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中杀机

    魔法师就不同了，他们认为万物的运行有着特定的规律，神灵只是能够运用和改变这种规律，人只要掌握其中的奥秘，同样也能够拥有如神灵一样的力量，所以他们喜欢追根究底。

    突然一阵咬吱急叫，让他从胡思乱想中回神过来。

    「他需要的不是一点一点增加力量，而是在手臂上装一对滑轮，我以前就告诉过他这个办法。」伊斯特又在旁边嘲讽。

    在贝尔格郊外的树林里，一群人骑着马悠闲地漫涉，而行，在他们的前面，一群猎狗正在狂奔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一连串狗叫声。

    想要射中它们，要不让箭矢拐弯，要不就穿透树木。

    许诺和委任状是两回事，前者完全可以抵赖，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听，会背上「言而无信」的骂名，后者就不同了，到时候不能兑现的话，他们就可以拿着委任状，联名控告这位新国王，甚至有可能掀翻王座，让这位国王下台。

    毒云、火球和酸雨在他原来落脚的地方炸开，接着又是一排箭矢射了过来。

    他负责的就是伤员的救治，在追击中有五个人被射伤，他们远没有伊斯特的伤势那么严重，但是现在这五个人却都只能躺着不动，因为他们没有当场得到治疗，都是被抬回来之后才进行救治，耽误了时间。

    在速度相同的时候，箭矢越重，威力越强，射程也越远。

    和这两个人比起来，伊斯特就狼狈多了。他的反应也不慢，也同样用手抵挡，但是朝他射来的箭矢有点多，他根本挡不过来。

    「你的箭术最为高明，想必这次打猎，你的收获也会最多。」菲利普王子微笑着说道，他这是提醒尼斯。

    离爆炸中心比较近的树木，全都被炸成碎片，火云翻腾着将那一大片树林化作火海。

    那个刺客知道自己失去击杀对方的机会，他不敢久留，转头就逃，一边逃，他一边捡起扔在地上的箭囊，那是他的同伴扔给他的。

    「幸好你们中的是标准魔法箭，换成爆炸箭的话，恐怕就得用『复活术』才能把你的命保住了。」对面一个伤员也开起了玩笑。

    那个年轻人轻叹了一声，他摘下自己的弓放到尼斯的手里：「你试着拉拉看。」

    自从决定和兄长争夺王位的那一天起，他就预示到会有今天，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凌空而立，不踩在树冠上，底下那个刺客顿时失去目标。

    还没等其他剌客搞明白情况，又有人发出尖叫声。

    在哥伦安特站错边并不可怕，顶多就是受到一时的打压，毕竟被夺爵和削减领地的可能性很小。再说就算西格尔王子失败了，也至少拥有伯爵头衔，仍旧保有那片土地，身边还是会有一个小圈子，巴尔德罗家绝对可以在那个小圈子里插上一脚。怕的就是朝三暮四，最后被两边排斥。

    「我只是想借鉴一下。」尼斯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这些也都是魔法箭，不过是魔弓手专用的魔法箭，需要魔力激发。

    在大厅里，除了这对父子，旁边的座位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十七、八岁，个子很高，身材瘦削，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头发则很长，披散着，脸色青白，带着一些病态。另外一个十五、六岁，还只是一个大孩子，和两个哥哥比起来，他就显得有些怯懦。

    弓箭手最重要的是能够看到目标，但是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让大家都变成瞎子就比较有利了，特别是他准备的全都是魔法箭矢，盲战的话对他有利。

    他们两个人的竞争才刚刚开始，两块领地到手没多久，他的兄长就采取如此极端的做法，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不管是哪位神灵的牧师，都认为世间的一切本该如此，万物运行的规律是神灵决定的。

    荆棘铠甲是一种范围神术，并非只能对自己使用，只要在他周围五米之内的自己人，全都会受到保护。

    一个翻滚，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尼斯单腿跪地，他的右腿被射穿了两个窟窿。

    很明显，此人的实力离大骑士仅仅只有咫尺之遥。

    「你认为西格尔没有机会？」那位父亲问道。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巴尔德罗家的长子居然露出得意的神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大王子殿下亲自召见过我，他给了我一张委任状，上面任命我为哈路克省的行政主官。」

