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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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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也不知道赌这口气有什么意思,就是心里不平。夫子不是要把她嫁给晋阳王吗?她听从他的安排,这下子他总该满意了吧!

    问题表面仿佛糊了层窗户纸,不戳破,得过且过。偏偏无夏要把纸揭开,弥生听他这一絮叨,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骇然张着嘴,半晌才道:“胡说!是有过一面之缘,打个招呼而已。”

    皓月一头走,一头回身审视她,“真的没事?我瞧着怎么像是哭过似的!”

    慕容琮哦了声,扫一眼无夏,“你是九王身边的小子?你家郎主还未出宫吗?”

    弥生对他满满施礼,偷眼看着肩舆逶迤去了,方直起身松了口气。

    弥生哦了声,别过脸看那个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她托着杯盏品茶,似乎不太爱开口,察觉了弥生在看她,这才淡淡一笑,“我南苑老家姓梁,女郎叫我梓玉就是了。”

    弥生敷衍地笑了笑,“是很巧啊。”

    无夏看这架势,轻描淡写道:“晋阳王殿下遇袭,据说有漏网的刺客混进邺城来了,目下大概是全城戒严了吧。”

    浑浑噩噩,睡他个天地无光。睁眼的时候檐下掌起了风灯,她贪恋热被窝不愿起身,心想反正睡了,干脆直睡到明天早上岂不痛快?把一切烦恼都睡掉,她算是找到了治愈自己的良方。

    是把白玉柄麈尾嘛。

    皓月给皎月递个眼色,叫她换上安息香的塔子,自己在一旁赔笑道:“女郎换洗一下再睡吧,热水和绦子都准备好了。”

    弥生在街市上闲逛,走到一家首饰铺子前拐进去瞧了瞧。自己对那些金玉没什么追求,就冲着给皓月皎月买玩意儿去的。挑挑拣拣,选了灵芝竹节纹玉簪和鲤鱼步摇,正要付钱,突然瞥见柜上的锦盒里装了把麈尾。羊脂玉的柄,扇面用上等鹿尾编成。弥生一看就撞进她心坎里来,这可是名士清谈必备的雅器啊!麈尾和拂尘不同,执拂尘的除了道人就是奴才。麈尾的地位尤其高,非名流不得用。到了大邺时期和三足乌一样,俨然成了身份的象征。若是买来送给夫子作为贿赂,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她又犹豫起来,专门跑去同夫子说这个会不会太不识相了?他是好心好意要抬举她,况且晋阳王这样独断的人,夫子有心阻止也不易吧!

    “那夫子要如何处置学生,学生听夫子的示下就是了。”她脊背挺得笔直,还是那副气傲的样子。把盒子揽在胸前,总归不服气,小声嗫嚅着:“我原说不让看,是你自己硬要抢。看了又不称意,还要罚我背《周易》,没天理……”

    旁边的店主幽幽接了一句:“恭喜女郎了!”

    这种口吻简直就像牙婆诱拐无知少女,弥生虽然傻,还不至于贸贸然跟着陌生人走。她笑着推辞:“不了,多谢殿下好意。我出来是买文房的,还有好些课业没做完。改日等夫子过府,弥生再跟着夫子到殿下官邸叨扰。”

    慕容琤起先有点惊讶,渐渐笑意攀上了眼底,心道这丫头真有心,身上不舒服还出门给他买礼物。他感到愉快,周身都觉得暖和起来,拿着麈尾把玩,沉吟道:“料子还行,做工也凑合。”他笑吟吟地看着她,“这是男人用的,你买来做什么?”

    这滑头!之前派人打听,回来都说她开窍晚。虽然不至于傻,充其量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可这会儿听她几句话,又好像挺伶俐的。会给自己找借口,还会声东击西地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其实他一眼就能看穿她,不过还是愿意和她多周旋周旋。

    渐渐近了,她满心欢喜地跨进门槛,可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如此咱们就直呼闺名吧,娘子来公子去的,倒显得生分。我叫倚月,”其中一个容长脸、插八宝攒珠步摇的介绍完自己,指了指右手边面容有些青涩的女子,“她叫颐儿,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小的。”

    弥生啧啧一叹,“那件事果然是常山王做的吗?”

    那女郎似乎不舍,又碍着有旁人在场,只得福身行礼告退,经过弥生身旁再一点头,弥生忙回个笑。不过表情不大受控制,可能笑得比哭还难看。

    “落了什么?”夫子连看都不看她,视线停在书页上。

    他搁下手里的狼毫探究地一瞟,她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想知道。起身踱过来,伸手去触那盒子的边角,“让我瞧瞧。”

    正在她沾沾自喜时,槛外传来一声诧异的低呼。弥生登时竖起了两道眉毛,这是哪个大嘴巴,在她将将要成功的当口扯后腿!她无比愤懑地转身,来人坐在肩舆上,一身绛红公服,矜贵桀骜。

    “真真不知该说什么,既然刺杀未遂,还进邺城来,是那幕后主使失算,还是大理寺卿脑子里塞了糠?”无夏嘲弄一笑,“看来这回声势闹得够大了,且看晋阳王殿下是什么手段。”

    弥生厌烦地白他一眼,“我是阳夏谢氏,只不过不是郎君,是女郎!谢绥是我兄长,我师从乐陵王。如何,这样子还是配不得你那把麈尾吗?清谈的玩意儿罢了,又不是笏板,你骄矜个什么?不愿卖,自己且留着吧!”

