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鸡和蛋的关系

农夫的身上就得到过证明，现在又有了更好的诠释。

    “这个很不错，味道很有层次感……这个也不错，回味无穷，不过再精细一些就更好了……味道非常美妙，但是口感稍微差了一些……这个实在太棒了，你应该得到奖赏……”

    旁边的居民委员会主席莫奈尔也无可奈何地不停摇头。回想起当初居然跟着贝尔兰多斯和这位为敌，他心有余悸。

    所以他猜，接下来就该是大规模的整合和培训了。

    既然大部分都是衣褶，只有脸，手和脚露出在外面，那么就只需要雕刻这三部分，其他的地方直接用砂浆做出来。

    胖子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感觉暴发户的味道太浓了一些。

    大厅很宽敞，但是此刻却摆满长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从各家借来的仆人正忙碌着摆放餐具、布置餐桌。

    而此刻，尼斯采用的手段让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尼斯调侃道。他这样说，是想让伊斯特振作起精神。

    在建造教堂的过程里，他和伊斯特两个人还费尽心思想出很多偷工减料的法门，在这方面他们俩己经算得上是大师级的人物。

    之后分格放大的工作可以找一批普通的画匠来，有伊斯特监督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一步已经做到了，他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为的就是让有钱人心动，让他们羡慕，让他们产生跟风。

    连那些商人都能够看出其中的奥妙，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尼斯蹲在地上摆弄着那些人像。

    路克满脸疑惑，他实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奢侈过？

    “这张桌子为什么在正中央再铺上一块丝绸？只是为了漂亮吗？”

    一开始的话题是“奢侈”但是说着说着，变成了“偷工减料”和“艺术”但是此刻，尼斯已经不想再改变。因为“艺术”也可以算“奢侈”的一种，而且有着特殊的地位。

    尼斯并不只是在点评，那些仆人正在按照他说的，对正中央的一张餐桌进行布置。

    不过说着说着，五个人突然发现话题好像有点歪了。

    “我们的摇椅如果能够做得再精致一些，肯定可以算一件。”

    伊斯特苦恼地说道，他这边全都是麻烦事：“教堂完工、装饰没有完成是常有的事，客人们不会在乎的。”

    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回家之后就要按照这个样子布置。

    尼斯喜欢培训手下，这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特点，想忽视都难。

    “这一路上的用度算谁的？”

    有时候，他们甚至犹豫要不要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或许分了钱做个富翁更好一些，那样的话，他们绝对能够过上奢侈而又舒适的生活。

    伊斯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设计方案，既然没办法在气派和华贵上做文章，就只有尽可能地搞得新奇一些。

    尼斯在旁边遥控指挥。

    或许，他可以借着引领奢侈的风潮，把“艺术”重新推起来。

    “具体应该怎么做？”

    伊斯特在一旁插了一句。

    他相信马文的判断，因为他对尼斯的习惯也有所耳闻，现在他也有和马文一样的烦恼。

    他正打算回房间休息，莎尔拉走了过来。

    当初这群人得到卡奥尼，就是先挑选出一批追随者，用钱财和地位诱惑他们，然后是大规模的培训。

    伊斯特隐约猜到尼斯的想法了：“一个熟练的石匠可以用三天的时间雕好一张脸。差一点的石匠用一个星期也应该够了。”

    这些厨师也是从各家出借的，餐盘里的全都是他们最拿手的菜肴，只做这么少，是因为尼斯必须全都尝一遍，分量太多的话，就吃不下了。

    而在拼起来的纸上作画就容易多了，只要先画好一幅画，然后分隔成许多格，让人将每一格里的图案按照比例放大，最后再拼起来，就是一幅完整的壁画了，顶多在事后修整一下。

    处理完自己的事，把借东西借人给他们的那些商人送走，尼斯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那些人的反应让他非常满意。

    伊斯特实在想像不出，他们最大优势怎么会是高雅？

    尼斯开门进去，他立刻被吓了一跳。

    “雕这么一座石像需要多少时间？”

    这份清单上的评分未必全都正确，但是大家肯定都会按照这份清单的评分定价，顶多就是过一段时间重新再修订一下，而修订的时候，十有八九要拉上玫瑰十字商行。

    伊斯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每家作坊都必然有关系密切的商铺，这些商铺有些是外来者开的，也有一些是本地人开的，但是在商铺里面干活的肯定是本地人，虽然每一家也就雇两、三个人，但是商铺的数量多，这两种人一旦被玫瑰十字商行控制的话，他这个居民委员会主席也就没什么存在价值了。

