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军奋战

   路克和伊斯特都不是傻瓜，他们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与其到了最后彻底翻脸，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出选择。

    当初遇到赛门老人的那几天里，最让他提心吊胆的不是那位主教，也不是国王的骑士，而是那群凶猛异常的大狗，所以来阿德蒙特之后，他有事没事就会搜罗一些对付狗的办法。

    “飕！”

    尼斯已经没兴趣听那边的争吵了，以马克西姆为首的村民们真的打算救他的话，只要有一、两个人拼着受伤，绝对可以把对面的人拿下。

    马克西姆到了此刻，也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而他说的这些话，正是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个家伙刚才说过的话。

    老鼠虽然谙水性，但是没有必要的话，它们总是会尽可能离开河边，因为它们不是水獭，老鼠的皮毛沾上水会被打湿，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寒冷，身上湿透的话，会冷到不行。除此之外，河边的烂泥对于老鼠来说也是一种讨厌的东西。以它们的个头，很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

    “绝对不要把后背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有时候连熟悉的人也要提防。”

    一个中年农夫走到哀嚎着的年轻人身边，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救那个人的时候，他却一把拿起掉在地上的十字弓。

    “我第一个下去，然后是莎尔拉，之后是莉莉丝，每个人的动作都快一些，这个魔法只能持续半分钟。”

    “完了，我们完了，大家都会死的，一个都活不了。”

    听到这话，躲在墙角的尼斯暗自咬牙。这个家伙真够狠的，即便帕尔姆也只不过揍了他一拳，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和他更是一点仇怨都没有。

    有过一次经验，尼斯很快用同样的办法把这边的栏杆也绞断了，他一边收回绳索，一边朝着里面命令道：“让莎尔拉和莉莉丝先出来，你们两个在后面托一把，动作都快一些。”

    尼斯的手里有三件锁链甲，他多穿了一件在身上，又把另外一件给了伍德。两个男性随从里面，伍德的胆子更大，塔莫尔则显得听话一些，现在要生死相搏，自然是伍德比较有用。

    在土堡上，那几个年轻人茫然地看着尼斯他们渐渐跑远。

    被叫到的那个父亲犹豫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他，今天晚上怎么办？那些老鼠还会来的。”

    “走，我们去北面。”

    “不用担心，那些老鼠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多弄一些甲片，保护得严实一些，根本不会有事。”

    说完话，他一步跨上墙头，飞身跳了下去。拥有一位绝世强者的传承，他对这道加高之后仍旧不到四公尺的围墙，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外面那一圈护城河，让他感觉有些麻烦。

    “别杀他们。”

    用一层淤泥封住自身气味，再用薰衣草加以掩饰，只要别离那些老鼠太近，绝对可以蒙混过去。

    “现在怎么办？”

    这五个人都知道，天一黑，老鼠就该出来了，果然没有多久，四周就响起窸窸窣窣声音。

    来到房子的转角，迅速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尼斯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莉莉丝她们救出来。这些人敢对他动手，肯定也把他的随从抓起来了。

    “老鼠爬上来了。”

    “是啊，儿子，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她男人是怎么死的，大家都明白，她现在是豁出去了……”

    “不，我们会被吃掉的，那些老鼠会把我们活活咬死。”

    “现在别穿，行动起来不方便，叮叮当当的会引起注意。”

    请续看《大隐》5

    跑到对面那间房子的后面，尼斯趴在窗口往里面看，莉莉丝她们果然全都被关在里面。或许是觉得她们没有什么威胁，所以这四个人并没有被绑起来。

    尼斯冷眼看着身后，从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起，他和这些家伙已经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些家伙的死期。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不担心老鼠了。”

    在这个团体里，帕尔姆一直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别说路克他们，就连只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的他，也已经看出帕尔姆一心想着在战场上博取地位和财富，对其他事总是漠不关心。

    造反的年轻人一个个慌乱起来，他们早已忘了手里还有致命的武器。

    尼斯用手指夹住飞刀，那锋利的刀刃很轻易地割断绳索。挣脱了束缚之后，他朝着四周看了看。

    窗口其实只是一条很狭窄的缝隙，上面有一根根很粗的栅栏，设计时考虑到的就是尽可能牢靠和安全。没想到他为那些村民设计的庇护所，现在成了关他的牢房。

    说完这话，他一指那个拿十字弓的年轻人：“本，你也跟着瞎起哄，你老子一向都老实本分，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种？你会害死他的。”

    伍德和塔莫尔犹豫了一下，他们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下了河，学着尼斯的样子，从河底捞起淤泥，涂抹在身上。