    她唯唯诺诺地应:“我规矩懂得少,怕进宫失了体统。”

    她抱袖长揖,“多谢大王看顾,我回去自然向夫子讨教。横竖大宴明日入夜才举行,我还有时间。一天不行连夜操练,到时总归会像点样子的。”

    花钱买东西还要自报家门,也只有这麈尾配得上了。不过若叫人知道她是女的,恐怕这桩交易还是难成。无夏在旁边正待接口,她压了压他的手,打躬道:“陈留谢绥,大康七年太学出仕,师从太学博士樊道已。”

    还杵在这里碍眼干什么?看来夫子和人家果真早就有牵搭了,她不识相,免得讨人嫌。

    她闷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这点选婿要求应该很容易满足。分明熟悉得触手可及,可是真要去找,茫茫人海,又未必能够找得到。

    他志得意满,对付这种女孩急不得,况且进了门,将来也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他虽经历得多,真正能令他沉淀下来的却还没有遇上。过了而立,再盼来一段感情,像是给花团锦簇的人生添上了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旁边那个掌柜先给晋阳王稽首行礼,然后才反应过来,看着弥生道:“咦,不是谢氏郎君吗?那这麈尾……”

    眼下走不脱,再急切也无济。他脸色黯淡地往门外看一眼,云翳重重,穹隆是蟹壳青的颜色。这该死的月令,恍惚又要变天了。

    一路往城里去,过建春门时看见有重兵盘查。弥生探出身子观望,“这是怎么?捉江洋大盗?”

    弥生推托着,“娘子客气,叫我弥生就是。说什么女公子的,我愧不敢当。”

    “回来。”她刚要抬腿,夫子发话了,“我有事要吩咐你,你先别走。”复对那樊家女郎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眼下要忙,你且回去。等回头得了空,再细说不迟。”

    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没这种有气节有傲性的嚼起来入味儿。慕容琮的兴致空前高涨,既是谢家人,又不显得寡淡乏味,这可不是个难得一遇的宝贝嘛!届时出席大宴,不知要引得多少人侧目。只不过有那句民谚,想来敢折花的也没有几个。六王定然不会白白错过,但他自身难保,不足为惧。剩下的老九是授业恩师,早早就没了竞争的资格。如此一盘算,她早晚要落到他手里。

    竟是晋阳王慕容琮。

    皎月道:“为了领南苑王的情呀!南苑王宇文氏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百万。若是送来十个全都打发了,人家心里可怎么想呢?会以为咱们郎主瞧不上他,闹出误会来,对郎主不好。”

    “这不是九郎的女学生吗?”

    弥生吃了一惊,抬头看他,晋阳王眼里有阴霾。到底这种人心思重,连瞧人的神色都是两样的。他和夫子五官很像,但却外露过甚,缺了隐忍的气度,品行上就差了一截子。

    弥生回头朝百尺楼方向眺望,“这里离太学很近……”

    弥生听了点点头,夫子这么看重她,真是叫她感念极了。她这个人,对谁都是实心实意的,即便是觉得有异样,别人解释几句,只要说得过去,绝不往深处想。她大咧咧作个揖,“如此就谢谢二位了,从静观斋到我卬否来,是大大的屈就。我回头上集市里去,看见好东西给你们带回来。”

    弥生干巴巴地笑,“咦,我走错门了。明明要回耳房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干笑着指指外面,“那个……我走了。”

    他的眉头越挑越高,“你大声些,我听不见。”

    皓月门上进来正听见个收梢,凌厉地瞪了皎月一眼,“又在浑说什么!宫里听来些闲言碎语,就敢到女郎跟前来卖弄了?”继而换了个脸色,对弥生温煦道:“女郎不知道,咱们原来是皇后宫里的人。郎主是皇后幼子,那时候开衙建府,又没有迎娶正头嫡妃,皇后殿下怕郎主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就把我们姐妹拨过来了。现如今女郎进了府,郎主大概和皇后的心思是一样的,心里放不下,唯恐怠慢委屈了您,这才把婢子们指派给您的。”

    “料子还行,做工也凑合”,这就是夫子的评价。他是见多识广的人,这种小玩意儿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好歹是她的心意,花出去的飞钱也不少。无夏一张张地递给那店主,她着实肉痛得紧,简直不忍直视。要不是好东西,哪里会那么贵!他却还鄙薄,凭什么呢?就凭他眼睛里装着如花美眷,学生遮遮掩掩的贿赂就是地上的土吗?

