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我想起下午我在办公室里对导师说的话。

    我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于是回答：“我喜欢这里，我在这里待了六年，爱也罢，恨也罢，哭过笑过，和青春有关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可我仍然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和你，和赵一玫都不一样。赵一玫追求的是爱情，你反抗的是命运，而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婚纱正在定制，再等几个月吧。”

    我曾经以为我和江海是世界上最默契的搭档，因为我们的脑电波处于同一个频率。可是在我重新遇见顾辛烈之后，我渐渐明白，相爱的本质，只是一个眼神。

    “嗯，”我想了想，喝了口水，放下碗筷，认真地告诉他，“今天导师找我谈读博的事情，我拒绝了。”

    顾辛烈他们学校更是厉害，教学楼垮了，没关系，咱们重新建一个就好了。于是穿着沙滩裤的校长一脸笑容地对顾辛烈他们说：“小伙子们，好好干，争取早日回到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咬住下唇踩了他一脚，装成十分镇定地昂首挺胸，转过身走了。

    “姜河，”她问我，“你喜欢美国吗？”

    “姜河，”顾辛烈怔怔地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我……”

    我开心地揶揄她：“从此以后，你就是上流阶级的人了。”

    顾辛烈今晚颇为自信地尝试了一道蟹黄豆腐，原本又嫩又白的豆腐被他铲得四分五裂。他沮丧地看着我，我笑着接过来，舀了好几大勺放进我的碗里，就着米饭大口吃起来。

    我本来想说“我和赵一玫的感情不一样”，但是想了想，这不是废话嘛，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感情。而且我们煽情了这么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说：“她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好吗？斯坦福博士辍学，现在正在阿根廷享受美男和海滩吧，你看我，拼死拼活才有个硕士学位。”

    我开口打断顾辛烈的话，我说：“我只是不想读博而已。”

    他闷闷地“哦”了一声，然后又不放弃地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读了？”

    我笑了笑：“我并非无欲，只是每个人觉得重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我只想活得明明白白，不悔此生。”

    隔了很久，她的头像才重新亮起来，她说：“你会后悔吗？”

    我继续笑，夹了一块肉堵住了他的嘴。

    我忍不住走上前，隔着T恤戳了戳他的肚子：“有腹肌吗？”

    你说这人吧，为什么总得是吃了教训之后才能明白，平平凡凡就是真呢。

    我黯然沉默，是的，她反抗命运。正是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她做主。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幸运，上天待我不薄。

    “少自作多情了，”我冲他翻了翻白眼，“谁说我是为了你啊？”

    顾辛烈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

    他斜着眼睛，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还爱他吗？

    这一次，何惜惜回得很快：“恭喜你。”

    见我停下来，何惜惜才缓缓地替我说出心中的那句话：“有些时候，我们怀念一个人，也许只是在怀念一段岁月，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以及……一种再也无法实现的人生。”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但是顾辛烈不一样，他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快乐和感动。他是个很浪漫很深情的人，就像是一个深渊或者无底洞。你知道，其实浪漫本身就是一种爱情。他让我，心动，很心动。就是那种非常强烈地觉得，自己在活着。”

    她说：“无欲则刚。”

    导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然后对我说“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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