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媚

    春见数了数，热搜前十，和白路舟相关的话题占了一半以上。

    这些年，留芳就是靠这两样赚钱的。

    春见夹了一筷子，白路舟立马狗腿地凑近给她吹了吹，还不忘冲她挤了挤眼。

    摄像师指了指医院的方向：“方……方导已经把人送去医院了，我就是回来，回来通知……”

    瓷白的大口碗，面是刚出锅的，香菇臊子淋在上面油光泛亮，白路舟还很豪气地给她加了两个鸡蛋。

    “哪儿去啊”

    而网吧里所有的计算机设备全部烧毁，损失还在估算中。

    春见不假思索：“我想好了，你煮吧。”

    有人在网上声讨他，说他在明知道阳山路段不安全的情况下还执意走那条线，有理有据，还直接甩出了一份地质勘测报告。

    小区大门口停着的车在春见刚靠近的时候按了一下喇叭。

    姜予是松了一颗衬衣的扣子，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说：“他既然做得出来，就应该有那个心理准备去承担后果。换作是我，我不仅下得去手，而且肯定会下手。”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护士跑过来说：“刚才献血的家属，麻烦再准备献一次。”

    “跟唐胤对簿公堂，”白路舟问，“换成是你，你下得去手”

    春生将瓷杯轻轻放在唐胤的手边。

    春见手中的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也不去管，腾出来的手拍拍留芳的背。

    白路舟玩笑道：“那你们要给我广告费，我这种热度的出场费最起码也是七位数起。”

    很快，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要求白路舟对他们的精神和身体损失给予赔偿。

    每次只要春见一发狠就要夺他字画去卖，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一大早，春见是被隔壁留芳家的吵架声弄醒的。

    不等春见接话，他又立马补充：“说了你可能不信，你在学校橱窗里留下的那张寸照后来被我抠走了，留在我出生的地方。当然了，我可不是看到你的照片就爱上了你，我还没那么变态。我当时就想，我以后要是找老婆，就得按照那种标准来。”

    她扒开人群走进去，只见留芳穿着一双胶拖鞋，宽松的牛仔裤挽到膝头，上身的白色T恤沾满了烟灰，彩色长卷发绾在脑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红肿青紫一片一片的。

    “我去开车，在这儿等我。”

    夕阳在天边，从春见的角度望过去，它正好浮于眼前交织错乱的电线上面，橙红色的光晕染着苍穹，沿着地平线铺陈开去。

    春生在进门前，突然转身去了茶水间。咖啡没有了，他就洗了个杯子，泡了一杯茶。

    春见一口面刚送进嘴里，就被他一句话给呛了出去。

    柔软的晨光沿着小区街道铺陈而来，掠过有些年代的地砖，爬上桌子，覆盖在两个人盛着面的碗上。

    最后一击双杀，计算机屏幕上弹出个“胜利”，春生这才转过身，接过饭菜吞了两口，又还给了他：“我出去趟。”

    客厅门被使劲敲着，春见回个头的工夫，春来就趁机溜走了。

    “站住，”唐胤瞅了一眼手边的茶，“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你们的训练时间吧”

    “哦，那就行。”春生说完就走。

    姜予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面的眼睛，狭长、凌厉，他反问：“为什么不”

    仅仅只是一瞥，唐胤很快又低下头。

    春见抓了抓头发，随口问：“饿成这样，怎么不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无力。

    “谎言就是谎言。”

    突然，留芳跑过去抱住春见，号啕大哭：“都没了，春见，我什么都没了。”

    “事情都解决完了”春见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是说被你始乱终弃的女人们。”

    直起腰，白路舟最后问姜予是：“你真希望我动手”

    “留芳。”春见叫了她一声。

    众人回头，只见留芳妈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场子赶过来的，穿着紧身吊带裙，胸前两团呼之欲出，口红明显是刚补过的，眼妆有些花。走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呛人的烟草味。

    网吧失火时机位都是满的，由于安全通道被机位堵着，撤离不顺畅，有两个孩子没能及时冲出去，一个轻度烧伤一个重度烧伤，现在还躺在医院。

    美得不真实不像话。

    春见吸溜一口面进去，胃里一暖，心情跟着变好了。

    春生去了相隔不远的金牛座。

    “是唐胤就不能追究了”

    春见问：“导演他们呢，没来”

    白路舟眼睛一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行，把碗拿过来。”

    “什么都不做。”

    仅此一份，为什么她不认识的人会有

    知道要是她再应和他可以说得更臊，春见脸红着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不去追究造谣者的责任”

