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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音书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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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直絮叨个不停,问来问去地不给人片刻的清净。

    宁晖重新绾了个男式的发髻,从车上被宁珏接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揽到了怀中。沈维清开了开车窗,看了眼窗外的孙子和孙女,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宁珏驾着马慢悠悠地晃荡着,揽着眺望远方的宁晖,得意地笑道:“怎样?这马上的风景比车里好多了吧?姐姐在家里闷了四个多月,身上都要发霉了,早该出来晒晒了。”

    宁珏道:“谁说过我想考状元?那是祖父自己想考状元,他探花出身,自觉咱家没有状元是遗憾。我可不想考什么科举,一辈子就那么长,当官多心累,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罪,说不得哪日便会抄家灭门了。我万一没有祖父这样的运气,便是再有才学,还不是白搭,现在的锦衣卫凶得很,当官得谁不缩着脖子做人?”

    宁珏顿时涨红了脸:“你你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书生怎么了,书生也是有气节,有脾气的!……我、我今天就不跑了,你们能怎么我!”

    “殿下竟是这等温柔细心的良人啊……”

    宁珏每日每日陪在宁晖身边,都要心疼死了,可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见她恢复精神,每每说起来,都说自己很好,她是那般地知事,懂事,本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倾心相随,可怎么就遇见了萧璟年。若换成一般人家的子弟,宁珏不知去揍那人几次了,可东宫太子对于宁珏姐弟来说,想见一面都很困难,莫说揍人了。

    “本来是不妥的,他进门看见那么多小姐也在,自己也愣了愣,不知多尴尬,这才没有给太子妃说上几句话,匆匆放下了金色镶宝石的弓便离开了!”

    宁晖想笑一笑,可无论多么努力还是笑不出来,她以为自己能很坦然,可原来心里还是这样计较这些:“没……没事。”

    小诚子想了想才说道:“该是认识的,当年殿下才被送到西山的时候,第一批驻守的人里便有林奕远,殿下不记得了吗?”

    宁晖从未觉得日子是如此地难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想见一个人,也从未有过那么不想看到一个人。宁晖不能入宫,因为萧璟年不再是那个想见就能见到的太子了。如今的他已成了深居东宫真正的殿下,是人人都想见而不得的储君,要继位的天下之主。

    萧璟年急忙侧到另一边来,只见两匹快马一前一后,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因距离有些远,萧璟年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宁晖在一个人怀中若隐若现的轮廓,几乎一眼便认出来了,她被一个人紧紧地抱着。

    萧璟年的手顿了顿,有些忐忑道:“你说她会见本宫吗?”

    萧璟年斟酌数日,不敢让皇上直接给沈家下圣旨,生生地将纳妃的事分成了两次,在萧璟年的心里,迎娶宁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事,不该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在所有的章程都定好以后,萧璟年请太后和皇上一起出面提亲,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上的威严上和太后的慈祥上,只希望宁晖能看在他们两个亲自出面提亲的分儿上,不要和自己太过计较,也不要太生气。两个人要过一辈子那么长,自己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只要她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自己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她挣下的。

    “是啊,太子妃和两位侧妃命真好,我家小姐面上不显,心里羡慕着呢。那郑吉儿的父亲才是五品武将,以前还是个六品守门将,见了我家小姐巴结得很,可却偏偏嫁得那么好!”

    周律挑眉道:“别装了,说不得心里都要酸死了。”

    小诚子愣了愣,极小心地回道:“方才……奴才看见太傅大人似乎去了皇上那里……”

    蒋鹰瞪向周律:“谁是狗。”

    翠微从未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萧璟年,一时吓蒙了,片刻后才想起来求饶:“殿下!奴婢是无心之言,只是心疼您……心疼你而已……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奴婢知道你心里苦着呢……这才会多说了两句,若非为了沈小姐,你怎会熬成了这般模样……沈小姐但凡对您还有点心,便会不舍……殿下受苦啊!”

    沈维清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让那些人去说便是了,你看他们两个多开心啊?沈家的女儿连西宫都不要了,还怕那些三姑六婆说嘴吗?”

    便在此时,萧璟年猛地拉开了窗帘,眺望远处,许久,并未见到人影,以为自己又幻听了。小诚子却在另一面窗口道:“殿下,是大小姐,您快看!真的是她!”

