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七章 声尽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邺城的晚上自有白天没有的热烈丰满,铜驼街上设夜市,形形色|色的杂货摊铺满了道路两旁。不远处高楼林立,一溜绡纱灯笼映红了夜幕。辇车摇摇晃晃前行,弥生靠着围子,有点提不起精神来。想起头一回上乐陵王府去,大雪纷飞的天气,两个人打一把伞。百尺楼离建阳里那么远,他们硬是一步步地走回去。那时候身上冷,心里是暖的。到现在不过四个月,物是人非了,心也憔悴了,格外伤感难以自抑。

    她没有更多的话,自顾自迈进了门槛。他呆站着,万箭穿心一样的感觉。

    她舒了口气,“是的,我是太高兴了。以后若有机会再见,请小郎绕道而行,免得见了面两下里尴尬。”

    王宓隐约有些不安,勉强笑着,“殿下要安置了吗?妾替殿下更衣……”

    她转过脸看月洞窗外,天幕上模糊缀着几颗星,夏天就是这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怏怏托着腮,“雨停了,又有些闷了。”

    大家听了不过哄笑,说刘穆之是太学里出去的儒生,怎么也学得睚眦必报。

    他忽然觉得忍无可忍,那是种不得疏解的刻骨的恨。他惦记她,天天地牵肠挂肚。她却不是,她活得很滋润,根本已经把他忘了。怎么有这样绝情的女人?丝毫不念往日旧情?他的一腔爱意空付了流水,如今他倒成了撒不开手的人了。他知道症结所在,因为他爱得比她深。两个人相处,陷得深的一方总归是吃亏的。他痛得久了,已经习惯了。平时尚可以克制,可是一旦见到她,就全然超出了他能够忍受的范围。

    沛夫人别过脸,“她既然嫁了人,你就该做好准备。她夫主是活人,有点什么都是应当的。至于你要见,我看还是不必了。叔嫂独处不合礼数,传出去弥生做不得人。殿下心里有她就要体念她,女人和男人不同,名节要紧。殿下隔几日就要迎娶琅琊王氏,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好。”

    他心口滚水煎熬似的,她就在里面,谢大妇横梗着不让见面,咫尺天涯,简直生不如死。沛夫人是弥生的母亲,他口口声声叫她大人,便是拿她当岳母的。若是话说得重了对不住弥生,可她这样阻挠着也不是办法。他到底耐不住,心里着急,面色一时冷下来,只道:“大人是知道的,但凡我要做的事,没有一样做不成。大人别逼我,免得闹出来,大家脸上难看。”

    百年哼了哼,“下雨天出嫁,新妇有流不完的眼泪。”

    相彤比较后知后觉,茫茫然道:“没有吧,看他不是笑着嘛。”

    “等着我回来。”他说,脉脉一笑。

    弥生眼巴巴看着他,“做新郎官的时候一般都很和善的,你别怕,不是还有我在嘛。咱俩在一起,最多和他见个礼。他很忙,没空搭理我们的。乖百年,你和我一道去,我给你买羊角风车。可要是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家家一个人忒寂寞了,回头你阿耶回来骂人,就让他骂我好了。”

    沛夫人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慕容琤听得不耐烦,拱手道:“大人不必客气,撇开我和她的事不论,外人眼里也是师尊同父。出阁和回门都在我府上,道理上说得过去。只是大人,琤心里念她念得紧。我和她究竟怎么样,前后都没有瞒着大人。请大人允我进去同她说两句话,我担心昨晚上……”

    弥生应了,复穿过夹道进花厅。宴已经备好,只等人到齐了。慕容珩看见她进来,忙迎上前低声道:“我找你半晌,你到哪里去了?”

    他骑在马上低头看她,她云髻高盘,眼波明媚。站在日光下,那点从容淡定的做派莫名叫人平静安宁。

    她捏了捏百年肥胖可爱的小脸,笑道:“你别急,我信你的话。下人无状,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过两日你阿叔大婚,我带你一道去,好不好?”

