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中杀机

  所有的獐子都聚集在一片空地上，士兵们正检查上面的箭矢。那些箭矢上面全都有不同的记号。

    这个支持者可能对哥伦安特王国有所企图，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针对玫瑰十字团来的，为的还是白糖生意。

    这迸此人最后的呼喊，他头顶上空翻卷着的火云突然倾滴而下，瞬间把那个刺客烧成灰烬。

    说这话的是一个矮胖中年人，穿着一件红色花格子外套，脖颈上挂着一串沉重的黄金挂链，他是瓦萨姆的父亲，巴尔德罗家的一家之主。

    「当初我就不想去那里，既然已经选择立场，就没有必要左右逢源。」他教训起自己的父亲来。

    这话让那位一家之主哑口无言。平心而论，他也不觉得大儿子有错，反正大家都清楚，他们一家已经选择大王子西格尔。

    弓弦声几乎连成一片，箭矢如同飞鸟一般投入密林之中，又如同蜂群一般朝着对面飞去。

    在树林的边缘躺着五具尸体，其中两具是烧焦的残骸，另外两具身上插满箭矢，他们是刺客一上来就被射杀的，最后这具也伤痕累累，被射穿的部位至少有四处，还有三枝箭钉在他的身上。

    斗气能够让箭头变得锐利，但是要打穿这么粗的一棵树，箭头必须锐利到接近毁灭之刃的程度。

    「你的箭术很精准。」那个年轻人说道。

    如果有足够的牧师跟随，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这些都不像是我们国家的人，十有八九是佣兵。」护卫队长肖恩早就检查过尸体，他是跟在王子身边的「老人」，忠诚方面绝对不用怀疑，见识也足够丰富。

    那人避无可避，只能尽可能地折转身体。

    众人对这个刺客首领多少有几分敬意，虽然是敌人，但是为同伴断后力战而死，此人称得上真正的战士。

    噗的一道闪光，让所有的人不得不闭上眼睛，那是「闪光术」。

    「我没事，抓住他们。」

    这就是武者对魔法师无奈的地方。

    尼斯的心头顿时一紧，小东西和他心灵相连，拥有着他所有的能力，其中就包括对未来的预知，再加上动物的感知远比人类敏锐，所以总是能够察觉到隐藏得很深的危机。

    「看来我的兄长也找到有钱的支持者。」菲利普王子苦笑着看了看尼斯。

    「菲利普自己并不怎么样，厉害的是那几个外来的帮手，如果能够把他们除掉，那就万事大吉了。」瓦萨姆咬着牙说道：「当然，如果能够把菲利普王子也干掉，西格尔王子肯定会更感谢我们。」

    那个刺客的反应极快，实力也强横，身体在半空中居然还能够凭空折转，身上的斗气像喷射一般，居然顶住火云的致命灼烧。

    轰鸣声再一次响起，又是一大片树林化作火海。这一次尼斯故意把弓抬高，将箭矢先射到每一个目标前方，然后调转头来朝着每一个目标飞去，所以爆炸引起的大火，正好堵在那群刺客的前方。

    和周边其他领主不同，在他们家的领地里有一座铜矿，当初西格尔王子许诺的是，将来他当上国王之后，就把铜矿的所有权还给巴尔德罗家。

    那不可能是斗气的效果。

    「瓦萨姆——退回去。」那位父亲挥了挥手。

    只见他的这个弟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一条蛇，那条蛇发出嘶嘶的声响，还吐着黑色的蛇信。

    「你在玩火。」杜瓦尔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两条路完全不同，你会把自己练废的。」那个年轻人的心眼倒是不错。