    这样的画面,几乎要将萧璟年的双眼都刺伤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翠微的话甚至一遍遍抑制不住地在萧璟年的耳边回放着,仿佛方才还是阳光灿烂,转眼间世间最阴森的冷雨将萧璟年笼在其中。他侧了侧眼眸,正好看见再次上车的小诚子。

    “打死!!给本宫拖下去!立即打死!!”萧璟年脑海一片空白,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哆嗦到几乎要坐不住身形,似乎喘息都是疲惫的,可一双通红的凤眸血红血红地瞪着被制住的翠微,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将他紧紧地包裹着。

    萧璟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父皇和太后都不准本宫如此,本宫是个成年未婚的男子,单独召见宁晖,到时候不知那些人该怎么猜想,在迎娶太子妃之前单独召见别家的女子,林家人也会对此有意见,本宫不想让那些人注意到宁晖,也不想早早地给她树敌。”

    蒋鹰挑眉,淡淡地点评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稀罕。”

    傍晚的景阳宫内的小花园,桃、梨、杏、枣、石榴树各种了几株,花架子上的蔷薇被剪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老葡萄树。四月的天气,桃花、梨花开得正好,满院子的姹紫嫣红交错,遮盖了往昔的寂寥,小花园内说不出地热闹。

    萧璟年放在窗沿的手紧了紧,有些怒意地说道:“说不得便是如此,他不愿意宁晖嫁入宫来……这么多人的车队,京城多少眼睛都看着,沈太傅便放任沈宁珏带着宁晖和人赛马吗?!”

    宁珏瘪了瘪嘴,好脾气地劝道:“你在家没白日没黑夜地睡了半个月了,出来怎么还要睡。”

    翠微便是被堵住了嘴,却拽住车窗,不肯下车,撕扯着还想求饶,却被上车的两个太监伙同小诚子死死地按住,生生拽下了车去。

    一个未来的君王,想一生荣耀着,自己的人生没有阴暗,没有污点,没有软弱,没有依靠过,必然会舍弃那些让他觉得难堪的往事和人,这似乎是可以谅解的事……对过去一切耿耿于怀的人,放不下的,也许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宽敞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后望不到头,沈太傅的车马还算靠近前排,但离皇上与太子仍然有些距离,宁晖闭目躺在车上,刚要睡着,便又听到敲击车窗的声音。宁珏非要骑马,却又嫌一个人无趣,便想让宁晖陪着。自早上起,隔不了一盏茶的工夫便会要敲一敲宁晖的车窗。

    多少次宁晖暗恨自己的不死心和不甘心,如今所有的事,都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可为何宁晖却还是不愿死心,为何总想等来萧璟年亲自说一声分开,或是亲口说一声要娶别人了,才肯甘心呢?宁晖无力改变现状,也无法改变这些既定的事实,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心里为何还会存有侥幸,还要想着这样一个人。

    宁珏紧紧地握住宁晖的手,觉得她的手在发抖,终于忍不住侧了侧脸,轻咳了一声:“哪家的碎嘴丫头,还不快回去伺候你们主人!”

    小诚子道:“大小姐怕是没有想那么多,殿下若是生气,不如冷上大小姐两天,等春搜结束,再找大小姐说话吧。否则现在殿下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两个人若真吵了起来,哪里还有时间和好。现在咱们又不是在西山,殿下想见小姐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这半个月,宁晖不停地睡觉,睡着了又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因为她再也没有做过关于西山的梦,不管何时醒来,都再也没有梦见过,曾让自己在梦中哭醒的人。宁晖仿佛认清了这些事,也逐渐明白了现实,她觉得自己总该从那些痛苦中剥离出来了。祖父、宁珏一直在站阳光下招手,可自己却为了一个不值得和放弃了自己的人活在黑暗里,这是多么地不公平,又是多么地不争气。

    有时宁晖坐在沈园的槐树下,有种做梦的感觉。西山的那些爱恋,那些相伴,以及最后那段时光,温柔至极的甜蜜缠绵,仿佛就像一场美梦。有时宁晖又觉得沈园的生活犹如人间最残酷的噩梦一样,每日的思念和煎熬,不知这两个不同的梦,哪一个先醒来。

    自四月初,太子大婚的旨意颁布以后,只要宁珏在家,宁晖便时刻不得安生,他便是看书也要坐在宁晖闺房里,看到好玩的地方,便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这半个月来,着实把宁晖烦得不轻,唯有没日没夜地睡觉,才能逃开宁珏一点都不累的嘴。如今见宁珏从贱兮兮变成了惨兮兮的,没由来地便觉得解气,可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又怎能不心疼。想想他也是为了自己开心一些,宁晖又忍不住内疚。

    萧璟年坐在原地,嘴唇都在哆嗦,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当他再次想起宁晖的时候,急忙俯身挤到窗户边上,眯着眼努力想看清马上的人。两匹马在如此美好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悠悠晃晃地散着步,他们似是挨得很近很近。

    在车队的中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蒋鹰闭目优哉游哉地躺在了里面。周律掀开帘子,指着远处,讥笑道:“得瑟吧得瑟吧,看看,你的小情儿快跟人跑了。”

    萧璟年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宛若自言自语般轻声道:“那……可能是本宫听错了吧。”

    萧璟年抿了抿唇:“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见沈家传回消息来?”