    这是魔弓手的导引箭。

    尼斯正感到得意，突然「夺」的一声轻响，一棵两个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被一道白光打穿。

    破魔箭能够破魔，并且打穿护甲，确实比一般箭矢厉害许多，却也有一个缺点，一旦碰到阻挡物，箭矢上的魔法就会被启动，化作一道细长的白光把阻掼物打穿，自己也会化为灰烬。所以在危急的时候，用手和手臂格挡，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我是让你去打探情报。」那位父亲也火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你这个莽夫，这根本和好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和大王子之间只是做了一笔交易，我们支持他继承王位，他把那两座铜矿给我们。我们巴尔德罗家并不欠他什么，别把自己弄得像条狗似的。」这个二儿子显然没有兄长的暴躁和强势，但是他多了一丝尖酸和阴沉。

    这让尼斯见识到北地骑士和南方骑士的不同。

    在树冠上飞驰的尼斯顿时感觉浑身发毛，就仿佛被猛兽盯上了似的，他连忙往旁边疾闪。

    尼斯很勉强地笑了笑，他没兴趣谈论这些，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速度和威力之类的东西。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菲利普王子仍旧心有余悸，刚才的刺杀让他害怕不已，也让他怒不可遏。

    那个刺客首领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脱，弓箭手和弓箭手之间的对决比其他职业更加凶险，因为弓箭手根本就没办法收手，也因为弓箭手完全放弃防御，只能靠犀利的进攻压倒对手，要不然就是被对方压倒。

    而此刻，在队伍前面，那些猎狗却毫无察觉地跑动着，看上去悠闲而又祥和。

    菲利普王子同样也苦练过箭术，他没尼斯那样精通，打猎却没有问题。

    有两个牧师在里面，一个是王子的专属牧师，另外一个是贝尔格教堂的神父。

    更要命的是三个人全都骑在马上，连闪避都做不到。

    那一箱金币不是假的，也不是拿来装样子用的。其中一半已经兑换成银币，为了兑换这些钱，国库空了三分之一。

    「带我过去看看。」王子这样做，显然是一种暗示。

    把弓箭还给那个年轻人，尼斯皱着眉头在那里思索着。

    不管那些人支持他兄长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会和玫瑰十字团站在一起。

    他并不是恭维，这几头獐子有的身上插满箭矢，但是有三头就只有几处伤口，因为它们都被树木挡着。

    一股打热的气浪从头顶上压了下来，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如同置身火炉之中。

    他现在又发现一个玩暗器的人难对付的理由，能爆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种攻击让他身体四周的那些幻象全都失去作用。

    这些箭矢的杀伤力都不怎么样，却让追赶的骑士不敢上前。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菲利普王子那八个护卫，他们现在全都是王子殿下的直属骑士，拥有勋爵的头衔。菲利普王子在队伍的中间，尼斯和他并肩而行。

    命中他的那一瞬间，这些箭矢化作一道尺长的白光。白光闪过之处，荆棘铠甲的光膜瞬间就被穿透，连那件软甲最外面的几层也被打穿了。

    巴尔德罗家的长子嘟囔着退后几步，他总算有了个台阶下，再说，他可以对父亲不客气，但是他绝对不敢真的违背父亲的意愿。

    「不是能人的话，会让菲利普得到那块领地吗？他们还借这个机会把西格尔也拖下水，逼西格尔不得不接受这场挑战。西格尔的领地如果开发得很慢，甚至开发不起来，他还有什么颜面继承王位？」杜瓦尔点透其中的关键。

    大部分箭矢是冲着尼斯而去，其次是伊斯特，也有两枝对准了菲利普王子。

    竹篓的顶盖一下子弹开，一道银光从里面窟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几道银光。

    又是一连串箭矢从天而降。

    搭上箭，拉开弓，随着一声弓弦响，箭矢如闪电般地钻进树林里。

    「你当那些人是傻子吗？」瓦萨姆也当仁不让：「不得到那位王子的信任就可以知道的情报，只要花两个铜子找一个士兵完全能够买到，有必要让我去吗？」

    「确实有这个必要。」那个以前的护卫把这话当真，也连连点头。

    好在尼斯对自己的箭术同样有信心。

    瓦萨姆，巴尔德罗歇斯底、地发泄着，用力踩踏着地板，片岩制的地板被踩得纷纷碎裂。

    白光像钢针扎进布匹一样,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一个很小的窟窿，而那这道白光去势不止，又打穿五米之外的一棵大树。