    “果然如此。”

    帕尔姆粗鲁而且莽撞，让人怀疑是否有蛮族的血统；梅特洛市侩而且贪财，脑门上刻着“俗不可耐”这两个人绝对没有一丝高雅的气息。

    “那就反其道而行，干脆追求轻薄飘逸，你当初设计庄园的时候，不是做得挺好吗？”

    当然也有比这更容易的办法，借两顶马戏团的帐篷来的话，一天时间就可以把交易中心搞定。

    马文的话刚刚说完，莫奈尔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这个房间连着地窖，在地窖里同样放着一排排的木架，这些木架更加厚重，全都是用橡木打造，原木的本色没有上漆，因为那上面放的全是吃的东西。

    伊斯特擅长的是建筑和绘画，他捏出来的人像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远没有那些名家的作品有味道，更别说是和古代遗留下来的那些雕像相比了。

    尼斯把老骑士带给他的警告，说给另外四个人听。

    还有一些木架上放着用油纸包裹的奶酪、火腿、腊肠、风鸡之类的食物。

    “你们应该听说了，我最近在收集阿萨克斯能够找得到的各种食材，这几天来，我一直替那些样品评分，这是我暂时列出的清单，你们可以抄一下，然后比较一下你们用的食材和调味料，换成评分比较高的试试，我需要的是极致的口味。”

    “借就借吧！”

    眼前这些人全都很有钱，但是他们没什么地位，他们和那些农夫一样，属于平民阶层，所以他们的虚荣心特别重。商人喜欢炫耀财富就是虚荣心的表现。

    “我不是正在烦恼吗？”

    五个人一下子走了三个，玫瑰十字商行没有变得安静，反倒更加热闹了。每天都有人带着东西上门，那些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尼斯的这个想法完全就是抛砖引玉，效果不错，顿时让大家茅塞顿开，越来越多的想法冒了出来。

    尼斯没说自己和伊斯特干什么，其他人也没问，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人肯定最忙。

    当然，他必须非常小心。

    尼斯说到这些的时候显得挺无奈，但是眼神中却又充满了斗志。

    这种事梅特洛也能够打探到，但是隔着一层，总不如亲眼所见。

    “这就是你的事了。”

    一想到这些，伊斯特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现在同样也可以这么设计。

    身为阿萨克斯的巨头，这个港口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眼线，玫瑰十字商行最近那一连串举动，早就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好半天之后，他才勉强想到一个废物利用的办法。

    他们现在的本钱有限，真正的奢侈品像丝绸、瓷器、珠宝、名马之类的贸易，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插手。

    “我打算向切尔哈兰侯爵再借一笔钱。”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

    伊斯特又想到卡奥尼的另外一个特产——那条连通卡奥尼和阿德蒙特的轨道。

    伊斯特非常为难。

    从一些典籍里，他知道古代曾经将艺术看得很重，几乎可以和宗教并列，那些画家、雕刻家、诗人、音乐家的地位非常高，经常出入王庭，成为君主们邀请的贵宾。

    如此一来，建造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尼斯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这类阶层的人。

    伊斯特并没有停下，他马上又想到那座教堂。

    “这些背后全都是一个‘钱’字。”

    尼斯又问道。

    玫瑰十字商行之后的举措完全就是一种诱惑，一种潜移默化的诱惑，让人不知不觉地跟着他们走。

    尼斯现在才对路克他们提到这件事。

    伊斯特问道，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再确认一下。

    与此同时，他们也暗自赞叹今天果然来对了，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再看看前后的效果，他就明白其中的奥妙。

    莫奈尔暗自庆幸，他没做过什么，要不然，恐怕睡觉都不安稳。

    “这不等于做一个很大的油布顶棚吗？是不是太简陋了？”

    这种丝绸颜色金黄，带着华丽的反光，看上去就像是黄金所铸，却又给人柔软的感觉，那上面还有着暗淡的花纹，绝对是最顶级的质料。

    女人的钱最好赚，但是把那些华美的衣服买来做样品是不可能的，一条婚礼用的、做工最精美的丝绸长裙，价值抵得上一件高级魔法装备，没有五、六百弗洛林金币，根本想都别想。所以只能让内行的人亲自去看。

    伊斯特被尼斯说得一愣，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尼斯一开口就问他为什么没设计出大圆顶，原来这个家伙早就有打算了。