    宁晖慢慢地闭上了眼眸,本有些烦躁和郁郁的心情,几乎在瞬间便变得宁静安逸。自西山回到沈园半个月后,沈府的夜半时分,便能听到这幽幽咽咽的笛声,有时是轻轻柔柔的,有时是低低沉沉的,有时也会十分欢快。开始半个月里,这笛声最多只响一两盏茶的工夫,后来便时间越来越长,宁晖若一夜不睡,它能响到天蒙蒙亮的时候。

    “你胡说什么,你要把祖父气死了才成,我不用你哄我……看看你眼底青黑成什么样了……以后晚上好好睡觉吧……你身体又不好……”宁晖只觉得自己连累了祖父和弟弟,心里又难受又自厌,眼泪落得更凶,直至涕不成声。

    宁珏抿唇而笑,眼中说不出地自信:“等到了漠北,我开个私塾或是干脆开个书院,外祖不是总说,有点学问的人都不愿去边关,我们举家去锦城教书育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宁珏见林奕远退了几步,又恬不知耻地伸进头来:“姐,林三哥又不是外人,你出来跑跑马呗,不然骑马装不是白穿了吗?你这样睡着有什么意思?你就当陪陪我嘛,我自小还没有出过京城呢,你小时候一直在漠北,肯定总能出去……”

    宁晖踮起脚尖许久许久,依然看不清楚,甚至越来越模糊。那个人轮廓是如此熟悉,于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来,可仔细看起来,却又不是原本认识的那个人了。这样一身耀眼的服饰与华贵的装扮,与往日的一袭朴素的长袍,随意绾起的长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之处。

    “沈宁珏松开你的猪爪!”宁晖双手捂住了脸,觉得丢脸至极,居然被个外人看见自己发疯的样子,宁晖只恨不得再尖叫两声。

    “好!”宁晖豪迈地应了一声,夺去了宁珏手中的马鞭便率先冲了上去。

    宁晖怔然,忘记了哭泣:“可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考科举要做什么?”

    太子太傅说是一品高官,还不是皇家的臣子,和天家的人也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说可讲,何况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被笑话的也只有宁晖。宁珏心里已是极讨厌萧璟年了,甚至因为这些连科举都有些抵触了。若要科举做官,萧璟年便是自己要侍奉终身的君主,这样的人!怎么值得!

    周律冷笑:“你也别太自信了,林奕远可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本身是太后的子侄,又能得皇上看重,定不能小窥了。你也别觉得自己了不起,出来踏春,还不是连马都不能骑,像个女人一样躺在车里。”

    萧璟年心里咯噔一声,抿唇道:“宁晖身后的是谁?”

    后来,宁晖得到了太子大婚的消息,沈园的一切痛苦开始越发地清晰,成了最真实最刻骨的痛苦。宁晖从不知一个人竟能如此地狠心,上一刻,尤觉一生一世还不够,下一刻便要迎娶别人。那些所谓的誓言,那些所谓的不离不弃,以及宁晖的生死相随,都成了一场笑话。

    周律道:“就你就你,数你最阴险了!若你早起来一会儿,本将军就能看到那李家小姐了!非要磨磨唧唧的,我把你的事当事,我的事就不是事了!”

    小诚子抬眸看了远处一眼,便不接话了。翠微见小诚子不说话了,柔声道:“沈小姐到底是要议亲的人了,这般地抛头露面,将殿下的颜面放在了何处?你看殿下的未婚妻们,哪个不是安安分分地跟在车后……”

    蒋鹰瞥开了眼眸,挤对道:“早晚要见,急什么。小肚鸡肠,妇人心思,不上台面。”

    宁晖瞪了宁珏一眼:“你这样晃悠悠地跟在车后面,还不是吃尘土,敢不敢下了官道跑一圈?”

    蒋安忙道:“不敢不敢,步辇在这里。”

    皇上虽只是许了沈家侧妃之位,却也私下承诺萧璟年将来继位后,可立东西宫,僵持了一个月的婚事,这才在萧璟年的妥协下和默认下,定了下来。便是如此,萧璟年也是不敢去见宁晖,怎么启齿?怎么开口?皇上承诺是金口玉言,太子的诺言便能不算数了吗?萧璟年多杀次站在角楼望向沈府的方向,可却没有颜面见她,不知怎么开口为自己辩驳,又怕她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辩驳,太多太多的不得已,也太过惧怕宁晖的不原谅……