    在北地，光有智慧不行，必须有实力才会被人看重，而且还必须是能够将别人打倒的实力，辅助类的神术魔法就算再高明，也得不到这里人的认可。

    「你不会是吹牛吧？」杜瓦尔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父亲。

    「妈的，你才是狗。」瓦萨姆愤怒地冲上前去，抬起手来，好像一巴掌就要打过去。

    同样这把弓的强度也让人惊诧，重型军用弩都没有如此厉害，这都已经达到弩炮级了。

    又是一道白光射出，又是夺的一声轻响，另外一棵树上也多了个窟窿。

    这种等级的保命卷轴，尼斯身上只有三只，不到危急关头，他根本就舍不得用。

    和一座在自己领地里的铜矿比起来，菲利普王子的钱就没那么大的诱惑力了。

    刺客全都是亡命之徒，这群人毫不犹豫地直闯火海。

    突然，他迅速地收回手，并且连退几步。

    「应该不可能是本国人。」

    在这件事上，他们家原本就有分歧。

    「刺客，有刺客。」王子殿下的护卫们一边喊叫着，一边朝王子扑去，他们用身体护住了王子殿下。

    拥有斗气并不算太稀奇，但是能够将斗气运用在远程武器上就不简单了。

    就看到地上一阵银光乱闪，一丛荆棘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冒了出来，像活物似的，四处乱卷乱缠。

    菲利普王子连忙举起弓，第一箭肯定要由他来射。

    到处是烧焦的痕迹，到处是连根拔起的树木，地上也坑坑洼洼的。

    其他的骑士稍微愣了一下之后，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

    刚一拿到手里，他就感觉不对，这把弓根本就不像用木头或者牛角之类的东西所制，反倒像用金属打造。

    北地很少有蛇，因为蛇是冷血动物，天气一冷就要冬眠，而北地的冬天漫长而又寒冷，一般的蛇很难支撑过去。正因为如此，能够活下来的蛇全都是魔兽。

    他的箭不但快，而且走的是弧线，因为有三头獐子躲在树木后面，用一般的箭术是没办法射中的。

    他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试过用各式各样的发射器，发射不同重量的箭矢，结果发现并不是弓弦张力越强，就能够射得越远。

    尼斯觉得有些不太对，随即问道：「我记得蛮族不用斗气。」

    「愚蠢，这根本就是把功劳送给别人，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是西格尔王子的人。」瓦萨姆看出父亲的动摇，连忙在一旁警告道。

    在南方，弓箭并不是一种受到重视的武器，那里的骑士箭术都很一般，在这种密林里射箭，大部分箭矢都会钉在树上。而眼前这些人箭术全都不差，很少有人射偏。

    之前阿萨克斯灾难之夜，他就感觉自己的暗器缺乏威力，所以一直都希望能够弥补这个弱项。

    金光来自于尼斯手里的金色卷轴，那是一个神术卷轴，里面封印著「上帝的垂怜」。

    尼斯的箭纤细如同麦杆，很轻，整枝箭从头到尾都是黑色的。

    「桑巴尔德兰？」尼斯对这个名称不是很熟悉，甚至不知道这是地名，还是某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对这种箭术非常在意。

    这话倒也没错，牧师和魔法师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

    紧接着一道火星朝着这边飞来，这些火星漫无目的地飘着，速度不算很快，却很密集，而且沾上任何东西都会迅速燃烧。

    「他恐怕要在床上躺几天，还好那个卷轴用得及时，要不然他就没命了，刚才我看过，全都是要命的部位。」那个骑士回答。

    弩炮的威力只有在发射特制的重箭时，才会显现出来。

    箭矢是暗器，但是这玩意力道既强劲且快，射箭的人离得又近，只有三、四十米，让人来不及拔出兵刃格挡。

    那道白光是一枝箭，一枝凝聚斗气的箭。

    中型弩炮的弓弦张力有七、八百公斤，普通十字弓的弓弦张力只有二十公斤，两者都发射标准的轻箭，十字弓发射的轻箭飞到两百多米外，中型弩炮发射的轻箭只飞行了一百四十几米。