    这条河很小，河水也很浅，他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河水仍旧只到膝盖。

    一圈、两圈、三圈……绳索愈绞愈紧，尼斯很清楚绳索绞紧之后的力量，当初试制弩炮时，一开始他没有对椅脚进行加固，绳索稍一绞紧，椅脚就折断了，那些椅脚同样也有手臂粗细，还都是用硬木做的，比这结实得多。

    至于那个叫蒂娜的女孩一家，更是让他感到厌恶，像马克西姆和另外几个人至少还替他说过话，而这家人却自始至终袖手旁观。

    “卡嚓”一声轻响，一根拦杆应声而折，尼斯转头朝着另一边看了看，那些人仍旧在争吵，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声响。

    溜到那间大房子的后面，尼斯轻吁了口气，这里要安全多了。

    他嘴唇哆嗦着，有些语无伦次。

    虽然大家都站在围墙边，但是目光却都盯着自己人，谁都不敢把背后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让他们跑吧，现在四周的树林里面全都是老鼠，老鼠会把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还省了我们的手脚。”

    正因为如此，对于塔莫尔的提醒，他根本就当做没听见。

    快要落到水里时，他双手抓住绳索，猛地一蹬墙壁，整个人荡了起来，一下子荡过河。

    四个人一出来，伍德就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老爷，我打头阵，把他们全都干掉。”

    只见他拔起了一小撮紫色的小花穗用双手搓了搓，把花穗搓成粉末洒在身上。

    说到底，他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他的死活，村里的人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他的死会惹怒教会，所有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尼斯拿起锁链甲在水池里面甩了两下，把沾在上面的血迹冲走。锁链甲总共有七件，有两件是多出来的，尼斯却没打算放回去。

    对方的杀机勾起尼斯心头的杀机，原本他还在琢磨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为了能够更容易在这里立足，要不要宽恕他们一次？

    尼斯对岸上的那四个人说道。

    “是啊，他们还强|暴了我和莎尔拉。”

    不过，偷听的尼斯却一阵心惊，因为这个女人所说的，正是伊斯特的计划。看来没文化，缺少见识，并不代表就是傻瓜。

    尼斯早就想好退路，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动手杀掉那几个造反的家伙了。

    让尼斯感觉到悲哀的是，其他村民就站在这几个人身后两、三公尺的地方，只要上前几步，用力推一把，绝对可以把拿着十字弓瞄准这边的家伙推下土堡，但是没有一个人这样做，甚至连帕尔姆看中的那个女孩一家，也都站在后面袖手旁观。

    在生命和美之间，两个女人很快做出选择。

    那个寡妇为了把他绑得无法动弹，特意找了一条很长的绳子，现在却帮了他大忙。

    更何况，尼斯隐约有种感觉，一旦路克活动起来，获得这片山谷的管理权，那么就是帕尔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尼斯说着走进了河里。

    “老爷，谢谢……谢谢老爷……”

    “不，我们离开，让那些老鼠收拾他们。”

    他家那些奴仆受的是他父亲的恩典，他本人并没有施过什么恩惠，那些奴仆背叛他，多少还有一些说得过去。但是这一次，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被他所救，很多人刚刚还得到过他的治疗，一转眼却都忘了。

    既然对方想要借老鼠的手杀他，那么他同样也可以采用这个办法，尼斯并不认为这个村子能够撑得过今天晚上。

    他仍旧试图规劝。

    当绝望和恐惧占据上风，唯一的发泄办法就是寻找代罪羔羊。

    一个村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昨天晚上，因为有战斗祷告加持的缘故，大家并没有感觉太害怕，顶多就是有些恶心，但是此刻没有神术的加持，人类有的那些负面情感一起涌上心头。

    那个父亲顿时缩了回去，儿子的性命固然重要，却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宝贵。

    天渐渐暗了，四周的气温变得愈来愈低，河面上刮起一阵阵寒风，五个人提心吊胆地趴在河边。

    莉莉丝早已等候在后面，现在她们只想离开这座倒霉的村子愈远愈好。

    马克西姆见多识广，他知道其中的利害。

    但是有一件事他们知道得很清楚。如果没有其他人响应的话，站出来的那个人百分之百会成为靶子，此刻躺在地上哀嚷的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小杂种也是，他们都被魔鬼诱惑，也成了魔鬼。”

    就地一滚，消去落下时的冲击力，尼斯单腿跪在地上，他将绳子绕着腰缠了两圈，然后朝着墙头上面招了招手。

    既然决定逃跑，就要考虑怎么逃？尼斯看了看四周。

    这个寡妇现在心里也是一阵冰凉，她很清楚，尼斯和那四个随从不死，就轮到她倒霉了。

    从地上又抓了一把尘土，尼斯再一次使出刚才的障眼法。

    马克西姆愣住了，他现在彻底愣住了。

    尼斯警告道，警告立刻发挥作用。

    果然，他的东西全都在里面。

    对面那些村民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马克西姆第一个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他冲着那个寡妇喝道：“莫妮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如果杀了那个小牧师，等到教会的人来了，别说你，我们都会一起没命。”