    慕容琤失望透顶,早就知道她没心没肺,以前是,以后越发厉害。他该夸她定力好吗?他大婚,娶了别的女人,她不难过吗?为什么要说佳偶天成?难道她觉得他和王宓能成佳偶?分明是一世的怨偶!她这么说,究竟是怎样的铁石心肠!

    百年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小小的人坐在席垫上,纱笼帽、广袖衫,就是个缩小的广宁王。弥生看着很喜欢,弯下腰问他:“百年,你愿意给我做儿子吗?”

    这孩子太聪明了!弥生眉开眼笑,“对对,是这么回事。”

    他还是想挽回的,“你哭什么?不是应该高兴吗?高兴摆脱了我这个大累赘,从今以后可以展翅高飞了。”

    几个妯娌不约而同地露出古怪的笑容,倒来追着弥生问:“阿嫂当初过门领了多少仆婢小子?”

    他到底转到了她们这里,三个人站起来回礼。令仪和相彤本来就对王宓有微词,同他说话也丝毫不涉及新妇。弥生想了半天,他给她敬酒的时候,她脱口说了句佳偶天成。不想他手上一顿,眼神如刀锋,霍地划将过来。她端着杯子晕头晕脑,也不知哪里错了,忐忑地瞪大了眼睛。

    王宓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仆婢们纷纷退出去。到时候了,该叫新人圆房了。喜娘托着雕漆填金云龙托盘进来,上面放一方白绸,送到新妇面前喃喃祝颂,复却行出去放下了双喜帘子。

    慕容琤头也不回地踅到另一桌去了。弥生站在那里,见令仪看她,踌躇着问:“我说错话了吗?”

    她没有嫌弃他,拿他当兄长。他很失望,可是无权表示不满。一个半残的人,还能要求她来爱他吗?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对他来说已然够赏脸的了。自己摆正了位置,什么都能看开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有时自己想得比较多,反倒放不开手脚了。”

    晚风吹进车厢里,他才渐渐醒过神来,扶着额懊恼道:“一高兴喝多了,头昏脑涨的。”

    她抚了抚章面,无咎两个字笔力雄浑,比那三体石经还要用心思。想起刻章的时候就觉得可笑,她的刀法上不得台面,又很具有大无畏的精神,冒死刻了个叱奴,还刻得很糟糕。刀头打滑挖掉了一捺,字都不成字,亏他还带在身上。

    “家家这兔子好玩得紧,送给我吧!”

    弥生只顾抽噎,“阿娘别说了,我恨死了他,没有他我还不活了吗?不管怎么样,广宁王府总还有我容身之处。”

    今非昔比,当权的王大婚,娶的又是琅琊王氏女,富贵排场赫赫扬扬,车辇把整个建阳里都堵满了。正席是在晚上,早前已经叫人送礼过府,她有意延挨着,拖到擦黑才过来。车进不去,只好在坊门口下来步行入内。

    弥生想了半天,“我也不大清楚,据我母亲说是五十二个吧!”

    慕容珩心里七上八下,她不说话,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他呆呆地看着她的后背,自卑而无奈。

    弥生笑了笑,“我回以前的园子里取些东西,你找我做什么?”

    相彤大喇喇地笑,“阿嫂怎么来得这样晚?新妇子都到了呢!”

    果然元香她们都表示反对,“郎主不在京里,女郎再不去不合常理。先不说别人怎么看,就是郎主跟前也不好交代。到时候没什么事反倒弄出事来。女郎光明正大,谁能挑你的刺呢?”

    沛夫人红了眼睛,一遍遍抚她的头发,“痛不过一时,日久年深,活得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谁惦记当初的年少轻狂呢?只是孩子,你太无远见,将来堪忧。我在外头听见你们的话了,直听得心惊肉跳。且不说他这刻夺不夺位,我敢肯定不出十年,这大邺社稷就会落进他手中。到时候你怎么办?当真形同陌路,你无依无傍,靠谁去呢?”