    这边刚刚亮起神术的光芒，从四周的树林里、从一丛丛灌木底下，窜起十几个人影。

    尼斯暗中用密语术问道：「那个人支持你？还是正在观望？或者是你哥哥的支持者？」

    尼斯心中大喜，他对骑士的修炼体系始终一知半解，因为根本没这方面的书籍。他以前也曾经请教过很多人，问题是，大部分骑士都只知道如何修炼，却从来不考虑为什么要那样修炼？没想到实力不算太强、原本不被他看好的菲利普王子，居然是一个理论大家，这倒是要多请教请教了。不过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些虽是要命的部位，却不至于立刻死亡。

    「放屁，想要得到西格尔王子的好感，就必须第一时间回应他的招揽，你懂个屁。」巴尔德罗家的长子对弟弟的批评感到怒不可遏。

    这位一家之主并不是毫无智慧的人物，北地的领主目光短浅，但是他们不笨。

    下一刻，尼斯旁边的王子殿下和伊斯特都包裹上一层铠甲状的光膜。

    在哥伦安特，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权威，也不需要做别的，只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就可以让他悔恨不已。

    尼斯的反应最快，身体往右侧倒了下去，因为箭从左面射过来。

    那些刺客早已经钻进树林里，他们看到第一轮攻击没有起到期望的效果，立刻就逃了。

    「我耍小聪明？」瓦萨姆瞪着眼睛，身为家里的长子、绝对的继承人，他一向没有任何畏惧，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

    「你为西格尔做那么多事，他能够给你什么？」杜瓦尔轻蔑地笑了起来。

    这些爆炸箭有的往上飞，它们在树冠中爆炸，将大片树冠点燃，让着火的树枝纷纷落下，也有的扎进土里，爆炸的时候扬起大片的尘土和灰烬。

    他用的是一把长弓，这传承自北方的蛮族。

    「狂风箭法的杀伤力不足。」尼斯很清楚其中的差别。

    只听到一阵凄厉的长鸣，一只獐子歪歪斜斜地往前跑了几步，然后一头倒在地上，那枝箭矢穿透它的脖颈。

    尼斯急忙转头看去。

    尼斯瞪了伊斯特一眼，不过他并没生气，甚至还有一点高兴，当初从修道院出来的人里，就只有这个家伙还会和他毫不在意地开玩笑，另外三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疏远了。

    突然一阵犬吠声从前面传来，紧接着大片灌木丛哗啦啦地乱抖起来，灌木丛中隐约可见飞窜的身影。

    病房是一顶很大的帐篷，刚一靠近，王子殿下就感觉到一股神圣气息。

    说这话的人，正是那个精通天弓秘术的年轻人。

    五枝箭同时搭在弦上。

    「上帝的垂怜」能够治愈大部分的伤害，只要不是心脏遭到损毁、脑袋被打出窟窿、头和身体分离、或者身体被拦腰截断，就可以救回来。

    大儿子一向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冲锋陷阵，以便得到西格尔王子更多青睐，虽然不可能获得新的领地，但是给他们一些官职应该不难。而另外两个儿子都趋向保守，一开始就希望先观望观望，别急着做出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破空而至。

    如此恐怖的景象让底下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不管是逃亡的刺客还是紧追不舍的骑士，都不自觉地弯下了腰。

    「仍旧没有想通吗？」菲利普王子很高兴看到尼斯钻进牛角尖：「我发现你更像一个魔法师，而不是一位牧师。」

    「那是北面的一座岛屿，是蛮族的三大圣地之一，天弓是其中一个流派，一听名字就可以猜到，他们擅长的就是弓箭，最强的箭技称为『射落星辰』，据说一箭就能够让星辰泯灭。」王子在一旁解释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朝他脑袋和心脏射的两箭被挡了下来，只是在胸腹正中、左侧腹部、左侧锁骨、左肋下方各开了一个窟窿。

