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军奋战

    马克西姆大声喝道。他颇有影响力，一声大喝之后，其他人全都停了下来。

    整整半个小时之后，赶去会合的老鼠大军变得稀疏起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用布条挂住绳子，两头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她飞身跳了下去。

    他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尼斯完全能够猜到塔莫尔的用意，不过他并不在意，此刻他对这个村子失望透了，这是他经历的第二次背叛，而且对他的伤害比第一次更重。

    这一招他原本是打算用来对付狗的。

    五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所有的人全都心头一颤，绝望的感觉弥漫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拼命敲门，而且外面响起一片嚎叫声，马克西姆打了个哆嗦，然后猛地顶上门闩。

    尼斯一边拉了拉绳子，测试着飞刀勾住木篱笆的牢固程度，一边下着命令。

    这东西分量不轻，但是收起来之后体积却很小。

    说完话，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的飞刀全都插回腰带里，只有带倒勾的那把仍旧在尼斯的手中，他把绳索的一头系在飞刀末端，和飞刀尾部的绸带紧紧地缠在一起。

    一时之间，土堡上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他们的脑袋上套着用刚刚割下来的柳条编成的头盔，这比铁头盔要严实，连脸都遮盖起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赛门老人曾经给过的警告。

    莎尔拉和莉莉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昨天晚上，她们是躲在庇护所里，四周都挤满人，还亮着一盏灯，所以她们还不是很害怕。现在四周一片漆黑，成群结队的老鼠就在身畔，中间只隔着一丛芦苇，她们自然害怕极了。

    那两个女人倒也没感觉不好意思，伍德和塔莫尔原本就是她们的同伴，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做那事，她们俩跟尼斯也有一腿。

    此刻，所有的村民全都聚拢在土堡正中央，在那里对峙着，围墙上连一个站岗的人都没有。

    躲在窗口的一角，尼斯隐约可以看到，村里面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土堡的正中央，此刻这些人分成两队，互相对峙着。

    更何况，就算他在这里，就算这次的事没有发生，在所有的资源全都耗尽的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全这个村子，就算能够做到，也肯定要死很多人，这也是他决定离开的另一个原因。

    “都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魔鬼。”

    尼斯朝着四周扫视着，突然看到门边的角落竖着一根木棍，这玩意儿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迹。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那里鼓起一个包，四周黏糊糊的，那些人就是用这根棍子把他打昏的。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死了，帕尔姆因此迁怒于他的话，那么帕尔姆和那家人就没什么区别，根本就不值得做朋友。

    飕的一声，一枝箭矢射了出来。尼斯猛地一拉旁边的塔莫尔，不知道为什么，只看到那个人举起十字弓，他就知道塔莫尔会被射中。

    “上帝啊！这是您对我们的惩罚吗？”

    把飞刀插|进木篱笆的缝隙中，用两边的倒勾钩住木板，固定住，尼斯把绳子甩了下去。

    “你们几个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别说那些老鼠不容易对付，教会的力量更是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他们可以很容易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更让尼斯心惊肉跳的是，那个女人话音一落下，被帕尔姆打过的年轻人立刻一举手里的十字弓，大声喊道：“对，我们先杀了那个小子，再杀掉抢走蒂娜的家伙……”

    但是一旦有了这片山谷作为根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如果还是这样若即若离、我行我素，根本不考虑这个团体的利益，十之八九会把这里当成招募士兵和筹措军费的基地。

    “嘘，别出声，我救你们出去。”

    一恢复知觉，他立刻感到头痛欲裂，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绑了起来，绑得像颗粽子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牧师老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出去送死？显然有准备的话，外面比这里安全。莫妮卡这个女人同样也是出了名的精明，她肯定看出这一点，所以趁着别人没注意，也独自溜走了。

    “谁敢不听命令，老子让他下去，一个人挡住所有的老鼠。”

    马克西姆宣布了处罚。

    “杀了他们，上帝或许会原谅我们。”

    被帕尔姆揍过的年轻人，转头问挑动他们造反的莫妮卡。

    塔莫尔低声说道，他这样说，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个女孩，蒂娜虽然挺漂亮，让他也有些心动，不过这个女孩既然已经被帕尔姆看中了，他连一点心思都不敢有，此刻他这样说，只是为了提醒尼斯。

    “不想站上去，我们就把他丢下去，让他到底下抵挡那些老鼠。”

    猛地将土一扬，他飞快地朝着那间房子跑去。

    剩下的年轻人早已经傻眼了，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们热血，所以对高高在上的贵族很看不惯，对教会也没有丝毫敬畏，他们冲动，所以轻而易举地被煽动，还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死尼斯。

