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查探

    「不会有什么损失，蛮族在做生意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他们不喜欢讨价还价。」

    哥伦安特的大地已经开始结冻，地面异常坚硬，铁镐凿在上面就像是敲击钢板。

    尼斯暗自叹息，去蛮族的地盘或许还安全一些，在这里反倒不安全。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精通钓鱼。」布莱克居然还有心思和尼斯闲聊。

    巴尔德罗家的人都能够想到借北面蛮族之手，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梅特洛说到这些的时候特别压低声音，这话虽然是好话，但要看被什么人听到。蛮族既不头脑简单，也不质朴单纯，他们很擅长曲解别人的话，借机会找碴。

    一声金属碎裂的轻响，让所有的人都停下工作和交谈。

    房子则挤在一起，和贝尔格那种房子差不多，也有一个用茅草搭建的大屋顶，所不同的是，它们是一幢幢独立的，不成行，也不成排，房子前后左右都可以走人。

    「大贵族？多大？」尼斯问道。

    他发怒是因为他现在很后悔。

    「把武器拿出来，这一路可不太平。」梅特洛大喊一声，他已经来回好几趟了，自然知道情况。

    这就不能不让人产生猜疑，有可能这位父亲根本不在乎两个儿子的死活。

    「那是当然的，追杀的人有两批，一批是女孩的亲族，另外一批想必是女孩许配的那家人的手下。」布莱克低声解释着。

    至于大贵族，往往就是一个部落拥有决定权的那几家人。蛮族的部落大部分和南方的村庄差不多，一般只有几十户人家，人口不会超过两百。

    那些名家之作大多是人物雕塑，形态优美，栩栩如生。

    「我要去卖掉一批货。布莱克，你带着他们去湖边扎营。」梅特洛难得当一次指挥。

    尼斯静静地听着，他原本对蛮族的印象完全出自于伊莲娜，觉得她们粗鲁而又直爽，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又有些模糊起来。

    他是经过大量的试验，最终才发现这种办法。不需要破坏弓的结构，只加了这么一对滑轮，拉力就减少到只需要四分之一。

    他当然清楚这一击代表着什么。

    之前的两个晚上，他们全都在野地里露宿，所以没遇到什么麻烦，接下来就难说了。

    「这和他们的修炼体系有关，蛮族修炼之初就可以掌握暗劲，不像斗气要修炼到中阶巅峰才会出现，而且修炼暗劲突破瓶颈也容易，所以勇士的比例远远超过大骑士。」布莱克很羡慕地解释道。

    蛮族的女孩如果不听父母的命令，不肯嫁给父母指定的丈夫，她可以不嫁，但是女孩如果爱上另外一个男人就不行了，那个男的将会面对女孩一家和被许配的那家人的追杀。

    自从遭遇刺杀之后，王子殿下加强身边的防御，首先就是在他临时居住的这片营地外围开挖一条壕沟。

    随着一声震响，箭矢笔直地射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喊杀声。

    如此劲急的箭，威力绝对在十字弓射出的弩箭之上，却被那个青年轻易地挡了下来，甚至还能反弹回去。

    这东西是夜钓比赛冠军的证明。

    尼斯当然不会惹事，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他把自己的弓收了起来。

    让尼斯感到惊讶的是，布莱克显然并不在意，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就连划桨的那些蛮族水手、掌舵的那个船主也一脸淡然，似乎船装得这么满是很平常的事。

    听布莱克这么一说，菲利普王子也就不好阻止了。身为一个领地和蛮族紧挨着的领主，他很愿意和桑巴尔德兰搞好关系，那是蛮族的圣地，在整个北地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都说不上，这里应该算是罗格斯菲尔德城的一部分。」布莱克说道。

    之前装饰教堂的时候，他对雕像多少有一些了解，在教皇国的时候也看到不少名家之作。

    哥伦安特的北面就是蛮族，不过最近的蛮族部落离边境也有几十公里远。这是因为北方有得是土地，没人喜欢彼此靠得太近，那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纷争。