    愤怒的吼声在巴尔德罗家的大厅里回荡着。

    「是魔兽……像是老鼠……大家注意脚下。」为首的那个刺客确实厉害，他再一次命令道：「你们走，我来断后。」

    紧追不舍的骑士们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们是来打猎的，身上顶多穿着一件轻甲，手上也只有弓箭和长剑，而那些刺客用的全都是魔法箭矢，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

    尼斯看得明明白白，那枝箭的速度确实比他的箭速度快，快了至少一倍，但是那威力就不只相差一倍，一千倍都不止。

    尼斯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子殿下刚才看他一眼，显然也猜到这种可能。

    这一箭势不可当，杀伤力绝对不次于附着穿透、破魔、重击之类特性的魔法箭「那是桑巴尔德兰的天弓秘技。」菲利普王子知道尼斯对这有兴趣。

    突然底下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刺客大声喊叫着：「小心有东西。」

    他射箭又是另一种风格，每一箭都异常沉稳，松弦之前总是要聚气，出手的瞬间，箭矢的尖端凝聚起斗气的锋芒。

    随着手指松开，箭矢如同孔雀开屏般飞了出去，它们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树枝间穿梭闪避，绕开那些障碍物，各自锁定一个刺客。

    「西格尔王子什么时候也变得阔起来了？」一个骑士嘟囔着说道。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把弓放下，射出一箭之后，他又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枝箭矢。

    「杜瓦尔、杜瓦尔，」那位父亲喊着二儿子的名字，摇了摇头：「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

    一连串弓弦声响，一排箭矢朝着尼斯三人射了过来。

    「万变不离其宗。」王子在武技方面绝对不外行，直接向尼斯解释起来：「蛮族所谓的暗劲，其实和斗气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暗劲从气血中来，存于气血之中，随气血流转，斗气则出自脏腑，散布于全身。」

    他不再精打细算，不再在乎那些昂贵的魔法箭矢，一把抓起五枝爆炸箭。

    「你根本没必要学我的箭术，我们的风格完全不同，对你来说，更适合的是东方人的狂风箭法。」那个年轻人摇头叹道。

    他不太认可刚才的话。

    混乱中响起菲利普王子的声音。他倒是够决断，他的两只手全都被穿透了，刚才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干脆用手掌去挡。

    「飕飕飕！」一枝枝箭矢从他的头顶上擦过，也有几枝箭射中他的身体。

    尼斯这下放心了。他从蒙德那里学到洛尼克岛的秘传剑技，桑巴尔德兰和洛尼克岛的风气若差不多，或许他也能够学到这套天弓秘技。

    「伊斯特没问题吧？」王子转头问另外一个以前的护卫。

    他盼眼中闪过凶厉之色，头微微抬起看着树冠上方。

    「雇佣这批杀手的人倒是很阔气。」另外一个曾经担任过王子护卫的骑士，拿着那些空了的箭囊嘟囔着。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射出这一箭的是一个年纪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年轻人。

    在半空中重新找回平衡，尼斯发动靴子上附带的魔法「空中步道」。

    「你想怎么样？」那位父亲又犹豫起来，他觉得大儿子的话也有道理。

    突然又是一阵弓弦声响，那些刺客同时朝着身后射箭。

    箭矢破空时的飕飕之声，仿佛死神吹响的短笛，又像是地狱魔王的呼吸。

    十几个向菲利普王子效忠的骑士飞身下马冲进树林，这是表现忠心的好机会。

    城市就是一堆房子的组合，房子造得好，城市也差不了。

    「会是什么人？」

    这个支持者的财力应该不比玫瑰十字商行逊色。

    瓦萨姆可不想被魔蛇咬上一口，那必死无疑，他同样也不认为弟弟只是拿出一条蛇吓唬他，在北地，兄弟相残这种事稀松平常。

    「他们的治疗比不上你的那张卷轴有用。」伊斯特朝着尼斯笑着说道。

    弓弦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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