    一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只是嘴里骂着，同时还抬起十字弓，虽然没有指着任何人，却已经显露出他的不耐烦。

    “不知道帕尔姆老爷看中的那个叫蒂娜的小妞会怎么样？”

    十字弓没有被触发，只是箭矢掉了出来，中年农夫捡起箭矢，扣在发射槽里，然后朝着其他年轻人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斧头不是我扔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莉莉丝一脸哀伤，虽然她从来不在乎这种事，但是被强迫着做，总是不会让她喜欢。

    这是最后的工作，也是为逃离这个地方所做的最后准备。

    让四个随从各拿了一把猎矛和一根看上去还可以用的“狼牙棒”尼斯自己拿着软剑，然后他从大房子后面的窗口朝着房里探头看去。

    “不想让老鼠吃掉的话，就跟着我们一样做。”

    这个女人的话非常有煽动性，可惜的是，那些村民的眼睛全都没有看着她，而是盯着她身后那些年轻人手里的武器。

    那四个混血儿正一脸沮丧地靠墙坐着，听到尼斯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幸好有尼斯的警告在前面，所以他们虽然心情激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尼斯把锁链甲团在一起，塞进口袋里。

    飞扬起来的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化作灰蒙蒙的一大片，掩盖住他的身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是幻术里面最基础的运用，但是无疑的，它很实用。

    可惜他得到的回答是猛然间飞过来的一把斧头，那是村里仅有的几件铁器，平时砍木头全都靠它。

    又是一枝箭矢插入了五公尺外的泥土里面。

    这无疑是一种警告。

    总共就那么几间房子，尼斯对其中一间房子有点感觉，莉莉丝她们好像就被关在那里。

    他的话被迅速执行，造反的年轻人一个个被押着站到护墙上面，他们打着哆嗦，看着那爬满护墙的老鼠。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村里的父老乡亲并不是怕了他们，之前的软弱和退让只是因为没有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一旦触犯了这个底限，这些叔叔伯伯们立刻就会翻脸杀人，下手全都又阴又狠，一点情面都不讲。

    莎尔拉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初去圣地的时候，她们就接受过训练，知道怎么沿着绳子从高的一头滑落下去，这是出海的人全都必须学会的技巧，紧急时刻就靠这招逃生。

    此人藏头缩尾，甚至刻意改变声音，显然对年轻人们手里的十字弓仍旧有些惧怕。

    一枝箭矢从尼斯的头顶上飞过。

    在土堡下面，伍德也正问着同样的问题：“老爷，那些老鼠怎么办？”

    一个年轻人大声叫喊着：“爸，你不能够让他们这样，我是你的儿子。”

    但是，此刻所有的村民都茫然地站在围墙边，当初尼斯任命的那几个队长现在已经失去发言权，年轻人们试图成为新的队长，但是大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另一队人则是村里大部分的居民，在人数上，他们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他们显然都很畏惧对方手里的十字弓和短弓。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多少还有一些亮光，所以他隐约可以看到外面有一大群老鼠正匆匆而过，这些老鼠显然是赶去集合。

    原本对长辈们那一丝轻视顿时烟消云散，这些年轻人立刻发现他们的另外一个致命弱点！他们之中根本没有一个首领。

    这座山谷的东北面有一条从山里面流出来的小河，正是这条河的河水灌溉了这片土地，土堡四周那条护城河的水也来自那里。

    这群人显然早有准备，仅有的几把十字弓和短弓全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趁着没有人注意，马克西姆闪身钻进庇护所，他早已经为自己的胆小找好理由，一进去，他就气势汹汹地问道：“莫妮卡呢？这个婊子在哪里？”

    手里拿着这刚刚做出来的钩索，借着那幢房子的遮挡，尼斯悄悄地溜到墙根边。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村民们的拥戴了，别人都打算要他的命了，他如果还傻乎乎地宽恕别人，恐怕得到的不会是感激。

    好一会儿，他才做出了决定。

    这个女人强自镇定。

    当初老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异常落寞，显然老人想起圣殿骑士团的遭遇。

    他以前没把这话当一回事，现在他牢牢记住了，从今往后，他的后背只会朝着那些他信任的人。

    昨天得到过尼斯赏识的一个老人，也站出来说道。

    刚刚跑出一百多公尺，尼斯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喧哗声，他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寡妇和她手下的年轻人全都站在围墙边，其中一个人举起十字弓对准这边。

    “为了一个外面来的人，老子犯不着和你们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杂种撕破脸，没想到居然让你们觉得老子好欺负。”

    “火，为什么没有准备火？”