    阿卜杜勒送的是一把复合反弯弓，适合骑在马上射箭，弓臂比较短，弓弦可以拉开到手臂的长度，但是此刻这把弓被拉到胸口的位置。

    「我不知道。」布莱克飞身跳了起来，脚踩着树干眨眼间就到树顶。

    「这不能怪我们，这一路上已经碰到三批强盗了，偏偏你还说什么必须让他们回归大地的怀抱，不能在荒野中成为野狼的食物。」尼斯叹道。

    最有意思的是，蛮族的城里很可能居住着几十个部落，他们有着自己的聚居地，有围墙和防御工事，可以称得上是「城中之城」。

    他是以弓箭为武器的骑士，所以对攀高爬低非常擅长。

    「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蛮族虽然厉害，但是还有比他们更狠的。」

    来的时候总共十六车货物，已经卖掉九车，都是布匹、羊绒毯、铜器之类的东西，全换成了毛皮，梅特洛还把自己带来的钱也都用来购买这些毛皮。

    「有什么办法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接受我？」尼斯又传音问道。

    尼斯和布莱克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惊恐之色。

    当斗气注入箭矢之后，那枝箭矢会变得很重，斗气注入越多，就会变得越重，仿佛从木头变成铁，又从铁变成铅。

    「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尼斯只能这么说，他找不出其他形容词。

    现在是傍晚，进城的车辆很多，路上排起长龙。

    能够超越技巧之上，那就是大师的境界。

    这个人的实力让他联想起麦克马伦和艾玛尔红衣主教身边的那个扈从。

    「别看不起他们。」布莱克苦笑着说道。

    在南方也有仇杀，特别是比萨、威娜这样的城邦联盟更是如此，那里的大家族全都将宅邸建造得如同城堡，上面还配备弩炮之类的重型武器，为的就是防止仇家攻打。

    尼斯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把自己的弓取了出来。

    「怪不得有人说如果不是因为蛮族的人口稀少，他们恐怕早已经统治整个世界了。」尼斯皱起了眉头。

    这里称作为东埠头就是因为东北方有一个湖泊，整个罗格斯菲尔德城就散落在这个湖泊的四周。

    突然一声暴喝由远而近，转眼间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出现在城头，此人手持战斧怒视着底下的小船。

    蛮族的体制和教会统治下的各国不同，这里的贵族非常普通，也没什么册封制度，只要有一些土地，有奴隶帮着耕种，自己和家人吃喝不愁，平时可以练练武技，家里还藏着几副铠甲和相当数量的兵刃，在战争爆发的时候能够武装起一群人，就可以称作贵族。

    壕沟让人感到非常眼熟，和贝尔格城外树林里正在挖掘的那道壕沟很像，宽而浅，底下全都是尖锐的乱石，还有削尖的木桩，这想必是北地的特色。

    「这是在干什么？」尼斯好奇地问道。他感觉这不是什么坏事，那边散发出的是一股喜气，刚才的那一声轰响也带着欢悦的味道。

    「说来听听。」尼斯道。

    就像布莱克说的那样，想要得到蛮族的承认，赢得一场比赛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尼斯挠了挠头。

    换好衣服之后，两个人登上第二辆马车。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西格尔王子行事肆无忌惮，但是比这更令人担忧的是，刺杀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王城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尸体总算是埋好了，车夫们重新登上马车，车队继续前进。