    西山行宫虽荒废已久,但因太子在此居住四年,故皇上复辟后,太子便令人开始修缮西山行宫,此时的西山与四个月前已是判若两样。大队人马天不亮出发,直至天黑透才至西山行宫,沈家一行和宁晖被安置在东北院落,离宁晖以前住的有果苑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宁珏见萧璟年上台,拉着宁晖便要离开。宁晖却挣开了他的手,不肯动,一双眼眸睁得很大,十分专注地望着远处的人。宁珏心里很难受,此时的宁晖哪里还有一点才回来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宁晖圆圆的脸,一笑起来便露出一对酒窝,杏仁儿般的眼眸俱是水光。可短短四个月的光景,她整个人已瘦到脱形,眼睛大得吓人,又空空洞洞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似乎眼里什么都存不住看不见一样,圆润的下巴已是削尖得宛若锥子一样。整个人走起路来,好像在飘,四季的衣袍已经修改重做了几次,却总是显得空旷。

    小诚子垂下眼眸:“这……这样的事,奴才哪里能知道?老太傅可是极疼小姐的,怕是舍不得那么早让小姐出嫁吧。”

    宁晖头脑有片刻的空白,呐呐道:“那你不考……状元了?”

    宁珏待到太子念完,众人散去,才压在声音,在宁晖耳边轻声道:“姐,你没事吧?”

    宁晖说不出地失落,眼眸中带着不自知的绝望,原来只换了身衣裳,换了一个发冠,真的会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直至此时,宁晖似乎懂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那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人,似乎不再是原本心里的那个只有自己的人。

    林奕远驾马追了上来,高声道:“丫头,看咱们谁先跑过山坡上的大树!”

    宁珏忙松了手,关了窗户,对林奕远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我姐姐她……我和姐姐正在玩……”

    萧璟年的心神安定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并未离开远处的人:“你说宁晖……宁晖会喜欢上别人吗?”

    萧璟年脑海中突然闪过宁晖带泪的眼眸,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小声道:“再等等吧,父皇与太后已对太傅提了亲事,想来她也会明白本宫对她的用心。”

    “是吗是吗!早宴小姐只带了知春,没有带我,不然我也能就近看看太子殿下了!这样远远地实在是看不清楚!”

    周律要疯了,怒道:“你个结巴!臭结巴!臭结巴!!以后别想本公子管你!”

    宁珏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自然是敢的,不过现在不是还要保护姐姐吗?草丛里多颠簸,跑太快,我怕姐姐身子骨吃不住,你看姐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我这是心疼你。”

    宁晖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听到侯爷这个称呼,这才想起蒋鹰来。年初一的午后,还在昏迷中的蒋鹰被御林军抬走后,宁晖便回了沈园,一家团聚的喜悦,将受伤的蒋鹰冲到了脑后,后来一门心思又扑在萧璟年身上,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宁晖在西山各处跑了一年半,才有了那份详细的西山地形图,而西山行宫内的地形,早已被宁晖熟记于心,今日的西山虽已守卫森严,可对宁晖来说,此时此刻回一趟有果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宁晖丝毫不想回去看看,明明四个月前还住的地方,但在宁晖的记忆中这个地方已有些模糊了,仿佛回忆不起来,又仿佛是不愿回忆起来。

    萧璟年站在园内,望向夕阳下熟悉的院落和花树,胸口闷得不能呼吸。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和心力花在了政务上,这才没有被无穷无尽的思念折磨疯,便是如此,但凡有些闲暇的时光,脑海里却都是她,无数次在梦中醒来,还是她……

    “做什么啊?今天太后请的可都是小姐,太子殿下过去不妥吧?”

    周律哼了一声,咬牙道:“以后谁再说你老实不善言语,本将军定和他打一架不可!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沈维清白了沈福根一眼:“你说你这辈子活那么谨慎累不累啊,你也不想想,只要老夫一日不倒,沈家唯一的女儿还愁人家不成。爱要不要,不要老夫自己养她一辈子!要看就一起看,不看别碍事。”

    宁晖不知站了多久,慢慢地关上了窗户,吹熄了油灯,静静地上了床。这一日的折腾,宁晖很累了,闭上眼睛。窗外远处树枝上立着一个人影,看见宁晖熄了灯,又一炷香的工夫,将笛声逐渐地轻了下来,直至片刻后,彻底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拂过手中的长笛,嘴角微勾起一抹浅浅的温情,飞身下了枝丫,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蒋安仿若看不见宁珏一般,笑着对宁晖道:“沈小姐让奴才这一顿好找,我家侯爷都等了你一上午了,您随奴才来。”

    宁晖用小褥子闷住了头,装听不到。宁珏却自动自发地开窗伸进头来,见宁晖在被子里蠕动,扑哧笑了起来。宁晖听到有人在车里笑,坐了起来:“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你别烦!我要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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