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她连动都不敢动。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坐在白色的藤椅上看着游泳池。
“你女儿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叫什么,年龄,生日……”
他从窗子看出去,楼下停着他的车。
“是!”
他触摸着照片上略施粉脂的美丽容颜,和那唇边醉人笑容。
“您想去哪?”司机问他。
那缕柔和的光线下,一个纤瘦的背影突兀地闯进他心里从来没人进驻的角落。
“可她不是个炸弹,她是个人!”
“怪不得!”男人不屑地撇撇嘴:“说实话,钢琴弹得相当不错,她不走这条路一样有机会出名。”
安以风说他该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病。
喜欢一个女人可能需要很久。
女服务生看见他的表情,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再给您换一个。”
他点点头:“我在等一个人,等她回来我一定带她去看你。”
一个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彻死气沉沉的房间:“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尤其喜欢把她丢尽水里,让她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那种时候,他总会忍不住笑出声……
他旁边的男人马上拿出个火机,帮他点上烟。
晨,我爱你……
他想紧紧牵住她的手,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留在他的视线里。
男人惊恐地跪在地上,扯着他裤子。“你放过她吧,她才十岁,她是无辜的。”
“照片?这……”守卫略微思考了一下,对她说:“请等一下。”
走进院子,她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房子里的帅哥实在太多。
“为什么你在爱和恨之间……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不能选择原谅?”
他没说话,所以她不敢说话。
似有若无地一声轻叹,“芊芊,化蝶……就是你爱我的方式么?”
他将故事从头至尾反复看了几遍,才彻底想明白,公主爱的是王子,不论恶魔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于警官看着他,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下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要不是丢了警枪,你也不会……”
“我也记得你说过,就是炸的粉身碎骨也不会放手……”
去会馆?
“这是韩芊芜小姐一个多月以前在我们影楼照的照片。”
又是一个重拳打在他脸上,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叫出口才发现,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爱和恨的纠结一定让她过的很苦,否则她不会宁愿选择死亡,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这女人我见过,别提多迷人,把孟勳弄得神魂颠倒的。”另一个男人说。
他绝了她报仇的执念,她才能跟着心爱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韩濯晨无所谓地笑笑,用很平静地口味说:“听说你退休了。”
更可笑的是,他还想为她修改“天鹅湖”那个古老的传说。
他接过影集放在双膝上,修长的手指放在鲜红色的水晶封面上,缓缓握紧。
哇!实在够奢华的,草坪比足球场都大,游泳池比她们家四个人住的房子还要大一倍。
“说什么?”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蛊惑人心,低沉,冷漠,还有一种淡淡的情感。
他从前呼后拥的巅峰退隐,心里的落差还能承受,偏偏生意非常不顺,一次又一次地赔钱,还总是面对他人质疑的眼光。
女服务生笑着向他解释:“这是一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儿写的。大概连续十几天,她每天都来这里,从早到晚都会望着对面的酒店,一遍遍在这上面写字。”
韩濯晨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浓烟,让烟雾填补上身体里的空虚。
因为,如果这栋别墅里存在这样一个男人,别的男人完全可以被无视。
“明天,明天一定带你回家!”
“我是个退伍的狙击手。我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欠了他们很多钱和利息,我还不起……”
那个手下慌忙回道:“他是阿豹雇的杀手,阿豹给了他一百万,让他杀……”
“妮妮早点睡。”
“生日快乐!”她对他甜甜地一笑。
“有位韩芊芜小姐在我们影楼拍了一组婚纱照,我们等了好久,她也没来取,所以按她的要求送来这里。”
韩芊芜,他不该爱的女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
人生本来就很短暂,能笑的时候就不该让自己恨,尤其不要憎恨自己的在乎人。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手中的烟被捏得扭曲。
可是,一切在不经意间脱离了轨道。
本该是洁白的杯垫染满墨蓝色,上面模模糊糊写满了字。
韩濯晨将红酒倒满,一口气喝下去。
“过去的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韩濯晨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我告诉你,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活剥了你的皮!”
是人,就该有自由!
“妮妮长大了,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男人不等女儿说话,快速合上电话,用满是血渍的衣袖擦擦眼角的泪,把电话还给保镖。“谢谢!”
白玉雕像似的胴体,纤毫毕现,无处不是美轮美奂……
他笑着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仿佛看见她在这里垂首写字的样子。
连新月都不愿意出现的夜晚,空旷的房间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
“你在黑道已经够风光,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他用力将手机摔在地上,纯钢的火机弹出好高,在空中无辜地坠落。
韩濯晨看一眼身后的保镖,保镖立刻拿出电话,打电话核实。
他匆匆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瞥见桌上放着一瓶红酒,还有一块不太精美的蛋糕,烛光在蛋糕上摇曳。
这间房曾有过多么唯美画面。
很帅的男人?!