    用绳索在两根栏杆之间来回绕了几下，尼斯把木棍插|进去，然后用力绞了起来。

    看着那根棍子，他猛然间想起弩炮，绳索扭转的力量绝对超乎人的想象，尼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有办法逃出去了。

    莎尔拉和莉莉丝互相对望着，谁都不肯动。

    现在出事了，他们突然发现，自己这边不但人数少，而且是一盘散沙，谁都不知道怎么办，谁都不知道自己站出来的话，其他人会不会响应？

    从前面出去显然不太可能，幸好后面还有一扇窗，当初这样设计是为了让里面的人能够确认外面是否安全，现在却成了逃脱的希望。

    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尼斯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醒了过来。

    经历过一次生和死的考验，这里的人胆子确实大了许多，再加上他们刚刚成功暗算了尼斯，自信心更加膨胀。

    扔出斧头的那个人早已躲到一座庇护所的后面，他瓮声瓮气地朝着这边骂着。

    刚才还挺嚣张的一个人，此刻痛苦地嚎叫着倒在地上，十字弓掉落在一旁，他的两只手拼命往后伸，想要把卡在背上的斧头拔下来，但是他的手臂根本构不到那把斧头。

    其他人也浑身颤抖着拎着狼牙棒和耙子。

    “飕！”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关尼斯的房子走过来。

    他又抓了一把土，念动咒语，往头顶上一抛。趁着尘土弥漫，遮住这片区域，他爬上墙头，那四个随从紧跟在他的身后。

    所有的窗口上都有手臂粗细的栅栏，尼斯用飞刀割了两下，栅櫊上留下两道不深的刀痕，想要把这么粗的栅栏弄断，恐怕要费一番工夫。这显然不切实际。

    “跟我来，我们先去河边。”

    莎尔拉和莉莉丝互相拉着手，另外两个男的扶着她们俩，四个人紧跟在尼斯的身后。

    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两群人仍旧对峙着，尼斯决定冒一下险。他抓了一把尘土，在上面画了一个神秘的符文，嘴里吟诵起一段咒语。

    随手一挥，带着倒勾的飞刀从窗口|射进去，一下子钉在他的袍子上，尼斯往回一收，飞刀连同袍子一起拉了回来，再一次射出飞刀，这一次勾回来的是荆棘冠尼斯一次次地射出飞刀，他的东西一件件地回到自己的手里。

    连长辈都看不起，他们理所当然也看不起其他同龄人，他们都以为自己最有本事，至于这次事件的发起者莫妮卡，他们更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他刚刚把塔莫尔拉到一旁，箭矢就擦着塔莫尔的耳根飞了过去，这个混血儿随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里离围墙最近的，就是原来那座大房子。那幢房子后面的大片区域，全都是观察的死角。

    那些是薰衣草。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十字弓。

    这一箭让土堡上的年轻人全都惊醒过来，他们也全都抬起十字弓。

    他最后还是不打算亲自动手。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可以轻松地摆平这件事，但是一旦开了杀戒，手里沾上本地人的血，就会留下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两个男性随从稍微好一些，他们对身上的锁链甲有信心，不过他们同样趴着不敢乱动。只有尼斯小心翼翼地拨开芦苇丛，朝着外面张望着。

    尼斯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并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就算对方手里拿着十字弓，他也绝对有把握比他们先出手。

    天色愈来愈暗，土堡上面再一次亮起火把。

    不知道是谁突然哭叫着跪在地上。

    “不，我们不是魔鬼，不，别杀我们。”

    尼斯同样也有些紧张，他的心已经提到喉咙。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发现，那些老鼠似乎不太喜欢河边，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

    马克西姆冷冷地看了那个父亲一眼，然后很无情地说道：“前排正好缺人，再多的人站上去也都不嫌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圣殿骑士团就是不小心把后背留给怀有恶意的家伙。

    把皮带系在腰间，将软剑重新收回，再把飞刀全都插回去，戴上荆棘冠，披上牧师袍，尼斯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他将那七件锁链甲分了下去。

    女人天性|爱美，对于这种脏兮兮的东西，本能有些抗拒。

    突然一把飞刀飞了过来，直接飞进他那被反绑着的手里。这些飞刀只要离开他不超过一百公尺，念诵咒语就会自动飞到他的手里。

    没有他的神术加持，面对那漫山遍野的老鼠，心中的那分恐惧和绝望就足以让这个村子的人明白忘恩负义的代价。

    这等于是另外三个人苦心经营，他却坐享其成，而且还利用大家的心血博取自己的前程。

    尼斯第一个上岸，他东张西望，一路走了几百公尺，脸上才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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