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事

起看星星看月亮的那种也没有。

    陈随嬉皮笑脸，半认真半开玩笑：“小舟舟，我跟你吧，你带我也是一样的，唐胤和姜予是都是变态。”

    车厢下面的地上丢了一层包水果用的白色塑料网和黄色包装纸，还有一些烂了的果肉和果皮。

    何止好想哭，他好不容易有机会真正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疯狂，结果疯不疯狂他完全没印象，倒是盯了白路舟一晚上让他差点疯了。

    白路舟一秒钟没耽误接起，开口就是撒娇：“我好想你。”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想我啦”

    恍惚间，有人来敲门，白路舟偏头，压着嗓音问：“谁”

    姜予是抬眼看了看唐胤，见对方没反对，于是回答陈随：“当然有关系，往大了说他们是在扰乱行业秩序，藐视法律法规。作为一个合法公民，举报社会上的不良行为人人有责；往小了看，你唐总春季看上了一位选手，而那位选手不巧被对方签走了，还次次冒尖，扎得你唐总浑身冒血。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白路舟房间的沙发上将就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早上，当他黑着眼圈，浑身酸痛地和白路舟一起从房间出来时，撞上了一脸惊吓的陈随。

    春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说：“能别自欺欺人吗他有谱没谱你心里真没数不放心你去对面找找他同学问问看，他要是不在网吧，我‘见’字反着写。行，你别闹我了，我累死了。”

    没想到，隔了几秒之后，春见回：“嗯。”

    白路舟下午在阳山，奔驰G系超大车身碾过地上的碎石从斜坡上俯冲下来，换挡、上坡、变车道，驶过小溪涧，然后在路口一个甩尾上了弯道。

    “春博士”陈随眯着个眼想了半天，“哦，就是那个闻页的假想敌什么情况啊，我到底该叫她姜嫂还是白嫂啊”

    “不是，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一见白路舟真上火了，陈随瞬间急眼了。

    春见低头用脚尖踢了踢路边的石柱，不远处热浪扑来，147路公交车开进站，不是她要坐的，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扫到车身上的广告，心跳一滞。

    “你这桃子一看就是放了好几天的，卖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白路舟洗完澡后换了一件衬衣，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扣子解开三颗，领口大敞，射灯的光滑过他的脸、喉结，滑过锁骨钻进衣服里。

    春见瞥了一眼，接过水蜜桃拿在手上，准备回去还是用水洗一下再吃。春来没那么多讲究，胡乱在身上滚了滚就往嘴里送，看了一眼春见身上的背包，问：“你是不是又住实验室了两三周没回来，我看着你都瘦了。”

    陈随挤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问：“你什么意思啊”

    白路舟吐了一个烟圈，睨着他：“你这么混着也不是办法，姜予是有那个心带你，你别惹他。”

    “不是，这点儿钱你还给我赊账，我送你吃好不啦”老板娘说着就把桃子往回收。

    “我打开门，然后让那些狗仔乱写你就这么想送我上热搜啊”他一指在一众女人安慰下还委屈抽泣的女人，“她是谁以为我不知道上位史那么精彩，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铁了心要给我惹一身臊才满意”

    与此同时。

    春见只觉脑仁疼，冲王草枝喊：“妈，我爸电话，找你。”

    什么玩意儿白路舟没听明白，在脑子里搜了一圈，问：“你说的是两年前投资的那个HOLD电竞俱乐部”

    一个月前，暮春初夏的早晨，天气还没有现在这么热，当时她没有留心，现在那张照片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注意到——人群之中，自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露了个脸，不起眼的她旁边站着笑容灿烂的白路舟，他抓着她的手腕，一直抓着。

    春见敷衍着“嗯”了一声。

    春来叫她给盯得浑身不自在，终于收了话题。

    春见点头表示感谢，擦肩而过。

    白路舟指间夹着烟，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她没时间一一看短信，慌忙回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却提示已关机。

    “你们那算什么……哎，车来了，走吧。”

    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摔：“那行，你把人给叫过来，我躺平了给她上”

    这时化颜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地理杂志联合地理频道要做一期地域美食纪录片，差个脚本撰写的人，问她有没有兴趣。

    不难闻。

    高跟鞋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随立马撇清：“不关我的事啊，是唐胤安排的，她也算是舟行旗下的艺人。唐胤的意思很简单，就想让你捧捧她。之前你不在，都是唐胤打理的舟行，现在你回来了，为了公司利益牺牲牺牲色相怎么了”

    之后王草枝追在她身后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印象了，洗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行，你给我称三斤，我先赊账。”

    春见问：“要我去找你吗”

    “哟，难为你还记得。”

    白路舟习惯了在嘴上占春见的便宜，反正对方不是忽视过去就是转个话题，所以也没对她的响应有啥期待。

    应江上游，京陵区，金牛座C栋17楼，舟行娱乐会议室。

    对方没响应，但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想到之前陈随冲他使的眼色，心中已了然，懒得再回应，那人又敲了几下，十分钟后声音消失。

    白路舟胳膊还疼着，粗鲁地推开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靠在车门上，情绪不高都写在脸上：“你这么跑出来，姜予是知道吗”

    陈随恍然：“哦，也就是说，只要扳倒对方平台，我小唐总心心念念的小哥哥就能来咱们战队了”

    说话间，留芳已经推门出来，冲着春来的背影喊：“春叔叔，今天双色球开奖别忘了兑啊，你买了两百注，总不能一张都中不了。”一回头向春见伸手，“四百块。”