她弹完曲子,走到他身边,仰起脸对他笑。
他说:“生日快乐!”
身材再完美的女人都无法令他向往。
“不用了!我刚从机场回来……”
他不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会爱他,因为从他杀了她的亲人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留下了邪恶的烙印。
看见他将手伸向她,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有点慌乱地将影集从包装盒子里拿出来递上去。
“不用。”他拿着杯垫的手开始冰冷。
“那你呢?”于警官恳切地看着他:“收手吧,跟我去澳洲,过过清净的日子。”
安以风曾经骂过他很多次,说他是傻了,才会被她一次次的欺骗,还一次次地相信!
他有些动摇了,经历了打打杀杀的黑道,也在杀人不见血的商界混过,如今他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该错过的也都错过了,是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下去!
他手边的咖啡已经冰冷,他还在看着手里的杯垫,看到眼前模糊一片。
他固守着心底那份执念,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甚至为了让她怀上孩子,每天不顾她的感受,疯狂地占有她,抵在她身体的最深处释放欲望。
他记得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很认真,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又美丽又可爱……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她没有爱上他,她举起刀的时候心里只有仇恨,她那超过十分钟的犹豫不决不是在矛盾挣扎……那样的话她现在会跟景幸福地生活,不会和他一样在思念里度过漫漫的长夜。
“哦。澳洲是个好地方!”
“十五了。”
男人咬紧牙,平息一下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常:“爸爸有事,今天晚上不去医院了,妮妮先睡吧。”
黯淡的光,突然因她而美妙。
于警官飞快地转身,眼睛里点点泪光。
“她说,她爱你!”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为什么她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揉了揉手臂。“呦!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心里爱的人到底是谁,也不在乎什么时候会死在她手里。
那天,他忙碌了一整天,晚上还跟人约好了谈生意。
“韩小姐还留了几句话……”她犹豫了一下,考虑着人称问题怎么表达更合适些。
“等一下。”他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这话是她什么时候说的?”
实际上,他也是不想。
他笑着收起杯垫,望着酒店门外的车:“芊芊,我再不会逼你……我答应你,我可以等,等你忘掉仇恨,等你能够原谅我,不论多久……我一定等你回来!”
这么多年,他心里总有很多解不开的结,自从芊芊离开他,他好像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也什么都想通了。
迟迟没有打开。
回家?
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沉重的墓地里,他们相视而笑。
当他看清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是Happy Birthday,他才想起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心中泛起一种特别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把那纤弱的身体拥入怀中,好好去呵护她。
游泳池里面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他的眼神却那么深邃而绵长。
安以风愣愣地看了几秒,说:“你他妈真算个男人!”
“爸爸?还有事吗?”
“好!”
“芊芊?”他控制不住看向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不堪一握的纤腰,还有那看来光洁柔滑的小腿……
那时候的他,身心俱疲,厌倦了那看似辉煌无限,实则残酷无比的生活,毅然决然脱离了黑道,连最好的兄弟安以风都避而不见。
恩怨都不过是用来互相折磨的东西,学会原谅别人,才能让自己解脱。
她的双颊白皙里透着淡红,细若凝脂;
“后来呢?”
男人战战兢兢地一一回答。
安以风没有说话,抖抖手里的衣服,丢给身后的手下。
韩濯晨松开手,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他老了,头发里缕缕银丝,就连那身笔挺的警服,都掩饰不住那背后再也直不起的弯曲。
一包香烟吸完,他的司机看来有些疲惫,车外的保镖也在车外站的僵直。
后来,他的公司在即将破产的时候,安以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还说服几个道上的老头子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入股。
自从芊芊走了之后他也很久没喝过了。
韩濯晨坐在酒店的餐厅里,默默地听着正在播放的钢琴曲。
核实完后俯身在韩濯晨身边说:“是真的,他女儿得的是血癌!”
“操!”安以风猛然起身,大吼:“真他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马上让人给你抓回来。”
“当年,你也是为我好。”
她缓了口气,明明记得清清楚楚的话,面对他的时候却说的结结巴巴:“她还说……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你的……新娘……她每夜等你回家……是因为,她想等你。”
“蓝山吧。”他顿了顿,说:“加奶,加糖。”
她好像决心要把最幸福的笑容留给他,所以她笑得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恬美,娇艳。
那个被打得半死的男人被拖到门口,一大片阴红的血渗进满是灰尘的地面。
“行了。”安以风打断手下的话:“别打了,拖出去扔海里!”
在她的眼中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论他如何的爱她,她也只会想尽办法杀他。
他想,她一定是想他知道:
人都出去后,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有些恩怨,要解开很容易,不是要去忘记,而是去正视,换个角度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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