    「阿卜杜勒送你的那把弓你还拉不开呢！」伊斯特朝着这边走过来，他戏谑着揭尼斯的老底。

    尼斯把弓接了过去。

    还没等伊斯特倒下，一道金光同时射在他和菲利普王子的身上。

    所以他得出结论。

    「我知道，这是我失算的地方，菲利普的眼界高得多，而且他的身边有能人。」

    尼斯毛骨悚然，如此的平静反倒让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恐惧。

    底下的人低声细语，议论纷纷。

    「天弓秘术的核心是，多强的弓就能够发挥出多强的威力。」那个年轻人挺有耐心：「这把弓是用黄金树的枝条制成，弓弦是用冰蚕丝绞成，拉满的话，力量差不多需要三百公斤，最远可以射七百米。」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回答，他催马朝着那几头獐子而去。

    「我不是在玩火，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蛮族知道菲利普王子很有钱，肯定会打他的主意。所以我们并不需要亲手杀他，只要传递一些消息给蛮族就可以了。」瓦萨姆越想越得意，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全都握着弓箭。

    眨眼间，尼斯和四周那些骑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每一头獐子身上都有这样的箭矢，而且都命中要害。

    一连串轰鸣声凌空响起，一大片树林被巨大的火云所笼罩。

    那一米长的箭矢重达三公斤，能够在三百米外洞穿半尺厚的木板。

    「有，机会就是菲利普倒大霉。」杜瓦尔很阴险地笑了一声：「这种事很难说，或许北面的蛮族听说他手里有钱之后，会跑过来看看，或许也有人对这些钱感兴趣，不过那肯定不是我们。」

    这些狗看似乱跑，实际上全都训练有素，它们绕着弧形跑动，形成一个包围网。

    换成近战的人就不敢玩这一手，除非想和对方同归于尽。

    「猎物过来了。」走在队伍最前面一个骑士大声喊道。

    还有几枝箭矢射在树上之后，立刻化为大片烟雾，这些烟雾呈深褐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片火云迅速落下。

    他本人最初的时候和大儿子的看法一致，但是现在，他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不是弓越硬，射出去的箭就越有威力。箭矢的威力只和速度有关。

    「小心。」底下那些刺客里有人高声叫喊起来，紧接着一连串弓弦声响起。

    「你们两个人说呢？」这位家主转而询间另外两个儿子，他是想讨救兵。

    至于城市改造，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见分晓，到时候第一排五幢样板屋应该建好了，大家进去看一眼，再在里面过一夜，就能够知道那群人是不是真有本事。

    「狗屁能人。」瓦萨姆低声骂了一句。

    「我提醒过好几次，你不要总是玩弄小聪明，那有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让其他人为难那些外来者？」一家之主听懂了杜瓦尔的意思。

    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每一次轻踩都会荡出十几米远，他避开底下的战场，朝着那群刺客撤退的方向飞掠而去。

    这是一种顶级神术，有了它就等于多一条性命。

    一路上他为了缓和气氛，还开玩笑地说道：「牧师的用处确实不小，可惜北地的习惯很难改变，我们就只能在自己的领地里多招募一些牧师。」

    「是我的人，他和他的家人不久前刚刚向我表示效忠。」菲利普王子绝对敢打包票。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有能人帮他出谋划策，他有能人帮他赚钱，他有能人帮他改建城市。」杜瓦尔一边说一边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

    在箭矢重量相同的时候，速度越快，威力越强，射程也越远。

    这话让杜瓦尔沉默了下来。

    尼斯抓起弓和箭囊，飞身窗上树梢，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树冠之上。

    如同暴雨一般的箭矢从那个刺客的手里射出，此人的箭术和尼斯如出一辙，却更加快疾和精准，他的箭居然将尼斯射出的箭矢全都栏截下来。

    几乎在一瞬间，他发动荆棘冠上附带的神术。

    「没问题。」伊斯特毫不在乎。

    「他们拿得出来，但是会心疼得要命，与其花钱请杀手，他们恐怕更愿意自己动手。」

    从被包围的那片林子里窗出一群獐子，它们被赶得四处乱跑。

    这些人用的弓，大部分也是长弓，这种武器在北方已有两千年历史。也有一些人用的是复合弓，这是从东方传过来的。

    他名叫布莱克·米斯塔克，身上的伤就是和刺客首领对射的时候留下。

    叫声来自他腰间系着的竹篓。

    论箭术，他们俩差不多，单打独斗的话，布莱克甚至有更大的胜算，毕竟他的箭术原本就适合对付高手。

    此刻尼斯的心情非常差。

    「我要杀了他，要把他宰了，还有那位王子也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他们俩，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哥哥他气势汹汹想要揍人。」杜瓦尔毫不在乎地说道，他有意无意地朝着兄长挑衅似地看了一眼。