    其中一队大部分是年轻人，里面就有之前被帕尔姆打了的家伙，为首的正是刚刚死了丈夫的那个女人。

    其他人面面相亲，白天的时候大家全都浑浑噩噩，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他们身上散发着的，全都是青草和各式各样的花香。这是整整一个白天的收获，现在别说是老鼠，就算是牵一群狗过来，也别想闻到他们的味道。

    尼斯朝着里面警告道。

    将身体背转过来朝着窗口，他念诵了一句咒语。

    他弯腰在河底掏了一把，然后拿着满手的淤泥往身上涂抹。

    “你们不要被那个小子的伪善骗了，魔鬼就是他们招来的，而且他还是那些贵族老爷的帮凶，是帮他们抢土地来的。你们看着吧，这些土地都会被他们抢走，然后你们要不被赶出这里，要不就只能成为他们农奴。当然，刚来的时候，他们可能会给你们一些甜头，等你们上钩，不再提防了，他们就会把一切都夺走。你们已经看到之前那个骑士做了些什么，他一来就霸占了蒂娜……”

    但是他们的阅历毕竟不够，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在那里痛苦哀嚎，慢慢死去，他们都害怕了，不敢再轻举妄动。

    教会绝对不可能饶过她。

    以前大家都一无所有，帕尔姆这么想也就算了。

    把折断的襕杆抽出来，取下绳索和那根木棍，尼斯小心翼翼地从缺口钻了出来。

    尼斯的心变得冰冷，这件事让他感到心寒，他已经不指望别人的救援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虽然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搜走了，不过他并不在乎。

    一边用暴力胁迫，一边嘴上说“我是为了你们好”这很没有说服力。

    此刻，他们趴着的地方是一片厚密的芦苇丛，中间的芦苇都被压平了，就像是网格状的地板，颇有弹性，趴在上面倒也舒服，四周还有一层厚密的芦苇挡着，那既是篱笆，可以把老鼠阻挡在外面，又是一道屏风，可以阻挡视线。

    “你们也一起来。”

    尼斯试了试想要爬起来，好半天之后，他才找到窍门，像是一条虫子一样撅着屁股，一拱一拱地挪到墙边，然后靠着墙壁站了起来，再移动到窗口边。

    年轻人一点都不在乎地说道：“父亲，你有什么好怕的？等到了晚上，把那个小子往底下一扔，那些老鼠会把他吃得一点不剩。”

    尼斯随手一招，将所有的飞刀全都收回。其他的飞刀被他放在地上，只留下那把带倒勾的飞刀。

    此刻，那个恶毒的寡妇正站在一块临时搬过来的石头上，朝着对面的村民们慷慨陈词。

    尘土一散开，他立刻朝着身后低声喊道：“跟紧我，一起跑。”

    秋天的河水异常冰冷，淤泥很湿，很快五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但是为了活命，大家连寒冷都管不了了。

    这个村子的人让他心寒，他就算知道多出来的这两件锁链甲可以让两个人活命，也不打算留下。

    一口气跑到小河边，尼斯终于松了口气，他转头说道：“你们都把锁链甲穿上，莎尔拉、莉莉丝，你们把裙子脱掉，这东西太累赘了，现在保命要紧。”

    那个年轻人仍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尼斯跑在最前面，昨天晚上老鼠是从南面过来的，它们的老窝应该就在南面，北面肯定安全一些。

    突然，一声惊叫将村民们从沉默中惊醒过来，只见黑压压的老鼠大军再一次渡过护城河，开始往墙上爬。

    “让他们站在围墙边，由他们最先抵挡那些老鼠。”

    出手的人非常狠辣，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那一斧头直接打在那个年轻人的后背上，虽然斧刃很钝，但是那些木头片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他们的身上披着用芦苇叶编成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庇护所里面挤得满满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左右张望，好半天才有人唯唯诺诺地说道：“莫妮卡好像不在这里，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进来。”

    突然，他一阵狂喜，只见房子后面的那个水池边，放着一堆护甲和武器，所有的锁链甲、猎矛和他的软剑都在里面，还没来得及清洗。

    尼斯在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指挥，虽然他的指挥水准并不怎么样，用处却也不小，至少每个村民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地方。

    当初被尼斯任命使大粪勺的其中一人愤怒地喊着。

    一个原本躲在人群里面的中年农夫同样也急了。

    尼斯感觉到悲哀，如果老鼠这时候突袭，所有的人都得完蛋。

    那四个随从非常听话，一刻都不敢耽误，两个男的在里面用力，尼斯在外面帮着拖，莎尔拉第一个钻了出来，紧接着是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