    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在开机后噼里啪啦地来了几十个未接电话，全是白路舟打来的，从上午八点开始，每隔半小时打一个，一直打到了下午三点。

    短信发过去，他没回，她也没追问，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像不曾发生那样，石沉大海，没了音信和后续。

    “‘春天生’真是可惜了，长得那么帅，技术也不是一般地高，但没想到人品居然渣到爆。”

    陈随不理解：“他们洗不洗黑钱啥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春见一口水噎在嗓子眼。王草枝提到司伽，她脑海里瞬间想起来的却是白路舟。

    化颜爸爸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准备去店里，被王草枝那么拽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挂着笑，但眼睛里的尴尬都要溢出来了。

    春见把她的手打开：“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卖彩票给春来，不要让春生进你的网吧，你不听那就当你学雷锋做好事了，我不管。桃子吃吗”

    王草枝这才放开化颜爸爸：“话就说到这儿，你考虑下啊。”扭头问春见，“电话呢”

    “没啥，一点私事。”

    从字面上就能看出对方的敷衍，白路舟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难过。

    这么折腾下来，晚上到了河浊市，陈随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颠散架了，一下车就抱着白路舟胳膊不撒手：“小舟舟，不带你这么玩的，上路之前不是说就走个过场吗你吃火药了你开的是越野不是坦克吧，你造什么啊”

    白路舟搪塞：“再说吧。”

    这种难过无关自尊，只是得不到响应后心里落空，觉得一切都没劲透了。上赶着什么的无所谓，可要是因此让对方厌烦的话，白路舟就觉得没意思了。

    和对方约在市中心见面，春见换了出门的衣服，背包下楼的时候遇到上楼的留芳妈，对方手里点着烟，侧了身给春见让路。

    春见都没回过神来，三楼她家对面那户的大门“嘭”的一声从里面被人推开后狠狠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啪”地合上。紧接着，留芳爸大步下楼，脸上带着抓痕，从她面前经过连招呼都没打。

    明显没有电话。

    春见边倒水边说王草枝：“化叔叔如果想找老婆的话，他自己会说，如果他没说，那就代表他不想找。你别一天到晚有事没事乱点鸳鸯谱行吗，我和化颜以后不用见面了吗”

    唐胤侧目，凌厉的视线扫到姑娘身上，又一个喷嚏姑娘愣是忍着没敢打出去。

    白路舟给了他一记冷眼，并没接腔，打头上了酒店的电梯。

    王草枝面露不悦：“就你能说会道，我这叫关心邻居，化颜爸爸一个人多不容易。哎，我说，司伽都多久没来家里了，你们岁数也都不小了，还要让我这个当妈的操心到什么时候啊”

    是半个西瓜，吃了一半的红瓤上还插着一把不锈钢勺子。

    还真是疼。

    春见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问：“你在哪儿”

    陈随往车身上一瘫，义愤填膺：“爷又没签卖身契给他，也就我爸脑子不想事让我跟他学习，我跟他学得着吗，还是跟你一起玩得痛快。”

    一场不正规的拉力赛起始阳山山地河涧，上公路、过国道，接着走阳河高速，终点在河浊，全程800公里。

    留芳妈瞥了一眼春见，扭身将门甩上，把那个“姨”字挡在门外。

    门很快又被人从里面打开，留芳妈探出个头，脸上留着一半浓妆，不知道是正在卸妆还是正在上妆，她对着楼道破口大骂：“留国栋，你个孬种还长本事了啊，敢给我摔门，有本事你就别回来，老娘有的是男人往家带，你算个什么东西”

    何止搡了搡陈随：“啥意思啊，我咋没听懂，你给白路舟带了个啥，那么神奇我也要。”

    “快点啊。”春来催促。

    会议桌右边靠门的地方，坐着刚刚从河浊回来的白路舟，陈随支着脑袋挨着他坐在旁边，姜予是倚在陈随的椅背上，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春见转身进小区，踏进单元门，一只黑色英国短毛猫从楼梯上冲下来，“嗖”的一声越过春见钻进了花丛里。

    春见将花洒开到最大，热水冲下来，才隔绝外面絮絮的唠叨。

    春来笑嘻嘻地买了水蜜桃又紧巴巴地跟上春见，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递给她：“来，乖女儿你先吃。”

    春见低着头刚准备溜过去就被春来给叫住：“快快快，你妈最喜欢的水蜜桃，我这刚出门太急没带钱，你先给垫着。”

    “不过他真的好帅，我还以为他能成为电竞之光，没想到结果给我来了个这……”

    “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哎，乖女儿你回来了”

    接着上楼，刚走到二楼和三楼的转角处，又一个东西从上面滚下来，汁水飞溅，最后“咚”的一声撞在春见脚边的墙上，打了几个旋儿停下。

    “还有完没完了谁认识她啊，爱咋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以后谁再在我面前提‘春’，小心我跟他绝交，什么春天啊、春风啊、春光啊都不行。看什么看，何止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说的就是你。”白路舟烦躁地锁上车门，“唐胤不是说要来吗人呢”

    “HOLD遭到恶性竞争，我正收集证据扳倒对方，免不了一场嘴上官司，不过还好有姜教授在。”语气中明显带着笑，但也听得出来，没有感情。

    白路舟听得头疼，揉了揉鼻梁，拿过桌子上的起诉书准备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