    这件雕像不能和教皇国的那些名作相比，毕竟格局小了许多，但是雕出这东西的人绝对不比那些名家逊色，甚至还高出一筹，因为他已经超越技巧的范畴。

    尼斯注视着四周。

    蛮族的城完全不同于他熟悉的城的概念。

    一听到这话，尼斯收回了手。

    尘土飞扬，路边立刻多了一个大坑，一具具尸体被扔进坑里，这些尸体全都是一箭毙命。

    那是一个狭长的包裹，隐约可见里面是一根根的管子。

    岛上全都是两层或者三层的建筑，它们造的就像是塔?高而且尖耸。

    所以他只能猜测，可能在那段时期里，蛮族突然间出现大量的超阶强者，这才造就这样的辉煌。

    「不把他们埋了，难道等着他们的族人来找我们报仇？」梅特洛怒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武者之魂的那些零碎记忆。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围墙很长，却只有一个出入口。

    水花四溅，手持战斧的人无奈地落入水中，他刚才那一斧头凝聚所有的力量，此刻再也没有余力了。

    「还有一千年前的凶烙人，那个被称为『上帝之鞭』的民族，他们和术赤兀鲁思人一样，都来自遥远的东方。」布莱克陷入无限的遐想，北方从古到今一直在流传著「上帝之鞭」的可怕，一个世纪以前术赤兀鲁思人到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上帝之鞭」的后裔。

    这件鲑鱼雕像，雕工没有那么精细，却胜在有一种灵动的感觉，明知道它是假的，却让人感觉它随时有可能活过来。

    尼斯觉得很多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好奇和贪婪。

    尼斯拿起外套穿上，他平时都是一副苦修士打扮，梅特洛为他准备的是一件防寒旅行斗篷，直接套在外面就可以了。

    他还看到箭矢射出之后空气中留下的痕迹。

    他有点明白这一箭的奥妙了。

    不过这东西也有缺点，速度慢，装载量也差了一些。

    这条壕沟并不深，也就一米左右，但是宽度在十米以上。

    除了命中的都是要害之外，那个人恐怕也用了类似的手段。

    几乎在那一瞬间，四周的人都感觉耳朵一阵刺痛，两件兵刃的碰撞声实在太响了，超出耳朵承受的范围，所以听上去反倒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以前只是把这当作故事听，没想到现在亲眼见识到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气温或许不是最低，但是湿度肯定最高，所以越发让人难受。

    不过这种船也有缺点，它没有甲板，所以湖面上的湿气和寒风径直灌进来，让人感觉异常阴冷。

    小船上的人明显是青年的同伙，他们早已经做好起航的准备，抡起船桨用力划了起来。

    「没有……不过，我可以去借一根。」布莱克刚才就有些手痒。擅射的人肯定喜欢打猎，而喜欢打猎的人也肯定喜欢钓鱼。

    当初他们在腓特烈公爵麾下参战的时候，看到一大群超阶强者聚集在那里，而敌对的上巴里亚公爵的麾下也有同样强悍的实力，更别说教皇国了。

    这是他用炼金术制作的第一件魔法物品。

    尼斯苦笑着摸了摸手里的雕像。

    在壕沟的内侧，一道木栅栏已经竖在那里，这是用来防弓箭手的。

    「我担心的是北面。」王子殿下一脸忧愁。

    不过水面迅即破开，那个人再一次飞身而起。

    那是一条鲑鱼，用红榉木雕的，木材本身并不怎么样，但是雕工绝对神奇。

    重箭和轻箭在重量上差三倍左右，但是威力至少差五倍，而且飞行距离越远，差距就越大。重箭在一百米开外可以穿透锁炼甲，轻箭连生牛皮都穿不透。

    箭头破空的声音异常尖锐，嘶嘶的像是绸缎被扯裂的声音。

    但是战争的关键是高阶武力。

    尼斯眼睛一亮，他一个魔法袋一个魔法袋翻了起来，终于在一个口袋里找到了要的东西。

    张弓搭箭，他瞄准远处的一只飞鸟。

    两个人向王子殿下告退之后，从帐篷里出来，外面的车队果然已经准备好了。

    十米的距离对骑士来说不算什么，不过那是在只穿轻甲的情况下，如果身着重甲的话，连大骑士都没法做到。战马更跃不了这么远。

    打猎的那天因为离得太远，尼斯并没有注意到这种诡异的震爆，现在他看到了。

    「多来几次你就会习惯了，这里人很有意思，他们做起生意来童叟无欺，不过你得当心，出了城之后，他们或许会拔出刀剑把所有的东西都抢回去。」布莱克没有传音的本事，他只能凑到尼斯的耳边用很轻细的声音说话，而且他用的是图尔特语，能够听懂的人比较少。

