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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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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峰见宁晖一直沉默不语,笑了笑:“宁晖不必忧心,我总归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太子侧妃的位置有三个,虽知以我的品级便是太子侧妃也是高攀,可……可为人父母的总是有些私心,嫡次女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真是进府做个良媛,我又何必如此厚着颜面托到侄女这里。”

    翠微能被派来贴身伺候太子,心中不无庆幸万分,总感觉是上天赐给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第一眼看见太子时,翠微便惊为天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竟能长得这样地好看又让人舒服,她做梦都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宁晖虽早已不记得父亲的长相,可此时听着那些往事,脑海中便浮现了白衣飘飘纵马奔驰的少年,眼中露出了几分向往。她抿唇一笑:“大人既是花了大价钱,莫不是要拿琴贿赂我?”

    宁晖拨弄着手中的古琴,许久后,才轻声道:“弹一曲自然是可以,但这琴我却不能收了,否则宁晖会心生不安,大人且等我净手焚香。”

    宁晖抿了抿唇,牵强地一笑:“不是我不帮忙,太子侧妃,莫说是我去说项,便是殿下自己也不能做主,何况太子殿下虽是宽和却性格执拗,不一定能听进人言,这般的大事,殿下又岂容别人拿主意?”

    “什么?!烧了!?”萧璟年脸色黑沉黑沉的,凤眸溢出一抹冰冷,厉声喝道,“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烧本宫的衣物!”

    萧璟年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八,不管起得多早,依然不曾碰见宁晖,所有的耐心也都用尽了。这日一早,翠微终于将新年的衣袍和棉靴赶制了出来,便拿来给萧璟年试穿。虽说西山行宫不比宫中,但这几年萧璟年的吃穿用度已与宫中无二,皇上几次亲自过问了萧璟年的日常,下面的人便是有心怠慢也要斟酌几分。

    郑峰点了点头:“福贵人前日一早被溺死在太液池里,伺候的人都说她是不小心滑进去的,救上来时已经没有气了。”

    “胡说!你到底隐瞒些什么?本宫多少次等到天亮,也不曾见她回来过!上次去了校场,却是扑了空,什么在校场,不知又和谁出外狩猎去了才是!她这么拼命做甚,难不成还想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不成!”萧璟年气怒至极,狠狠地将书卷摔在了翠微的身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萧璟年便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至于问题出在哪里,一时又察觉不出来。萧璟年的起居最近由翠微打理,小诚子每日天不亮就跟着宁晖去演武场了,萧璟年在院中看上一天书也见不到宁晖一次。便是见了,宁晖也是身后跟着一群人,匆匆地拿件东西便走了,两人几乎说不上什么话。

    勇毅侯自小性格暴躁不喜言语,却又喜怒无常,平日在宫里一个不满意便对宫女太监非打即骂。四岁开始,每年在安国公府住上半年,短短半年的时间,常常打杀安国公府的奴才,回去公府哪次不是沾着血腥回宫。

    萧璟年侧了侧眼眸,狭长的眼眸隐晦难辨:“宁晖做给本宫的衣服怎么不见了,所有的地方本宫都找遍了,怎么不见了?”

    萧璟年过了年便十七了,身材修长而挺拔,因常年圈禁的缘故,早已没了少年的跳脱,自然也少了青涩,身上那种稳重和温文尔雅,让人莫名地想亲近和信任。

    郑峰若无其事地轻声道:“上月初皇上再次训斥了大皇子,皇后将正得宠的福贵人杖责了一顿,不想福贵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郑峰顿了顿,才想起宁晖虽作男子装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一时间下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了。

    宁晖眉头轻动,笑了笑:“大人也不必如此夸赞我,什么信赖不信赖,不过都是臣子自保的手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谓真诚?何谓假意?”

