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受得气”的耳光

r />     原本以为早已放下了，想不到真看到他的时候，心还是隐隐作痛。当初不是叫她走了吗，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短短一个月不到，就被两个男的给推来退去。最可笑的，刚被里面那一个推出来，已经有了一个等在外面，这到底是福气还是讽刺？

    该气他无情吗？他对自己纵然无情，南宫雪对唐可思又何尝不是？只能说，在感情上，女人大都是自私的，都希望得到“他”的全部。

    杨念晴使劲挣脱了那只手的掌握，逃也似地走了。

    李游愣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何要走？”

    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或许是由于疼痛，或许是由于好奇，两粒乌黑的眼睛也完全睁大了，悲哀而无奈地望着他。

    手指摊开，掌心，小鸟依旧安然而卧，只是，永远也不会动了。

    “不必，”他打断她，“邱兄弟不喜欢见外人，他们也说不清楚，烦你替我走一趟，想必李兄也已回来了，顺便问候他吧。”

    淡淡的声音又响起：“既已不能再飞回到天上，连自己的死活都不能自主，再留在这世上也就没必要了。”

    “若非路上出了事，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还没等杨念晴反应过来，那只手倏地一紧！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邱白露不由一怔，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带着几分冷意，似是意外，又似怀疑。

    “你又不是它，怎么知道它活着没意思，”她也紧紧盯着他，“你自己也说过，凡是有生命的事物都该珍惜，生命就是美好的，它说不定很想活下去。”

    “老李回来了。”

    “它已不能再飞，”唇边掠过一丝嘲讽之色，他淡淡道，“纵然我不动手，它迟早也会死，而且死得更惨。”

    说完她想走，谁料他还是抱着她不放。

    看着那圆圆的小眼睛，心中忽然说不出的难受。然而，面前这个凶手却还是神色不变，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为何要走？”

    “你走吧，不要在这里，”那声音里的确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叫她走，叫她“不要站在这里，”为死去的人送上最后一点可怜的安慰，哪里料到她会那么敏感。而一个正在伤心的人是不会考虑太多的，自然也不会细细解释，因此那些话会产生什么误会，他根本就没注意。

    “活该！”杨念晴狠狠掰开他的手，“反正你脸厚……没打重吧？”

    他却已经闭上眼，不再看她了。

    “不想看到我，走了不是更好。”

    杨念晴点头。

    沉默许久，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去请邱兄弟来一下，可好？”

    “你……现在觉得怎样？”

    当初那一句“你走吧”伤透了她的心，现在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来找她？

    桌上，竟然蹲着一只小鸟。

    她心底本就有气，干脆抬头看着他：“留着碍眼，不走做什么。”

    “我不想叫她看到你，”轻轻的声音，“不能叫她再伤心，我只能为她做这最后一件事，你……可是生我的气？”

    她失声：“你干什么！”

    愣了片刻，杨念晴默默挣脱他的怀抱，因为那双忧郁的眼睛。

    为什么要走？他竟然还问她为什么要走。杨念晴反倒觉得好笑了，这不是他亲口说的么，“你走吧”，当时他是那么不愿见到她。

    多日的委屈全都浮了上来，杨念晴终于伏在他的胸前泪流不止，洁白如雪的前襟又成了擦眼泪的地方。

    “虽然被人养着不能再回到天上去，但只要活着，它也可以了解人的世界，看到很多新鲜东西，很多新鲜事，也可以看别的鸟飞，总比死了要强得多。”

    她忍住气，站起身：“我让他们去叫。”

    正要转身走，身后却响起了低低的叹息声。

    李游到现在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动身的时候，曾托我好好护着你，只是……南宫兄难得高兴，因此你们当时要走，我也不便说这些。”

    看着这双眼睛，杨念晴忽然很揪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叫我再伤心了，好么？”声音依旧带着磁性，却很轻，轻得像艳阳下的风，带着一丝罕见的忧伤，而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没有过这样的语气。

    然而，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心里的气立刻全都消了。

    他轻声：“是我害了她，又怎会叫你走？”

    何璧转身走了出去。

    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眼底又掠起一片欢快的笑意。他摸摸脸：“原来‘三从四得’是要挨耳光的，受得气。”

    脸皮这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杨念晴黯然。

    她慌张地移开视线：“我……”

    自从在唐家堡，他吻过她以后，二人的关系似乎就已经定下来了。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一系列事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这样！

    “是我对不住她，所以不让你见她，你何必计较这个？”

    愕然片刻，邱白露又恢复了素日的超然之态，那几分嘲讽之色渐渐褪去，换上了一片杨念晴从未见过的奇异光彩。

    杨念晴正发呆，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她不由吓了一跳，随即喜道：“你醒了？”

    杨念晴坦然道：“干什么？”

    回来又怎样？如果说最开始还带着些逃避的意思，因为是他先放弃她，是他叫她走，但现在却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想见到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让它结束了，难道还要为那份已经不完整的感情而回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杨念晴再没有原则，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就算为了面前这个人，她也不能那么做。

    无论有什么不幸，活着就好，这世上每个人岂不都是在努力地活着？

    他依旧抱着她。

    李游怔住。

    “说谁脸厚！”

    一只鸟失去了翅膀，就等于失去了生命。

    杨念晴摇头：“你伤心是对的，我没生气，可这个案子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希望你们早点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吧，南宫大哥已经醒了，我先去看看。”

    刹那间，微笑又那么动人了。

    分明就有下人候在门外，为什么偏偏要她去？明知道一出去，肯定就会见到……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璧看看床上：“南宫兄已无事。”

    知道挣扎也没用，杨念晴干脆别过脸不说话。

    她没有守住承诺，终究还是回来了。

    熟悉的气息传来，这个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让人忍不住迷恋。只是，似乎已经不完全属于她了，或者，从来都没有完全属于过谁。

    纵然已经回来，也不能让他失望，杨念晴眨眼道：“不是回来，是休息两天而已，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