    不过他的雕像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这个家伙的艺术感是在修道院里画隔壁女修道院里面的修女练出来的，所以对头部肖像非常擅长，这些人像的脸都非常漂亮。

    尼斯又抛出了一个想法。

    他正打算把自己想的东西画下来让尼斯看一下，省得到时候尼斯又提意见，就看到尼斯在墙角摆弄着那些人像。

    这么做的最大好处还不是节省材料，而是这玩意用人力就可以抬起来，用不着杠杆或者滑轮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所以他只能摇着头叹道：“那样的话，效果就差得多了。”

    那家的仆人连忙照做，很快餐桌重新布置好。

    在港口的另一角，另外一座非常气派的宅邸里，三个人聚在书房之中。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他立刻坐了起来。

    等到把所有的菜肴全都品评过之后，他拍了拍手，伍德立刻快步走上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如果只是一个临时建筑的话，就没有建造费用、时间和难度的烦恼了。他根本就不会考虑石头或者砖块的结构，木材是最好的选择。

    和图书馆不同的是，架子上放着的不是书，而是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丝绸、皮革、布料、毛料、各式各样的酒、一些造型精美的玻璃器皿、陶瓷的杯盘……

    尼斯说道。

    可惜，“金箔”两个字一出，路克、梅特洛和帕尔姆都变成苦瓜脸，不过最后也没人反对，因为要奢侈的话，贴上金箔确实有必要。

    尼斯不打算多插手伊斯特的事，他不认为自己的艺术修养比伊斯特更高。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教会的观念一向保守，对雕塑的要求也异常保守，两个世纪之前更是达到保守的巅峰，所有的雕塑都必须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脸、手和脚可以露出来。

    梅斯洛嘟囔着：“我本来以为我们挺有钱的，但是花得比赚得更快。”

    路克和梅特洛或许不在乎，但是他却不喜欢，这不符合他对美的追求。他设计的交易大厅绝对不能像杂货市场一样。

    “我们的钱不够啊！”

    “好吧，算我说错话，我们最擅长的是装出来的高雅，这总可以了吧？”

    伊斯特代替尼斯回答了。

    一旦他在商人中掀起这阵“奢侈”风潮，那些属于贵族边缘的人肯定会受到刺|激。

    当初教堂还没有修建，他就己经琢磨着怎么偷工减料。在他最初的计划中，那座教堂能支撑十年不倒就够了。

    教会对艺术非常敏感，因为艺术的地位曾经和宗教并列，而且像诗歌、喜剧之类的东西所能够产生的影响力，往往超过神圣的教诲，这对于教会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居然给了伊斯特极大的启迪。

    这下子帕尔姆满意了。

    “壁画上也可以作假，我们手里不是有很多浸过海水的白纸吗？直接在上面作画，画好之后，用清漆作为粘合剂把它们粘在天花板上，清漆还可以保证上面的画不会因为受潮而晕开。”

    尼斯打算利用所有的人。

    这种用在教堂里的雕像，本身就没有什么艺术感可言。

    为了放这些东西，不得不腾出一楼一间很大的房间，那原本是大休息室，现在一排排粗木架子塞满整个房间，弄得这里像图书馆一样。

    路克终于忍不住了，伊斯特这是旧话重提，他当初就打算这么做，只是被大家否决。

    伊斯特、梅斯洛和帕尔姆也一样慒懂。

    “我们制造出来的细白砂糖是奢侈品，所以你打算仍旧在奢侈品上做文章？”

    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捧起一座人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怎么满意。

    这倒不是因为畏惧，而是玫瑰十字商行在赚钱方面的名气确实很大，那些商家都希望自家经营的商品能够让路克他们看上眼。

    接下来就轮到帕尔姆了。

    高脚架上还可以叠高脚架，可以一层两层三层的叠上去。

    尼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阿萨克斯的本地人里，数量最多的就是那些作坊的工人，一家作坊少的可能有五、六个雇工，多的有可能拥有三、四十个工人。

    “你还有这样的丝绸吗？”

    高脚架上不能承受太重的东西，所以重的东西必须走另外的通道，用那种轨道正合适。而且轨道可以从高脚架底下穿过去，互相并不影响。

    他们住在二楼，每人一间房间，伊斯特住在朝北一侧，那边正对着院子，所以清净一些，而他自己住的房间朝南，外面就是马路，远眺可以看到港口。

    “切尔哈兰侯爵让人带了个消息给我们，有人忍受不住细白砂糖的诱惑，淮备对我们动手了，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表现。”