    相彤坐在一边,忽然探了探身朝外看,“新郎官来敬酒了!”

    王宓端了莲子茶来敬献,他耷拉着眼皮,完全没有敷衍的心。一头接在手里,一头站了起来。

    他笑吟吟看她,即便只是看,也是心满意足的。稍隔了会儿道:“九郎下月成亲,我那时候怕是不在京机,到时要你一个人赴宴了。反正十一王妃也要吃喜酒去的,不怕没人做伴。”

    她像被针扎了似的,霍地撑起身子来,“胡说!你哪只眼睛瞧见的?”

    下车的时候她仍旧沉默着,府里的仆妇迎她进去,他便怅惘地跟在她身后,到了门上停下来裹足不前,目送她进了园子。他背靠着门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也许在书房里过一夜吧,否则还能怎么样呢。

    他走进来,走到她面前,“你从来不亏欠我,是我亏欠了你。”说着,试图去碰触她,“昨夜都顺遂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不答,只是往里间看了眼。沛夫人皱起了眉头,他在这里出现,肯定又是为了来见弥生。这可万万不行,二王就在前院里,倘或寻到后面来撞见了,叫弥生接下去日子怎么过?错犯了一回就罢了,断不能再犯第二回。

    她愕然抬起头来,“怎么偏是那个时候?外埠出了事吗?”

    弥生的脾气其实和她母亲很像,同样的吃软不吃硬。既然没办法像口头上说的那么强硬,只有迂回渐近。他忍气吞声地揖手,“大人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大人也曾年轻过,定然能够体谅我现在的心情。看见她和二王那么亲近,我的心都要抻开了。我没有别的图谋,只想见她一面。外头人多,我没法子接近她,如今是看大人在,才斗胆来求大人。大人是吃斋念佛的善人,好歹救救我吧!”

    弥生奇怪他竟然还知道这说法,有意和他兜搭着,“下雨天怎么了?”

    弥生摇摇头,“那可不成,你要我另买只给你,这只养得时候久了,舍不得了。”

    “我的心早死了!”她接口道,“我若再对你动情,受的那些委屈就成了罪有应得。一个人经得起多少伤害?我年纪不大,心却已经老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再帮不上你什么了,你就由得我自生自灭吧!以后是锦上添花,还是悬梁枉死,都不和你相干!”

    弥生掉过头来扑进她怀里,呜咽着,“阿娘,我心里好难过。”

    百年重重一颔首,“我已经是家家的儿子了,我阿娘曾和我说,跟着家家才有出息。阿耶不喜欢我阿娘,我以前看见阿耶拿鞭子打阿娘,不许阿娘穿衣服,叫阿娘跪在那里……”他说着瑟缩了下,“好可怕,我阿娘被他打得满身是血,还不许我说出去。家家,阿耶对你好吗?阿耶喜欢你吗?”

    弥生和元香交换了下眼色,元香皱起眉道:“大公子,这是你阿娘教你来说的吗?”

    他越说越下气儿,到最后几乎要跪下来,唬得沛夫人忙一把担住了。暗里也替他难受,情这东西太熬人。年头上他来阳夏,何等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再看看眼下,确实是六神无主可怜得紧。她喟然长叹,“放你进去也不是不能够,有一条你得答应我,只管说话,不许动她分毫。我就在外面听着,你要是有半点不尊重,别怪我顾不得脸面,毁了你的基业。”

    她叹了口气,不是挑刺的问题,实在是害怕。害怕再进乐陵王府,怕见王宓,怕见他。为什么总是撇不清呢?她很满意目下的生活,若是再去那是非地,又要被搅得心烦意乱了。

    沛夫人意外地站起来,“殿下怎么来了?”

