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没地方可以去，又没人帮她，雪梅连见她都不愿意。这会儿渐渐天色暗下来了，好冷，她的棉裤还湿了。

    雪梅裹紧了羽绒服，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筒子楼。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罗雁南觉得无助极了。

    ……

    罗雁南眼睛红了，一脸无助，雪梅却仍是无动于衷。筒子楼里上上下下的男人们路过他们二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那眼神，又暧昧又意味深长。

    一提及此，罗雁南的表情就有点沮丧了，她难过地说：“我来找人，求她给我介绍工作，我要赚钱还你。”

    再一次敲响那门，这一次开门的不再是那个男人。

    “你来海城干什么？”王雪梅表情冷冷的，有些不耐烦，她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熟练点上。左手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轻轻夹着袅袅燃着的香烟，烟视媚行的模样。

    “你他/妈聋了吗！”那男人“唰”一声又关掉了铁拉门，隔着铁门还在咒骂：“哪来的傻子人话都不懂！”

    雪梅是罗雁南小时候的玩伴，是入河镇唯一不嫌弃罗雁南有轻微弱智，还愿意和她玩的女孩。罗雁南从小就喜欢缠着雪梅玩，但雪梅忙，总要帮着家里干活。她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不像罗雁南的爷爷奶奶对她那么无微不至。

    雁往南飞，行至温暖。多么美好的意义。

    罗雁南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有点激动地喊了一声：“韩大哥！”

    韩危并没有理会罗雁南的兴奋，只是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在这？”

    七层楼的老筒子楼，四四方方的，罗雁南走进这栋楼，从天井往上看去，长长的走廊串联着很多单间，灰墙红门，油漆剥落，外墙上很多油渍，看上去年代感十足。

    罗雁南对这些并不熟悉，她只抓着老乡写给她的一个地址，怯生生地寻找着。

    手上还捏着雪梅给的那二百块钱，钱热乎乎的，还带着她的体温。

    雪梅十四岁就到海城打工了，之后就渐渐失去了联系。前两年听说雪梅在外打工发了财，每年回去都穿得时髦又漂亮，还会给家里带不少钱。

    今天和别人喝了顿酒，那几个人要借着酒劲继续逍遥，硬拉着韩危来了这里。韩危趁乱溜了，原本准备回家，却不想会在这地方再遇见罗雁南。

    “我不是傻子。”罗雁南撇着嘴带着点气愤：“我爷爷说，只有真傻的人才叫别人傻子。”

    那些老海城人早从这污糟地方搬走，所以这里充斥着各种外地人、租户和特殊行业的从业者。

    罗雁南想想自己此刻的际遇，蹲在路边就忍不住哭了。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许久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韩危见不得女人哭，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吵得头皮发麻，最后，他皱着眉，不耐烦地凶了一句：“行了啊！”

    这里房子太旧了，很多门牌号都斑驳生锈，根本看不清，罗雁南问了好几次人才找到地方。

    罗雁南沉默了一会儿，喉头就有点哽咽了：“我爷爷前些日子去了，治病欠了钱。”

    罗雁南踏着水泥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耳边是不知哪家的电视声、孩子的哭闹声，嘈嘈切切，充满了底层的生活气息。

    “雪梅！”罗雁南看清来人，眼中瞬间放出光来。

    “……雪梅，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别赶我……”

    罗雁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前的雪梅让她觉得陌生。

    坐汽车颠簸了三四个小时，第一夜是在银行里坐过去的。这天气太冷了，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是不行的，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罗雁南不犯倔的时候韩危从来不觉得她智力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这姑娘单纯得有点可爱。

    韩危不屑：“那是你爷爷专门编来骗你这种傻子的。”

    这里是海城最老的区，临近火车站，所以地价矜贵。外街一片繁华，现代化的高楼鳞次栉比，内街却脏乱不堪。以前这里住的都是老海城人，一栋栋老式筒子楼错落林立，人多复杂，政府拆不起，于是任由他们继续于此。入眼一片灰扑扑的，十分陈旧。

    那男人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罗雁南说：“哪里来的乡下妞？这里没人叫王雪梅！”

    那男人见雪梅生气了，识相地不再激怒她，只是低声咒骂了一句：“臭婊/子。”

    雪梅被她抓着手，冷漠地听着罗雁南的哭诉，最后只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掰开了罗雁南的手。

    “钱不脏！”罗雁南并不能理解韩危嘴里那个名词的概念。只是韩危的一个“脏”的戳到了罗雁南心底的痛处，她想起雪梅最后说的话，鼻头酸酸的。她执拗地反驳着：“钱不脏！”

    王雪梅冷冽地瞥了一眼罗雁南，回屋穿了件外套就和罗雁南出去了。

    韩危把罗雁南带回家，那么轻车熟路，这让韩危都觉得有点奇怪。本质上他并不是喜欢和女人打交道的人，相反他其实对女人还有些反感。但他不讨厌罗雁南，或者说，罗雁南是个不招人讨厌的人，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

    “雪梅，抽烟对身体不好。”罗雁南认真地说。

    她七岁的时候才报户口，在那之前，大家就一直丫头丫头的叫，罗雁的爷爷奶奶也不是有文化的人，便托了报户口的人取个名儿。派出所户籍见她命运多舛，在登记表上写上“雁南”二字。

    红门关闭后，罗雁南就完全看不见里面了，她对着纸条，看了一眼门上的号码，很确定的是，她并没有找错。

    男人看清罗雁南，证实了猜测，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我爷爷走了……”罗雁南的眼神是那样悲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罗雁南，我帮不了你。”雪梅说：“你走吧，回入河镇去，回去做女工。”

    ……

    韩危突然望了一眼天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喃喃自语：“我疯了吗？跟个傻子较个什么劲儿？”

    其中不怀好意的一个男人甚至对着雪梅吹口哨，轻佻地说：“丽莎，你会不会疼人啊，不会疼把人交给我啊，我保管温柔得很，决不让妹妹哭！”

    那人钻回房里，雪梅有气无处可发，捏了捏拳头，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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