    不过这倒是方便偷懒。

    尼斯心中暗说：“我在乎。”

    “这两家的桌子最为漂亮，可惜放了桌布之后就看不见了，不放桌布的话，总感觉缺少些什么……这家的想法不错，每隔几张椅子就放一个烛台，给人异常华贵的感觉……桌布没必要印花，那样反而不好看，好像有果酱掉在上面一样……”

    他没打算反对。

    靠窗有一张小床，伊斯特此刻正躺在上面，无精打采地看着天花板，床边扔着六个模型。

    伊斯特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做显不出他的手段。

    这种集合各家长处的布置方式，确实比旁边那些高上好几筹。

    另外三个人在心底叫苦，之前尼斯让老牧师帮忙，把那两千多本浸过海水的《圣经》高价卖出，总算填平了所有的损失，没想到现在又要用钱了，而且这一次的金额绝对不小。

    过了片刻，就听到门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想进来就进来，这几天我根本没有心情和女人做事。”

    尼斯用的借口是他们即将接待一批身份尊贵的客人，为了不让客人们感觉寒酸，所以请各位帮忙。

    “用砂浆怎么样？用砂浆的粗糙来衬托岩石的细腻，很符合布匹和皮肤的差异。”

    帕尔姆有的时候就爱钻牛角尖。

    走到床边，尼斯拿起那些模型一个个看了起来。

    “我们可以多弄一些壁画，黄金和大理石看上去倒是挺华贵，但是实在太俗气了，没什么内涵。还有，雕像也可以多弄一些，没什么比大量的雕像更能够显示奢华和气派了，还能够体现出我们的高雅，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伊斯特没想到尼斯一开口就提出圆顶结构，那是被他第一个否定的设计。

    尼斯立刻想出对策。

    “教堂用大理石的地面，墙壁和立柱也包上一层大理石，再弄点漂亮的花纹贴上金箔，最好还有一些精美的壁画，雕像也是必不可少的……”

    尼斯不清楚那个叫蒂娜的女孩的品味如何，问题是他没其他人可用，他和伊斯特倒是品味很高，但是他们看了也是白看，他们根本不懂得剪裁。

    他们在卡奥尼的庄园同样谈不上气派，离奢华也有很远的距离，那座庄园让人赞叹的地方是人和自然的融合，人走在高脚架上，房子同样也建在高脚架上，底下是草地和植被，给人的感觉仿佛住在仙境中一样。

    透过这群人，风潮会进一步蔓延，而且变得更加适合贵族阶层。

    一旦他们显露出这样的意思，阿萨克斯的作坊主们肯定会蜂拥而至，玫瑰十字商行的门槛恐怕都会被踩烂。

    伊斯特赞同尼斯的观点，如果纯粹在奢侈上做文章，他的作用就不大了，那是梅特洛的事，但是一说到艺术，梅特洛就沦为打下手的。

    像路克他们四个就属于这类范畴，他们是贵族的后裔，但是没有爵位，也没有领地，这些人同样也有很强烈的虚荣心，他们肯定不会甘于活得不如平民体面。

    这哪里是一份清单？根本就是商品的定价权。

    其中一个仆人立刻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块同样的丝绸。

    大厅可以按照货物的种类划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一个区域就是一座独立的高台，互相之间用高脚架连接，就像他们在卡奥尼的那座庄园……

    “只雕脸？”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现在看上去确实更亮眼了，没有刚才那种暴发户的感觉，也更显得华贵。

    “引领奢侈？”

    那全都是木造模型，是用小木块拼成，不过看它们的风格，最后应该是用石头或者砖块建造。其中有两座是古典风格，看上去像是神庙，还有一座感觉像教堂。

    这是几天来，他替地窖里那些酒、奶酪、火腿和腊肠评分所养成的习惯。

    大部分木架上放的是酒，有瓶装也有酒桶，是那种小的酒桶，毕竟是样品，弄太多来没必要。它们旁边也摆了写着名称、品种、产地、酿制日期和作坊的木片。

    至于路克，如果他不开口的话，或许还有几分高雅的味道，可一旦开口，立刻会让人知道他是一个八婆加话唠，绝对不像是一个高雅之士。

    经过这番历练，他现在的口味越来越刁，任何食物或者饮料只要在嘴里过一遍，立刻可以分辨出高下，并且提出改进的意见。

    伊斯特张口就来，马上想出改进的办法。

    他转身朝着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