    他一怔,唯唯诺诺道是。弥生没见过他在官衙时是什么样,可是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这样的反应确实叫她有点懊丧。她垂着嘴角看他,然后转过脸把视线抛到车外去。

    他还了礼,方晦涩道:“阿嫂这会儿才到,叫我好等。”

    他脸上颇难堪,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反手关上了门。两个人单独相处,尴尬的成分大大地增加了。他站在地心进退维谷,犹豫地看着她道:“那我睡在外间,等过了这阵子再搬回自己院子去。你半夜要喝水什么的,只管叫我。我睡得浅,你喊一声我就听见了。”

    弥生眉开眼笑地撸他的头发,“这才是好孩子呀!”

    她伶仃立在他跟前,有失败的预感,“哦,是什么事?殿下但说无妨。”

    元香见势不妙,忙来安抚,“女郎别听她的,她不会说话,老毛病了。她是怕女郎尴尬……其实女郎不必担心,咱们一路陪着女郎。况且还有佛生娘子,还有大公子,乐陵王殿下若是不尊重,也难绕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去。”

    这里你来我往,花厅那边仆婢来请入席。人多,嫌分食麻烦,便男女隔开了坐。一边三张长食案首尾相连起来,大家团团落座。弥生的位置对着男宾的一桌,抬起眼正看见对面的情形。夫子同谢集他们坐在一起,实在是掩藏得太好,脸上言笑晏晏,竟然没有半点蛛丝马迹遗留下来。她倒有一瞬恍惚,仿佛之前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她和夫子原就什么事都没有。

    王宓叫他看得羞怯,稍稍避开他的目光,心头急跳起来。这么齐全的郎子,头一眼看见便倾心的郎子。等了这些日子终于嫁入他乐陵王府,出阁前母亲曾同她说过闺房里的事,他这么看她,实在令她六神无主。但却是快乐的,从今以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再也不怕他被人夺走。只要守着他,她这一生便是完满的了。

    大邺建朝以来等级森严,大妇和婢妾间一般不走动。没有传召,连晨昏定省都不必。因为妾侍地位实在太低,连进上房的资格都没有。自己不能来搬弄是非,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元香立刻就想到这个,叉起了腰对弥生道:“殿下要容忍下人泼郎主脏水吗?依我说叫来问问,也好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弥生方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夫子脸上笑着,举着杯子一桌接一桌地感谢宾朋。离她这里越来越近,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怕令仪和相彤看出端倪,只顾低头抿杯里的梅酿。

    她说话再不留情面了,那些掩藏的隐情像被撕掉了皮肤的肌肉,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里。他意气起来,皱着眉道:“你的人,我要不够,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正寻摸,恍惚听见有人唤阿嫂。然后几个梳望仙髻的女郎挤过来,个个笑着向她纳福。弥生只认识相彤,其余几个都是生面孔,也不知怎么称呼好。所幸带来的婆子站出来打圆场,“我家殿下才进门不久,和诸位王妃相见不相识,王妃们切勿见怪。”说着一位一位地介绍,“这位是襄城王妃,这位是汉阳敬怀王妃,这位是永安简平王妃……”

    她重又退回屋子里,他顿了会儿,只得跟进去。进门的时候她坐在梳妆台前抿头,就着镜子瞧他,慢声慢气道:“这几天就歇在我这里吧,我怕别人背后嚼舌头呢。”

    他被她拉着坐上床沿,看她踅到案边张罗茶点,突然发现她穿大严绣衣那么难看。没有腰身,没有楚楚的风姿,屁股太大,简直像块磨盘。他别过脸去,怎么办呢,眼里早就走不进别人了,虽然对她不住,心里依旧感到安然。他这一生唯负弥生,至于别人,他不是菩萨,没办法面面俱到。

    他嗯了声,视线仍旧停留在她身上,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她不敢看,稍稍别开脸,正想着应当怎么请安,便听见他低低唤了声阿嫂。她顿了下,心里陡生悲凉。好歹按捺住了,抱拳长揖下去,“学生给夫子道喜。”

