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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俯身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他不会有事的。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凝视着对方。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他曾经对我说过那么多话。

    他曾经对我说过什么。

    我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暴露在他的面前，刚刚哭过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一定丑死了，我在心中暗暗伤感地想。

    我脸上犹有泪痕，坐在沙发上，心还是跳得很快，我觉得它随时都有可能从胸膛蹦出来。我想我的脸红没比他好多少，我结结巴巴：“随……随便。”

    笨死了。我在心底偷偷笑话他。

    我的手臂垂下来，终于可以松开紧紧捏着的手机，它清脆地掉落在安静的屋子里，屏幕一闪一闪，隐约传来占线的忙音。

    这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对不起，对不起……”

    等我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打顾辛烈的电话的时候，地震也终于慢慢平息。波士顿的移动信号在这一刻彻底崩溃，顾辛烈的信号占线，根本没有办法打通。我不死心，挂断又重新再打了一次。

    余震说来就来，在我跑到停车场时，第一波余震开始袭来。停车场的车子倒了一片，比我先来一步的人在前方给我打着手势让我回去。地震发生的时候，开车逃逸是个十分愚蠢的行为。可是我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一口气跑到我的车前，解开锁一屁股坐上去。发动油门的时候，我又给顾辛烈打了一通电话。

    “顾傻子！”

    屋外，“轰隆”一声闷雷，劫后余生，这场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我在汽车的轰鸣声中，穿越了大半个波士顿。余震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我的精神状态很差，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地祈祷顾辛烈没事。下一个路口，我转弯太急，汽车又一次直冲冲地撞上了一棵坚挺的大树。

    “顾辛烈……”

    我干脆将手机开了外放扔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伸过手去摁重拨。急促的忙音让我心烦意乱。

    我假装低头看书，拿余光偷偷瞟他，他好像认真地想了想，又把牛奶和果汁都放回冰箱，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瓶度数不算高的白葡萄酒，倒在杯子里，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有点紧张，手脚摆动不太自然地朝我走来。

    可是这一瞬间，又是那样长，长到足以弥补我后半生所有的遗憾与不甘。

    “我没事，”我点点头，从桌子下方钻出来，“很抱歉老师，我现在需要去找一个人。”

    第二年的三月，波士顿的春天还没有正式来临。美国的东北部还沉睡在陡峭的春寒中。

    顾辛烈的脸越来越红，耳垂也跟着红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和他同时傻笑起来。

    这一天，波士顿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7.0级地震，整个美国降半旗默哀。

    下一个三年，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他说，我是夸父，你是我追逐一生的太阳。

    我的导师原本靠在软绵绵的椅子上，晃动的感觉比我轻微，直到我叫出这声以后，他才立刻回过神来，大声喊着让我蹲下。

    然后和我几乎同时回家，他走前门，我走后门。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扭动车钥匙，打火，带着被撞得凹下去的保险杠继续飞驰。

    我们无声地彼此对立而站，顾辛烈喉结微动，几番欲言又止后才发出声音：“你……”

    “我才不惊呢！”我欲盖弥彰地大声嚷嚷，同时将书举得更高，让它挡住了我的脸，试图挡住我一脸的绯红和不知所措。

    我去过两三次顾辛烈的学校，顾辛烈学的是艺术设计，固定上课的那栋楼我认得，可是当我将车开到楼前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认得它。

    上午十点的时候，我去星巴克买了两杯拿铁，一杯带到办公室给我的导师。我即将硕士毕业，想要同他商量接下来我升为博士生的事情。走在麻省理工同斯坦福全然不同，十分新奇和现代化的建筑物之中，我忽然有点惆怅。

    他是这样郑重其事，将我视为珍宝。

    我的导师走到我面前，他的办公室已经一片狼藉。他弯下腰将地上那张他珍视的照片捡起来，玻璃虽然已碎，照片却完好无损，上面是一家四口，笑得阳光灿烂。他凝视着照片上的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回应我的，是他更加强烈而沉默的拥抱。

    “顾辛烈……”我失神地喃喃道。

    我依然在不停地打电话。

    有人员受伤，血浸染到地上，救护车就停在一旁，红色的警报器一直在响。

    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全身骤然绷紧，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中，过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顾呆子！”

    我开着车慢悠悠地晃到学校里，停车的时候旁边的帅哥将空位留给了我，冲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我继续追问：“那受伤的人中呢？有没有亚裔的面孔？”

    “顾二蠢！”我笑着叫他。

    因为是老式的建筑物，由学生自己设计，当年未曾考虑防震，一栋楼房已经坍塌了一半，支离破碎的大理石和水泥遍地都是。

    我找不到顾辛烈，这才发现他的朋友我只认识许玲珑一个人，可是我也找不到她。我绝望至极，天空乌云密布，是大震过后总会伴随的骤雨。为了大家的安全，保安开始驱逐无关的人员。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车开回家的。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地震，整个人都呆若木鸡，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到导师的话，机械般地按照他说的做，连滚带爬地蹲进了书桌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