    “你就不能回个肯定句安慰安慰我”

    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手术室。

    女人带着一脸的怒气，开口就以一种要吃人的气势唾沫横飞地问：“做人要点儿脸行吗我这房子租给你们十多年，问你们涨过几次房租让你们住在一线城市享受十八线的房价，能不能多少感恩一点一年一交的房租，你们都能给我拖欠，拖到现在电话都不接了，以为我不会找上门是不是”

    她提着背包一路走过去，小区在马路对面，过了十字路口经过几辆卖水果的货车，就能看到大门。

    春见撇了撇嘴：“你这面也太贵了吧”

    “明天我帮你问问。”

    “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善意的谎言”

    太明媚，太刺眼，太勾人。

    公司进门的墙上，唐生传媒的logo才贴上没多久，员工就去了大半，前台美女正大光明地追着剧，有人进来，都没抬头看一眼。

    姜予是提醒：“如果不正面回击，你在网上被盛传的负面形象可能会让暗渡就此夭折。我建议你还是走法律程序，维护你的正当权益。”

    大门两边是各种便民商铺，第一家是留芳的网吧，网吧边上抠出了一个小窗口，卖的是福彩。

    他亲了一下春见的额头，用少有的正经语气说：“你可以不相信我这个人，但你不能不相信我的眼光。我在正当的年纪看过最好的，从那以后其他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爬上我的床。”

    春见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铁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虽然他做的事没有哪件不亏心，但春见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抽我的，我是AB型。”话说得漫不经心。

    春见顺着他的话接：“那正好。”

    春见往里看了看，网吧里面黑漆漆的，挂在墙壁上被烧毁的画框“砰”的一声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黑黢黢的水花。

    “什么”那女人眉头一横，“张着红口白牙说瞎话呢谁看到你们的房租了来来来，你给我出个证明，证明我拿到了房租还来讹你。你要是给得了证明，我这房子白送你们住都可以。”

    唐胤冷笑一声：“真是树倒猢狲散。但是，你记住，我唐胤不会就这么倒下。不过你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春生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眉头一挑：“我得确认我老板是不是还活着，这样才能做好时刻跳槽的准备啊。”

    那样数以万计平凡的清晨，正因为它的普通而变得珍贵。

    “别看了，”白路舟下车走到她身边，低声耳语，“人都给你了，跑不了。”

    春见拿手机看时间，来了几条推送。

    看皇帝不急的样子，姜予是抬眼，问：“你打算怎么做”

    由渣男引发的系列话题最终汇聚在他是如何利用完自己兄弟后又插了兄弟一刀上。

    “行，等你发不起工资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

    白路舟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吃了我煮的面，就得是我的人了，你可想好了啊。”

    春见松开他，转身就往大马路上跑，被白路舟一把按住肩膀。

    大巴车在建京高速路口收费站停了一会儿。

    春来没意识到问话的人是春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凉豆包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说：“没钱呗，有钱谁吃凉的。”

    春见加快步伐朝“来上网吧”走去，刚一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煳味。结合那辆消防车，春见马上意识到，留芳的网吧可能失火了。

    有狗仔大V从里到外全方位无死角地剖析了他过去的感情史，总结起来就是——白路舟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可能无来者的超级渣男。

    门外停着一辆消防车，四周围着一层人，吵吵闹闹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渡户外的会议室里，没开空调，风从外面进来，全是热气。

    “你说你想读书，一直读下去，学知识明是非，要做个勇敢坚强的人。”

    春见无话。

    春来往后退了退：“我，我本来是可以翻身的，只要翻了身……”

    春见白了春来一眼：“你一个A型血跟着凑什么热闹”

    留芳咂了咂嘴，扔下水龙头，冲春见摊了摊手，笑：“都没了。”

    春见越过春来将冰箱门使劲一合，手撑在冰箱门上没立刻拿开：“没钱还整天往外跑不着家，你哪里来的底气”

    “你还记得吗”很久之后，留芳开口，“你刚搬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也在这里看过夕阳。”

    春见有点蒙：“房租，上周不是已经给了吗”

    “怎么，”留芳妈眼尾一扬，面上的风情不合时宜地露了出来，“嫌我脏”

    正在敲键盘的动作突然停止，唐胤抬头。

    门口的桌边坐着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摄像师和导演不在。

    唐胤的手再次停住，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十分平静：“我就算是破产了，也发得起你的工资。”

    她正拿着水龙头冲洗着被火燎烧过的墙面。

    春见定在原地走不动路了。

    “快，”摄像师指着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大厦说，“化师傅被车给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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