
她总是一边哭,细白长腿一边缠着他的腰,手臂攀在他背上,指甲用力掐进他的肉里。
肖砚问:“刚刚才回来?”
原路返回公寓,两人并肩而行。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呵。”
肖砚皱眉:“邓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