    弥生偷着撇撇嘴,听这语调多温柔!以前对她凶神恶煞的,面对漂亮小娘子就是另一副模样。善言笑,果然啊,言笑都对着樊家女郎了。

    弥生忖着六兄进京没个准时候,难得遇着合眼缘的,买下来完事。因招了掌柜来问:“这麈尾市价多少?我买了!”

    摆明了就是欺负人,看她老实,动不动拿这个来给她小鞋穿。还有她的麈尾,她的一片心意,他竟然随手就扔开了!弥生憋着气把盒子重新装好,在缎面上抚了又抚。越想越是心酸难言,她裹着袖子擦擦眼睛,“学生不会背《周易》,夫子要叫我罚抄,我现在就去。”

    “什么行规!她要,你装了盒子卖予她就是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坐在舆上的慕容琮越发觉得有意思。别的女人在他面前装得高贵圣洁,从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发脾气拉脸子的。甜食吃多了腻味,来个泼辣的调调胃口,正中下怀。因换了个好声气,“你叫弥生?上次到府里来也没多停留,本王心里总是抱憾呢。你买这麈尾做什么?”

    她掖了掖手,“没什么,风沙眯了眼,过会儿就好了。”

    他终于抬起头,“你这样勤勉?”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那是什么?”

    弥生现在觉得夫子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他喜怒无常,不讲道理。她呜呜咽咽地哀鸣,但始终没舍得把那柄麈尾砸烂,只是抱在怀里,紧紧贴在胸前。恼恨了一阵,霍地转过身就朝外面走。这趟她是横了心,就算他把她逐出师门也由得他吧。

    无夏的马鞭甩得脆响,单辇小,在街道上穿行很灵活。巷堂里斜插过去,转瞬就到百尺楼了。她抱着盒子跳下去,沿着游廊往官署走,心口像揣着个兔子,一阵阵跳得耳膜鼓噪。路上遇见同门搭讪也都敷衍了事,恨不得一脚就踏入夫子的衙门。

    弥生垂眼盯着自己履上的云头,咬紧牙关决定死不开口。

    慕容琤哂笑,“罢了,你不肯赏脸,我也不强求。明日宫里大宴,你去吗?”

    弥生经他一点拨,果然觉得很可行,也不管其他了,喜滋滋上了辇车。等见了他,再寻个机会见缝插针。就算今天说不成,日日见面,还有日日落空的道理吗?要紧的是先把麈尾送过去,也不知道夫子喜不喜欢。

    那三个女子欠身让礼,一番客套后进了屋子。弥生请她们落座,又殷勤地亲自添茶水,惹得她们直道不敢,“早前就听说过女公子大名,总是无缘拜会。今天凑巧,逢着女公子休沐,咱们就过来叨扰了。”

    “还是夫子最好。”她真的是有感而发,在她眼里夫子是慕容氏最纯良的男子了。学问高,为人也算正直。不像大王六王的锋芒毕露,也不像二王那样过分可欺,折中得恰到好处。她以前和道生她们玩在一起,常听她们说最小的心眼子最多。不知道是不是老辈里传下来的典故,简直是在诬蔑他们这些排在末尾的。她知道自己傻愣愣的没什么大志向,如今夫子在政途上好像也是这样,可见这话完全没有依据。

    无夏古怪地目送着,转过脸,眼珠子却定定的,“大王恁地奇怪,莫非对女郎当真上心了?”

    她被他一喝吓得噤住了,终于站在地心大放悲声,口齿不清地哭诉着什么。慕容琤被她哭得发躁,努力了半天只听清“你说的”“骂人”……他脑仁儿都有些生疼,叹着气道:“好了,别哭了!”

    “那一定要去。”他没等她说完就截了话头子,“你家夫子自有他的打算,师命不可违,到宫里见识见识也没什么。皇后殿下上次提起你,总说要见一见。这回碰着时机,给殿下瞧瞧吧!”

    皓月和皎月应个是,把她送出了卬否的院门。

    “女郎还没叫人进去,想是要睡到明早了。”

    “我和樊家女郎没有什么。”他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樊家女郎红了脸,因为年纪比她大,不好称呼,便对她欠了欠身。美丽的人,无论如何都充满了少女风致。不像她,看见长者就会长揖。弥生顿觉失落,和她一比自己明显逊了一筹。人家知书达理,她倒像是个草莽出身的。

    弥生迟疑了下,“是常岳的拓本,拿回去好临摹。”

    她站在六扇插屏前,脸上素净,没有半点雕饰。实在太年轻,鬓角的发参差不齐,反倒显出一种质朴的美。慕容琮心情大好,“不必多礼,本王才散朝,没承想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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