    郑峰大笑了起来:“赤金重达百斤,是我祖父传下的宝贝,若非我的兄弟全部都弃武从文,这等的宝贝又怎会落到我的手里。”

    如果这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的话,那么太子当算一个。他长相好,没有脾气,不端架子,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是如此专注,让人自惭形秽又不自主地想靠近。便是沈公子脾气不好,说话做事多又逾越,太子却从不会计较。有时自己办砸了差事,太子得知后,不但不怪罪,甚至会帮着自己隐瞒众人。

    郑峰心中一惊,却慢慢敛下了眼眸:“你一直以男装示人,若真对殿下有所期望,定会早已将真身告诉殿下了,何必等到此时?不过,你若能豁出去,也可趁此机会将自己女儿身的事说给殿下听,求一个分位。太子若允你,便也皆大欢喜……

    郑峰却摇了摇头:“上皇、太傅、安国公什么消息都没有,便是最好的消息。上皇回来两年的时间,在泰和园内无声无息的,如今皇上眼里的大敌绝非是上皇和太子,而是皇后一族和心急如焚的大皇子。外戚乃乱政根本,便是性格软弱如皇上,那也是天家的皇子,岂甘心让人拿捏。”

    萧璟年无法接受心中所想,拿着书卷的手止不住地哆嗦着,他健步如飞地走回了翠微身边,凝视着她正在修改的新袍,心中已溢满了暴躁与狂怒,莫名的无止境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宁晖虽不能知道京城全部的消息,郑峰敢如此孤注一掷站位,可见太子归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郑峰虽不知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可他明知自己是个未婚的女儿,却依然将事求到了这里,可见此事确实比较急切了。

    翠微垂着头,小声道:“公子最近卯时初便去演武场,上午练武下午射箭,亥时才回来。”

    郑峰从身旁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了宁晖:“听闻你最近一直在演武场,强身健体固然好,可姑娘家该会的东西一定要会,否则到时候你可拿什么出门,没事便弹弹琴下下棋,怎么也比一直练武强。”

    萧璟年却站在了原地,看着翠微的一举一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终是心有所感。在请客那日后,自己只穿了一次宁晖亲手做的棉袍与棉靴,在第二日便不曾见过了,自己次日问起,翠微只说被宁晖拿去改了,可至今却再未见过。

    这番话下来,宁晖便知郑峰对太子侧妃之位,恐怕早已绸缪许久。只怕当年被调来西山行宫,便动了这般的心思,否则他的嫡次女与太子年纪相当,年岁也不小了,京城与他门当户对的人家多如牛毛,便真的没有一家是合适的吗?

    宁晖突然有种预感,也许太子殿下归朝便在这几日了,郑峰明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明明有心投靠,却在西山蛰伏两年多,才有心靠近了。可郑峰也太天真了些,自己若有能力左右太子的婚事,又何必躲他月余。

    萧璟年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谁要你做的!那衣服连水都没有下,自然也是新的,本宫现在就要穿那件!把那双鞋也找出来,本宫这会儿要穿。”

    几年的囚禁生活,两人一直朝夕不离,萧璟年的风轻云淡仿佛已看透了一切般,还不是因为笃定不管如何,自己都还有宁晖,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是,萧璟年深知宁晖眼中的自己还是自己。是不是太子,是不是上皇的儿子,会不会被流放,被鸩杀,都没有关系,最坏能坏到哪里,反正宁晖都会一直陪在身边,不会离开。

    郑峰抿唇一笑:“皇上得知此事,早朝都不管了,抱住福贵人的尸身整整痛哭了一日。夜里提着剑便去了乾坤宫,说是要杀了那个毒妇……后来众人争夺中,皇上伤了自己的胳膊,听说失了不少血,现在正养在含章宫里,不许人将福贵人下葬。”

    郑峰优哉游哉地放下了茶盅:“太后娘娘十月份偶感风寒一直不好,已许久不出自己的宫门了。”

    宁晖若有所思:“福贵人失了孩子,身上又受了杖责,不好好养伤去太液池做甚?这般不遮不掩地杀人,还是皇上的宠妃,将皇上置于何地?王皇后也太过了些……皇上岂肯善罢甘休?”