    一枝枝箭矢飞射而出，耳边只听到一阵弓弦声和箭矢破空的飕飕声。

    「你还好意思说，那个卷轴的钱要算在你的头上。」尼斯用开玩笑应对开玩笑。

    他只谈谋略，至于赚钱和改造城市根本就没提。

    看到王子进来，那两个牧师立刻停止治疗，微微鞠了个躬之后，退了出去。

    这是「火雨」。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许诺，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也难说，那几位伯爵肯定拿得出这笔钱。」

    尼斯用的仍旧是连珠箭，他的右手抓着五枝箭，如同弹琴一般拨动弓弦，箭矢像天女散花一般飞了出去，每一枝都瞄准一头獐子。

    现在是秋季，正是各种动物拼命进食的时候，它们要积蓄脂肪度过漫长的冬季，这同样也是打猎的好日子。

    一家之主点了点头：「你哥哥说的是真的，西格尔王子亲自来过这里，他签署了不只一张委任状，不过这些委任状全都要等他登上王位之后才能够兑现。」

    天弓秘技用处应该是在战场上狙杀那些强力的骑七，追求的是精准和威力，狂风箭法则是杀伤士兵的箭术，追求速度和连续性。他的连珠箭和狂风箭法非常类似，自然知道其中的优点和缺点。

    当初制作软甲的时候，因为那头大老鼠的皮不够大，只能用在胸、腹、头部、后背这类要害之处，四肢这些次要部位只能用其他材料，所以防御力不够。

    「你想学习天弓秘技？」那个年轻人惊诧地看着尼斯。

    突然，他蹬了一下地面，身体飞了起来，跳到一棵树上。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面，肯定能够猜到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

    「闯过去，直接闯过去。」仍旧是刚才那个刺客大声的命令着。

    一边追，他一边抓了一把箭矢在手里，这些箭矢都带着特殊的标记，箭杆中间微微鼓起。

    这些箭全都是破魔箭，安排这场刺杀的人花费的代价不小。

    六张病床围成一圈，伤员全都躺着，一圃金色的光雾在他们的身体四周缭绕着，光雾散发着清香。

    老三自然是缩着脖子一言不发，老二沉吟了片刻，朝着大哥毫不在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这一次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虽然我们早就做出选择，但是没必要那么早让别人知道。」

    「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钱还是其他什么？」尼斯直截了当地问道。

    对于骑士，特别是能够运用斗气的高阶骑士来说，三百公斤算不得什么，不过那是指劈砍的力量，用在弓上就非常少见了。

    「我们原本都以为菲利普从小在南方长大，和各位大臣、领主都不太熟，而且性格偏软弱，和西格尔比起来没什么优势，但是现在看来……」杜瓦尔看着父亲。

    先把伊斯特救回来，顺便治好他和王子殿下身上的伤，尼斯又掏出一把卷轴。

    他试着拉了拉弓弦。

    这一箭就如同信号，只见跟随王子一起前来打猎的那些附近领主子弟，全都举起手中的弓。

    幸亏尼斯的软甲强悍，顶住这样的攻击，也幸亏他躲过朝着脑袋射来的那几枝箭矢。

    尼斯几乎来不及闪避，这些箭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团火球在脚边炸开，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

    「杜瓦尔，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位父亲问道。他现在有些后悔，在决定站在西格尔王子那边之后，不该那么早暴露这个讯息。

    全都是大号的箭囊，可以装四十枝箭，这么多魔法箭矢就已经值一大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