    让尼斯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那个青年居然一剑刺了出去。

    而在那块镜片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许多神秘的文字，那是魔法师才能够看懂的文字。

    夜钓比赛到十点就结束了，但是之后大家拉着他喝酒，一直喝到天色发亮，要不是梅特洛催着他们起程，恐怕他还被一群蛮族大汉按在桌子边喝酒呢！

    「这好像并不矛盾。」布莱克不知道尼斯为什么迷惘：「北地的生活非常艰难，所以这里的人只要有可能，就会找点乐子，要不然人会疯掉的。至于说到翻脸无情，那也要看对什么人，如果你真正被他们接受的话，他们不会抢你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帮你，不过，这绝对不容易。」

    所以这里的大贵族和教会统治下各国的大贵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这就怪不得尼斯会如此轻蔑了。

    尼斯倒是听说过蛮族的这个习俗。

    喊杀声越来越响，一道人影由远而至。

    他的剑发出一阵悦耳的琴音，仿佛随手挥舞一般剌了出去，看上去平淡无奇，既不快，也不猛。

    布莱克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握着他的弓，他比梅特洛更清楚北地的凶险。

    他们不知道那个青年实力如何？但是他们从箭矢破空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射箭的人的实力。

    「你是指术赤兀鲁思人？」尼斯立刻想到这种可能。

    在北地，搭帐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这里的晚上非常寒冷，搭得不好会冻死人的。

    湖面一下子分开了，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劈开一道深痕。

    他从阿萨克斯到哥伦安特几千公里的路，只遇过一次劫匪，和现在根本不能比，看来越是往北，路上就越不太平。

    「进去之后别乱说话，这里是蛮族的地盘。」梅特洛转头对后面的人警告道。

    古往今来，这种事数不胜数。

    看来，这里的人和来这里交易的商人，全都是和梅特洛一样的贪财鬼。

    一阵弓弦声响，箭矢朝着那艘小船射去。

    「我说错了，这不是仇杀，而是私奔。」布莱克低声说道。

    没想到和那个老骑士没机会一决高下，却让他在这里赢得第一。

    前面那辆马车上的梅特洛听不出其中的奥秘，布莱克却是内行，他知道只有速度快到极点，箭矢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也射一箭让我看看。」尼斯往后靠了靠，他顺便将一块圆形镜片夹在右眼上。

    梅特洛带着大车走了，往城里用不着担心匪徒，峦族将贸易看得非常神圣，在城里可以杀人放火，但是绝对不允许抢劫。

    这里确实和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

    此刻，他的手里就拎着一面盾牌，旁边搁着一把战斧，因为是去蛮族的地盘，他不方便带着朗基努斯枪的仿制品。

    「这片土地的环境异常严苛，所以这里的人崇尚竞争，他们喜欢拿任何东西比赛，比赛喝酒、比赛砍木头、比赛骑马、比赛射箭、比赛游泳……你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吗？」布莱克问道。

    「你不怕损失？」尼斯问。在他想来，他们急着卖货的话，那些蛮族商人肯定会趁机压价。

    布莱克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对蛮族的了解，还有一些往日的旧事。

    尼斯正打算解释两句，布莱克从外面跑了进来。

    到处是铁镐挖地叮叮当当的声音。

    哥伦安特的王权异常孱弱，王城之外有众多地方领主不买帐，王城里也有一大堆王公贵族勾心斗角。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很高。

    小船被震飞出去十几米，一下子远离岸边。

    「这是什么地方？一座城？还是某个部落？」他轻声问旁边的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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