    二王如今有了讨主意的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想起什么就颠颠地跑来请示下。弥生点头,“在理,就按你说的办。”

    她嗯了声,“你的东西都留下,我就不亏欠你什么了。”

    这是在等她?那天不是都说清了吗?还等她做什么?看见他真叫人心慌,弥生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被一帮人簇拥着,想跑也没有退路。

    她让了让,有些反感,“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也晓得他这个人,就是吃了哑巴亏都不言声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善性的人,没有为难我,可是我却没脸面对他。我原本坦荡荡处世,如今畏首畏尾,都是拜你所赐。所以请你离我远些,算是顾念我了。”

    他吃完羹,告个假撒出去玩了。弥生趺坐在案前给他收拾文房。眉寿挨在边上吐了吐舌头,“我看这孩子是在胡说,郎主的脾气女郎多少也知道一些。这阵子一直在园子里,进进出出从没有粗声大气。连那些家奴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实在想象不出他打人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叫府里管事把贺礼送到九王府,我就不过去了。”她慢吞吞道。这念头在心里酝酿了好几天,总觉得没什么可行性,到现在才说出来。

    丫头见她冷了脸子,知道不能再扯闲篇了,识相地噤了声。她合上眼背过身去,瓷枕冰冷,贴着微烫的腮肉,凉到骨子里去。弥生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抬手捏了捏眉心,索性坐起来使劲拔两下,拔出一道梭形的紫红来,原来有点发痧了。

    沛夫人一看了得,忙打发人给谢集传话。那头三个人都看过来,弥生也没什么可避忌的,对慕容珩摇了摇头。他领会了,立刻放下了酒盏。

    弥生明白过来,令仪是嫌庞嚣不会说话。便笑道:“油嘴滑舌有什么好的,庞师兄一板一眼,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你要爱那整天花好稻好的脾气,何不找载清去!你开头不是就冲着庞师兄人实在嘛,嘴上说得好有什么用,男人要有担当。我在太学三年多,师兄里没见过比他更靠得住的了。”她慢慢停顿下来,想起庞嚣劝谏夫子时的巧舌如簧,只能说这人的热情全在大业上,有野心有抱负,却未必懂得爱情。

    弥生平时不太认人,正常来说首尾的能有印象。这次大概因为环境的缘故,仆妇一通指点之后,奇异地一个都没记住。

    男人真是不了解女人,女人的心里装不进江山。小小的一方天地,也许仅能容纳一座府邸、一个夫主、几个孩子。令仪已经是幸运的了,庞嚣追求那些的时候不用牺牲她。将来成了亲,他也忌惮她的身份,不会纳太多的妾。弥生思量这些的时候难免哀戚,歪身靠在凭几上,手指拨弄着上面镂空的雕花,长长叹了口气。比起自己来,令仪幸运得让人嫉妒。

    “女孩家嚼槟榔成什么体统,还是少喝些的好。”沛夫人着人重拿蕉叶杯来给她续上水,一头又笑谈起来,“丹阳尹刘穆之你们可听说过?据说少时家里穷,常爱到妻兄家里乞食。时候长了人家不待见,家里主妇不叫他去,他死活也不听。一回宴上吃得多了,问妻兄要槟榔,江家兄弟戏弄他,说槟榔是消食的,郎君常饥,要那个干什么。不久刘穆之高升了,打算提拔妻兄。刘大妇知道了哭着稽首感恩,他嘴上大度,最后酒毕叫厨奴把一斛槟榔杵碎了,全灌进了他妻兄嘴里,险些把人坑害死。”

    她到底不好意思,接了手道:“我自己来。”

    百年问:“那是在哪里买的?”

    她送他出门,他身边的小厮是她新挑的,心眼很是伶俐,在他跟前伺候她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