    郑峰见宁晖出着神,却无意识地拨弄着古琴,轻笑道:“左右也无事,不如世侄女弹上一曲,让我看看你同你父亲比起来如何。”

    郑峰不好再矫情,低声道:“上次同你说过,我的嫡次女与殿下年纪相当,两人又都到了婚配之年……你也知道我家中的情况,长子在国子监入学,不出几年便要入仕途,总该有些依靠才是。我年纪大了,再扑腾几年,也没甚大前途,倒不如彻底投了殿下,将来不管殿下是成是败,听天由命。”

    宁晖抚过古琴,拨了拨琴弦,眼中溢满了欣喜之色:“果然是好琴!大人既是下了这等的大价钱,若是不说来意,我倒是不敢收了。”

    郑峰轻笑了一声:“福贵人却在前日死了。”

    “倒是我迂腐了,我说你听着就好,如何行事还要看宫里的意思。”郑峰抿了一口茶水,“皇上最小的皇子也有八岁了,福贵人有孕本是天大的喜事,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皇上每日下朝便去福贵人处,一日日地陪着她,许是福贵人说了什么,皇上越发地看皇后和大皇子不顺眼了,这个月已训斥大皇子三次了。”

    演武厅内,炭火烧得极暖,宁晖站在十米开外,瞄准靶心,连射三箭,慢慢地放松了臂膀,站直了身形,将长弓递给了郑峰。郑峰接过长弓,笑了两声,扔给了副将,随手拿起桌上那把银色的长弓,取箭拉开,连射三箭,这才将弓箭放回了原处。宁晖目光带有疑色,单手去拿那银色的长弓,却并未拿得起来。

    宁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才见了蒋鹰不久,可他一直给宁晖最深的印象,还是那个喜欢藏食物的白包子,倒是不好评价他的武艺:“大人今日怎么如此有空?”

    宁晖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大人此话何意?”

    郑峰笑了起来:“你父亲虽是武将,但你家却是文臣之家。他与我同窗时,爱画些花鸟又善操琴,喜欢显摆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是有名的文武双全的风流公子,多少名门小姐暗暗倾心。你也曾说过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略通,这琴名曰上弦,是前朝的古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莫让它明珠蒙尘才好。”

    “女儿家多读了些书,便有那么多怪癖,这琴你若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你,改日我若再得了稀罕物,便着人给你送去。”郑峰笑了一声,挥挥手,“你去净手,我着人准备长几。”

    “扔哪里了?!”萧璟年紧蹙着眉头,“那个颜色本宫很喜欢,你去把衣服找出来,本宫现在就要穿。”

    宁晖沉吟了许久,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大人如此看得起,宁晖受宠若惊。别的事我都能答应大人,可此事却不能。虽我此时还是男装示人,但拉媒牵线这种事本就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便是祖父和外祖在此,也不会让宁晖去做。若大人还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走宁晖这条路。”

    小诚子本是太后留给蒋鹰将来用的,也被派了过来。翠微来之前,还以为在行宫里会如何受苦,可当她知道自己被派来伺候太子,却又觉得这是难得的机遇。翠微在宫中经历了太上皇与皇上两朝君王,又得了杜嬷嬷的亲自教导,知道不少内情,自然看得比较通透一些,单看太后用心挑出来的这五个人,便知道太后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

    翠微抿唇一笑:“殿下若喜欢,那匹布料还有一些新的,奴婢改好这件衣服,给殿下做件新的。”

    翠微虽是还会定时给宫中传信,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照顾太子上,一心想着将来便是给太子做个侍妾,也好过在宫中孤老终身,或是去安国公当个教养姑姑。

    萧璟年心里烦躁至极,踱步朝书房走,却在半途又折了回来。往日虽是自己缠着宁晖比较多一些,但是宁晖只要有些空闲便会陪在自己身边,哪怕自己看书,她只坐在一旁,也是不会离开的。若自己稍微有点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好,宁晖必然是第一个知道,嘘寒问暖,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笑起来。两人看似都是自己哄着宁晖,何尝不是宁晖也在安慰着自己。

    翠微嘴角含笑坐在阳光下,却感觉出萧璟年的目光越发地冷冽,她慢慢站起身行了礼,望着萧璟年,温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翠微虽忠心太后,可内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今年已双十了,还有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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