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机关了机，然后手中力气全失，它掉落到地毯上，我低头看了它良久，却没有捡起来。

    “没有关系，我给医生打过电话了，下周去也是一样的，”江海的目光依然定在我的脸上，“姜河？”

    我讪讪地转移了话题：“抱歉，等我换衣服啊，现在几点了？去医院还来得及吗？”

    我的脸“唰”地红了，江海笑了笑：“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我瞬间失望了，因为这是一道女声，虽然听起来十分悦耳。

    我忽然又紧张起来，因为我知道，她打来这通电话，一定与顾辛烈有关。

    我抬起头看他，他黑眸沉沉，看不出悲喜。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江海的人，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其实我从来都不懂他。

    我觉得同江海讨论自己和顾辛烈的感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于是我没有将话说完。

    我沉默地站在一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天正好是周末，原本的计划应当是我陪着江海去医院复查身体。可是我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厨房里多多少少还有些食材，江海醒来后，为了防止我死在速冻水饺和泡面中，他每次去超市都会叫上我，新鲜的肉和蔬菜都要买两份。

    我不想麻烦他，便点了点头，结果正在这时，我一天没进食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在看到“未显示号码”五个字的时候，我愣了愣，因为会从国内给我打来电话的人除了我爸妈就只剩下何惜惜，他们的号码我自然都有保存，所以这个号码……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我说：“是你啊。”

    “哦。”我说，然后又沉默了很久，再说，“祝你们幸福。”

    第三次，他就要离开美国，我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凝望着彼此的眼睛，他说，姜河，我爱你。

    “是姜河吗？”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是许玲珑，你还记得我吗？”

    那个周末，我陪江海去复查，医生也对他的变化感到惊讶，笑眯眯地说：“要好好感谢你的女朋友啊。”

    是我选择放手的，是我亲手推开了他，我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当它真正到来时，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江海也没有再追问我，他问我：“吃饭了吗？”

    半年之后，江海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与常人无异，他离开医院，回到了学校，开始恶补这几年他落下的论文。他吃力地、慢慢地在追上这个世界的步伐。

    我愧疚无比：“对不起。”

    “顾辛烈要结婚了。”我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伸手往脸上一抹，手上全是泪水。

    她顿了顿，然后认真地问：“姜河，你可以把顾辛烈交给我吗？”

    “如果你觉得很困难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去，”他说，“很久没有回国了，我也有些怀念。”

    记忆中那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迎着阳光大步向前，他终于到达了我不能去的地方。

    我十分不好意思：“就在家里吃吧。”

    那天离开医院后，我和江海一起去海边的墨西哥餐厅吃了大闸蟹和牛排，我们聊了旧金山最新的房价、州税、被预言会撞击地球的那颗流星，而有一些事，我们只口不提。

    她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好像微笑了：“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江海低着头看我，担心地问：“姜河，你怎么了？”

    我洗了一个土豆，拿着削皮器蹲在垃圾桶旁边削皮，一直削一直削，等江海叫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手上的土豆被我削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江海醒后，我们都默契地对感情的事情闭口不谈，可是聪明如他，应该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